第十二章 謀伐

被趙雨這麼一攪和，帳中的氣氛未免有些尷尬。

「主公，雲教妹無方，請主公恕罪。」趙雲急忙施禮。雖說趙雨是我帶到軍營來的，但做屬下的，就要有主動承攬過失的覺悟。

「不妨事，小雨天真可愛，我怎麼會怪罪呢？」我笑著擺了擺手。兩人各找了個台階，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諸位乃是我青州棟樑，如不嫌棄，今後與我兄弟相稱即可。」

「主公不可。君臣之屬，禮不可廢。」四將之中的高順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連忙回絕道。

「哪裡，哪裡，四位兄長皆乃一方豪傑。能屈身輔佐天賜，乃天賜之幸，青州之幸。如不嫌棄，我五人以皇天后土為證，結為金蘭可好？」

「主公抬愛。」連四人之中最沉穩的高順也不免臉上流露出震驚與激動的神色。為人臣者，能得到主公如此看重，夫復何求？

「皇天在上，後土為證，今我五人願結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所共鑒。」

「太史大哥，高二哥，張三哥，趙四哥，小弟這廂有禮了。」我笑著深施一禮。

「賢弟免禮。」四將都側身受了半禮，連忙還禮道。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以後說話也就方便了。大哥把剛才的事再說一下吧。」我笑著坐回椅上。

「主公請看。」太史慈指了指几案上的一幅地圖。

「冀州？大哥是什麼打算？」我臉上依然掛著微笑，未置可否的問道。

「如今公孫瓚不修德行，又殺了劉虞，已經讓幽州天怒人怨，如果我軍乘勢奪取冀州，應該易如反掌。」

「四位兄長都是這個意思？」我將目光在四人臉上逡巡一圈。

「末將以為不妥。」張遼凝眉道。

「三哥但說無妨。」

「袁紹日夜思報界橋之仇，然恐公孫瓚襲其後路。我軍若出兵公孫瓚，等於是把自己放到兩個敵人中間，腹背受敵，極為不妥。」

「大哥想為我軍開疆拓土，是沒錯；三哥說的也在理；可是你們只看到了公孫瓚和袁紹兩個無能之輩，卻忘了我青州側翼還睡著一條狼呢。」

「公子可是說那曹孟德？」太史慈畢竟也是一方大將，我稍加提點就反應過來。

「曹孟德？」趙雲知道太史慈一向穩重，能讓他重視的人絕不簡單。

「不錯，酸棗會盟時，我觀此人就頗具蛇行狼顧之象，必不是久甘人下之輩。前些時日，更是奪得兗州。恐怕此人日後必是公子大敵。」

「曾聞南陽許邵評曹孟德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許相士一向識人無謬恐怕這曹操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遼考慮確實有欠周全，謝公子提點。」

「好了，好了。自家兄弟，還客氣什麼？所以說這冀州非但不能奪。而且我打算在一個恰當時機把四郡送給袁紹。」

「什麼？」高順不由出言反對，「將士們披堅執銳，方有尺寸之地，怎能輕易送人？」

「當然不能白送。不過如果能用四郡之地換來一州，送人又有何妨？」

四郡換一州？公子真是好算盤那！這是四將心裡一致的想法。

不久，整個中原都傳遍了一個消息：曹操的老爹被徐州的匪兵給害了。

當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不用我召見，我手下這幾位智囊都自發的跑來了。青州和徐州兗州都近在咫尺，一旦發生點什麼，是必要對青州造成影響的。

「諸位先生怎麼看？」我端坐堂上，左右掃視一眼。

「曹孟德，虎狼之輩。若是他得了徐州，就會對我們青州首尾包夾之勢。我軍不能坐視他得了徐州。」陳琳首先發言，開口便直入正題。

「不錯，如今曹孟德已經窺視豫州，如果被他拿下徐州，青州可就危險了。河南之地將無人可與之爭鋒。」荀彧自然也明白徐州對青州的安危關係重大，放在陶謙那個老好人手裡或許還敢放心，要是交給曹孟德，睡覺都不敢合眼那。

「嗯。」我點點頭，手指在几案上輕輕叩打，回眼望了一下郭嘉。

「主公以為如何援救為宜。」郭嘉也不在是否援救的問題上啰嗦，直接問何時援救。

「奉孝以為，我軍當效齊韓之事？」我的臉上漾起一絲笑意，聰明人說話不必搞那麼多彎彎繞繞。

「不錯，陶公祖雖為人寬厚，然極其愛民，手下丹陽士卒更為天下精銳，不出所料，當尚有一戰之力。二虎相爭，弱者亡而壯者傷。屆時主公挾仁義之師南下，收拾殘局即可。」

「奉孝，我怎麼覺得一點仁義的意思也沒有呢？」我開玩笑道，「倒搞得本公子陰險如斯。」

「不過，曹操如果盡起兗州精兵，恐怕又將是一場生靈塗炭了。」一旁的荀攸不由悲天憫人的感嘆道。

「那公子如何看呢？」郭嘉雖然不在意這個還沒成年的主公，但臣子終究還是需要請示一下。

「現在下定論還為時尚早，還是等曹操起兵再說吧。」

初平四年秋，曹操為父報仇，起兵征討徐州陶謙。大軍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這個消息在天下都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曹操立刻變成了比董卓還要殘暴的代表。

這件事在青州也激起了一層漣漪。曹操如此滅絕人性的手段是讓眾多謀臣始料未及的。屠城，令人膽顫心驚的詞語！戰爭發生到屠城的的步，一般都是由於民族仇恨引起的，沒有很大仇恨，一般沒人會這麼做！不過屠城確實能造成恐慌效應，打擊對方普通軍隊的士氣，尤其是民眾的抵抗意志，以壓制對方的反抗，但很容易造成反效果。屠城，乃戰爭大事，不可輕易為之，代表著十數萬軍隊的瘋狂與發泄……

「主公……」荀彧剛想說話被我擺手阻止。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等徐州使者一到，我們就準備發兵。先生，現在青州可以抽調多少軍隊？」

「如果不抽調各地守城部隊，大約可以聚集十二萬大軍。」

十二萬！在場眾人無不被震了一下。荀彧的風格我是知道的，十二萬這個數字絕對還是保守估計的。

「戰鬥力怎麼樣？糧草能維持多久？」畢竟是要和曹操的精銳作戰，戰鬥力可至關重要。要是十二萬民兵還不如一萬正規軍。糧草更是不可忽視，要是前線打得熱火朝天，後方突然斷了頓，那才是最影響士氣的。

「請主公放心，這十二萬軍隊除了青州原有的三萬機動部隊之外，其他都是招降的黃巾軍，而且一直有高順將軍負責訓練，相信戰鬥力一定不差。而且這些軍隊平日里只負責訓練，務農時間極少，另外還有二十萬屯田兵沒有動用。至於糧草，足以維持正規軍作戰半年」

我說呢。感情招降的黃巾軍青壯根本沒有多少返回鄉里，大部分都直接編籍入伍了。難怪他們一直說府庫吃緊。這麼多吃糧餉的兵沒把青州吃空就已經很難得了。這裡要說一下青州的軍籍制度。首先所有的青壯年都要編籍在冊，稱為壯丁；然後選出其中一部分農時務農，農閑訓練，稱為屯田軍。另選一批作為各地守備部隊。最後就是一少部分大部分時間訓練，只要少數時間務農的，稱為正規軍。其中正規軍和屯田兵是有軍餉的，屯田兵的軍餉是正規軍的一半，這些軍餉都是州牧府負責的，至於地方軍的則由各地自行負責。好在青州有鹽稅之利，不然恐怕早就被龐大的軍餉支出拖垮了。不過估計也是軍隊過多的原因，糧草底子還是少啊。

「那好，我們還是等徐州使者來了再說吧。陳先生，我想麻煩你出使袁紹那裡一趟。」

「主公是說……」

「當然，我們一個人和曹操硬碰硬不是太虧了嗎。就讓袁紹在他後院放上一把火，看曹阿瞞怎麼辦。你告訴袁紹，只要能讓曹操退兵，我願將河北四郡之地奉上。」

噝，在場眾人都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四郡之地，好大的手筆。

「公子是要假途伐虢了？」郭嘉最先反應過來。公子這手可夠黑的，他心道。

「難道我們還能什麼好處都不要替陶公祖賣命，我又不是齊桓公？」我好像渾不在意，彷彿在說一件輕描淡寫的事。

郭嘉的瞳孔一陣收縮，看來自己真的太輕視這個主公了。雖說還未成年，但這份狠辣與心機，已非常人所能及。

本來，自討董聯盟分裂之後，關東諸侯大體分為兩個陣營：袁紹、曹操和劉表三家遙相呼應；而袁術、公孫瓚、陶謙、孫堅和青州算是同一陣營。本來可以順利佔據冀州的袁紹被我一攪和鬧了個元氣大傷。如今我以四郡之地相誘，不信他不動心。人心逐利，我以利驅之。

「公子，長安急件。」就在這時，一名暗龍衛急急忙忙的走進來，送上一隻信封，上面連打了三道飛鷹印。

「奉孝，堪合。」我急忙接過，扯開火漆，從郭嘉那裡拿過堪合，飛快的讀了一遍。

「好你個董仲穎！」我將信紙在手中攥個粉碎，「好深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