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白薰芳梳洗完，看了一會書才起身，正準備睡覺。
屋內突然有一絲冷風襲來，燭光也是猛的飄颻了一瞬，而後屋內迅速恢復了原本的柔和溫暖。
這熟悉的場景，不用說，又是賀年華從窗戶進來了。
「賀大人！」白薰芳語含警告。他連續幾晚都來自己的寢居，也太放肆了！
「準備睡了？」賀年華走到她面前，低頭詢問。
「顯而易見。」
「呵～」賀年華輕笑，「你似乎不歡迎我」
「賀大人英明。」白薰芳等著挨刀她道：「那麼請迅速離開。」
賀年華背着手轉身斜靠在一張軟榻上，含笑道：「怎麼可能。我剛來屁股還沒坐熱。」
「......」白薰芳氣悶的瞪着他。
「給你的。」賀年華見之一笑。卻從寬袖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放在塌邊的案几上。
白薰芳掃了一眼，是棗泥糕！
倒是她從前最喜歡吃的糕點，自從回京后還沒吃過。
「嘗嘗吧，是年未做的。」賀年華道。「從前你給他的棗泥糕，被我娘打翻在地。你還記得嗎？」
白薰芳當然記得，那次回去還被母親訓斥她丟了他們白家的臉。
「他回去哭了很久，後來有一天我終於給他買了一包回去.....」賀年華的聲音在屋子裏緩緩流淌，「吃完后，他自己就開始嘗試着自己去做。
興許他在這方面確實有天賦，竟然在頭一次就做出來了，味道雖然比不上百味坊。但是經過幾次配方的改進，絕對超越了百味坊。」
百味坊的糕點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的。
白薰芳內心確實是想吃棗泥糕了，邊將信將疑的捏起一塊棗泥糕。
賀年華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她微微側了身，嘗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確實不錯！只是百味坊的味道我是很久沒有嘗過了，我都忘了，因此不知道是不是超越了。」
賀年華笑道：「不然明天再給你買一盒百味坊的糕點？」
「無需再讓賀大人破費。」
賀年華挑眉，似是恍然「哦。」了一聲。
繼而又道：「一口一個賀大人，太生疏了。」
「我和你本來就沒有很熟。」白薰芳垂眸道，「況且中間又隔了八年......我們也不再是當初那般胡鬧的孩子了。」
「你就這樣急着和我撇清一切。」賀年華臉上的笑意減淡，「你很討厭我？」
白薰芳抬眸望着賀年華道：「你明天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明日早上要去戶部，下午得閑。」
「好！明日辰時，我在正陽街口等你。」
賀年華望着一臉嚴肅慎重的白薰芳，輕輕點點頭。
「那麼，你先請回吧。」白薰芳指了指窗戶。
這會賀年華倒沒有再多說，很快就離去了。
白薰芳看着桌上攤開的棗泥糕，又捏起一塊，放在嘴裏慢慢的吃着。
她攤開右手，看着手心裏粉色的月牙疤痕看了一會，又握成了拳頭。
賀年華在他前世留下的印記，就讓隨風而散吧……
賀年華遙望着敘芳閣許久，直到那裏的光亮沒了。
次日，白薰芳照舊去了白薰清的院子。
「哥，你一定要好起來……」白薰芳望着白薰清的睡顏，喃喃道：「我們一家和和樂樂，是我這一生唯一的願望。」
「哥，賀年華說他心悅我......呵呵，我和他還怎麼可能呢……」
戶部。
「年華，真沒想到皇上會讓你來戶部任職！」孫川澤大剌剌的坐在圈椅里，「不過這一下生了兩級呢，啊，賀侍郎。」
賀年華忙着歸置整理東西，「我也沒想到。」
「聖心果然難測……」孫川澤道，「不過這總歸是件好事。」
賀年華整理好東西起身拍拍手：「我下午有事，先走了。你自便！」
「忙什麼啊你......」
「私事。」賀年華按下欲要起身的孫川澤道：「你別跟着我！去你的翰林苑好好獃著。」
「什麼私事不帶我？莫非去相親？」孫川澤擠眉弄眼。
賀年華挑眉斜望他一眼，轉身走了。
他到達正陽街口，一眼就看見賣雜貨的攤位前，戴着雪帽的白薰芳正拿着一個粗布做的玩偶再看。
賀年華面上泛起笑容，就不走到白薰芳的身旁，「喜歡嗎？」
白薰芳看了賀年華一眼，輕輕放下手中的布偶，「做得十分有趣。走吧。」
賀年華挑眉跟了上去。
「去哪？要叫車嗎？」
「不用，兩步就到了。」
正陽街是京里最繁華的四條大街之一，她帶他去哪呢？
賀年華心中正想着，只聽見白薰芳道：「到了。」
四季酒樓。
京城最好的酒樓之一。此時臨近飯點，外面停了好幾輛華麗的馬車。
「進去吧。」
「公子，姑娘，裏面請。」店小二熱情的迎了上來。
「定好的包房，你稍等會進來。」白薰芳淡笑道。
「得嘞。包房都在二樓，兩位注意腳下。」
賀年華滿腹狐疑的跟着白薰芳上樓梯，他可不認為她是要和她來吃飯的。
「八年前，我哥就是從這裏摔下去的。」走在前面的白薰芳說道，腳底下卻一刻也沒有停。
賀年華蹙眉，望着眼前女子的背影心中有些微緊。
兩人進了包房，白薰芳打量了一番房內，「都變了呢。」
「你......」賀年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坐。」白薰芳坐在仍然擺放在窗邊的桌邊，指着她對面的位置對賀年華道。
賀年華坐下后，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白薰芳，眼裏帶着幾分審視。
白薰芳莞爾一笑，「回來這麼久，也沒好好的向你道喜，金榜題名，心想事成。」
賀年華依然保持那副姿態，不為所動。
「八年前，我哥出事的前一刻，就坐在你現在坐的位置告訴我，你必定會榜上有名，而且能進入前三甲。」白薰芳慢慢道。
賀年華神色微動，「今天你願意說八年前的事了嗎？」
白薰芳自嘲一笑，垂頭片刻，又抬起頭道：「八年前的我，十歲。現在想來就是上輩子的事。
那時候我真的是不學無術，卻有無憂無慮。」
「你喜歡那時候的我嗎？」末了，白薰芳盯着賀年華的眼睛問道。
賀年華微偏著頭，望着白薰芳道：「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