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笄 禮

「小姐，卯正三刻了。」

姜梨被喚醒時盯著淺紫色的帷帳，半天回不神來，有多久沒去想過前世的那些人那些事了？她以為她已經徹底將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忘了，卻沒想到僅僅是一道菜一句話就讓她夢縈魂繞，那記憶早已忘卻的一幕竟是如此的清晰，連食堂里那根金黃的炸雞腿的味道都彷彿還留在嘴裡，表皮香脆可裡面的肉卻柴而無味，真不好吃。

「今早有炸雞腿沒？」

顧鶯聽了這話一愣，大清早的吃炸雞腿？

「嗯，廚房裡應該有腌制好的小母雞，今天的宴席上要做叫花雞。要不奴婢去廚房吩咐一聲，讓她們做個炸雞腿來？」

姜梨點點頭，「嗯。」

顧鶯帶著滿頭的問號去了廚房，今早小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這事還是她親自跑一趟好了，省得小丫鬟傳不清楚話，廚房不重視更添小姐煩惱了。

青兒在一旁侍候姜梨梳洗，「小姐今兒還是梳飛仙髻嗎？」

「不了，今兒就做平常打扮吧，衣裳就穿顧媽媽準備好的松花色襖裙，首飾你看著用就是了。」

青兒看了一眼掛在屏風上的襖裙，顏色有些暗沉甚至略顯老氣，看來小姐是不想壓了三小姐的風頭了。心裡有了主意便手腳麻利地梳了個雙鬟髻，選了一對粉色累花珠釵，一對銀鑲寶的小簪，一對南珠耳墜，白玉掛珠瓔珞墜，都是顏色亮麗俏皮的，這樣搭配著總算沖淡了衣裙的寡淡暗沉，再加上一條金銀粉繪花長披帛點綴，完美了。

姜梨對鏡打量，點點頭，這青兒年紀雖小，可眼光不俗，是個可造之才，只是可惜了，她終究是要離開的。從屜子從選了對頭花遞過去，「快過年了換對頭花戴戴。」

青兒高興地謝恩接過，喜滋滋地回屋去了。

姜梨坐在靠牆的羅漢床上等了一會兒顧鶯才提著食盒打簾進來，「廚房裡午膳準備做八寶雞，正好有腌制好的小母雞，奴婢讓洪媽媽親自動手炸了兩個雞腿，看著挺好吃的，只不過大清早的還是少吃些，小姐就嘗嘗鮮好了。」

姜離看著擺在桌子正當中的甜瓷白小碗，兩隻金黃的雞腿，表面還刷了辣椒油散了幾粒白芝麻和蔥花，比起夢中那記憶深刻的食堂雞腿賣相要好太多了。拿起輕咬一口，雞皮炸得香脆，可裡面的肉卻帶有些許血腥味，估計是沒過滷水的原因，這洪大娘的手藝還是有待改進呀。吃了小半個就放下，還是平日里的清粥小菜煎餅饅頭更合她胃口。

顧鶯見姜離沒有多吃便放下心來，洪媽媽不用擔心以後府里的八寶雞缺胳膊少腿了。

「今兒是在傾雲軒行及笄禮，三小姐可到了？」

顧鶯看了看刻漏，「還不到辰正，三小姐沒那麼早吧。」

「那咱們先去傾雲軒等著吧。」

走了一刻多鐘才到，進到專門收拾出來當做起居室的房間，姜迎春已經乖乖的端坐在羅漢床上，五姨娘坐在杌子上輕聲的吩咐什麼，姜迎春頭一點一闔，眼睛卻滴溜溜的打著轉。

見到姜離，一蹦而起高興道：「四妹妹，你可來了。」

一副逃離苦海的模樣讓姜離都有些為五姨娘難過了。

「你還是挺上心的嘛，這麼早就守在這兒了。」

姜迎春嘟了嘟嘴，「哪裡是我想來的，都是姨娘說不能失禮，別客人來了我這個主人還要讓客人等。」

「五姨娘說的也沒錯啊。」話自然是沒錯的，只是今天的客人來得早的絕不是為了見姜迎春這個即將行及笄之禮的王府庶女，所以昨天平西王妃讓姜迎春不用去康庚院直接留在這裡接待客人也是怕來的人尷尬吧。五姨娘倒是個看的開的。

一旁受了埋怨的五姨娘只是笑笑，並不解釋，起身對著姜離行禮道：「給四小姐請安。」

姜離一把扶住五姨娘，「姨娘別拘禮了，我和三姐常做伴一起玩兒，您這樣倒弄得我們生分了。」

五姨娘一聽這話忙站直了身子，對著姜離溫柔地笑著，「今兒我做了些點心，四小姐快嘗嘗吧，等會兒還要勞累四小姐呢！」

「給三姐當贊者權當是我提前放利息吧，明年她就該還我了。」

姜迎春還沒反應過來，五姨娘已經高興的笑眯眼，眼角過早出現的紋路每一條都在訴說著慈母情懷，看著溫柔祥和的五姨娘，姜離覺得這應該就是母親的樣子吧，姜迎春果然是最幸福的一個。

「啊，你還要我還？可是我要怎麼還你呢？」

五姨娘笑著打斷，「四小姐跟你鬧著玩的呢，你還當真了，真是的，虧著你還是姐姐呢。」王府嫡小姐當贊者和給王府嫡小姐當贊者可是完全不能等同的，前者只能說明你身份地位不一般能請動姜離，後者卻是說明你人脈極不一般能交好姜離。要知道姜離的及笄禮滿西蜀的貴女都盼著能在及笄禮上露露臉呢，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譽，那是與姜離的交情，與平西王府的關係，那是可以帶進夫家的青雲梯。

只不過這事應該只是四小姐自己的注意，王妃怎麼想的還不知道呢，畢竟府里還有個二小姐擺在那裡，姜雪梅不管身份還是受器重程度遠不是姜迎春可以比的。但是依著四小姐的性子，想做的事十之八九都是能成功的。

想到這裡，五姨娘看姜離的眼神就像發光的寶石一般，弄得姜離都不自在起來。

粗神經的姜迎春都察覺出自家姨娘的不對勁來，「姨娘，你這般盯著四妹妹可是四妹妹有什麼不對的嗎？」

五姨娘嗔了一眼，「你這孩子胡謅什麼呢，我去給你們端些點心過來，你好生陪著四小姐。」說完就急沖沖離開，她昨晚泡好了豌豆，準備今天下午及笄禮完了之後給姜迎春做豌豆黃的，現在回去做應該能趕在及笄禮之前做好送過來。

姜迎春看著五姨娘離開，迷糊道：「姨娘還經常教訓我，她自己還不是神神叨叨的。」

姜離看著五姨娘的背影，這五姨娘的舉動倒是有些像前世去同學家見到的家長，巴不得將家裡的好東西拿出來待客，這並不是家長有多熱情好客，僅僅只是因為你是她女兒的同學，她愛自己的女兒所以才看中女兒的朋友。

很顯然，姜離也沒意識到她及笄禮上的贊者與別人會有什麼不同。

姜離第二次當贊者表示很輕鬆，熟悉的場地熟悉的流程熟悉的丫鬟，她只需要跟著出去轉個圈就是了，這傾雲軒熟悉得閉著眼都能走路了，甚至閑的可以打量今天的主賓和來觀禮的賓客的神色。

主賓是平西王麾下得力幹將吳將軍的夫人，皮膚偏黑甚至有些粗糙，身材偏胖，一身玄紫色深衣裝在她身上除了莊嚴看不出其他優點來，神情很是嚴肅，不苟言笑，比起李珏及笄禮上她舅母對她的和藹珍視，這吳夫人木訥得跟廟裡供著的菩薩一般。

觀禮的賓客雖身形端正，目不斜視，可沒有聚焦的眼神顯示著這些人根本就沒將心思放在這場及笄禮上，看著身邊明明很緊張卻偏要強自鎮定努力做出優雅姿態的姜迎春，姜離覺得她們兩個算是丟媚眼給瞎子看，白浪費時間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