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魚與熊掌
端木在與我談過話后就消失不見了。我去跟徐孟達辭行時也沒見到他。
端木究竟是誰的人?這個疑問在我心裏一直糾纏不休。可我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問,以至於我在登上飛機的時候,還心有不甘地回首看地面。
去北京就三個人,我、薛冰和歷玫。
三張座位,我恰好在中間。兩邊一邊一個美女,都有着不一般的美麗。因此我前後座位上的男人,大都朝我投來猥瑣的目光。
航程差不多四個小時,這是一段時間不長,卻最令人寂寞孤獨的時間。飛機不像地面上跑的車,沒有風景可看。最多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讓人想起電視里神話故事的片段。而且飛機的窗戶很小,我坐在中間位子上,想看白茫茫的雲海機會都沒有。
薛冰靠窗,歷玫靠過道,我在中間。
飛機里空調開得很低,有人已經叫空姐拿來毛毯蓋上了。
我左右各看一眼,揮手叫來空姐,也拿來兩張毛毯,給她們各自蓋上,自己找出一本書來,開始心不在焉的看。
眼睛看著書,心卻不在書上。腦海里一直回蕩著端木的話。
從端木的話里,我幾乎能揣度到他並不是徐孟達忠實的走狗。徐孟達是一心要置人於死地,而端木彷彿要將徐孟達的想法化解於無形。
端木選隊站?我輕輕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依端木目前的位子和資歷,他尚無選邊站隊的資本。就好像我一樣,我們都是處級幹部,在地方確實是個不小的官。但要放到大地方去,屁都不是。
處級幹部在中國多如牛毛,比如像北京這樣的大地方,一塊磚頭扔出去砸死十個人,必定有八個是處級幹部。
一個還沒資格選邊站隊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受人恩惠,嘴軟手軟心也軟了。
但誰會給端木恩惠呢?端木出身農家子弟,至今家裏也算不得富裕人家。據他說,他家四個兄弟,除了他一個人讀書出來當官做員之外,其他的三個兄弟都在家裏跟牛屁股。其中最小的弟弟早幾年進了當地派出所當了一名協警,混得還不錯。
一想到派出所,我的心便咯噔了一下。
難道端木真藏着事?
機艙里很安靜,半個小時不到,已經有人發出輕微的鼾聲。
我抬頭掃了一眼機艙,大多數的人都低着頭,要不閉目養神,要不讀書看報。
歷玫身上蓋着毛毯,看到我去看她,她嘴角一彎,笑出一個弧度。我報以微笑,正要轉臉去看薛冰,歷玫卻悄悄問我:「你冷不?」
我搖搖頭,說:「我沒事,還好。」
歷玫雙手都在毛毯下面,毛毯蓋到她下巴邊。這樣子讓我想笑。
「她睡著了。」歷玫輕聲說:「說真心話,這個薛老師好漂亮哦。」
我笑笑沒搭理她。
歷玫見我不接話,也沒了興緻,撅起嘴巴說:「我也睡了。」
她果真閉上了眼假寐不再理我。
我轉過臉來看薛冰,這一看把自己嚇了一跳。薛冰正張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看着我。
我剛要開口說話,發現她的眼珠子快速地轉動,隨即,毛毯底下伸過來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慌亂,要是被歷玫看到了,我是無法解釋清楚的。
我微微用了一點力,想要掙脫她的手。她卻使勁抓着,讓我掙脫不出來,並且將毛毯蓋上來,將我們的一雙手都遮蓋在毛毯下邊。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眼波流轉,哀怨與風情齊飛。
我不敢與她對視,眼神亂轉。
對她,我太熟悉了。
她突然淺淺一笑,指甲在我手心裏撓了幾下。這是我們曾經的小動作,這個小動作讓我多少次柔情蜜意,多少次心潮澎拜。又有多少次失魂落魄,多少次魂牽夢縈!
我不敢動,任由她撓,儘管癢得難受,我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突然歷玫這邊動了一下,我剛想抽回薛冰握著的手,沒料到歷玫的手也悄悄伸了過來,她在我腰上輕輕地掐了一把,旋即抽了回去。
我轉過頭去看她,發現歷玫抿著嘴巴在偷笑。她依舊微閉着眼睛,但我能看到她在偷窺着我。歷玫一定看到了我們的小動作!
剛好空姐過來,我裝作問洗手間,抽回了薛冰握著的手。
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兩個女人已經坐到了一塊去了。我驚訝地站着,不知道該坐還是不坐。薛冰先開口了,瞄了一眼空出來歷玫的位子說:「傻站着幹嘛?裝模特啊1
我訕訕地笑,只好坐下去,卻不敢掉頭去與她們說話。
歷玫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她看看我,又去看看薛冰,恍然大悟般地說:「你們原來就認識,是不?」
我點點頭,薛冰也點點頭。
歷玫將頭靠在薛冰的肩上,嬌嗔地說:「難怪我看你們,總覺得男才女貌的。」
我呵斥她道:「小歷,不許胡說。」
「我胡說了嗎?」她笑嘻嘻地去問薛冰。
薛冰不好意思地微笑,愛憐地拍拍她的肩頭說:「你小姑娘,就算說錯了也沒事。」
歷玫握著薛冰的手說:「薛老師,我不想叫你老師,我要叫你姐。」
「你想怎麼叫都行。」薛冰慈愛地笑。
「姐1歷玫快活地笑,嘆口氣說:「我姐真像天上的仙女一樣的,我一個女孩子看到都愛死了,你們男人還站得穩腳?」
薛冰剛想說話,歷玫攔住她說:「姐,我看你那個男朋友,氣質什麼的,都不能與我們陳主任比啊,你怎麼就愛上了他呢?」
薛冰看我一眼,臉上漫上來一層尷尬。
我只好再次呵斥她說:「小歷,不說話就成啞巴了?安安心心好好休息,等到了北京,可不會給你休息時間了。」
歷玫吐了一下舌頭,輕聲罵道:「周扒皮吧?還想學半夜雞叫1
薛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打着圓場說:「你們主任說的也對,我們這次來,可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的哦。」
歷玫挪動了一下身子說:「我這樣坐你們中間,不好吧?要不,我們再換過來?」
我搖手拒絕說:「算了,這樣挺好。」
「可是我坐中間,我姐就不能握你的手了。」歷玫說話真的是口無遮攔。此話一出,縱使我能穩如泰山,也逃不掉尷尬與羞慚。而另一邊的薛冰,早已是桃花滿面,羞態盡顯了。
有了歷玫這枚開心果,旅途不但不疲勞,反而輕鬆快樂了許多。
歷玫的存在,把我與薛冰之間的隔閡撕得一乾二淨。彷彿我們都是赤裸裸的面對着對方,再也無需刻意隱藏自己。
吃過中餐后,疲倦終於卷土而來。
首先是歷玫,哈欠連天。
她將身子往薛冰那邊靠,一邊喃喃說:「姐,我要睡了。」
薛冰摟着她的肩頭,輕輕拍著說:「睡吧,到了我叫醒你。」
歷玫淺淺的笑,閉上了眼睛。
本以為就此可以安靜了,我與薛冰的目光碰在了一起,正要說話。歷玫卻突然睜開薛冰的擁抱,將上半個身子往我這邊靠過來。
我躲閃不及,只好老老實實地讓她靠。
薛冰抿著嘴巴笑,輕聲說:「這小姑娘,可是看上你了。」
我臉色一沉,說:「別亂說。」
薛冰笑道:「剛才她與我聊天說,她給你看過相了,說你這樣的男人,最適合談戀愛了。」
「什麼意思?」我心情不悅地問。
「還什麼意思?就說你這樣的人,討女孩子歡喜唄。」
「是嗎?」
「怎麼不是?」薛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自己想。」
我想個屁!我在心裏罵了一句。老子又不是情聖!在事業與愛情面前,我選擇的一定是事業!因為愛情在我看來,吃不飽穿不暖,無非是精神的享受。而事業不但可以帶來物質享受,也能帶來連綿不絕的精神大餐。
薛冰的話裏有話,我豈能聽不出來。但我與她之間,不存在誰拋棄誰,也不存在誰誰始亂終棄。
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她需要城市生活,我需要事業更進一步。
而這兩者之間,只有放棄一方,才能得到另一種結果。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在心裏哀嘆。
突然心裏一動,眼前的這兩個女人,誰是魚?誰又是熊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