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開隆十年,廣東水師正式被併入福建水師中,不過廣東水師衙門並未撤掉,如今由福建水師一位姓趙的參將兼領,黃把總和苗把總就是他手下之一。

黃把總大抵也是被損怒了,氣急反笑,「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想賺哪兒的錢?姓趙的手有多黑你也知道,他吃肉連點兒湯都不給下面人喝。咱們手下有沒有他的眼線你自己清楚,也就只有這種小魚小蝦他不放入眼裡,可對我們來說,小魚小蝦就是大魚大肉了。」

他笑容更冷,嘴角勾著刻薄的弧度,「我看你是摟了幾天銀子,就把腦袋給摟成漿糊了,只有動這樣的人才沒有牽扯,你是想銀子想瘋了,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苗把總老臉微窘,「你說這些做什麽,我不過是一時氣惱,口不擇言罷了。」

黃把總嘿嘿冷笑,「口不擇言最好,我就怕你心大了。」

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進來。」

一個身穿黑色短打的漢子走了進來,「回把總的話,那些人已經被打發走了。」

黃把總微微一點頭,這人便下去了。

苗把總歪在椅子里,笑呵呵的,「還別說,這些人真好對付,隨便打發打發就走了。」

黃把總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選了這樣的人動手。」

「還是老黃你高,以後弟弟我就跟著你吃香喝辣,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說著,苗把總眼珠子一轉,道:「對了,那艘船真不動?」

黃把總冷眼看他,真是死性不改!可到底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他們走的是姓趙的路子,除非你想把事兒鬧到姓趙的面前。」

苗把總嘿嘿一笑,搔了搔頭,「那就算了,我還是歇著吧,聽下面人說,那艘船這次帶出來的都是好東西,估計銀子一大把,不能動手倒是可惜了。」

靜了一會兒,兩人又說起新任水師提督的事。

「我聽人說這新任的提督是個廢物,被那邊幾個副將像孫子一樣糊弄,成日就顧著去喝花酒。」苗把總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笑咪咪的和黃把總當樂子說。

與他的輕鬆態度不同,黃把總聞言卻滿臉冷肅。

苗把總瞄了一眼,被嚇了一跳,「怎麽?」想起這個老搭檔素來的秉性,他忍不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事兒不成?」

黃把總摸著手腕上的檀木佛珠,緩緩轉動著,每次他心中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都會有這個動作。半晌,他才道:「這事你少摻和進去,反正咱們這裡天高皇帝遠,那邊就算鬧破天去,與我們也沒幹系。」

見他這樣,苗把總更是好奇了,「難道還真有什麽事不成?!」心癢得宛如貓抓。

知曉他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黃把總斟酌一下,才道:「反正我覺得安郡王沒表面那麽簡單,當初河南鬧洪災,多少人明眼看著,偏偏他就能把事兒給辦成,還能將天捅破個窟窿!你算算,那次在他手裡掉了多少人的腦袋,你何時見朝廷一次殺過這麽多官?恐怕聖上都沒有這種手筆,所以,我估摸著瞧低他的人,恐怕要吃大虧。」

「瞧你說得這麽邪乎!」下意識開口反駁,可苗把總細細想著,卻是越想越覺得後怕。

「對了,我打算再做兩趟,下個月就收手不幹了。」

這話把苗把總給驚了,他們好不容易才背著趙參將想出這種來錢的法子,才幹沒多久,怎麽就要收手了?

他連連追問,黃把總就是不說,最後還是被他問急了,才說出原因——?

「我感覺要出事了。」

這話說得太玄乎,可苗把總卻是心中一個激靈,他和黃把總認識幾十年,兩家人就住隔壁,打小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長大後都接了老爹的位置做了把總,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被那姓趙的龜孫子當苦力使,這麽些年,苗把總還是第二次聽黃把總說感覺不太好。

第一次是他們年輕的時候,按制下海巡防,當時也是黃把總說感覺不太好,硬生生將他給拉住了,兩人一起裝吃壞東西鬧肚子。至於那次出去巡防的人,剛好碰上一夥海寇,連船帶人都給炸沒了,讓苗把總心有餘悸。

「那真不做了?」

黃把總一咬牙,「真不做了。不信你看著,姓趙的估計要倒大楣,反正咱們如今乾的這差事多得是人搶,以後咱們離這一攤子遠點兒。」

回到廣州後,秦明月他們只有人下船,就讓吳把總連船帶貨都送去了蘇州,反正吳把總說可以走。至於怎麽走,那就不是秦明月操心的事了,這些東西在廣州賣不出好價錢,且他們也沒有通路,只能將東西托給王銘晟,江南那邊豪商多,王銘晟又是江南總督,總有銷出去的路子。

秦明月回到住處,拿出一瓶洋人賣的花露水開始研究起來。會注意到這樣東西,也是由於剛來廣州時祁煊帶著她四處撒錢,每次去了哪家商行,店裡的夥計都會給她介紹這東西,彷佛是個女人就該愛不釋手似的。她也因為心生好奇買了一瓶回來,卻被那味兒給熏得不行。

真不愧洋人給這東西起了個花露水的名字,可不就是現代的花露水!對比薛嬤嬤她們調製出的香露,真是天與地的差別,也可能洋人與漢人的口味不同,薛嬤嬤她們調出來的香露以淡雅為主,講究的是馨香幽幽,香而不刺鼻,但洋人的花露水顯然要辛辣許多,且留香也不如香露久。

秦明月不免在上頭動了心思,其實她大概能猜出大昌的一些貴婦們為何會對這花露水愛不釋手,圖的就是個新奇,也是洋人的花露水瓶子確實做得精緻好看的緣故。

瓶子小巧,只有巴掌大,瓶身或是細長或是扁平,上面有凸凹的花紋,且螺紋已經被運用在琉璃瓶口上,把蓋子慢慢旋開,就會露出一個小口,可以倒出液體。

大昌的香露,哪怕是從脂粉鋪子里買回來的,都是以瓷瓶所盛,瓶蓋也不是用旋的,而是用木塞,就算那瓷瓶做得再考究,終於不如琉璃瓶來得吸引人。

再者,世上最好賺錢的兩種人,除了小孩,就是女人了。

尤其是女人,有這麽一句經典的話——?女人的衣櫃里永遠缺少一件衣裳。

她們總是對漂亮的、精緻的,可以讓她們美麗的東西,難以抵抗。

於是秦明月找來香巧,詢問她製作香露的具體步驟,並將之記錄下來,細細斟酌確定其中的可操作性後,給祁煊去了信。

祁煊很快就來了信,說會派人將薛嬤嬤送來廣州。

這期間,吳把總他們從蘇州回來了,一船的貨換回了二十萬兩白銀,欠王銘晟那邊的生絲錢已經扣除,也就是說光這一趟,秦明月他們就凈賺了二十萬兩。

當然這裡頭並未計算祁煊先花出去的買船錢,但仍不可不謂是暴利,怪不得那些人趨之若鶩,恨不得打破腦袋都要往裡擠,甚至明知道裡面潛藏著巨大的風險也不管不顧,因為只要做成一趟,夠吃一輩子了。

不過秦明月也清楚第一趟之所以會賺這麽多,一是那船生絲緊俏,二是也多虧了王銘晟,由他出面幫忙把貨銷出去,恐怕那些商人們都是撿高價出,沒一個敢壓價。

她又給祁煊那邊去了信,祁煊那邊回信說,不用給他那邊分銀子,坐到他這個位置,銀子就是擺設,還說有使得上那邊的,儘管派人過去說,能幫的那邊都會幫。

說是這麽說,當秦明月後來成立啟明商行時,還是給那邊分了一成的乾股,並寫了文書,當然這是後話。

薛嬤嬤很快就到了廣州,她到的時候秦明月並不在,人又出海去了。

回來後,她與薛嬤嬤說起調製香露這件事,才知道薛嬤嬤來自宮裡,祁煊還小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伺候,後來祁煊出宮建府,她就跟出來了。

薛嬤嬤是宮裡的老人,學了一手制香的好手藝,歷來好東西都在皇宮裡,宮裡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香膏香露這類物什,從不是打外面買回來,俱是宮內自己做的。

對此,秦明月欣喜之餘,更是多了不少想法。她讓薛嬤嬤每一樣都做了幾種出來,又從其中選出幾種她覺得可販售的。

秦明月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從不會小瞧任何人,大昌這麽多商人,不可能沒有商人想過將大昌女人用的這些東西賣到西洋去。在黑市時,她曾注意到這個讓人覺得蹊蹺的地方,後來特意問過一個與她做過交易的洋人才知道,原來不是沒有人賣,大昌的這些東西也曾在洋人之間掀起過一陣熱潮,可當洋人飄洋過海將東西運回去,卻發現東西全部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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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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