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你終於醒了！」

十九緩慢的剛睜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就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十九努力眨了眨眼睛，才把眼前那道有些模糊的身影看清。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齣頭的男子，身著一身廉價卻整潔的麻衣，一雙好看的眼睛正關切的望著十九。

「你是……」雖然十九猜出了個大概，但還是忍不住詢問一聲。

男子淺淺的一笑：「我叫田寅，是我在河邊捕魚時發現的你，把你從河邊撿回來的。你都睡了一天了，現在可終於醒了！」

果然！十九慶幸的暗嘆一聲自己的命不該絕，絕處逢生，朝田虎微微頷首：「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用謝，不用謝……」田寅連連擺手，臉上居然浮現一抹詭異的潮紅。

十九清澈的目光一動不動的望著他，使得田寅越發的有些不自在，跟逃跑似的急急忙忙退出了房間：「我去看葯煎好了沒！」

「砰！」

一轉身，田寅的頭便狠狠的撞在了門框上，十九失笑，田寅更加狼狽的落荒而逃。

十九抬頭，打量起這個房間來，簡單的木質傢具，粗糙的木質土碗，以及十九身上所蓋的青色麻布棉被，無一不在揭示著這家主人的貧窮。

同玉虛宮的紙醉金迷富麗堂皇有著天囊之別，十九卻莫名的覺得安心，她終於，擁有了屬於她的自由。

田寅端著葯碗走了進來，有些局促的招呼十九喝葯。

十九掀開被子，準備起身下床，田寅急忙將葯碗放在一邊，按住了十九亂動的手，語氣急迫：「姑娘你的傷還沒有好！怎麼能輕易下床！」

十九這才發覺，自己受傷的右腿已經被綁上了固定的竹板，應該也是田寅所為。

田寅望了望十九受傷的腿，更加窘迫和不安，支支吾吾的道：「我見姑娘昏睡不醒，便擅自將姑娘錯位的腳踝接上了，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說完，田寅的臉已經紅得跟猴屁股似的，端過桌子上的葯碗遞到十九的手裡：「這是治風寒的葯，姑娘你快趁熱喝……」

說完，再次落荒而逃。

十九看著手裡的葯碗，頗有些哭笑不得，這人可真是……她還準備問一問田寅這是什麼地方呢，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他跑什麼？

誰知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田寅每每見到十九都是一副臉紅心跳落荒而逃的樣子，讓十九無力又無奈。

在十九醒來的第三天，這座並不富裕的小房子里迎來了一群唧唧喳喳的不速之客。

還沒有走進院子，就已經可以清晰的聽見大媽們嘹亮的嗓音。

「小寅，聽說你在河邊減了一個漂亮的媳婦？是不是真的啊？」

「田寅！快把你的新媳婦引出來我們看看！」

「可別藏著噎著了，拉出來讓嬸子們給你把把關吧！」

田寅急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各位嬸嬸，可不要胡說！那姑娘她……哎！你們不能進去啊！你們……」

十九還沒有緩過神來，一群身材豐腴強壯的三姑六婆就穿進了十九所在的房間，看稀奇似的看著她。

十九被嚇了一跳，抬頭瞥見田寅歉意而著急的表情，卻也安心了不少。

「這姑娘長得可真俊啊！」

「你看這白白嫩嫩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白白嫩嫩有什麼用，瞧這小身子骨，一看就不是幹活兒的料！」

「只要屁股大，能給田寅多生兩個兒子也是不錯的。」

「……」十九。

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的打量著，議論著，十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好在田寅也臉皮子薄，面紅耳赤的急忙將這幾位大神趕出了房間，不然還不知道她們還能說出如何驚世駭俗的話語來。

不一會兒，田寅再次進來，向十九解釋到：「幾位嬸子都沒有什麼惡意的，她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們不是那個意思……」

說完，又有些猶豫，想了想，緊張而期待的補充到：「我的意思是，姑娘你不要害怕，其實，自我見姑娘第一面起，我就，我就……我知道我這等配不上姑娘的天人之資，我就是一個妄想天鵝的賴蛤蟆，我……」

「如果姑娘願意嫁我為妻，我田寅發誓，肯定一輩子對姑娘好，絕不讓姑娘受一點委屈！」

一鼓作氣的將心中的話說話，田寅才後知後覺的再次臉紅起來。

十九明顯得怔了怔，不知如何回應，只得大眼瞪小眼的望著田寅殷切而期待的目光。

或許是田寅的目光太過灼熱與真誠，弄得十九也是心亂如麻，不知該做何回應。

「田大哥，你，你容我想一想，可好？」

田寅一聽，頓時樂了，笑得像一個夢想成真的孩子，連連說到：「沒事，沒事，你慢慢想，你慢慢想。」

田寅樂呵呵的出了院子，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十九卻有些心緒複雜。

她不過是一個不到二八年華的大孩子，如同一隻圈養的金絲雀，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從未嘗過情愛的滋味。

而如今，有一位真誠樸實的男子，揚言要照顧她一輩子，說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

心中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暖暖的，痒痒的，很容易讓人滿足與沉迷。

可是，這不是愛情，對於善良真誠，還救了自己一命的田寅，十九隻能說是不討厭她。

記得在梅園裡時，嘗嘗聽其他的姐妹說起，幾年前曾經有一名姐妹與門中弟子相戀，最終雙雙殉情的故事。

儘管結局凄美，可是卻也不改姐妹們嚮往的心情。

儘管明知自己的命運已註定，卻也有不少的包括十二在內的姐妹在憧憬，在幻想，有朝一日，能得一有情郎，平淡幸福的度過一生。

十二一生都在期盼的美好生活，現在就這樣突然的擺在十九的面前，觸手可及。

只要十九願意，她便可以留在這個遠離紛擾的小村莊里，陪著田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許生活會有些清苦，卻是那樣的自由自在，平靜安寧。

在不久的將來，也許還會生一堆調皮的孩子……

十九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怎麼想到那麼遠去了？難道，自己潛意識裡也希望就這樣平靜的渡過一生嗎？

「井底之蛙。」

突然，一道輕蔑的聲音在十九腦海中響起。

十九大喜的驚呼出聲：「黑皇大人！你終於說話了！自從從蒼龍峰摔下來后，你便一直沒有開口，我還以為你……」

「本皇神通廣大，豈是那麼容易死的？」黑皇的聲音里偷著滿滿的鄙夷。

十九恭敬道：「是是是，是我想多了，黑皇大人你這麼厲害，怎麼可能出事！」

說完，又有些疑惑：「那你一直都在嗎？這幾天我叫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回應啊？」

「我……」黑皇明顯愣了愣，隨即惱羞成怒的吼道：「本皇樂意，你管得著嗎？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本皇指手畫腳了？」

十九連忙解釋：「黑皇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黑皇冷哼一聲：「我量你也不敢有那個意思！」

「還有那個什麼田寅的，你別告訴我，你要留在這裡給他生兒子啊？」

「我……」

「我什麼我啊？」黑皇壓根不給十九反駁的機會：「本皇費勁千辛萬苦，才把你從玉虛宮裡救出來，是要帶你去踏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不是讓你去給一個凡人洗衣做飯生兒子的！」

十九隻覺得眼前的那層迷糊突然被黑皇一句話剝開，是了，這裡的生活雖然平靜美好，可是十九嚮往的卻是更廣闊更自由的天地！

她毫不遲疑的開口，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黑皇大人說得對，我不會永遠留在這裡的！」

玉虛宮，這三個字對於好不容易逃出地獄牢籠的十九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在十九連翻的追問下，田寅更是說出了一條駭人聽聞的信息！

江湖傳聞，有異派姦細混入玉虛宮，毒殺了蒼龍長老，此刻，玉虛宮的弟子正在四處緝拿兇手！

據說，不僅是附近的小鎮，連繁華的大城也開始戒嚴，有年輕貌美的女子路過時，總有玉虛宮的弟子上前排查。

十九臉色有些蒼白，不自在的開口：「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姑娘，你還沒吃飽啊，要不要再喝點湯？」田寅看十九隻啃了半個大餅，有些關心的問到。卻見十九置若未聞，心事重重的一瘸一拐往內室里走去。

田寅有心前去攙扶一把，餘光卻瞥見了木桌上被十九遺忘的金釵。

一股名為失望的情緒頓時將田寅淹沒，她，這是在無聲的拒絕自己嗎？

甚至，自己的一片真心，變成了她唯避不及的負擔。

田寅情不自禁的開始胡思亂想，且越想越難過。

從柜子的角落裡翻出半壇老酒，那還是去年元宵節的時候剩下的呢。田寅不是一個愛酗酒的人，此刻卻也想要用借酒消愁的方式來麻痹自己那顆難過的心靈。

而此刻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間的十九，卻也是急得跟什麼一樣，忍不住質問黑皇大人：「你不是說群芳散是讓人昏睡的迷藥嗎？那為什麼蒼龍長老會被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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