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皋怒

第九章皋怒

「抱歉!」回過神來終是拂開子郜扣住的手,是了,這人即使有同一張臉孔,但卻不知為何,仍帶來不了任何漏*點,那雙眼,就算再像,說到底仍非同一人。不知這是不是我的悲哀,那個時候的成長環境註定了我糾結細節的毛病,經過幾場血腥,濤哥常常會帶我走在大街,教我如何觀察個體行為,他說這很重要,因為我們是在玩命,而細節有時決定很多東西。我做到了觀察入微,沒有被人騙,誰也別想背叛,卻也因此被罵成了冷血。是濤哥教我的,他自己卻沒學會,所以死了。

死前他微笑著說,「死了便死了,出來混,哪個不還的?阿妍哪天還的時候,記得找到並帶走自己的心,不要到了地底下還是這副死樣子。好好找個人,愛一場,然後心滿意足死去。「

那時,我壓住他血流如柱的傷口,滿臉滿手一片紅色只余眼角一點淚痕帶出的白皙,聽了這聽天由命的話不忍又哭又笑,「濤哥,血都快流幹了,你還開玩笑,走!去醫院。我背你去!」

濤哥不在意一笑,「流干就流干罷……」,最後一次語重心長對我道,」你答應我……」

那時,我只想著快點去醫院,並未真正重視,只急急點頭敷衍,「我答應你,答應你,快些去醫院……」話沒說完,這個我生命里第三重要的男人,我當成兄長的男人,就這麼含著微笑撒手離開了,後來再想起這一幕時,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力不從心,但卻一直在努力向那目標前進,學著如何為人//妻,如何去愛人。

我承諾過他的,要找到自己的心,本以為要實現了,可是現今看來……我又快要失言了,真TMD的讓人難受,我所在意的人,一個個去了,父親母親,君父,濤哥,拓跋,獨留我一人。

不知黑皋這麼久未出來過,是否亦是一樣……

想至這裡,心上忽爾一陣不耐,我撩了撩頭髮,猛地起身重重靠上床柱。子郜見我起身,亦緩緩從榻上挪起身,兩人並排靠在床柱上。

「娻還為玉環之事生氣?「

聞言微側首看他,因我而鬆散的紲衣微微敞開,淡淡燭暉下,優雅和媚惑陡然地從那眼角鳳形胎紋流瀉,微仰的頭顱,線條流暢的下顎線與喉結,鎖骨……那種區別忽然之間更加鮮明了。

心上的火氣,讓我忽爾只覺喉嚨澀渴,「幫我倒盂水過來罷,我渴了。」

那事,我並不想提,壞了便是壞了,即使如何補償終不一樣,如今提來毫無意義。

子郜看我一眼,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娻為何不答?」

對方刨根問底的模樣,忽地讓我生出股邪火來,明明不一樣的人,為何總不經意間露出相同的東西來,那時黑皋欲知何事,也如他般總摟著我,撒嬌耍賴不擇手段得到答案,這人亦是如此。我很討厭他此時身上那股子黑皋的味道,同時又感到氣苦。在我眼裡,他這就是帶了目的的模仿,更是讓我厭之又厭,惡之又惡。既然帶不來黑皋,他與蛾去成周,過他的瀟洒日子去,還來管我作何?到了這時,來問我是否仍在生氣,是不是還想再護一次,倘若生氣,是否還想再說情一次?

「就算生氣又如何?生氣或不生氣,你便能幫我再琢出個同樣的玉環來么?拿時為何不問?這時倒反問我是否仍在生氣?你要護著蛾,乃汝之事,吾要如何卻乃吾之事!」

話一說完,子郜眼中掠過一抹受傷,卻很快消失不見。而嘴角微笑的弧度慢慢收起,眼睛冰冷,「是么?汝要如何乃汝之事?娻可是從來便作此想?」

「不假!」

「是否因我不是黑皋,便討厭嫌棄,亦不想再見一面?」我毫不猶豫的回答,讓那眼底更冰了。

「不假!」見了反而時時想起黑皋,獨一無二的黑皋,忽然讓對方那麼模仿,只要一想起他亦是帶著這種模樣神情同蛾在一起如何如何,心上更是有說不出的討厭。

「那麼……」

話未說完,我的身子忽然被他扯下,一個翻身覆了上來,四肢被人壓住,我又驚又氣,急急喝斥,「宋皋,你要做何!?」

子郜眼眸含了自嘲,不經意間似還帶著凄涼落寂,勾唇一笑,「怎地,現下問我欲作何?適才不是道我欲作何是我之事么,此時這番動作,不是己表示的十分明白么?你我夫妻之禮己有幾月未行,汝本吾婦,又焉有拒之之禮,倘若如此下次,是否終有一日,汝打算將我徹底剔除你的生活範圍?我告訴你,黑皋他死了,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就算如何討厭嫌棄我……吾仍乃汝夫,此事便是一生亦不會有所改變!」

說到後面卻是憤怒大過哀傷,子郜用帶著血絲的眼眸緊緊盯我,似乎想要將我看穿看透,那種誓不罷休,讓我忽爾如芒在背,「如此誓不罷休又是為何?子郜可知我之心思?」

聞言,上方子郜輕佻嗤笑,「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學著我的語調,陰陽怪氣。

「知,便放開我,你我之間並非真正夫妻,這點你我具是明白。不知,我便當作適才之事乃爾一時意氣為之,不作計較!」

「哦?」子郜對我的威脅不屑一笑,拖個長音,」汝欲將我如何?」

說實話,他那表情真的欠揍,侵犯我的是他,反而好似我欺負了他般。

「那如此呢?」說罷狠狠攫住我的嘴唇,不待我反應,便叩開我的牙關,沖了進來,亂攪蠻纏,似要將我整個吞下腹般,又似氣極了發泄般,嘴唇陣陣發痛,到後來發麻。

出不了聲,心中氣極,手終是忍不住動了,那裡的弩箭仍在,只是在抬起袖對上他胸口位置之時,我猶豫了,這個身子里住著另外一人……

我知道子郜雖做著觸怒我之事,實則並未完全放鬆任我為之。果然,他的眼角斜光見我的手微抬,忽然鬆開嘴,似笑非笑望我,「怎地不動手了?動啊!這裡!」聲音極輕,手似也極為隨意地指指心臟位置,眼卻緊緊鎖住我的眸子,勾唇續道,「此處,此位置,只要一箭下去,那麼,我,這讓你生氣厭惡之人便會永久消失。為何下不了手?」

許久,見我不動手,「既然如此,我便幫幫你罷。」

說罷緩緩捋高我寬廣袖口,露出裡面紅漆弩箭,將弦扣拉開,從裡面抽出只箭來,箭矢對著自己的胸口,微笑著說出血腥的話,「這裡,從此位置一點點插下去。」

「緩緩插下,然後血會沿著箭矢穿過皮肉,流出來,如洪般浸透素白紲衣,鮮紅如幟,即使再痛,皋亦絕不會哼一聲……」

邊微笑著說,邊握起我的手,將緊握的拳手,指頭一根根打開,極為慢速鄭重的,倘若不知,定會誤以為他在做何神聖祭祀。

指尖在觸上微涼的箭矢時,我忽地神志一凜猛力甩開他的手。

怒罵,「你瘋了!」

子郜似聽了何好笑之事,忽爾哈哈大笑。

「是瘋了才會如此縱容於爾,縱觀整個大周,有何女子同汝一般不願夫君親近!既然不願動手,那我便繼續適才之事。」

「你敢!」

「哼!」子郜又是冷哼,「為何不敢,汝既不敢殺我,亦不敢傷我,何懼之憂!娻如此,可是唯恐我死了黑皋或亦隨我而去?!指不定我死了黑皋便能復生,然後佔據怎個身體,與爾長相廝守,殺了我,豈不美哉!」說到後面,寒芒如刃,似諷似譏。

「為人……毋要太過份!」咬牙一字一句說,我沒想到,事情本就是他錯,卻如此理直氣壯責問於我,我何處有錯,我喜歡的是黑皋不願將就就錯了么?太多的東西,一如涇渭分明的性子,我做不到接受他。

「是,我是不想傷了這副身子,但娻之忍耐有限,萬一哪日忍不住……」

「那便死得其所!」說罷,邪魅一笑不顧我的意願,欲強行行禮。

「你!」一陣清風,身上微涼,衣衽己是全部大敞。心中氣得發抖,卻又奈何不了他,第一次發現此人,比之於我,那是流氓中的極品,根本不能用常理對待,可是即便如此讓他欺負,我亦不想傷了那副身子分毫……

最後眼見著紲衣垂垂危矣,為了自保,我忍不住高叫了句,「你如此,可對得起蛾之一片深情!」

蛾未落崖前不是一直寵著她一人么?為何如今又來惹我,蛾回來了,黑皋走了,他又正好一如從前般喜愛寵著蛾,一切不是挺好么?他過他的幸福甜蜜日子,我過我的自在悠閑生活……只是一想到黑皋如果真的像他所說般,徹底消失了呢?消失了的話,我要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心……知道自己也能愛人……那甜蜜還未嘗夠,濤哥,你從來未告訴過我,愛上一個人,是如此千迴百轉之事。

我要如何是好?我願意花時間去等他回來,可是如果再也等不回來了呢?

果然,對方伏在我胸前的腦袋一頓,緩緩抬頭,卻是一臉冰臉,「你我之事與蛾何關?!況且,汝從何見蛾對我深情?那些事別人不知,汝難道亦不知?」

子郜此時的臉色黑得嚇人,心中跳了跳,「此話何意?」

子郜黑黑的眼,深沉如淵,「娻,汝在背後做何,汝當吾不知么?只是……娻,吾不管汝欲意做何,但求你事事為人留一分,便是為自身留一分,有些事你知我知便好,旁人毋需知曉。」

「……」

第二日,子郜因要往密,很快便出宮了,只是出宮時欲意讓我送他,然我仍在為前晚之事生氣,不太想理他,結果便是他氣沖沖拂袖離去。

子郜剛離開,稚便推門而入,「小君,公子何事如此氣惱?」

「理他作什!」

「小君,臨走時徴便細細交待,萬事不能由著小君為之,特別乃公子之事,汝如此冷待於公子,徴己是在一側急得跺腳,你卻如此不緊不慢,適才庶夫人還與小人道汝何時才能有肓,在宋宮情形亦是問得十分祥細……」

「稚,你長大了。」不理稚氣得鼓鼓得似青蛙的兩頰,我捏了捏,不在意一笑,我與宋皋之事,只怕也只我,他加之宋候知曉,倘若算上似懂非懂的裌。

「可是,稚從未見過男子如公子這般一聽說魯君新薨,心中挂念著夫人,千里迢迢從成周趕來,甚至來不及梳洗裝扮便匆匆入宮探望,還因汝之事責了太子酋一頓,道他讓汝如此辛苦以至暈厥。雙手緊緊抱著暈厥的小君,稚只覺公子是十分喜愛小君這才神色如此緊張。但見小君一向甚少動怒,如此……氣惱,定也是十分喜愛公子的……」後頭那句話卻是極小聲道了……

折衣的手一頓,我卻是不曾想,那日接著我的人乃皋,我怎麼可能喜歡他,我喜歡何人,自然清楚明白的很……可是昨日那話卻又浮出腦海……吾仍乃汝夫,此事便是一生亦不會有所改變!

兩人正有一搭無一搭扯著話兒,那頭庭院里卻是倏地傳來一陣喧鬧。

「公子……」

「公子……」

公子?宋皋?心中一緊,趕緊放下折的衣,開門去看出了何事。

卻在開門時,眼前一黑,一個黑影風一樣颳了進來,天旋地轉,我被人抱起扔在馬背之下,還未及回神,便同那人躬身出了闈門。

扣殺的手停在半路,原來宋皋竟是騎了馬闖進宮門,將我擄走,後背驚了身冷汗……這冷不丁的,又是要做何?

腰上緊扣的手,灼熱燙人,心中又氣又羞,「子郜,快些放我下來。」

對方卻是悶聲悶氣答了一句,「不放!」

一夾馬腹,兩人一騎如箭般射向宮門,門旁立著的寺衛,只睜大雙眼愣愣看著,亦忘了去查那玉節。

「子郜,你快些放我下來,安得如此無禮!」騎馬闖進魯宮,他好大的膽子,只怕阿兄知曉,恐要斥他有違禮數。

「毋要再動!」得到的,卻是對方几乎從牙縫裡擠出的一句輕聲喝斥。

呃……感覺到身下的變化,我不敢再動,只覺一時有些羞窘,我完全忘了兩人身子幾乎貼的無一絲縫隙。

又行了一段路,子郜終將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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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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