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爭執

第九章爭執

臨近秋嘗,通常此時,宮中人來人往十分忙碌。待國君與士卿商議完年成,上卿著人統籌完畢之後,國君或公子便需出發往成周,以報年成,這便是秋嘗之禮的另一個原由。

這日,宋夫人吩咐眾人開始潔粢盛,做采服。宮中忙得熱火朝天,我自也不會閑著。成周舉辦秋嘗之時,國內亦需同時祭拜天神。

祭拜顯得十分慎重,無論犧牲,亦或祭食,還有玉器,祭器同禮器不僅要備得妥當,亦不能沾一絲塵埃。

太祝占卜,曰近日貞吉,需得夏曆十月末出行。早安見禮之時,宋候專門使人知會宋夫人打點備妥行裝,此去成周的是子郜。夫君要出行,做妻子的自然需得打點。這事,娥始聽便毛遂自薦道自個兒以往幫子郜備過,駕輕就熟自是不會有何差錯。

宋夫人坐於席上,看一眼一臉期盼的娥,微微一笑沒有正面答話,而是偏頭吩咐我小心打點了。

見著娥一臉失望,我不免微勾唇角。

有經驗確實乃不錯理由,說到底她不是個聰明的女子,加之成長環境單純,有著的思想局限,不知此種場合她委實不宜作此之舉的。

實在不喜歡威脅和不可掌控感,自然娥這個值得懷疑的我也不會不管。從頭到尾,她能查的我都己遣人查了,入宋不久,又本想著當個清閑媳婦的,自然不會操心權勢之事,當下無人可用,便去書魯國求熙幫我。不知為何,以往何事,熙處理起來十分迅速,此次卻有些慢了。而魯,自上次兄酋來信,便再無信來。

幾次去信,也如石沉大海。心中隱隱地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昨兒個好不容易來了信,那信使也是草草說了幾句來不及相留便匆匆離去,聽徴言似乎兄酋與熙因為庶母暗地裡有了爭執,而君父最近身子違和,大部事務都交於兄酋,兄酋更是忙碌之極,兩人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裡卻暗潮洶湧,當然此是我跟據徴之描述還有最近流言得來結論,想來庶母終是不太甘心,那繼夫人位置不知君父做何打算,此時竟是還未定下,後頭那些騒動亦當不見,對酋之母親竟情深至此?

徴又問了母親情況,信使只道一切安好,便不再說何。

想起阿母,便想起她己有身,細細算過,想必產期臨近,只得幾月,既然此次子郜需往成周,反正左右需打點他的行裝,便連自己的一併打點妥當,待送過子郜便與夫人或宋候招呼回魯一趟,兩人路途相反,自是不能同車前往,如此正好。這般想著,心上不知為何鬆了口氣,或許子郜最近無事便來宮中坐上一坐,偶爾晚上宿在我的宮室,如果媵者或娥會覺得高興,但我卻高興不起來,每次只要他跨過闈門,我便悄悄地希望此次來的是黑皋,卻每次落空,這種起起伏伏的滋味在見著他那一臉壞笑時,更是恨不得眼不見為凈,他與黑皋無一絲相同。

待徴從寺從手中拿來這三年來娥的一些資料,細細瀏覽,我真沒想到,她竟早己被陳磊從河濱撿回,因為一切都不記得,那時亦只剩半條命,孩子自是沒有了,陳磊起初不在意,加之那身世又是一位世婦為安慰她胡亂編造更是沒成想娥還有一段如此離奇身世,待查我之時,順便查了子郜,無意之中聽人道了,方知前夫人是何模樣,來人細細描述其容貌,左右覺著與房中寺人十分相似,便賭賭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或許老天從來不薄待林修然,竟一試一個準,既然孩子沒了,那麼這位蒿是林修然安排的罷?

沉思,蒿之事,我並不打算揭破,只要不礙著我,說實話也無揭破之必要,而,目前情形,也是吃力不討好。但,倘若觸著我的逆鱗,我便不客氣。

讓徴細細收了那書簡,一個十分穩妥的地方只我與徴知曉。徴收罷,一向溫和的臉色全變,震驚仍舊未退。

「小君……此事小君打算如何處置?」

倚在几上看我昨兒個仍舊未看完的古舊珍藏,上次去成周之時,帶來的,一直未曾看完,此次總算有閑,便翻出來看看。

「徴,將燭燎靠近些。」

「小君的意思是?」

抬頭,「徴,以你之見當如何處置?」

徴沉吟,「此事聞所未聞,蒿公子竟非公子之嗣,此種事情,倘若揭破,定會掀起軒然大/波,而娥小庶君亦會己不潔之名,沉入塘底不定。」

「倘若揭不破呢?徴可知驗子之法?」

徴一愣,「這……小人不知,但想醫師定有法。」

「汝適才言,此種事聞所未聞,那醫師怎知如何驗子,娻倒知曉一個法子,只是此法卻不太妥當。」

滴血驗親終究也不太牢靠,既然林修然有準備,便定不會隨隨便便送上個人,這人只怕也是萬中挑一的,只要血型相同,那血便可相容。

徴又是一怔,有些迷惑,「小君如何知?」

「自是從書冊中而來,只是徴可有想過,此事若無萬全把握,揭發開來,會是何後果?至時,娻或許讓人說成善妒不定。」

徴又是一怔,怔忡的並非別的,而是小君雖說每日大部分時日都十分安靜處理事宜,或偶爾尋人閑扯閱讀書冊,然從小將她拉扯大每日里親近著呢,小君身上或多或少看起來有些違和,似乎很多東西,從未見她接觸過,但卻似天生就會。

此種疑惑,徴一早告知庶夫人,然夫人每次總道小君只是早慧,自然不同其她女子,在一位母親眼中,孩子即便再古怪,那也是自個兒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日子如光陰,一劃而過。眼見著秋嘗之日漸近,而犧牲等,國中祝吏也己備得差不多,只差采服。

祭器禮器具被寺人抬出窖中,細細擦拭。宗廟大社重新粉涮,白圭牆壁與宮前畫了帝嚳勞作圖的影壁交映餘暉之下,看起來竟格外的讓人溫暖。

看著一排排在陽光下發著鋥亮青光的祭器,我忽爾想起自個兒的媵器放在窖中也是許久未動,經過潮濕春季,怕是起録了。

便讓稚領人去清理。稚直至暮色漸濃,方才歸來,進居室時,臉色似不大好。

「稚,發生何事?」

「小君,夫人送的一陶土,不見了。」

怔住,正刻書信的小刀忽爾劃上手指,尚未全好的傷口竟又加了一道新傷。

「何時不見?」

稚埋頭,「小人亦不知。」

不理手上新傷,抬頭眯眼,「稚去查查這此時日,有何人去領過媵器,為何拿錯?」

那窖中所有媵者的金器與我放在一塊,明明我專程分區劃開過的,有特別標識,竟還有人拿錯。

「諾。」

稚退下處理。

我放下手中書信,「徴,那櫃可己備好?」

「然。小君需帶何衣物?」

兩人一邊商議一邊來至櫃處,穿何我倒不在意,只是倒底得備齊各種場合的衣物,還有一些禮物之類的,無禮不訪還真有些麻煩,像上次,便差不多備了兩櫃禮物,那還是些較疏遠的親戚。

此次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慢慢翻找,我忽爾想起上次爸媽留我的玉環,左右翻找不見。

「徴可見到上次我手中握著的玉環,瑩綠的那塊,上刻符文。」那東西徴見過許多次。

徴折衣的手頓住,「那玉環,小君可是置於枕席之下?」

「然也。」

「如此,小人己有三日未曾見著。」那玉環自從知曉是父母留與我的,便從未去身,不管是真是假,總算在這裡能有個念想,即便是林修然送與的,即便恨著他的,我也未想過丟棄之。

這幾日忙得忘了,再去尋竟是不見。腦中細細過濾,清楚記得確實是放於枕下的。

這事,我一直左思右想,只是沒想到,有一日竟在娥的身上看到過。

當然,她掛在素紗裡衣里,倘若不是見禮恭身時見著,只怕我尚不知曉如此重要之物,竟在她身!

心上說不出的憤怒!我很少輕易動怒,這次她卻是真的惹怒了我,那玉環,憑她,看一眼也不配!

帶著稚與徴一路匆匆向娥之宮室行去,這事,我本想內部解決,只是沒想到,剛入娥之媵室,便聽聞一陣笑語。

原來子郜與蒿亦在。

我來者不善,一入室,那笑便停了。

此是子郜初次見我入媵室,頗有些驚訝,收起笑容。

「娻!娻可是來尋皋?」語氣驚喜。

冷冷掃他一眼,眼神從未有過的冷冽。

「出去!」命令旁邊候著的一干寺從,眾人不明所以,左右看看,子郜見我一臉不善,擺擺手。

稚和徴欲留下,「稚,徴,爾等亦一同出去,將蒿公子一併帶走。」

或許是我氣勢太過強盛,又或許在她眼中我太莫明其妙,只愣愣看我,待得寺姆將蒿抱出,這才反應過來,「你欲將我兒帶至何處?」

冷笑一聲,竟是連敬語都不用了么?

「放心,不會如何。娥,拿我的是否該還於我?」

娥不明白,子郜笑著從席上起身,欲意拉我,「娻何事如此氣惱,坐下慢慢商談。」

側身躲開子郜伸來的手,對方呆了呆。不管他如何心思,我接著道,「廢話少說,什麼東西,你心底明白,那玉環豈是汝能戴的!」

我就是囂張,就是霸道,就是無理,惹著我了,別拿那套什麼俗見來說我,我最在意的東西被人偷拿了,完全沒必要忍著。

子郜一聽我提及玉環,臉色馬上變了變,語氣也跟著冷了下來,「此物是我所拿,不關娥之事,還與你便是!」

說罷轉頭看娥,「你將那東西還與娻罷,下次尋著好的,再拿與你。」

娥遞給子郜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一副柔弱無助。

我沒有看子郜一眼,即便他如此說,我亦只盯著娥看,東西在娥身上,沒拿出來,我便不會罷休。娥被我冰冷寒冽的眼光看得縮瑟一下,爾後慢慢從頸上取下那玉環。

兩人交接時,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尚未接穩那手便鬆了,絲絛順著手指快速滑落,那玉環啪地落在地上,碎成兩半。

一半滾至我的腳底,變故忽來,室內霎時一片寂靜。三人都看著那玉,淡綠的碎玉零散地響著,然後靜靜躺在地上,似澄綠的眼淚。

就這麼碎了……

說不出的失落,竟是碎了……爸爸媽媽……心,忽爾似沒了著落般難受,忍住眼中溢上的淚,緩緩蹲下身子,小心地一片片地拾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娥驚慌,不停道歉。

指尖又被劃了一道傷口,鮮血流了出來。

身側一陣清風,子郜亦蹲了下來,「娻!你的手流血了!這碎了便算了罷!」

不理他說何,我執意去拾。

手腕忽然被人攫住。

「放手!」語調平淡,真正平淡的時候便是怒氣爆發之時,子郜當然不知我的脾性,因我很少有脾性,一切都是淡淡的,而今日卻不同。

對方不放手,定定凝著我含淚的眼眸。

「放手!」子郜仍不放手。

使力甩開,我忽地站起來,啪地一聲甩上娥的臉頰,力道自然不會太小,娥踉蹌兩下這才站穩!回過神來,抬手欲甩回來,卻被我半路捉住,冷冷看一眼她纖細美好的手指,她該慶幸我捉得快,否則挨上我的臉便不是如此說了。

「誰讓你摔壞地!」

「對不起。」爭不過我,娥的眼淚比那地里的白菜還不值錢,又是嘩啦一片,「娥非有意!」

「哼!」

見掙不脫,她的另一隻手不老實。

一把擋住迎面而來的手,眼神更冷了,甩手便要上去,中途被人扼住,轉頭對上子郜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讓我怔了怔,是白皋?

當然不是。

「夠了!不過摔了塊玉,何需如此動怒,以致動手打人!娻你做得過了些!」

使了個巧勁將子郜扼著我的手甩開,明顯地,他想不到我竟能甩開,驚訝現於臉龐。

「不過摔了塊玉?你可知此玉於我是何物?」

「怎麼?只不過摔了陳磊送你玉環,便如此大動干戈,想必陳磊於汝心中甚於我這夫君!」

了郜的語氣很沖,帶了嘲諷又似含些酸意,而我卻無心思去辨別那口中的酸意為何,只是心中對他的厭惡因之此事又加深一層,冷冷一笑,沒有接他關於林修然的話題,每次提及林修然,他便陰陽怪氣,我己是習慣。

「你定要護著她?」

「然!」

「如此,甚好!」幾乎咬牙一字一句道了。

將那碎玉用帕子細細包好,我冷著臉從居室出來。

或許,我的神色不太對,又或許子郜忽然意識到待我之時,態度偏了,此事倒底因他而起,也因他暫時終止。

我走不過兩步,袖口被人拉住。

回眸,子郜一臉懊悔,「娻,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過在乎娻,見娻如此失態,失望之下這才……」

「放手!」冷聲命令,接著沉聲回道,「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子郜,娻之心中那人終究非汝,況,汝之所為,實不配為娻歡喜之人!」

說罷毫不留情揮開袖上大手,絕然離開。

娥,林修然說的對,我從來自私自利,又像姜姒所言小肚雞腸,那麼,現在開始燒香,求上天能佑你罷!

身後,由始至終都極為安靜。

而自這以後,我與子郜陷入冷戰,兩人誰也不理誰,直至秋嘗結束,子郜忽爾被周天子遣往密任周六師師氏,率軍抵擋蠻貊之族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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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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