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誘惑

第九章誘惑

一道炸雷砸在廡頂之上,接著嘩啦下雨聲,此時己是春末。

白髮發的閃電跳耀在皋的臉上,一團團光斑夾著潮紅,那臉更紅了。

「娻!」睡著的人似感受到了這恐怖的雷聲,忽地顫聲喚我,語氣里夾著恐懼。

宋皋自發燒暈迷后,便一直睡在我的宮室之中。

而我未曾離開,一直靜靜坐在榻旁綉著皋的衣裳。

從未為人--妻,如今既做了,便好好做罷。我依按著母親教的法子,笨拙地學著從衣食住行到打理家務一一列了張細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上面列的一清二楚,機械地照著做,頗有些照本宣科的意思。

不過今日,腦中只要一直想起昨日宋皋說著汝錯乃吾之錯時的淡淡神情,我繡衣的手便會頓一頓,接著絲線在手中變得靈泛起來。

「皋!」聽他喚我,放下手中正綉著的袴,起身移近床榻些,榻上之人仍舊緊閉雙眼,長長黑睫不時輕顫。

「娻!」

宋皋又喃喃一句,頭微微在枕上晃著,似乎做了什麼惡夢,皺眉十分不安的樣子,眼角……不知何時隱隱地現出個鳳形印記來……

這?不是說半載才現,為何不過一旬便又出來了?

轟,又是一道雷,聽聲音,雨勢更加疾迅!

「娻!」宋皋的聲音在如巨大雷聲中竟十分清晰再次傳入耳中,心中擔憂,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皋,你醒醒!」不停搖晃他的闊肩,許久仍舊毫無醒來征照。

這時,稚推門進來。

「小君,起雷了,是否要去接太子?」搖著皋的手一頓,我想起裌似乎更怕雷聲些,看看躺在榻上的皋,咬咬牙,「稚,你與寺姆且守著公子,我去去便回!」

正要起身,雲袖一角被人抓住,低頭對上皋祈求的目光,「別走!」

「皋,你醒了?」見他醒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別走,娻!陪陪我!」到後面,聲音幾乎聽不見。

「可是裌……」

這時,忽地門外又有一個聲音,「小君,外面媯氏等求見。說是要探望公子病情。」

媯氏?這個時候?看看外面烏雲密布的天氣,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心中一陣計較,被皋纏著不能離去,可裌也需要我,為今之計,只有去請熟知內情的宋候了。

「稚,速請國君接裌爾後請他過來一趟,快!」

「諾。」

稚答完匆匆下去辦事。

暗中思忖,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放媯姒等進來,看看榻上此時面若桃花的臉龐,妖媚紅色鳳形胎記若隱若現,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更是讓整張臉顯出一股子妖氣來,這樣的宋皋,讓人見了,只怕被當成妖孽不定。

「小君!」門外寺人聲音忽地變高,一陣急促,似越來越近。

本守在外頭的寺姆徴撩了帷幔,快步進來,「小君!媯姒同其他媵者一道來了,正候在堂上,見小君遲遲不去,眾等己一路向東庭行來!」

聞言,我的臉色忽地變冷!室內,微濕的空氣隨著我的沉默冷凝下來。

「是誰讓她們進來的?」如此大膽!

「寺人們不太敢攔!」

「放肆!」我一甩袖,既是如此,便別怪我不客氣,仗著宋夫人撐腰,竟擰成股麻繩,不將我這小君放進眼裡未經允許如此闖進來真是為了探病?!還是別有居心?

想畢,轉頭。

「皋,你且喝下藥石,睡上一覺,我去去便回。」安撫拍拍扔抓著衣袖的大手,皋卻沒有絲毫鬆動跡象。

只睜眼看著我,黑黑的瞳仁微微渙散,一副茫然無助。

兩人僵持一陣,最後我輕嘆口氣,這樣的宋皋我在洛邑見過一次,看來是時候找宋候談一談了,我的夫君倒底為何成了這副樣子,裡面定是大有文章,這老狐狸算計到我頭上,卻不交待個始末祥細來,若不是反正要嫁人,嫁誰無所謂,加之他態度還算誠懇,否則我定不會如此心甘情願被他算計!

壓了壓心中升起的憐惜,將袖上手指一根根掰開,在我低頭掰手指的時候,我並未看見宋皋慢慢漾上焦急的眼眸。

終於鬆口氣,卻沒想到,身子忽地被人扯進榻上。

滾燙的體溫,隱隱灼燒。

「皋!起來!」我開始不耐,白天對我不理不睬,一昧想著他的庶務與舊婦,夜晚沒完沒了折騰,談不到三句話又變質了,生病了便變得似裌般蠻不講理,粘粘糊糊!

他難道不知道我最討厭的便是粘粘糊糊的男人么?!

「放!開!我!」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了!

如果不是想著他還在生病,就憑他現在這力道,我一定會將他踢下床去!

「娻!你從來都是冷臉對我……可對齊紀卻不一樣……」語氣酸溜溜,還夾著一絲自厭。

這個時候,他吃神馬酸拈神馬醋?

我正想發飆,轟!又是一道雷,覆在身上的身子忽地石頭一般僵硬。

腦中電光火石,難道他也跟裌一樣怕雷?這樣想著,心上忽地一陣柔軟。

斂起怒氣,試探著問,「皋怕雷?」

「不怕!」對方答得非常堅定,不過話剛說完……轟又是一道雷……抱在腰上的手忽地收緊,將我的老腰勒得生痛。

雖痛,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忽然覺得這樣的宋皋竟是異常可愛,明明怕得要死,偏死要面子硬撐。

「既然不怕,為何死摟著我?」

「……」

眼眸上下瞄瞄兩人毫無縫隙的身子,忽地腦中閃過一過想法,既然宋皋的那些媵者要來看皋,還如此不懂禮數,不怕我將生的責備,我便依著她們的心思送上一份大禮罷!

想完,轉頭對自動迴避的寺姆著,「你且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進入,不過……如若她們定要守在門外,由她們守去。」

既然大家擰成股麻繩不滿專寵給我施壓,嘴角勾起壞笑,那便讓她們聽聽什麼是專寵恩愛。

細細聽了,門外不久果然一陣腳步,雖夾著雨聲聽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她們到了,既然都來了,那便開始吧。

誘惑人,誰不會!

「娻,是誰來了?」宋皋原來睡得迷糊並不知他的媵室全都來了。

似笑非笑看他,「汝之媵者,皋都想讓她們看到你現下模樣?」

皋愣了愣,眼中閃過複雜,最後搖搖頭,「皋不願,況且,不怕皋的,也就娻一人罷,那些女子親近於皋,不過想求份好處罷啦!」

「哦?」挑挑眉,他如何知道?

「娻不信?那日,娻……媵者姜姒雖在我懷,但身子卻僵硬得緊,皋便知皋之特異……」

宋皋話未說完,我便抬頭朝著他的薄唇壓下去,對於他與媵室的那點事情,我並無興趣知曉。

兩人在一起如此之久,我一向是被動承受,出動出擊倒是第一次,自然不同以往。

於是不多久,窗外自然能聽見一切該讓她們聽到的,事後聽寺姆說,那聲音聽得眾婦耳紅面臊,卻又臉色各異,有妒忌,有羞怯,還有嫉恨……

冷哼一聲,我就愛攪混水,越混越好!剛剛我己決定,既然大家如此團結,那便讓她們的結,一個個『結』了。

不管宋皋的背後藏著何樣不為人知的故事,兼之宋夫人對我耐人尋味的態度,還有宋皋對宋夫人雖敬重但卻疏離的語氣。

待宋候一來,我便能全知了。

檐下宮燭隨風搖曳,一陣細響,宋候到了。

寺人通傳,請了宋候進屋,皋己睡下,南窗稍稍打開,室內的氣息只剩淡淡的艾蒿味兒。

「阿母!」裌一看到我便撲了過來。

親親小傢伙的臉蛋,「可有嚇著。」

「無,祖父一打雷便來泮宮接裌了。」

抬頭,「是我疏忽了,竟不知外面天黑下來,是快要下雨了。」一直呆在室內,時間過得飛快,我卻忘了這點。

從陶盂中拿來塊點心遞給裌,「裌,你在這看著阿父可好,阿母與汝祖父有要事商談。」

裌接過點心,點點頭,「阿母快去快回。」

轉頭,對上宋候笑眯眯地眼。

「父親請隨娻來,娻有些事想私下裡請教!」

宋候捋下長須,看看榻上安睡的皋,眼中露出瞭然,「娻之耐心甚好,我本以為汝入宋便會問詢,沒成想卻是多等了一旬。」

抬袖向堂上方向道了個「請!」

屋外,大雨己歇,烏雲慢慢散去,露出瓷藍的一角。

兩人登階入堂,寺姆與信得過的世婦守在大堂門外,不許閑雜人等入內。

「父親可否對娻說說皋的故事?」

話剛落地,一向笑眯眯的宋候忽地斂起笑容,滿臉籠上哀傷,似一下子沉浸往事,而我知道那往事,看來,定是不堪回首的了。

過了許久,才幽幽對我道來前因後果。

「與皋相處如此這久,想必娻定知娥之名罷?」

點點頭,娥是皋的前妻.

「彼時,臨近秋嘗。每至此時,皋便會獵於野,四處尋獵朝覲天子之物。娻知每至四祭,宋需朝貢多少東西?」

愣住,「不知。」

「娻定知,宋本是殷氏後裔,乃事鬼神之人,但弟紂王暴虐鬼神不滿,這才舉姬姒以換之,殷氏身負重罪雖得原諒,為作彌補朝貢卻需勝過其它諸候之國。」

這個,我卻是知道的,其實朝代更替乃歷史進程,宋候如此歸咎自身倒是不必,這些並非全族之罪,乃紂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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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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