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若還不懂

接下來的幾天里，劉傑都沒有再找過林子坤麻煩。這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運的。

同桌郭雨燕也沒有再傳來紙條，甚至分道而楊。只差桌子中間的一條三八線。

就連林子坤找郭雪燕吃飯的時候，郭雨燕也沒來。她遠離了林子坤，甚至連帶著遠離了郭雪燕。

星期五的晚上不需要上課，家裡近的同學都回家了。稍微遠一點兒的，也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回家。

而林子坤的家特別遠，幾乎跨越了整個國家。

他獨自一人到食堂，食堂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這樣也好，最起碼清靜。

「嗨。子坤。」

聽到聲音，林子坤回頭一看，果然是郭雪燕。如她所說，她父親忙於事業，根本無暇照顧她。而她，索性就一個月才回家一趟了。

「嗨，真巧。」

「巧什麼巧。我一下課就去找你，你走那麼快乾嘛？都不等我。」郭雪燕有點埋怨，本就同一個班的。哪有巧？

「你怎麼不找雨燕？」

「她？都不知道她中了什麼邪。說什麼劉傑請吃大餐就出去了。」

「哦。」

那也是好事。在這學校飯堂吃飯根本不能算是吃飯，最多也就是充饑罷了。

「喂，一會和我出去買點東西吧？」郭雪燕一邊吃，一邊問道。

然而林子坤並沒有回答，只自己細嚼慢咽的享受著食物。彷彿這飯堂的飯菜，是人間美食一樣。

見林子坤不回答，郭雪燕抬頭看看他。看他吃飯的樣子不禁一笑：「你吃個飯也這麼認真。」

……

過了許久，林子坤終於吃完了，擦擦嘴角的油，說道：「買什麼？」

「買點生活用品啊。你看你，鬍子都長出來了。」

林子坤伸手去摸摸，果然感到有點刺手。

「好像也是。」

「什麼好像！本來就是！走吧走吧。」郭雪燕拉著林子坤就往校門走去。

北方的城市入秋都比較早，晝夜溫差也大。這太陽剛下山，涼風就習習吹來。但也吹不滅，少年激昂的心。

街道上，公園裡到處是放學出來遊玩的學生。

郭雪燕帶著林子坤，穿梭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不知是郭雪燕沒吃飽飯。還是實在嘴饞，一邊玩一邊吃，奶茶，串串，冰糖葫蘆……

似乎忘記了出門的目的，林子坤忍不住了，低聲問了一句：「我們出來不是買生活用品的嗎？」

「哎呀，路過順便吃點嘛？食堂那些飯菜，吃得我嘴巴都淡了。」郭雪燕一邊咬著串串，還遞給林子坤一根。

「不要。」

「不懂享受。」郭雪燕嘀咕一句，又繼續走。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幾時才去做正經事。

也不曉得，是不是天底下的女孩子都這般。

無奈的林子坤只能默默跟在後邊，沒辦法，誰讓他人生地不熟。

「到了。這樓上就是百貨超市。咋們去裡面買生活用品就好了。」郭雪燕吃完最後一根串串說道。

林子坤懷疑性的看了她一眼，真巧啊，剛吃完就到了。

正要踏步走進百貨超市時，卻又被郭雪燕攔住了，她說道：「我想玩那個。」

順著她手的方向望去，只見三五台娃娃機在超市門口放著。這種娃娃機，只需要一塊錢硬幣或者一枚遊戲幣，就擁有夾娃娃一次的機會。只要把娃娃夾住，並且帶到窗口上，就能獲得這個娃娃。

林子坤慫慫肩，只到一旁抽起煙來，而郭雪燕就開始大戰了。

「差一點！再來。」

「我去，這夾子一點力都沒。再來！」

「要出來了，要出來了！再來！」

郭雪燕的聲音停不下來了，但也讓林子坤清楚的知道，她一個娃娃也沒夾到。

煙也抽完了，他拍拍郭雪燕，說道：「你想要哪個？」

「那個。對對對，就是那個。史努比的那個娃娃。」

林子坤毫不猶豫的投下一塊錢硬幣，然後聚精會神的操控著搖桿，對準，調正角度，按下按鈕。一氣呵成，中間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只見夾子命中史努比，並且穩穩夾住重心，沒有絲毫動搖。最後，掉進了取物的窗口。

「喏，拿著。」林子坤拿出史努比遞給郭雪燕。

「謝謝。」郭雪燕笑得合不攏嘴，「我想要它很久了。每次路過都會來夾個二三十次，但是都夾不到。」

「不客氣。我只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好啦好啦。辦正經事去。」郭雪燕捧著史努比像個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進了百貨超市。

林子坤也正想跟過去，誰知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劉傑。

「呦呵。這不是林子坤嗎？真沒想到你這個木頭人也會來玩娃娃機。」說話的人是朱浩，他就像劉傑身邊最忠臣的一條狗。

凡是劉傑討厭的，他總會先出頭幫劉傑找個出師的台階。

「說什麼呢你！」郭雪燕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朱浩的聲音，又回來了。

「咦。不錯嘛。居然還帶上了郭雪燕這樣的美女。還夾到一個。」朱浩不屈不饒，依舊極力嬉笑林子坤。

林子坤的目光狠狠的盯著朱浩，要是以往的她說不定已經出手了。但是現在沒有。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

「啪。」劉傑一巴掌扇在了朱浩的臉上。

朱浩震驚了，不明所以然的看著劉傑。他自小和劉傑一起長大，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就像劉傑的手下。但他知道，他和劉傑是最鐵的哥們。

劉傑並沒有理會朱浩，反而對林子坤說道：「有沒有興趣一起去ktv？」

「沒興趣。」林子坤把目光轉向了郭雨燕。郭雨燕站在劉傑身後，獃滯的眼神也正好看著林子坤。

四眼交叉，空氣就此寧靜。

「走啦，走啦。」郭雪燕趕緊拉走林子坤。嚴肅陰沉的氣息，壓得眾人都喘不過氣來。

林子坤和郭雪燕走後，劉傑依舊盯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傑哥。」

「走吧，喝酒去。」

……

一小時后，歡聚KTV內。劉傑接到他表哥打來的電話后匆匆離開。剩下幾個他的兄弟和各自的女朋友還有郭雨燕在唱歌喝酒。

「嘿，嫂子。」朱浩端著兩杯酒走近郭雨燕。

「別亂喊。」

「是是是，是小弟的錯。來，嫂子，喝了這杯酒以後都是跟著傑哥的人了。」朱浩笑嘻嘻的把酒杯遞給郭雨燕。

翠紅的酒透過晶靈的杯子。隨著一閃一閃的燈光在影子中搖晃。

酒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所有事情都和它有關係？心情好，喝！心情差，喝！

郭雨燕接過酒杯，輕輕搖動著。晃動的酒好比波盪的心。郭雨燕一昂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酒是什麼味？是心味。開心的人飲酒，酒則清純剔透。心中苦澀，酒也隨著心而苦澀。

她的眼睛，比酒還剔透。似乎也搖晃著。或許，是上輩子欠他的。

隨著朱浩的敬酒，在場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端著酒杯走向郭雨燕。

而另一邊，本在愜意的逛著百貨超市的郭雪燕突然電話想起。

她打開手機，是一條簡訊。讀過短息之後，她把手裡的東西全部一放。拉著林子坤，說道：「走。接我妹妹。」

入秋的天特別高，月特別亮。繁華的街道上，一男一女急匆匆的向著歡聚ktv走去。

沒有蛙叫，也沒有蟬鳴。一切如死一般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