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見一些人

「來了。」

老人哈哈一笑，站起身，身子骨很硬朗，頭髮花白，稀稀疏疏，但精神矍鑠，很有神。老人的眉毛很長，要比尋常長上一杯，眸子不渾濁，不時流露出一抹精光，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很平易近人，渾身上下充滿著一種書卷氣息，還有一種無形的威嚴。

「老頭兒。」方滔連忙上前道。

「嗯嗯，不錯。很像當年那個人！」老人臉上帶着笑意，目光上下審視着方滔，眼角輕輕一挑，很快又恢如初，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道。

老人笑了，笑的很開心，也有些無厘頭，指著方滔說道：「哈哈。真想到會在這遇到少主？來來來，快請，快請坐！」

「老頭兒，您也是……」方滔眼神疑惑的望着眼前這位老人，語氣很認真地問道。

「你難道不記得我了？」

老人顯然覺得有些突兀，眼神一動，突然想到了什麼，呵呵一笑，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呵呵。難怪難怪——」

「少主，您覺得這盤棋怎樣？」老人很果斷爽快地道。

「兩軍對壘，勢均力敵，不分上下。若想制勝，必須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劍走偏鋒——」方滔縱觀棋局，這樣下結論道。

「出其不意，劍走偏鋒——」老人喃喃自語，重複著方滔的話，似乎很早之前，這兩句，他就聽過了。

啪！

老人抬手落子——

僵死的棋局，一下子活了過來，打開一片新的局面。

方滔眉頭一挑，目中掠過一抹沉思之色，隨即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目中的沉思之色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四方盤，楚河漢界分……戰火起，兵戈現，十方皆動，九五之線，勝為至尊。

老人輕吟，頻頻落子，抬手間，兵戈爭鋒，戰馬嘶鳴，將血飛濺——

一盤死棋，就這樣活了。又激戰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還是未能分出勝負，雙方老將，隔江對望，化為一聲重重的長嘆，然後收拾殘兵，各自回營。

「哈哈，少主，你怎麼看這棋局？」老人經歷一番暢快淋漓的廝殺之後，心情出奇的好，笑哈哈地問道。

「渡江而不傾巢，中庸！趕盡而不殺絕，仁義！」方滔笑呵呵地評價道：「此乃中庸仁義之局！」

「哈哈，好一個中庸仁義之局！」老人也笑了，「說難聽點兒，就是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再無年輕時鐵血殺伐的手腕了——我們老了，未來的世界是你們的——」

「少主，此次北上，萬望小心。若有事情，可拿着此物去找那個人！」

老人掏出一物遞給方滔。

方滔揭過去，微微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小院，臨行前，老人又說了一句：「我們這些老頭子雖然一隻腳邁入了棺材，可還有那麼一點兒餘熱的——」

方滔身子一震，老人的這句話很明顯地表明了他的態度，內心有點感動，微微搖頭，輕嘆一聲，然後大步而去。

……

方滔剛出門，一輛很不起眼的紅旗轎車，但車牌號不可小覷，是某大院的開頭，數字001。

開車的是一個留着平頭一直緊繃着臉的傢伙，冷冰冰的像一塊石頭，走了一路，他始終都沒說一句話，就像一個機械人一樣。

「喂，兄弟，有煙嗎？」方滔心裏一陣煩躁，想抽支煙透口氣。

「——」那殭屍臉不吭聲。

「——」方滔無語，又問道：「這是要去哪？」

「——」殭屍臉沉默。

「——」方滔深吸了一口氣，強壓內心的怒火，說道：「誰要見我？」

「——」殭屍臉似乎不會說話。

「——」方滔真的惱了。

「停車，快停車——」方滔氣惱地道：「老子不去了。」

「對不起。」那殭屍臉終於說話了，聲音很冷，嗓音雄渾，說道：「帶你過去，是上面的命令。」

「我不管誰的命令——」

方滔可不吃這一套，管他誰的命令呢？老子現在心情不爽，不想去了——娘咧，連根煙都不提供，這啥待遇，不去了不去了，說什麼都不去了。

「停車，我現在就要下車——不停？那我可跳下去了。」以方滔的身手，以現在的車速就算他跳下去，也不會有任何跌傷的。

「哼！」殭屍臉冷冰冰地丟出一包煙。這包煙很特別，通體白色，上面有一行小字特供，下面有兩個字，非賣品。

「這還差不多。」方滔將煙拆開叼了一根，發現自己沒有火，又說道：「火！」

殭屍臉冷冰冰地丟來一盒火柴。

哧！

火光出現，忽明忽暗。很快，車廂內煙霧瀰漫，方滔狠狠抽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這一進一出，心中的狂躁似乎平靜了不少。

煙霧籠罩間，他微微眯起漆黑的眸子，目光很深邃，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半響后，他輕輕一嘆，有些無奈，苦笑一聲，還是沒能逃過他們的眼睛啊，終究——還是被他們給找到了。只是，這一次，我再也不會——他的目光逐漸鋒利起來，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似乎要斬破一切。

然後，目光變冷，冷冽無比，宛若一塊千年寒冰。

「若不是上邊的命令，我會揍你一頓！」殭屍臉似乎很討厭煙草的味道兒，皺着眉頭說道。

「若不是看在上邊那人的面子上，我也會揍你一頓！」方滔頭也不抬，這樣說道，他的聲音很冷，此刻的他，就像一頭蘇醒了的猛獸，不可招惹。

「我看你很不順眼——輕佻浮躁，難堪大任。」殭屍臉冷冰冰地道。

「我也看你很不順眼，木訥痴傻，難討女人歡心——對了，你有媳婦兒沒？咳咳，對不起，我該這樣問，你談過女朋友沒？」方滔針鋒相對，絲毫不讓，將寧死不吃虧，拚命賺便宜的行事風格發揚到極致。

「——」殭屍臉氣的臉色鐵青，怒氣值飆升：「我想狠狠揍你一頓，忍不了了。」

「忍不了，就不要忍——萬一憋出啥毛病，那就真的找不到媳婦兒了。」方滔翹著二郎腿，淡淡地說道。

哧哧哧哧！

車輪急劇摩擦地面，傳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殭屍臉推開車門，等待方滔下車。

「出來！干一仗！」殭屍臉冷冷地道。

方滔依舊翹著二郎腿，吞雲吐霧，絲毫沒有下車的打算，淡淡說道：「哼，為什麼要和你打？我又沒有陪你打架的義務？開車，耽誤了時間，你上邊怪罪下來，你可要兜著——」

「——」殭屍臉無語，可也無奈，上車。

「早晚，我要和你打一架！」殭屍臉道：「你這張臉，太欠揍了！」

「嗯。」方滔點了點頭，說道：「至於我和你打不打，就看我心情了。」

「——」殭屍臉恨不得用目光殺死方滔。

紅旗轎車進入了鬧市之中，穿過滾滾車流，來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

方滔被帶進去了四合院。

院內，燈光微暗，一個四十多歲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正在擀餃子皮，見到方滔，笑着說了一句：「來了。先坐着喝點水。我這邊還剩幾個餃子皮就擀完了。韭菜雞蛋餡的，你嫂子拌的餡，味道兒可是一流，好吃着呢？」

「我讓她弄得多，你待會兒多吃兩碗。」中年男人說道。

「這算是收買嗎？」方滔捧著一杯白水喝着，路上抽了幾根煙，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喝點白開水，潤潤嗓子，但語氣卻很冷，很不善。

「哈哈，堂堂的炎主？豈是一碗餃子能收買的？」中年男人笑的更開心了。

「怎麼不能？」方滔說道：「因為，這餃子餡是嫂子拌的，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到的。」

「——」中年男人無語，最後說了一句：「你比以前更無賴了。」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很認真地說道：「嗯。這是好事——」

一鍋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了。

韭菜鮮嫩，提鮮味美——又有壯陽的功能，它還有個名字，壯陽草。

雞蛋是雞公山的土雞蛋，煎成薄薄的一層雞蛋皮，然後切成絲，晶瑩透亮，與韭菜伴在一起，韭菜提鮮，去除雞蛋的腥味兒的同時，更增加了幾分香味——再配上蒜泥麻油和辣椒這些蘸料，吃起來口齒留香，沒味兒極了。

一張八仙桌上，方滔和中年男人對面而坐。桌上，一大盤餃子，兩碟蘸料，兩碗餃子湯——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專心致志地吃着餃子——在這略顯沉悶的氣氛下，一大盤餃子，很快一掃而空。兩個人同時出筷子，夾住了最後一個餃子，誰也不讓誰，用筷子開始打起架來，一陣筷子大戰之後，方滔虛晃一下，然後以鬼神莫測的速度夾起最後一個餃子塞入口中，然後有些小得意地望着中年男人，似乎在說，哼哼，你還是不如我——

中年男人棋差一招落敗，有些不甘，隨即苦笑着搖頭，無奈地放下筷子。這時，一個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端著一盤餃子施施然而來，看着方滔和中年男人像兩個孩子一樣為了一個餃子鬥起來，不由笑出聲來：「你們啊，加起來都是半百之人了，還為了一個餃子鬥來鬥去，真是的——老夏啊，人家方滔遠來是客，你也不知道讓著點兒，就知道欺負他——哼，再欺負他，我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