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離魂之症

鳳家家長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鳳清衣說過的話，那天回家鳳清衣便一頭扎進了書房翻閱琴譜。只是後來，他也未曾想過，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能見到他活潑嬌憨的女兒。等第二日凰期虞帶着小女孩喜歡的東西上門拜訪的時候，他們見到的是沉睡的鳳清衣，而那張鳳清衣從不離身的琴再也沒能找到。

鳳凰兩家找遍了能找到的各種名醫，但都未能喚醒鳳清衣，他們每日能做的只是喂鳳清衣一些流食。慢慢的鳳家家長都要放棄了，凰期虞卻從未放棄，他仍舊找各種各樣的大夫上門，直到一年後鳳清衣從沉睡中醒來，智力卻跟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一般，什麼都不記得了。無人的時候手指輕動，像是在彈琴，只是那張琴除了她誰也看不到，那琴曲除了她誰也聽不到。

凰期虞從未放棄過尋醫，也時常會過府來看她。每到那個時候，鳳清衣就興緻勃勃的拉着凰期虞看她彈那張看不到的琴，聽那首聽不到的琴曲，凰期虞也從最初的樣子變成了現在嚴肅正經的樣子。

鳳家家長恨過凰期虞，如果那天鳳清衣未曾去凰府談那首曲子，她也不會因此陷入漫長的沉睡之中；他也恨過自己，如果那天未曾和鳳清衣說起婚事，也不會發生以後的事。但每次看大鳳清衣拉着凰期虞的袖子讓他聽她彈琴的時候，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而時間是最殘酷的，時間久了沒有人記得鳳清衣曾經是多麼的天才，在音律上是多麼的精通，也沒有人再記得當年她的壯舉，外人只記得她昏迷了一年再醒來時痴痴傻傻誰也不認識。每個人都再說，凰期虞真可憐攤上這麼個未婚妻。有時候鳳家家長獨處的時候，也會情不自禁的這麼想。

她為我彈了曲。

無論多少流言蜚語，凰期虞永遠只有這麼一句話。

鳳家家長將對女兒的愛全權的轉移到了凰期虞的身上，看到他的時候總是能想起女兒靠在他的懷裏，身子軟軟的仰著頭跟他說「爹爹，清衣喜歡他，爹爹也好喜歡他好不好。」時的樣子。

鳳家家長沉浸在過往的記憶里有些掙脫不開，凰期虞看他神思不屬的樣子很是關切的喊了一聲伯父。

「無礙。」

鳳家家長對着凰期虞擺了擺手，笑的一臉慈愛。

「不知老先生有什麼辦法嗎？」

「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騙子而已有什麼本事，爹爹期虞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鳳清衣也忘記了臉上的疼痛，往前走了幾步，瞪着眼睛看着白須老者。

「老道道行淺薄，不若請老道的師兄來吧。」

鳳清衣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了，但想了想這老道看起來就不像是有本事的人，估計師兄也是個招搖撞騙之人。但又有些希望其師兄是個高人能解了她現在的困境，從昨日起她的身邊就一直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鳳小姐不防先跟老道說說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老道傳信之時也好跟師兄解釋。」

鳳清衣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玉兒，示意玉兒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說給眾人聽。

玉兒從昨日鳳清衣頸間的傷口說起，想起那突然出現的血痕時面色驚恐，然後便是早上鳳清衣臉上的傷痕，言及早上差點嚇暈過去。剛剛發生的事情不用玉兒複述，眾人都已得知。等玉兒重複完，鳳清衣又說起了昨日的噩夢和清晨時聽到的詭異琴聲。

聽二者的描述，鳳清衣的周圍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影子，那個影子可能很早之前就出現了，昨天才有能力干涉現實；也許那個影子是從昨天才出現的。說到目的就讓人有些想不通了，至少白須老者皺着眉想了好一會也沒弄明白什麼事情。

凰期虞的眸子閃了閃，為了給鳳清衣求醫，他走過的地方不少，倒是聽到過類似的狀況。說的是某家的大小姐因為愛人的離世悲痛欲絕，承受不住愛人離世的痛苦出現了離魂症的癥狀。因為身體的過度虛弱，魂魄離體身體死亡。家人以為小姐承受不住戀人的離世，便跟着戀人一同離開了。當即決定將小姐和戀人同一日下葬，生不能同寢死能同穴。那小姐失了愛人又失了肉體只能日日哭泣，時間久了竟然能觸碰現實的事物。

但那個時候小姐的家人已經從喪失愛女的悲痛中恢復過來，甚至還要了一個孩子。小姐承受不住打擊，由善轉惡。

後來有道人來看說小姐這是離魂之症，魂魄離體但肉身未死。小姐的家人挖開了墳墓墳中小姐的屍身仍舊跟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倒是身邊的男子已經腐爛。道人取出小姐的肉身，又施了法力抹去了小姐這幾年的記憶，將小姐的靈魂送入肉身之中。

凰期虞懷疑鳳清衣也許是離魂之症，只是與那家小姐不同的是。鳳清衣的魂魄離開了身體，遊盪在肉身之外，其肉身之中有新的魂魄誕生。但如此說來的話又說不通，鳳清衣目前魂魄不像是新生之魂，更像是一個成年的靈魂被硬生生的打入了舊的肉身之中。凰期虞打算請那診出離魂症的道人來給鳳清衣看個清楚，但還沒有最終結果的時候，凰期虞並不打算把這個事情告訴鳳家家長，以免期望太大而徒生失望。

因此在鳳家家長看過來的時候，凰期虞點了點頭。

44和綠衣都不知道短短一會的功夫，凰期虞已經想了這麼多。只是綠衣因為凰期虞為了鳳清衣着想，氣憤的跺了跺腳，卻意外的沒有罵人，看上去倒真的有點女兒家的嬌憨可愛。

44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綠衣聽，得到綠衣一個白眼。

【你就不怕那道人的師兄把你抓住帶走嗎？】

「我怕什麼，歸根結底我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再說了，不是有你呢嗎？最最偉大的全知全能系統。」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畢竟我每次的任務都是稀里糊塗的完成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