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第162章

生物老師看同學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杜曉彤身上,議論聲四起,擔心杜曉彤承受不住，拉著杜曉彤走出教室,對其他的同學們說道,「都別說這件事了，更不要出去亂說。」

杜曉彤跟在生物老師身後,一直在哭，聲音還很大，走過走廊的時候，坐在教室前後門的同學都好奇地探出頭來看。

生物老師只能加快腳步，將杜曉彤往辦公室裡面領，杜曉彤被生物老師拽著,渾渾噩噩地跟著老師走。

杜曉彤進了老師辦公室，更是放開嗓子哭，生物老師都擔心她哭暈過去,「別哭了,別哭了，成績還沒出來呢。」

「你究竟漏掉了多少題啊？」生物老師現在更關心這個。

四科的競賽老師在一間教室里，班主任呂凱文看到杜曉彤這麼哭著進來，就猜到是生物競賽沒有考好，但是聽到生物老師這句話,心裡還是一驚。

然後就聽到杜曉彤說道，「就最後的整整一頁……都漏了……」

生物老師扶額，那漏掉的題目是真的不少,估計和省一等獎是無緣了。

「你沒檢查一遍嗎？」生物老師問道。

杜曉彤抽抽噎噎地說道，「檢查了……但是我只檢查了我寫了的題目，不知道為什麼，漏掉的最後一頁我在檢查的時候也沒看見，還是漏過去了……我當時心裡還納悶，我怎麼寫完的這麼快，想不出原因來，我就以為自己是在真正的競賽考試上緊張，一緊張答題就快了……」

生物老師聽得也很心痛，但是只能出言安慰杜曉彤，「沒事啊，不管如何等到成績出來再說，你先別著急哭啊。」

杜曉彤的淚水卻怎麼也忍不住，「老師……我是不是要去參加高考了……我不想參加高考，我當初學競賽，就是因為不想高考，我媽媽對我的期望是一定要考上清華北大，除了這兩所學校，就送我出國。高考考清華北大太難了……我之前競賽學得那麼努力，就是不想被他們送出國……」

杜曉彤說得斷斷續續，語無倫次，但是兩個老師都聽明白了，也能理解杜曉彤的想法。呂凱文和生物老師都接觸過杜曉彤的媽媽，一看就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說一不二的那種，已經將杜曉彤高中、大學、研究生的人生都安排好了。

杜曉彤的媽媽也和老師交流過，如果能通過競賽考試保送清華北大的話就讓她去，如果不行的話，就花錢供杜曉彤出國留學。

杜曉彤的家庭情況算是小康，媽媽在大學里當講師，爸爸在機關工作，雖說家庭條件不算差，但是出國留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杜曉彤媽媽對班主任呂凱文說過，如果需要的話，就把家裡的兩套房子賣掉一套，加上積蓄，就夠送杜曉彤出國了。

班主任聽著，都覺得杜曉彤應該挺有壓力的，也對杜曉彤的媽媽提過，說不要給孩子太大壓力。

杜曉彤的媽媽一臉自豪地說，他們家從來不給杜曉彤壓力，這不是已經為孩子準備好退路了嗎？競賽拚命沖一衝，能上清華北大最好，上不了的話，出國就是退路。

班主任呂凱文當時的表情很精彩。

只是杜曉彤的媽媽就是這種性格，呂凱文覺得也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和她說通的，作為班主任也不好說太多。

杜曉彤是慢吞吞的性子，做什麼都有點慢，學習也是，經常拖延，有點懶懶散散地不太上心。

呂凱文和生物老師並不覺得奇怪，過於強勢的家長，從小到大都將孩子的一切規劃安排好，一手包辦，最容易養出這樣的孩子，他們當老師這麼多年，見過太多了。

學生學習不夠努力，其實是因為潛意識裡有點抵觸和逃避。

但是從上個寒假去外地培訓開始，杜曉彤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變得很用功，老師們看在眼裡都挺高興的。杜曉彤本來就挺聰明，之前學得也不差，比其他同學都用功之後，更是進步飛速。

生物老師本來覺得杜曉彤省一等獎是沒問題了，沒想到出了這麼一樁事。

班主任呂凱文則想得更多，想著杜曉彤回到家裡之後，和父母說這件事，還不知道她的父母會怎麼樣。呂凱文問道，「要不我先給你家長打個電話說一說吧？」

班主任想想杜曉彤強勢的媽媽，覺得杜曉彤一定不好開口。

杜曉彤挺感動的，她沒想到班主任呂凱文和生物老師都對她態度這麼好。她以為自己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白白丟了一個省一等獎，生物老師和班主任一定會罵她，最起碼也要責怪她的。

沒想到兩個老師都很溫柔，眼神里只有滿滿的心疼。

杜曉彤不好意思讓班主任給自己的爸媽打電話，低頭說道，「不用了……我會自己打電話和爸媽說的。」

呂凱文嘆了口氣，「沒事兒啊，別太自責，在考場上犯糊塗的事情，我當了這麼多年老師，見過的太多了。」

「每個學生都有可能，只不過讓你碰上了。」

「我當老師這麼多年，一開始還不帶競賽，教高考。高考上的意外多了去了，女生突然痛經的，男生突然牙疼的，中暑的、拉肚子的，像你一樣漏掉題目的不少呢，還有答題卡整個塗串列的……」

呂凱文笑著說道，「最稀奇的，不是我帶的學生，是我剛當老師的時候，有一年教高二，聽說高三參加高考的學生，有個人進了高考考場的學校之後，因為太害怕了，不敢考試，直接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等到開考之後，監考老師發現學生沒有來，按照預留的電話打過去，家長還奇怪呢，明明看著孩子走進學校了啊……最後好一通找，終於將考生找到了，但是開考時間也過去半個小時了，已經不能進考場考試了。」

杜曉彤聽得驚呆了，問道，「那後來這個學生怎麼樣了？」

呂凱文說道，「聽說是去復讀了。」

杜曉彤想到，這個心理素質，進了高考的學校都不敢進考場參加考試，復讀一年的話心理壓力更大，真的能考好嗎？

呂凱文看到杜曉彤不再哭了，開始鼓勵她，「你腦子其實很好用，從你學生物競賽上，我們老師就都能看出來，只要拿出生物競賽的那股拚命勁頭來，去準備高考，這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呢，考清華北大也很有希望！」

將杜曉彤送回教室之後，呂凱文又將顧盼叫出來叮囑了兩句，「我聽生物老師說，你和杜曉彤關係不錯，之前杜曉彤學習上奮進，也是受了你的影響。」

顧盼：……啊？有嗎？

呂凱文說道，「你辦事一向是妥帖的，幫忙多關心一下杜曉彤，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一定要及時和老師說。」

顧盼點頭，「沒問題。」

她發現現在無論是生物老師，還是班主任，都越來越喜歡給她派任務了，明明她一介白身，沒有擔任任何班委，連個課代表也不是。

顧盼覺得可能老師們漸漸發現使喚她辦事很順手了，她不要臉地想到，果然能力強了，想低調都很難。

呂凱文見顧盼點頭答應，又叮囑了一句，「你拿不準的事情就都和老師說就可以，不用擔心麻煩我們。」

顧盼繼續點頭。

呂凱文又問了問顧盼，杜曉彤都和誰住一間宿舍，顧盼說了，估計呂凱文也要叮囑一下杜曉彤的室友。

呂凱文後來還是提前給杜曉彤的媽媽打了一個電話，和杜曉彤的媽媽說了這件事，說千萬別給孩子太大壓力，這次失誤只是考試太緊張，平常杜曉彤的還是聰明又用功的。

掛掉電話之後，呂凱文重重地嘆了口氣。

生物老師問道，「杜曉彤家長什麼反應？」

呂凱文搖頭，「語氣挺著急的，問我還能不能拿到省一等獎，我實話實說，基本上是沒有希望了。然後杜曉彤的媽媽就說，那就只能出國了。」

生物老師說道，「賣掉一套房子，讓杜曉彤出國讀書，杜曉彤這心裡的壓力小不了啊。」

呂凱文說道，「是啊，偏偏家長還覺得，這是為杜曉彤準備好的後路，讓杜曉彤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學習。」

晚上，顧盼就聽到杜曉彤在宿舍樓走廊里，和媽媽打了很久的電話，媽媽在電話對面說什麼她聽不到，只能聽到杜曉彤一直在哭。

顧盼等到杜曉彤電話打完之後，陪著杜曉彤走回了宿舍，又從自己宿舍拿了一杯奶茶，沖泡好，遞給杜曉彤。

杜曉彤握著溫熱的奶茶，喝了兩口，哭了這麼久她也渴了，嗓子隱隱作痛。

顧盼問她沒事了吧？

杜曉彤勉強地笑了一下，「沒事了，洗個澡就睡覺了。」

顧盼想了想，雖然覺得和老師打小報告不好，但是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現在老師們顯然是擔心杜曉彤想不開出什麼事兒，明天得和班主任提一句，杜曉彤晚上和媽媽打電話一直在哭的事情。

顧盼也覺得挺心疼的，碰見這種事情，如果遇到豁達的家長，學生心裡還會好過一點。發生在杜曉彤身上，這個坎大概會更加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