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諸事纏身

劉璋兵進漢中！這大大出乎劉協的預料，劉協也不知道劉璋為何會突然對自己下手，要知道漢中郡歸屬朝廷，他無故興兵攻打朝廷，那是以下犯上，是造反！雖說現如今各地諸侯各自為政，不把朝廷政令放在眼裡，可敢和朝廷公開叫板的，劉璋倒是頭一位。

不過要說對劉璋此次的進兵來犯感到擔心，那倒沒有。不是劉協瞧不起劉璋手下的文臣武將，而是蜀道難行，進去困難，想出來也不容易。眼下葭萌關在朝廷手中，鎮守漢中的又是黃忠，猛將守險關，劉璋就是再派多一倍的人馬，也未見得能拿下漢中。

「理由是什麼？」劉協問荀彧道。

「說是要朝廷交出殺父兇手張魯一家。」荀彧也有些無奈的答道，為劉璋的智商感到著急。

劉協聽後果然笑了，張魯如今的確在自己這邊，從成都潛逃到漢中不久，張魯兄妹就因為形跡可疑而被捕。劉協得知張魯是如今五斗米教教主，便沒有放走張魯，而是讓其留在漢中繼續傳教。

五斗米教在益州影響廣泛，教眾頗多，劉璋上台以後，五斗米教也成為重點打擊對象，大部分教眾為求自保由明轉暗。信仰這東西，只能引導難以剿滅，劉協想要日後拿下益州，單靠兵強馬壯還不夠，關鍵還是需要收攏人心。而張魯在劉協眼中，那就是奇貨可居，通過張魯，對朝廷收復益州人心會有幫助。

劉璋想要逼迫劉協交出張魯，那是痴心妄想！益州消息閉塞，此時的朝廷早已不是當初董卓被誅時誰也不敢得罪的時候，面對劉璋的無理要求，朝廷當然毫不猶豫的拒絕。只是這樣一來，劉璋就有些騎虎難下了。真動手他又不敢，可就這麼灰溜溜的退回去，他又不甘心，事情也就這麼陷入了僵局。別看張任率領五萬人馬兵臨葭萌關，可實際上卻是一次攻關的舉動也沒有。

荀彧把這事告訴劉協，也是希望劉協可以想個辦法打破如今的僵局，重新恢復兩家的商路。張任五萬大軍堵在了葭萌關前，巴蜀與關中的商路也就基本斷絕，荀彧作為劉協身邊的「大管家」，自然著急。

「文若莫急，咱們難受，他劉璋比我們更難受。沒了巴蜀商路，咱們還可以把東西賣去別處，可劉璋的巴蜀想要走出去，眼下就只剩下荊州一條道可走，那劉表可也不是善類。」

「……主公不擔心劉表和劉璋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嗎？」荀彧聞言問道。

「文若，我們是正統，除非劉表已經準備好背負千夫所指，否則他是不會公開和朝廷作對的。我們只要不給對方抓住把柄，就不需要太過擔心。」

「那主公的意思是繼續跟劉璋耗下去？」

「繼續耗下去當然不是好辦法，可為了一條商路就把朝廷的體面丟掉，我們如今好像也沒有那麼窘迫了吧？文若，此事朝廷絕不可退讓，劉璋只是一塊探路石，各路諸侯都巴不得看到朝廷在這次事件中退讓呢。」

「……那主公準備如何應對？」荀彧又問道。

「唔……我暫時還沒想好，文若有什麼意見？」劉協撓了撓頭，反問荀彧道。

「依臣之見，當命黃忠出兵，先挫劉璋銳氣，另外朝廷對涼州的事情也該抓緊了。」

荀彧提到了涼州，劉協頓時明白荀彧這回來找自己並不是擔心劉璋，而是想要儘快解決掐住朝廷西進要道的韓遂、馬騰。對荀彧，劉協沒有隱瞞，朝廷對西進經營西域恢復絲綢之路一事也是大多持贊成態度。不過劉協對韓遂、馬騰的處置一直有些猶豫，直接出兵並不可取，韓遂、馬騰兵強馬壯，朝廷雖有良將，但韓遂、馬騰對涼州地形熟悉並且得到了羌人支持，一旦開戰，即便最後朝廷獲勝，也會無力繼續向西，而且戰事一開，商路的安全也就成了問題。馬賊來去無風，西域地廣人稀，以朝廷的兵力壓根就做不到保護周全。

可不能打，那就只能接受，如何安置韓遂、馬騰，這又成了劉協犯難的問題。馬騰還好說些，至少從目前他的表現來看，他對漢室還是有那麼一點忠心的，雖然他兒子馬超桀驁不馴，但只要有馬騰在，這馬超就不敢對朝廷齜牙。問題是韓遂，這傢伙人稱黃河九曲，是個心眼極多，拿造反當吃飯的狡猾傢伙。朝廷的詔安有可能讓馬騰從此安分守已的做他的大漢忠臣，可韓遂……劉協很擔心詔安韓遂是在養虎為患。

「主公既然擔心韓遂，何不下旨讓其入朝為官？」荀彧聽明白了劉協的擔心后建議道。

「文若，金城是韓遂的老窩，他是不會輕易離開老窩的，即便朝廷下旨，他也會找理由推辭拒絕。」劉協搖頭道。

「……不管怎樣，西行之路是一定要開，韓遂這個大頭蠅朝廷如今是不想吞也得吞。」荀彧笑著對劉協說道。

「吞是要吞的，但不能就這麼硬生生的吞，回頭讓文和去一趟涼州，以他的姦猾，韓遂想要從他身上佔到便宜也不容易。」

「那這事還請主公親自去找文和說。」

「這是自然。文若這事就不用管了，我心裡有數。子山那邊怎麼樣？有什麼消息傳回？」

「暫時沒有什麼壞消息，曹操眼下需要朝廷的救濟，對子山、德容等人的小動作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不過主公，潁川郡如今落到了曹操手中，這……」

「眼下不能過分削弱曹操，還指著他以後替朝廷分擔袁紹的壓力呢。」

「那主公打算如何封賞曹操？」

「封賞？不是已經承認他是兗州牧了嗎？」

「主公，潁川郡可不是兗州治下。」荀彧聞言提醒道。

「唔……這倒也是。這樣，袁術敢私藏國寶，你派人通知曹操，讓他推薦一個合適的豫州牧出來。對了，徐州跟青州可有什麼消息？」

「呂布跟劉備已經分別派人來了長安求取朝廷的授官。」

「哦，都分別派的誰？」

「呂布那邊派的是陳登，劉備那邊派的是張昭。」

「張昭？他不是應該投奔孫策的嗎？」劉協有些驚訝的問道。

「主公從何處聽來這個消息？」荀彧聞言納悶的問道。

「哦，可能是我記錯了吧。那還有別的消息嗎？」劉協隨口敷衍了一句，又問道。荀彧也沒在意，繼續說道：「主公方才提到了孫策，江東那邊的確有消息傳來，孫策過江之後連戰連捷，劉繇聯合王朗也不是其對手，如今已經快要頂不住了。不過江東的世家對孫策的到來似乎不是那麼歡迎。尤其是陸家，更是直接拒絕了孫策對其家族子弟的徵辟。」

「哼哼，他活該，叫他當初下手那麼狠。」劉協聽了冷笑一聲道。孫策為了從袁術那裡討回父親舊部，曾經在袁術麾下效力過一段時間，期間就曾受命攻打廬江。當時的廬江郡守陸康拒不投降，城破之後身死。此戰導致陸家精英子弟幾乎損失殆盡，這點從當時年紀十二的陸遜出任陸家家主就可以看出。陸家對孫策的仇恨，自然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化解。不過劉協並不看好陸家，孫策如今兵強馬壯，在江東無有敵手，陸家想要繼續留在江東，遲早還是會向孫策低頭。

「對了，差點忘了一事，徐州的劉備似乎也有意謀取江東，不過剛剛經歷過與袁術、呂布的連番戰鬥，他現在還無力對江東用兵。」

「什麼？劉備也要摻一腳？嘿，這還真是有意思啊。」

……

事情說的差不多了，荀彧又問起了劉協接下來準備去哪？按照荀彧的想法，劉協當然是老實待在長安哪也別去最好，可同時荀彧也明白，自家這位主公不是個肯聽人勸，老實安分的主，與其讓他偷跑，倒不如事先知道做些準備。就像這回劉協跑去河內，若不是正好趕上朝廷派兵進入河南郡，真不知會出現什麼意外。

「唔……我準備去漢中一趟。」

「……主公擔心劉璋讓張任攻擊漢中？」

「那倒不是，我準備去給劉璋上點眼藥，他不讓我過舒服日子，那他也別想安生。」劉協搖頭解釋道。

「主公準備如何對付劉璋？」荀彧好奇的問道。

「為了蜀王這個王位，劉璋是付出了巨大代價。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擔心會被人搶走，這疑心病也就越是重。巴蜀還是有人才的，這次兵臨葭萌關的張任就是個文武雙全的將才。不過這張任未見得就真的受到劉璋信任，我這次去，就是想要在他身上下手。」

「主公想要招攬張任？」

「呵呵……不容易的，張任是個死心眼，在劉璋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之前，想要招攬他談何容易。就算是我請來他的師父童淵，估計他也不會認頭。唔……這事文若就不要插手了，我會找文和跟文優商量。」

荀彧知道劉協所說的文優是誰。陰謀詭計荀彧不是不會，而是不屑用之。而賈詡、李儒都是玩陰謀的行家，聽劉協說要去找賈詡、李儒，他就知道劉協是準備用些不怎麼光彩的手段去對付張任。

「文若，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我其實是個好人。」劉協一見荀彧臉上神色，不由笑著說道。

「是，主公是好人，臣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劉協見荀彧言不由心也不在意，做事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又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張任是將才，可他保的是巴蜀不是朝廷，那就是朝廷的敵人，對待敵人又何必去管手段是否陰險，只要有用就成。

與荀彧分開以後，劉協直接去了賈府。而賈詡似乎已經猜到劉協會來，早在家裡等候多時。見到劉協以後，不等劉協開口就說道：「主公，眼下文優人在巴蜀，主公要是有什麼想法，直接派人去告知他即可。」

「嘿~沒想到文和如今能掐會算了，以後落魄了還可以靠幫人算命度日。」劉協聞言笑道。

「主公說笑了，臣這也是為節省時間。畢竟臣這裡還有一件要事需要請主公定奪。」賈詡也笑著說道。

「能讓你著急的事情肯定是大事，什麼事情？」

「主公還記得吩咐臣派人與黑山賊張燕接觸一事嗎？」

「記得啊，怎麼？張燕那裡有回復了嗎？」劉協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賈詡說到這忽然住了嘴。

劉協見賈詡欲言又止，連忙催促道：「文和，幹嘛吞吞吐吐，有話直說就是。那張燕如何說？」

「……那張燕說，若想要談，請主公親自去談，別人帶話他可不信。」

賈詡原本以為劉協聽到這話會生氣，卻不想劉協並沒有發火，反倒是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個張燕倒是膽大，我看以後不用叫他張飛燕，改叫張大膽比較合適。」

「主公，你不生氣？」賈詡試探的問道。

「我幹嘛要生氣？這不是很正常的反應嘛，他張燕黃巾賊出身，對朝廷自然不會輕易信任。這事你沒告訴文若吧？」

「沒有……主公你不會是又打算偷跑吧？」賈詡忽然警惕的看著劉協問道。在劉協時不時偷跑出去一事上，賈詡跟荀彧的態度倒是一致得很。

「放心，我哪能老那麼不懂事啊。我得先去漢中一趟，然後再考慮是不是要和張燕見面。眼下張燕還沒有勢弱，現在去對朝廷也沒什麼好處可占。等他倒霉了再說吧，眼下咱們還是先處理手頭的事情為主。」

「那臣要如何答覆張燕？」賈詡問道。

「先拖著吧，反正朝廷想要打通西進之路也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辦到的。對了文和，回頭你收拾一下，準備去一趟涼州。」

「主公，朝廷準備承認韓遂、馬騰？」

「不承認那就只能打一仗，可打一仗的代價卻不小，眼下還是只能以安撫為主。不過文和切記，涼州牧的位置不會給韓遂或者馬騰，頂多就是一郡之守，而且張掖、酒泉二郡一定要掌握在在朝廷的手裡。」

「微臣一定儘力。」

「嗯，你此去注意安全，寧可什麼也沒談成，也要活著回來。在我眼裡，你可比涼州重要得多。唔……文和，由你擔任涼州牧如何？」劉協忽然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

而面對劉協忽然的提議，賈詡想了想后問道：「那不知主公可肯割愛？」

「唔？你想要誰？」

「張遼、徐晃、龐德。」

聽到賈詡的要求，劉協忍不住咧咧嘴，賈詡提到的三人可都是大將之材，其中張遼更是有成為帥才的潛質。不過一想到涼州對朝廷的重要性，劉協皺眉說道：「此事我還要找文若等人一起商議過後才能答覆你，不過我個人是同意的。」

賈詡也沒想到劉協會答應自己的要求，雖然劉協說是要找荀彧等人商議此事，但劉協已經答應，那事情估計也就八九不離十，頂多也就是自己要求的人選會出現一些偏差，可能要不到張遼，也可能要不到徐晃。不過賈詡說要三人就是事先打了草稿，能夠得到一兩個賈詡就知足。

……

回到了自己久違的家，事先已經接到消息的眾人將劉協迎進了家。這個家並不是長安城的未央宮。劉協不喜歡住在皇宮裡，太大了，一個人住在裡面總覺得孤單，再加上平時熟悉的人進出宮也不方便，所以在朝廷局勢穩定以後，劉協就在長安城裡另外安了個家。平日里他就待在新家裡，就跟上班一樣，劉協也是每天去未央宮點卯。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劉協用了個假名在宮外居住，除了荀彧幾個朝中重臣外，誰也不知道當今天子不住在未央宮裡這件事。

劉協此時回的就是自己在宮外的家，因為不是在宮裡，劉協所認識的人只要人在長安，基本都到了場，其中甄家的甄姜更是像有話要對劉協說一樣。

等到宴席結束，劉協送走了客人，這才將沒走的甄姜領進了自己的書房。甄姜的來意，劉協基本上已經猜到，估計也是為巴蜀商路被斷一事而來。不過眼下劉協已經對此事拿定了主意，甄家也只能暫時委屈一下。

「啊？不是巴蜀商路的事？」劉協有些意外的問道。

「巴蜀商路雖然被斷，但甄家也並不是單指巴蜀一路過活，家母已經傳回消息，說是甄家這回要與朝廷共進退，聖上不必為此事擔心。」

「那你是為什麼事來找我？不會是想要讓我為你做媒吧？」劉協忽然壞笑著問道。

「聖上已經知道了？還請聖上救我。」甄姜有些意外的問道。

「什麼情況？」劉協也有些意外，感覺自己想的好像跟甄姜說的不是一回事。

「不久前家母命人傳來消息，說是袁冀州有意與甄家結親。我最年長，所以母親命人來問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