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問計

約定的地方是紡織廠招待所改建的酒店的某包間內，身為下屬，孟霞自然早早的就帶著林俊，在包間內忐忑著等待著，她自然不能讓領導先來等他們。

時間臨近的時候，她有些緊張的迎了出去，站在酒店外面等著武紅霞的到來。

倒是林俊不慌不忙，悠然的在包間里喝著茶，當官員的，都是些熟悉規則的人，只要按照套路了，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最好打交道的。

當掛著政府車牌的黑色桑塔納在酒店門口挺穩之後，一臉精明幹練的武紅霞開門下車，臉上掛著親和的微笑，對孟霞說：「小孟啊，等很久了嗎？」

孟霞趕緊回答：「沒有，我也是剛來不久，人已經到了，我們進去吧？」說完領著武紅霞進了酒店。

一進門，武紅霞看到屋裡坐著的小孩相當驚訝，環首四顧，整個屋裡再沒有別人了，心裡雖然很疑惑，但多年的休養使得她沒有當場發問。

三個人都坐定之後，氣氛沉悶，武紅霞在等自己的新跟班解釋，而林俊也在等自己的舅媽介紹，至於孟霞在遲疑什麼，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多久，孟霞就故作平靜的介紹了。

「武區長，這是我的外甥林俊，小俊，這是咱們房店區的武區長，大家認識一下。」這種情況屬於比較正式的見面，所以介紹雙方站起身來輕輕的握了一下手。

武紅霞看到林俊這種不同於年齡的成熟表現，心裡稍稍放心了，至少這不是一個典型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許他真的很特殊。

「武區長。」林俊說，這個時候武紅霞和藹的笑道：「不用這麼客氣，我跟你舅媽是朋友，也算長輩，叫我一聲阿姨吧。」

林俊不會在這種問題上與她客套，乖乖的叫了一聲阿姨之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俊，出生於1986年，今年八歲，愛好是讀書和寫作，自學了小學和初中的課程，目前有一部在一家雜誌上連載，對歷史、經濟和心理這三個領域的知識比較感興趣。

我的範圍很廣，也很雜，曾經在看一本心理學的書籍的時候，接觸過催眠和洗腦的一些資料，所以對這方面的情況，比普通人了解的多一些，也敏感一點。當然我知道我的年齡比較小，很多人基於這一點，會對我說的話產生不信任感，這一點我很清楚。

可有些事情並不是年齡和閱歷就能決定的，就像這次的傳銷，很多比我年紀大得多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上當，而我卻能發現問題。

雖然這根我恰好知道這方面的知識有關，但是這也說明了年齡並不能幫助你解決困難，只有知識和智慧才行。這件事，大多數人並不了解，而我卻知道一些，算得上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也不會信口開河的。」

武紅霞臉上揚起一絲笑意，說：

「沒錯，我認同你所說的話，有志不在年高，我可不是個頑固不化的人，不能接受新鮮事物。人們常常講天才掛在嘴邊，卻不常見，我今天倒是見了一回，小林俊年紀輕輕，可稱得上天才了。」

可林俊依然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淡然的說：

「您過獎了，只是些小聰明。我能做的也只不過，盡我自己所知的都告訴你，能不能幫得上忙就不敢打包票了。」

他這表情，相當的臭屁，如果放在一個十六七的孩子臉上，恐怕在場的人不把他罵出去，在心裡也得對著他的名字畫個紅叉了。

可惜現在的他披著一個八歲小孩的外皮，屋裡又是兩個女人，兩個生了孩子，當了媽的女人。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年幼的孩子最能激起她們的母性，所以小大人一樣的表現的林俊，沒有引起武紅霞的反感，反而對他感到有趣、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正事還是要辦的，武紅霞還是言歸正傳：

「小俊啊，照你所說的傳銷一旦發展壯大，會引起很大的社會動蕩，建議引起高層領導的重視。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嗎？若是不敢保證，這樣的事說出來，可就有些危言聳聽的嫌疑了，這樣是不對喲！」

林俊心中腹誹：什麼叫照我所說，什麼叫我建議？

只是給你們提個醒而已，你們重視不重視，真的跟我沒多大關係，我又不是救世主！

心中雖然對這種官僚的說法不滿，但林俊還是要認真回答：「我明白，我理解你們的顧慮，但是從一開始你們所關注的地方就產生了偏差，傳銷只是表象，或者說只是一層外殼而已，它的本質才是其危害的根源。」

「你是說……」武紅霞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我是說傳銷區別於其他普通的詐騙手法之處，他們多了一個洗腦的過程，真正有危害的是洗腦！」林俊嚴肅的說道。

「一般的詐騙行為具有很強的隨即性，詐騙犯在街上四處尋找適合下手的對象，得手之後，就會換一個地點，繼續行騙，也具有很強的流竄性質。上當的人，往往在這之後就會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影響的範圍相對來說很小。

可傳銷不同，他這種獨特的操作模式，使得其可以像傳染病一樣，一傳二，二傳四，人數積累的越來越多，影響越大，傳播速度反而越快，而且被洗腦的人，很多都成為傳銷的忠實信徒，根本不覺得自己上當，你們覺得這像什麼？」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很理想的控制人心的手段嗎？」林俊表情陰沉了下來，神情有些邪異。武紅霞和孟霞對視了一眼，有些不能理解。

確實這種手段，對人心的控制效果，按照林俊的說法來理解，確實很有效果，但是真的有人這麼幹嘛？只是騙點錢而已吧。

林俊知道只憑三言兩語，是不可能讓她們兩個清楚的，隨即說道：「手段是為目的而服務的，所以這些人組織者，也只是為了擴大自己的行騙規模，來獲取更大的利益。說白了，這樣的手段，是為給行騙開路的。

但是行騙除了打著賺錢的旗號之外，還是有其他手段的。

比如說在城市周邊的鄉下農村，孩子生病了，如果醫院治不好，很多家長會找些十里八鄉的神婆巫祝搞些莫名其妙的法式。又或者有人求財、陞官或者求姻緣、事業發展，也會藉助一些所謂的算命、風水……

我們一直說不能相信封建迷信，可這些封建迷信活動，其實一直都沒有遠離過我們的生活。

實不相瞞，前段時間我出水痘，還連續高燒我媽就特地回姥姥村裡找了個出名的神婆，好一番折騰。據那神婆說，我是什麼天上的那個娘娘的座前童子下凡來的，下來是受苦來的，得換個「替子」！」

當時那神婆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說林俊本是伺候天上哪個娘娘的童子，因為調皮搗蛋，被那位娘娘一腳丫子給踹下來受罰來了。

想要好病的話，就需得花錢置辦些事物，然後托這位神婆，施展大法力給林俊在陰間弄個替身，就不用受苦了。

這種扯淡一般的說法，拿到後世的網路網站上，一定會被群情激奮的讀者罵的狗血淋頭。可偏偏就是這種壓根站不住腳的說法，卻有為數不少的人相信。

其實林俊覺得，自己老媽去找這些神婆，算命瞎子之類的，也不一定就是深信不疑的，半信半疑，求個心安也就是了，這就跟到寺廟旅遊，順便燒個香，磕個頭什麼，想法是一樣的。

治病花錢成百上千塊的扔進去不見好轉，花個四五十，孝敬一下「神明」也很正常。

不說這些了，誰家子女結婚，雙方父母哪個不是各自找所謂大師，看生辰八字，尋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那些個老闆，更是動輒花費大價錢找人看風水，供財神，依舊財源廣進，大殺四方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

武紅霞自然知道這些事，而且她的母親，甚至也找過所謂有名的算命先生給她算過仕途。

這跟中華五千年的文化傳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沒辦法，誰讓中國人就認這些呢？

五千年都傳承下來了，豈是說丟就能丟掉的？不過，這東西貌似也沒多大的社會影響吧……

林俊自然不會管武區長大人這會兒的想法，他說：「其實這些神婆，算命的賺不了多少錢，比一般工人的收入好點，也好的有限。騙點生活費，大家又都是你情我願，所以也無傷大雅。

不過，幹這一行的，都是一鎚頭買賣，一個人不能天天找人看風水，一輩子也結不了幾次婚，而且接個大客戶，這錢也不會很多，趕上運氣不好，好些天沒有收入也是正常的。

但，是人就希望能過更好的日子，可但凡干這行的，也不太可能轉行，怎麼把這一鎚頭買賣換成長期客戶，就成了很棘手的問題了。」

「人不能重複結婚，看風水的，事業如果沒有起色，錢賠光了也沒機會了。

但人會生病，小病不斷，大病難治，有些人得了一些難治的疑難雜症，甚至絕症，醫學解決不了，就會向這些虛幻縹緲的事物上求助，這便是病急亂投醫！」

說到這裡，林俊突然問道：「武阿姨，舅媽，你們看沒看過武俠或者電影電視劇？對這些東西，有一些簡單的了解也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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