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第749章

「生死棋法!」

陳浮生悠然吐出一口長氣,一時間感慨莫名,自他從天欲尊者陷阱中脫離后,遠走異界他鄉,與魔教五支再無任何牽連,沒想到居然還會親眼見到有人施展這門道法。

這撐傘少女早已對這金烏殘魂的暗算有所預料,做足周全準備,陳浮生並不是太過驚奇,對方畢竟是第六天魔王化身,又轉生三次,累積的智慧見識不可小覷。

他也猜到這少女手上那面石鏡是何等物事。

傳說在這扶桑之地,有三件神物代代相傳,乃是那位神道教之主派遣其孫出離高天原,應命下凡,統治凡間之證。此劍、鏡、璽三物亦是這扶桑皇室皇位接替時不可缺少之物,一如中土傳國玉璽。

雖然在陳浮生這樣的修行者看來,其傳說大半為後人穿鑿附會,虛擬構造。這三件物事雖然號稱神器,實則距離真正的法寶猶有許多差距,只可用法器稱之。

不過,這三件物事卻是有些玄妙,威力姑且不論,但確實同扶桑皇族乃至此地的人道氣運相互牽連起來。

不過,這三件物事據傳早在數千年動蕩中流離失散,留存於世的不過是後人贗造。

然而現在,陳浮生卻是從這位第六天魔王的轉世身手中看到了這面最有可能為真的真經津之鏡。

據傳當年那高天原主神天孫下世,這大日普照之神將此物賜予他時言道:「邇邇藝命者,此鏡者同我御魂,欲祭此者,當如拜吾前,尊崇而祭之。」

可以說此境便是她的分身,事實上以陳浮生看來,這石鏡之效更加接近於一枚鑰匙,起著指引之力,溝通兩界,將扶桑萬民的信仰願力通過這方石鏡注入其神國當中,供其吸收煉化。

眼下這第六天魔王的轉世身目的亦是如此。

那方棋盤成形之後便自急速縮小,最終落至其右掌方寸之前,在其中縱橫變化,根據被那條氣運蛟蟒禁錮的金烏神箭以秘法推衍計算,左手則是繼續遙遙操控著那輪明鏡,應着推算方位,在空中緩緩旋轉,金光下徹,遍掃無量人海。

顯然她打定的主意和陳浮生一般,都是通過那神箭中的金烏氣息為引,通過生死棋法推算出這金烏殘魂藏匿之處,然後再一舉擊殺。

陳浮生緩緩放下心來,這撐傘少女表現出來的道行雖然不弱,但她顯然不像陳浮生一般將這生死棋法煉入神魂道基當中,而是以境界法力強行催動,失之精微,故而未能將其精髓玄妙完全發揮出來。

所以對方才不得不需要這方與金烏氣數干連的石鏡作為導引,否則以那金烏境界神通,如果真心藏匿,以她半吊子的生死棋法神通是找不出對方真身。

「怪道那將一道神念封在琉璃兒神魂當中的神秘人會特意指點我將此女收服祭煉為隨身法兵,我還以為只是因為這第六天魔王兩世接被斬殺鎮壓的道法與我相干,氣數糾葛,沒有想到居然此女也已經修成了這門神通。」

陳浮生眸子幽深,手上動作不停,心中則是暗暗想到。

既然此女能夠施展神通召來前世成就,這生死棋法來歷也就不問可知,畢竟對方第二世就是被這一局棋遮掩天機,磨滅了一身氣數,從而功敗垂成。

只是他沒有想到此女居然能夠反過來將這門道法掌握。

所以陳浮生方才會放下了以生死棋法再次推衍對方的打算,便是生死棋法冥冥之中自生感應,知曉這樣會使得氣數糾葛變得更難解開。

任陳浮生道心被打磨得圓融無礙,清澈透明,此時也忍不住莫名生出一股焦躁之意來,靈覺告訴他,若是不能搶先這第六天魔王轉世少女一步將這金烏殘魂尋出,他就要永遠不可能將其真正懾服祭煉入那件鐮刃法兵當中。

「找到了!」

幾乎同時,撐傘少女同陳浮生化身的巍峨法相神情一松,低聲念道,掌心中拘謹的黑白棋盤崩解開來,重新復原為絲絲縷縷的黑白霧氣,將周遭籠罩。

只是兩人眼睛卻是直視無礙,身子側轉,緊緊盯向一處。

石鏡在空中一定,停下旋轉,無量金光收束為一道灼灼光柱直直射向那裏。

那裏竟爾也是一處神社,吞吐元氣,向著那座八幡宮輸出願力,只是要平凡許多,靈光淺薄,距離陳浮生同那撐傘少女委實也不算遙遠,以他們這等修為,幾乎可以說是一瞬即至。

也只有那種所在才能完美遮掩它一身法力,畢竟這些神社本來就非是凡俗之地,現下又與那尊神像氣機交匯,聯繫起來,就算沾染一兩分氣息也是再正常不過,如若沒有,反而才是不正常。

不見法力涌動,一道金光一放即收,然而那尊供其藏身的石像卻是直接化作虛無,從這世間消失,露出一道模糊身形來。

只有以陳浮生和那撐傘少女的修為方才明白那金光看似平和內斂,實則蘊含無盡熱意,只是稍微泄露一絲一縷,便將那石像直接焚毀,連一丁點兒齏粉都未曾留下,就被複原為最為純粹不過的天地元氣,被金光順勢捲入體內煉化。

尤未難得地,則是對方焚盡石像,卻不傷周遭草木分毫,甚至連附近空氣也不見絲毫灼熱升溫之勢,這是已經將火道真意修行到了至精至純的境界。

一具石像中蘊含的元氣才有多少,轉化為幾絲法力,他不過是想要展露道法境界給兩人或者說陳浮生看。

畢竟這第六天魔王轉生的少女是他一定要殺之而後快的目標。

金光一振,亦是化為一領和陳浮生身上彷彿的衣衫,只是他這件紋有大日,金烏,神木圖樣的就顯見要威嚴華貴許多,搭配上那頂高冠烏帽尤是如此。

平心而論,這金烏殘魂轉世的青年男子雖然行事略顯鬼祟,但皮囊氣象卻着實不凡,雖然俊秀上略遜一籌,但是眉眼間天然有着一股凌於天下的威嚴霸道來,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起的。

只是相比起他的氣質來,他對陳浮生表現得就過於溫和了,他理也不理那撐傘少女,主動散去護身金光,對着陳浮生拱手施禮,昂首平和說道:「我領天命統治扶桑,此女乃是天外邪魔所化,三番兩次謀害我血裔,擾亂人道,殺她乃是得天應命。我觀閣下氣息與扶桑氣數不合,應是外來,與這魔女並無干係,又何苦包庇這頭妖魔,與某家為難?」

自從那第六天魔王轉世的少女尋到他的藏身之處時,這位金烏殘魂所化的男子便已明了刺殺一事已經徹底宣告失敗,唯有花費偌大代價堂堂正正將其擊殺才是正理,只是如若陳浮生與這少女聯手,以他目前修為法力,實在沒有十足把握。故而他也是難得地對着陳浮生示了一次弱。

在他天生的王者威儀襯托下,倒是顯得這金烏殘魂此番話講得真心實意,大義凜然。

「這金烏倒是能屈能伸,看來在這十丈紅塵當中的二十載沒有白白虛度,若是它前世就能如此,只怕也未必會落得被人射殺鎮壓的下場。」

陳浮生暗笑一聲,對這金烏殘魂的難纏程度高看了幾分。

他才不信對方口中所說的自己與這撐傘少女毫無干係是真心實意說出。

最開始陳浮生是藉助琉璃兒這件佛門法寶施展神通演化凈琉璃世界,將這萬千凡人護住,和那第六天魔王化身的少女術法全無相類之處,這金烏殘魂或許會當真認為陳浮生只是出於義憤以及仁心善念。

可是當陳浮生和那女子同時施展生死棋法推演其行藏時,這金烏殘魂再是痴傻,也不會以為兩人只是路人,全然不識,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還能裝作對這視若無睹,城府深沉,實在不是尋常人物所能做到,看起來和傳說中肆意橫行的上古金烏形象全無二致。

只是陳浮生親眼見識了為求擊殺這第六天魔王轉世少女,對方不惜在這等人煙稠密之地放出這樣一記毫無約束的神通出來。全然不顧忌會造成何等後果,對於天地生靈全然沒有敬畏體恤之心,一旦讓它走脫,不知會造出多少天災人禍出來,是陳浮生無法容忍。

更何況當陳浮生見到這撐傘少女施展生死棋法,就知道雙方已經隱隱形成大道之爭,降服對方於自己干係重大,勢必不能退讓。

至於那第六天魔王轉世的少女,情形亦是如此。

摸摸光潔下頦,陳浮生忽然一笑,覺得極為有趣,場中三人鼎立,每個人都要分心兩用,同時應對其餘兩人,方能真正從這場戰局中脫離開來,倒是有些類似那場磨滅了那應劫梟雄一身氣運的三劫循環無勝負局來。

現在就是要看看誰最先出手落子打開這道僵局。

想到這裏,陳浮生忽然心中一動,在這關頭,不顧忌其他兩人可能趁機出手。藉著手中那柄遍照大千日月光明清靜琉璃錘,將神思完全發散開去,神遊八極,籠罩四方。

他也是忽然方才想到,這撐傘少女不單能夠施展秘術,「借」來前世成就,甚至還將厭勝自己的生死棋法一併學到,雖然並不精熟。

生死棋法是克制她第二世深入人道,應劫之人的身份,那麼第一世呢?

第一世,她是死在了那天遁劍訣所化的降魔之箭上面,身死道消。

那降魔之劍是藉助八幡大菩薩神力方才能夠化劍為弓,被區區一個凡人動用。

而恰恰,這附近就有一尊八幡大菩薩的法相,聚攏了扶桑四萬神社廟宮信仰願力成就,法力浩瀚已極,被那金烏殘魂用來伏殺這身為第六天魔王轉世身的撐傘少女。

對方對於金烏謀算早有預料,甚至將計就計,順藤摸瓜,破去它的行藏,逼得不願暴露的它顯現於世。

「果然。」

將神念重新收回,陳浮生側身望去。

神光,又見神光。

江戶川附近的凡人今夜所見識得玄奇景象實在太多,頗有些麻木之感,再加上有陳浮生放出的凈琉璃世界洗徹心靈,倒是再沒有像方才一般狂熱。

反倒有些天生靈覺過人的機敏人物嗅到了這其中隱含的森寒殺機。或者拖家帶友,或者孤身一人,逆着人流走向開始向外圍逐漸遁離。

那尊撐天神人在放出那驚天一箭之後雖然沒有直接消散,但是卻也是弓斷弦崩,一身氣勢不可避免地跌落下去,靈光黯然,原本護衛在四周左右的神像更是崩潰大半,可是說是悲慘到了極致。

然而,要知道射出那一箭之後,金烏殘魂附着在其中的那縷神念也自煙消雲散,而之前為了更好操控這尊神人內蘊含的無量法力,金烏殘魂勢必不會讓其具備太多靈智,早已提前施展手段將其中靈性抹殺得乾乾淨淨。

因而,這具神人法相內部可以說是空空蕩蕩,沒有絲毫意識,只是一個擁有雄厚法力的軀殼而已。

而金烏殘魂,作為它之前主人,本來理所當然在控制擁有它方面佔據旁人無法企及的先手優勢。

只是眼下卻是徹底結束了。

眼中神光再次亮起,原本氣勢已經低落下去的神人法相身上光輝突兀亮起,一寸一寸席捲周身,將其徹底籠罩。

等到神光斂入法體,那張斷裂為二的長弓已然彌合如初,光華流轉,神威赫赫。

只是手持着它的那座神人法相已經徹底變換了模樣。

本來那座法相乃是一個上古蠻人打扮,膚色黧黑,披頭跣足,赤**膛,獸皮作裙,氣勢剛烈奔放,然而此時此刻,卻是驟然變換面目,身具鎧甲,頭覆面具,胯下騎乘天馬,看上去一身武將打扮,唯有體態婀娜,顯露出女子之身的身份。

雙腿一緊,輕磕馬腹,女子拈弓搭箭,動作輕盈柔美,雖然隔着面具,然而無論是陳浮生,亦或者那金烏殘魂轉世男子,還是萬千民眾,此時卻是不由同時生出一個古怪念頭:「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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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在逍遙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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