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石
林書山盯着瘦骨道士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迎接他的兇猛進攻。亦或者說他在等待死亡的來臨。瘦骨道士任意一招，林書山都不可能承受得住。情急之下，林書山環顧四人，突然道：「比試之前，你要說說你家在哪。不然，我把你們打死了，你們的家人可找不着你們了。」對瘦骨道士嘿嘿笑道：「你說，對不對？」
瘦骨道士怒道：「嘿，你小子想得還挺多啊。什麼家人不家人的，我們沒有家人。你放心，我把你打死了，立馬送你回太平道光明山。不，太麻煩了。打死就算啦，就在這荒山野嶺拋屍。」話音剛落，忽然狡黠一笑，道：「我從哪來，告訴你也無妨。我來自……」林書山正傾聽，瘦骨道士突然飛至，一掌打在林書山胸口。原來瘦骨道士故意引了林書山的注意力，猛地襲擊。
林書山躲避不及，胸口如受巨石撞擊，一陣劇痛，口中噴出血來。瘦骨道士只道林書山真是太平道弟子。突然襲擊之下，使出了全力。掌風呼呼響，如大風拂樹林，威勢駭人。平常修士亦不能正面阻擋，何況一個普通的凡人？林書山如一片樹葉飄飛而去，重重地打在了大青石之上，滾落草地。
瘦骨道士又驚又喜，叫道：「好小子，原來你就是一個不懂功法的草包。騙得我好苦。」手下三名道士面面相覷，旋即嘿嘿直笑。「原來是個騙人，找死。」「在師父蓋世神功面前，原形畢露了。」「嘻嘻……虛張聲勢，反誤了自己的性命。」
林書山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胸口如翻江倒海般。趴在草地上，動彈不得。心裏卻如明鏡，只想着受此一掌，性命要休了。想着想着，身心俱疲，胸口又是一陣劇痛。卻想着葉曉雨的安危，不甘心地睜開了眼睛，望向葉曉雨，心想：「送佛送到西天，我死不足惜，但願這幫淫道就此罷休。」朦朧中，只見瘦骨道士到了跟前，嘿嘿笑道：「你是一個無能的草包，受我一掌，居然沒死。奇怪，奇怪。」凝視着林書山的臉，眉頭一皺。雙掌運氣，撫在他的背部，一股真氣運入了林書山體內。林書山只覺一股暖流在體內流動，大覺舒暢，痛楚大大減輕。
葉曉雨知林書山受了一掌，心中焦急，毒氣反而四處流走，急忙運氣壓制。
瘦骨道士收手，從懷裏拿出了一顆黑色藥丸，道：「吃下我的這顆金丹吧。」
林書山抬起頭來，慘笑道：「什麼金丹？黃金造的丹藥？」
瘦骨道士冷笑道：「還在胡扯。此丹藥用九九八十一種藥草之精華煉製而成，可治內傷，也可外敷，也可延年益壽，尋常人可不是輕易得到的。」
林書山道：「你擊了我一掌，卻要治我。治了我，再傷我，再治我，叫我生不如死。這是修道之人殺人的伎倆嗎？」
瘦骨道士笑道：「你骨骼奇異，倔強頑強，不肯服輸，很有北方勇士的氣度。凡人受我一掌，都會立即斃命。你卻能活了下來，這豈不是有天助嗎？我希望你能為我們所用。不但性命可保，還能榮華富貴，擁有無上功法，傲立天下呢。」
林書山心想：「這道人好大的口氣，能給我無上功法和榮華富貴？」沉吟片刻，道：「如果這樣，那是再好不過了。可我如何信你？」
瘦骨道士示意手下道士取出了一張黑色木牌，示在林書山面前。只見木牌上「清骨」二字寫得龍飛鳳舞，隱隱有紫光，時現時隱。
瘦骨道士道：「實不相瞞，我便是魔龍教護教聖使斬水屬下弟子。清骨便是我的道號。此次來周，就是要尋覓人才，壯大我魔龍教。你就隨我北去吧。」
林書山暗暗心驚，「這瘦道不是道人，卻是魔國妖人，是我周國的死敵。」林書山長於落陽村，刻苦讀書，足不出村，卻喜歡聽修仙眾派的各類傳聞、事迹，對魔龍教諸多惡事深惡痛絕，再者魔龍教協助北涼，意圖攻滅大周，幼時的林書山已生滅掉魔龍教之心。此刻，瘦骨道士竟自稱魔龍教中人，卻不是一般的為非作歹的狂徒可比。林書山心生一團怒火，正待發作，但想到一旦此時惹怒了他，葉曉雨毒素未解，定難逃魔掌，道：「我林書山答應你了，果真能榮華富貴，住上寬敞的房子？」
那清骨與手下三人相視而笑，均想：「真是個見利賣國的小孩。」
清骨道：「那是當然。」從懷裏掏出一錠五兩銀子的元寶，道：「這個先給你拿去買件嶄新的新衣服。」還嫌不足，很快又取出一顆夜明珠來，道：「這顆夜明珠可值千金，也可以給你。以後你得聽我的話，還會有不少好處等著。」
林書山伸手道：「給我看看是真是假！」
清骨見他懷疑，不耐煩地丟在了他手上。林書山仔細看了半天，拿捏半天，一言不發。清骨搖頭道：「我們魔龍教雖然在你們大周名聲不好，可是，我們富有一方，什麼奇珍異寶都有，堆積得比沖雲峰還高，難道還會使用假的騙你不成？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毛孩子。」
林書山笑道：「受你這一掌，我活不了，怕榮華富貴享受不了。有緣無份啊。」笑聲朗朗，引得胸口隱隱作痛，乾脆趴着，一動不動。
清骨大怒道：「你膽敢又騙我。我一掌拍死你。」手起掌落，眼見林書山命懸一線，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數團巴掌大的烈焰呼呼飛至。清骨慌忙后躲。但見那烈焰泛著淡黃色光芒，在空中快速劃出幾個圈，又撲向清骨。清骨大吃一驚，運出一陣怪風，與擊來烈焰相抗。數團烈焰裹在風中，來回打轉，終於逐漸熄滅。
「魔國妖人，還要作惡嗎？」清脆的女聲響起，青衣飄飄，宛如一朵綻開的青雲落在清骨面前，美妙清奇。葉曉雨解了毒，掌出烈焰，救下了林書山。
清骨心中震驚：「她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毒素逼出了？」冷笑道：「你早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所以才緊跟着我們不放？」
葉曉雨低哼一聲，卻未答覆，給林書山服下了一顆藥丸，對他道：「我這靈蛇丹不見得比他的金丹效用差。」頓了頓，道：「多謝相助，我捉弄了你，你還……」眼波流轉，緩緩站起。
林書山吃下靈蛇丹，熱血沸騰，一股真氣流遍全身，暢快無比，見葉曉雨無恙，喜道：「你沒事了？」遲疑片刻后，又道：「你打不過他，就快快逃吧。」
葉曉雨冷笑道：「我怎麼打他們不過。開始時候，我是輕敵了。瞧他們的功法，還未練到家。看樣子他們只是魔龍教的外門弟子。」
林書山掙扎著，坐了起來，笑道：「原來如此。那很好。」
葉曉雨道：「有什麼好的。魔龍教外門弟子眾多，侵入周國，殺也殺不盡，讓人覺得心煩。」
清骨聽得葉曉雨言語中有輕視之意，憤憤不已，叫道：「婆婆媽媽的在幹什麼？早死晚死都是死，快來受死吧。」瞪着林書山，道：「你不能為我們所用，便是敵人，就得千刀萬剮。」
話音剛落，一道青影從他身邊擦過，身旁數道寒光閃動，伴隨三聲慘叫，手下三人都已身首異處。清骨駭然，定眼看去，只見葉曉雨右手無名指上一枚精緻的晶瑩指環閃著幽幽綠光，格外引人注目。雖未親眼所見，但清骨已猜到是這奇怪的指環將這三人斃命。
清骨顫聲道：「這是什麼法寶？好大的殺氣！」
葉曉雨得意地看着指上的精緻指環，道：「你說我的這把劍嗎？」
清骨支吾道：「它……它是劍？」
葉曉雨道：「當然是劍。你好眼拙，當死！」說時遲，那時快，精緻的指環轉瞬間幻化成了一把青劍，模糊的劍影鏘鏘作響，攻向了清骨胸口。清骨見青劍來勢兇猛而招式變化多端，只顧躲避。一攻一躲，如兩抹黑影在上下左右翻動，疾如閃電。兩者相持不下時，葉曉雨秀眉一揚，指尖一劃，青劍忽然一轉，正從清骨右臂劃過。那右臂登時鮮血直流。清骨嚇得面如土色，知道不是葉曉雨對手，往後飛出百步之外，單膝跪地。青劍收回，落下，幻化成葉曉雨指上的一枚精緻小巧的指環。纖指配上這晶瑩透亮的指環，顯得十分嬌美引人。
葉曉雨輕聲道：「我能殺了你。」
清骨咬牙道：「好厲害的寶物。你仗着這寶物，我輸了。你殺了我吧。大涼修士是不懼死的。」
葉曉雨惱怒道：「妖人，早該下地獄了。」袖口鼓脹，一條約三尺長的黃絲帶如一條靈蛇蜿蜒飛出，正好擊打在了清骨胸口。清骨哼了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清骨哪想到這樣柔軟的絲帶能如利劍般刺來，吃驚之下，眼神中浮現出了一絲惶恐之色。那黃絲帶在發力，在風中飄動。清骨竭力抵抗，胸口處現出了一道護身光弧。那是他靈氣聚集所在。這黃絲帶不是俗物，攻擊力時強時弱。攻擊力強時清骨滿臉漲紅，弱時竟能吸收那光弧之靈氣。相持數回合，清骨漸漸不支。葉曉雨臉含冰冷的笑意，指尖青光閃閃，虛空一指，黃絲帶便發動一次攻擊。眼見清骨就要喪命於這黃絲帶下，忽然一道寒光飛過，傳來布裂之聲，黃絲帶驀地斷為兩截，飄向半空。
葉曉雨心頭一震，只聽一個嘲諷而蒼老的聲音道：「與人鬥法，卻總使法寶害人。果然厲害，果然厲害。讓老婆婆我也見識見識。」
那聲音如雷霆震響，在山谷中回蕩，直震得人神魂飛揚、大地震顫。清骨支持不住，雙膝跪下，面色難看而猙獰。林書山將頭埋入草叢中，捂緊耳朵，仍覺耳膜震得生疼，心驚道：「好厲害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