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還債

周山的妻子拿出了一個相框，上面是一張全家福，她把相框遞到了夫人的手裡，嘴角重新泛起了一絲笑意，「這是我們家最後的一張全家福，我們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裡就是我大兒子的家，孫女也快要滿五歲了。」

她口中的孫女自然就是幫夫人開門的小女孩，夫人在轉頭的時候很快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她一邊接過相框，一邊摸了摸站在一旁小女孩的腦袋，小女孩很害羞的低下了頭。

夫人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模糊的視線開始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手裡的這張全家福再普通不過，照片的背景就是他們在山村的那間磚瓦房。周山和他的妻子兩個長輩坐在前面，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們都並排站在他們的身後，那個時候大兒子應該才剛剛把孫女生出來，所以周山的懷裡抱著一個還在襁褓嬰兒，臉上露出了很寫實而又幸福的笑容。

看到這張照片，夫人心裡的傷痛稍微減輕了一些，雖然自己沒能和哥哥在一起，但至少從照片上看，他擁有一個自己嚮往的幸福家庭。

「哥哥，應該很喜歡小孩吧？」夫人脫口而出的問了一句。

周山的妻子聽到她稱呼亡夫為哥哥，心中也沒有太在意，畢竟對方已經告訴過她，他們從小就玩在一起，所以叫他哥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對啊，當初我們生了兩兒一女，他還嫌不夠，想要我再幫他生一個孩子，我就說國家都號召大家要計劃生育了，再生小孩就屬於超生，他最後才不得不放棄了，」周山的妻子開懷地笑了起來。

夫人的臉上此時才終於露出了些許的笑意，她默默地說了一句，「也好，如果是跟英子在一起，哥哥就不會有小孩了...」

臨走的時候，夫人叫司機去下面拿了一個密碼箱上來，她把兩邊的數字對準，然後把密碼箱放在了客廳唯一的木桌上。

「妹子，你這是？」周山的妻子沒想到客人會有這樣的舉動，不用猜也知道密碼箱裡面肯定裝著非常貴重的物品，「你看我也沒怎麼招待你，晚飯也沒在這裡吃一頓，我怎麼好意思收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周山的妻子並沒有把箱子打開，而是直接要把箱子還到夫人的手裡，夫人微笑著擺了擺手，「這不是送給你們的禮物，而是這麼些年我欠哥哥的債，現在我也只能用這個來還給他了。」

周山的妻子將信將疑的把手放了下來，她好像從來沒有聽丈夫說過，自己家還有在外面沒有收回來的債務，不過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確有其事的樣子。

夫人在林宇的攙扶中走下了這棟居民樓，至少下樓的腳步感覺輕鬆了不少，夫人在上車前又看了一眼六樓的方向，她沒有說出口的是，自己欠周山的債是，情債。

等到客人們都離開了，周山的妻子才打開了那個密碼箱，裡面裝著的東西差點讓她的眼珠都掉下來，居然密密麻麻全都是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鈔。

周山的妻子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更不用說還是全部的現金擺在她的眼前，她受到的驚嚇大過於看到如此多錢財的欣喜，頭腦頓時變得一片空白。直到過了幾分鐘，周山的妻子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丈夫不可能放出去如此多的債務，這些錢恐怕比他們一輩子賺到的都多。

可是等周山的妻子想要追回那位客人的時候，勞斯萊斯早就在街道的盡頭消失多時了。她稱呼周山為哥哥，還給我們家留下這麼大一筆錢，難道，她就是老伴嘴裡的那個，英子？周山的妻子站在六樓的窗檯看向街道遠處，心中閃過了這麼一個念想...

夫人的願望，林宇算是幫她一起達成了，雖然結果並不是很圓滿，但在回去路上，林宇注意到夫人的神色已經釋然了不少。也許在她心裡，周山這個人終於可以徹底的放下了。

之後林宇投入到了緊張的考試周當中，或許是夫人也不想打擾他的複習，有長達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再找過林宇，不過林宇還是從管家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夫人最近的消息。

比如夫人說什麼也不再回去醫院繼續接受治療，平時的外出活動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去聽交響樂和看畫展了，居然跟一大幫年輕人聚在一起去看了一場草莓音樂節，偶爾到晚上的時候，還會把車庫裡許久沒動的跑車開出來，在大街上當起了狂放不羈的飆車一族，前兩天更加有了一個讓管家嚇破膽的計劃，說是要去迪拜體驗一次高空跳傘！

管家當然不支持夫人做這麼危險的項目，但在夫人的決心面前，他是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只好向林宇表達了一番他的有苦難言。

和管家恰恰相反的是，林宇聽到這樣一番話是發自心底高興的，這就說明夫人是真正在做她想要做的事情，等到她把所有想嘗試的東西都實現以後，在離開人間的那一刻才會走得更加從容。

林宇在電話里勸解了一句，「夫人想做什麼事情就讓她去做吧，只要她覺得開心就好...」

長達兩個禮拜的考試周過去，林宇總算可以大大鬆一口氣，由於平時落下的課程太多，這兩個禮拜可謂是林宇最廢寢忘食的時刻了，其中有一門最難學的專業課《電子電路》，在羊城大學計算機專業學生口中素有黃泉路之稱，讓林宇花了真正一整個通宵去複習，好在這一門考試完成之後，林宇自我感覺應該能過六十分的及格線。

考完沒多久，林宇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希望他能夠早點買車票回去，家裡的奶奶很想念他這個大孫子。林宇本來想說，自己想趁著暑假先打一份工再回去，畢竟兩個月的時間都待在家裡實在有些浪費了，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嘴上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我會儘快回家的。」

這一天，林宇和宿舍的室友剛打完一局遊戲，考完之後，他們玩起遊戲來已經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完全可以用沒日沒夜來形容，林宇也難得放縱了一下自己。就在他們準備開始下一局的時候，林宇接到了管家的電話，對方用焦急的語氣說道，「小宇，夫人又再次暈倒了！」

林宇心裡的某根弦瞬間綳了起來，他算了一下時間，根據夫人頭頂上倒數的那個數字，這一回，夫人的大限是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