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第一七一章

淳親王離京沒幾天,捲毛兒皇帝便對外聲稱他因病去世,隨後又輟朝三日,賜祭兩次。就連七爺府的葬禮,辦的也甚為隆重,一切都和真的一樣。

那天和允祐談話時,我就猜測著事情可能會這樣。可是他好像沒有和茹雙說清楚,此消息一出,她立時就當着眾人的面兒昏厥了過去。

捲毛兒皇帝是生性多疑之人,我一從茹雙那裏回來,他就出聲問道:「沐蓮,平日茹雙和七弟也很熟嗎?」

我先是怔了怔,隨即忙點頭答道:「茹雙是跟隨我出嫁的人,他們兩個當然一直很熟了。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對七爺如此鍾情。胤禛,我若早知道的話,就應該放他們一塊兒走了……」

這人聽后,卻只輕輕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忽又長長地嘆息道:「沐蓮啊,十三弟他……最近病的厲害,我倒情願他能像七弟這樣平平安安地離開,也不願看他這般受病折磨,這次……我還真怕他熬不過去了……」

自這人登基以來,怡親王一直都是他最最得力的助手。現在聽他說的如此嚴重,我還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胤禛,怡親王他……還是因為那個腿疾嗎?」

他面色凄然地點點頭:「是啊。他的病這些年都沒怎麼好轉,又一直幫我做了這麼多事,一樁樁地想着,我就覺得對不住他……」

我看捲毛兒語帶哽咽之聲,這就趕忙開口柔聲勸慰道:「胤禛,你也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壞了,今兒個咱們園子裏還出了一件祥瑞之事呢!」

這人平日最愛祥瑞之兆,我一提,他就立馬問:「怎麼,出什麼好事了?」

我看着他笑:「近來你不是說要在園子裏給我蓋間花屋嗎?剛好動工那處兒有一口廢井。前些年我怕孩子們不安全,所以便讓人把它給封了。誰想今兒上午他們填井的時候,竟發現井壁上長了好幾隻靈芝,你說神不神奇?」

「真的嗎?」捲毛兒一聽,臉上果然就露出驚喜的表情來,「還有這樣的事啊?」

我笑着點首:「靈芝是祥瑞之兆,所以我讓他們原封不動地留在了那裏。胤禛,你既然擔心怡親王的病情,說不定此事就應到他身上去了呢!」

他聽了,也是滿眼欣喜之意:「沐蓮,你說的如此神奇,那咱們這就快一塊兒過去瞧瞧吧。」

荒廢幾年的水井裏忽地長出了靈芝,確實是件稀奇事兒。捲毛兒皇帝趴在井沿兒往裏看了又看,心情自然是好到了極點:「沐蓮,若是把這靈芝採下來讓十三弟服用的話,你說……他的病情會不會就因此好轉了呢?」

今兒個發現靈芝后,我原是打算讓它們長上幾年後再給捲毛兒用。現在聽他興沖沖地以這祥瑞之兆論事,我只好忙順着話頭笑道:「靈芝乃上等補藥,對人的身體當然好了。以前白娘子救許仙還魂時,用的可不就是這靈芝嗎?」

他連聲笑:「好,那咱就快派人採下來吧,給十三弟送去!」

「那個……」我輕輕扯了扯他衣袖,「胤禛,還是不要一次性採光的好。咱們先讓怡親王試試藥效,若有好轉的話,剩下的就再慢慢兒地用,你看呢?」

「當然不會一次性採光了。」捲毛兒伸手撫撫我的頭髮,隨後溫柔帶笑地對我說,「靈芝是養顏之物,這些天你精神也不怎麼好,正好適合你用,剩下的就留給你吧。」

「美容養顏不一定非要用靈芝。」說着,我低下頭輕笑,「你那麼忙,每天又有操不完的心,既然是咱們園子裏長出來的靈草,還是給你保養身子的好。」

他伸臂抱住我,又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沐蓮,真希望能借你吉言,十三弟這場病就此好了……」

我依勢也往他懷裏靠了靠:「胤禛,會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捲毛兒皇帝擔憂怡親王的病,我這邊兒卻對茹雙放心不下。自昏倒后,她都一直那樣昏昏沉沉地睡着,到現在也沒有清醒過來。所以等捲毛兒一離開,我便又急急忙忙地趕了過去。

剛進院子,就有人歡喜地迎上來道:「娘娘,姑姑她已經醒來了,奴婢們正要過去稟報呢!」

一聽茹雙醒了,我立時鬆了一口氣,隨即便快步入內。還來不及到榻前,茹雙就掙着忙從上面起身,虛弱顫顫地說:「主子……」

「你快躺着吧!」我滿是心疼地抓住茹雙的肩膀,然後小心翼翼地扶她緩緩躺下,「茹雙,這幾天你就好好地休息吧,別的暫時都不要多想了,啊?」

誰想話音剛落,她就情不自禁地背過身抹起了眼淚:「主子,您說……七爺他為什麼就這樣走了呢?也不對……奴婢說一聲……」

我看茹雙這樣,心裏越發確信她對允祐有情。想了想后,我這就溫聲低語道:「茹雙,你心裏既然有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早知道是你和他,這次我就讓你們一塊兒走了。要不這樣吧,等你身子好了,我就放你……」

一語未了,她卻滿臉慌亂地重又轉過了身子:「主子,茹雙不是這意思,只是……只是覺得這太突然了。那次見面,七爺他就只說讓奴婢好好服侍您,別的……根本就沒提這個。」

「茹雙。」我伸手拉過她的手,柔著聲輕聲道,「七爺的行蹤咱們還是有辦法得知的,你若真願意跟着他,我和皇上絕對都會成全你們的。」

「不不不!」說着,她就很是激動地坐了起來,「主子,茹雙對七爺……並沒有這樣的心思,也不配有,奴婢求求您,請您不要讓奴婢走……」

不知為什麼,她說這樣的話,我心裏就一陣兒疼,然後就趕忙重又扶她躺下:「茹雙,人和人有什麼配不配的?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咱們先把身子養好,到時怎樣,還是隨後再說,你看成不成?」

茹雙的事,允祐他從來沒有說明白過,我只知道她對婚嫁沒什麼心思還以為你自己有什麼傷心事不願意對別人講。今兒個看她暈倒,這才往她和允祐身上想去。現在說要成全他們,她卻又拒絕,一時間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晚上沮喪地說給捲毛兒聽,他立時就溫聲勸我道:「沐蓮,七弟一向都是謹慎的人。若是他真想和茹雙有什麼結果的話,肯定早就成其好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你說呢?」

我愁緒滿懷地嘆口氣:「我也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想着茹雙的一生就這麼過去,沒有婚嫁,也沒有孩子,實在是太可惜了。我這樣失職,還哪配做她的主子啊?」

捲毛兒聽后,這便忙又攬着我的肩膀低語:「沐蓮,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茹雙既然不願意走,那就還讓她留下照顧元壽他們吧。你最近老說自己時不時地頭暈,還是多歇著吧,不要太為這個勞心了。」

一說起頭暈,我還真覺得腦袋沉沉的直往下墜。拿手揉了揉鬢角后,我只好無可奈何地應聲:「茹雙的事,咱們也只得照她自己的意思來。胤禛,你也別光說我,你前段時間才剛好,下頦的那些疙瘩好容易才下去了。若是不注意,到時我可不想再聽你埋怨人,找身邊兒的侍從出氣。」

捲毛兒伸臂環住我的腰身,面上帶笑地對我說:「好,你是大夫。以後啊,你說什麼,我都聽着。」

我輕哼著仰頭笑:「真的嗎?那我以後若是不再讓你熬夜批奏摺,你會答應嗎?」

這麼一說,他果然就呆住了,接下來卻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起了我的腮幫子:「沐蓮,現在還不行。以前有十三弟在,好多事兒都幫着我辦妥了。現在他病重,所有的事我都得自己一個人來,哪還有懈怠的道理啊?元壽已為人父,看着確實比以前沉穩多了,但他年紀畢竟還輕,做事也不夠老練。天申才剛成婚,那就更不用說了。事情若單交給他們兩個去辦,有的我還真是不放心呢!」

元壽和天申,捲毛兒皇帝一向都不偏不倚,等而待之。現在他將兩兄弟往一塊兒比著說,我隨即忙笑:「胤禛,你不是還有一批朝廷重臣嗎?更何況你已在園子附近賜了他們府邸居住,有這些人,即使有不得不忙的時候,那你也不必日日熬夜到天明吧?」

他笑:「我什麼時候熬夜到天明了?也就是前幾天稍稍晚些罷了。」

「那也不行。」說着,我就抗議著微微用力抵抵他,「剛剛可是你親口說的,我說怎樣,你都會聽。以後夜裏辦公,可都不能再晚過子時,不然我就坐在一旁守着等你。」

自今年三月患上頭疼病後,我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陪着捲毛兒皇帝熬夜。現在我這麼說,他只猶豫了一下,隨後便捧着我的臉笑道:「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放心吧,以後不管有多忙,我都會按這個約定來的。」

這人的信譽度近年來很是見長,我聽過,這才低頭抿嘴笑:「好啊,那我就看着了,不過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在心裏埋怨我。」

捲毛兒很是無奈地笑:「你這麼要求,都是為了我的身體好,我幹嘛還會怨你啊?真是糊塗了!」

看這人要來擰我的鼻子,我趕緊先出手抓住他的腕部:「唐太宗可是善於納諫之人,可他還有嫌魏徵多事兒的時候呢!我又不是你的大臣,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小跟班兒而已。萬一哪天你不高興,擺上一道皇帝的大譜,那我還不前途盡毀了!」

「什麼啊?在你面前,我何曾有過皇帝的樣子了?」他笑着貼上我的唇角,輕輕地吻了吻,隨後便又柔聲低語道,「沐蓮,都說五十知天命,確實是這樣。以前我有那麼多心愿,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有的總算是實現了,有的……卻只能看天意。自七弟決定要走後,我私下裏也想了很多,所以一想到十三弟,我心裏就像刀割一般。到惶惑無力之處,我便又想到了你,只要和錢紫菡的命運之說不解除,我真的無法安穩下來。」

我聽了,忙伸手輕撫他蹙起的眉頭,然後靜靜地倚在他懷裏:「胤禛,這些天你就是因為思慮太多,所以夜間才不能熟寢。你剛剛不是說要知天命嗎?我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只要咱們能相守一天,我心裏就會高興一天。你若只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天天綳著個臉,那我豈不是成了害你不開心的罪人嗎?」

捲毛兒一聽這個,立時就呵呵笑說:「你這麼說,我怎麼還能不開心啊?」

我抬眼看他:「既然你這麼想了,那我……就還想再說幾句話,你聽后,可不要對我翻臉……」

他見我吞吐至此,只略略一愣,緊跟着就很是爽快地道:「沐蓮,你有什麼就說吧。我保證,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

我想了想,又頓了一下,這才囁嚅著開口:「胤禛,怡親王的病情如何,我想……你自己心裏也很清楚的。反正事已至此,這段兒時間……咱們還是讓他過的快樂一些吧。如果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我也會儘力的……」

我的話音一落,捲毛兒就緊抱住我,語音低沉地說:「沐蓮,人早晚都有那麼一天,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放心吧,即使情況再糟,我也一定會撐下去的……」

有關怡親王的話,我原是不該說出來的。可為了捲毛兒的身體着想,我必須要說,不然以後事情若是突然而至,他受的打擊會更大。現聽這人說明白我的心思,我的鼻子就驀地跟着一酸:「胤禛……」

捲毛兒同志見我流起了眼淚,臉上卻露出了絲絲笑容哄我道:「哭什麼呢?還真是個傻丫頭!」

我見他這樣說,也覺得挺難為情的,立馬就藉機扭頭嗔怪著道:「什麼丫頭啊?我都年紀一大把了!」

他微微一笑:「沐蓮,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那最最漂亮的白蓮花。平日我道自己老了,你就常勸我說,不同年紀的人就該有不同的美。仔細想想也是,咱們兩個若打扮得和恬馨、元壽他們一樣年輕,在外人眼裏那可不就亂了輩數嗎?」

自我前年生病後,這捲毛兒同志就越來越不像我最初認識的那個冷麵王了。他的甜言蜜語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每次一出口,我就能暖到骨子裏去。可是一過後,我就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明天就要死了,所以這人才會趕着說這些讓我死得瞑目的話。

此刻他又說起了好多年前曾提起過的白蓮花,我便忍不住看着他說:「胤禛,以前我問過你,你們男人久不見蓮花,是不是就會覺得牡丹美,當時你不回答,還生我的氣來着。」

「是嗎?」他斜偏著頭想了想,隨後卻一臉茫然地看看我,「沐蓮,真是奇怪了,我怎麼都記不得了呢?」

一看他緊跟着又笑,我這才明白這傢伙是裝的,這就也滿不在乎地說:「你說白蓮就白蓮吧,等哪天你真厭煩了,那些牡丹……我就親自往你身邊送!」

「真的啊?」捲毛兒又反問了一句,接着就拿手探進我的衣領。等摸到那塊兒蓮花胎記,他才又調笑着問,「我還喜歡這朵紅蓮花,那你也肯送嗎?」

我輕哼了一聲:「有了牡丹,你還想要蓮花,想的倒美啊!」

再抬眼看看他,我便恨恨地道:「不送!」

捲毛兒同志一聽,立時就哈哈大笑:「牡丹再美,那也是李唐之風。我可是信佛之人,心裏就只喜歡這蓮花。你就是送牡丹來,我也不會領情的。」

說完,他便又笑道:「沐蓮,你往年不是常帶小宮女在園子裏採蓮花蕊制香嗎?今年你若不嫌棄,那我也陪你一起活動活動筋骨吧。」

我會心一笑:「好啊。做這事兒可是要耐心的,到時我把船艙收拾得美美的,你若膩煩的話,可以在裏面躺一躺,就當是悠閑度日吧。」

捲毛兒聽后連連點頭:「這個主意倒好,那你就這麼安排吧。不過最好是在端午前幾天,那時我才有點兒空……」

作者有話要說:祝親們中秋快樂,萬事順心

偶最近會努力加油結文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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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女醫對上冷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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