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子母河陰謀論

565,子母河陰謀論

幾處園林花放蕊,陽回大地柳芽新,師徒四人繼續西行,一路上看不盡的無邊春光,心情跟着大為暢快。

孫悟空說道:「師父,我們這一路走來,金兜山上的青牛精算是最厲害的角色了,如今過了金兜山,再往西當是一路通途了。」

豬八戒說道:「那青牛精的確了得,如果不是猴哥請來天兵天將,斷斷降不了他。」

孫悟空心說,這豬八戒又來滅自己威風了!卻聽沙和尚又補了一刀:「二師兄,依老沙看啊,我們多虧了那妖邪本領了得。」

陳玄贊一直饒有趣味地聽着三個徒弟聊天,此時忍不住插話道:「悟凈,此話怎講?」

沙和尚呵呵一笑,說道:「師父,你想啊,若不是那妖邪擋住了火德星君和黃河水伯,我師徒三人不是被活活燒死了,就是被水淹死了。」

孫悟空說道:「休要在師父面前挑撥離間,師父有日值功曹、五方揭諦、六丁六甲、一十八位護教伽藍一直暗中保護,一點水火怎麼可能傷得了師父?」

沙和尚又是一笑,說道:「師父倒是沒事,只是二師兄可就要變成烤豬了。」

豬八戒自從離開金兜山,心中總是覺得別彆扭扭有點事,卻總是想不透,如今被沙和尚一點即破,心中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股寒意,但是面上卻依然一副憨厚痴傻的模樣,說道:「沙師弟,就憑那點水火就能奈何得了你我?」

沙和尚也不再爭執,順嘴打着哈哈,笑道:「哈哈,我只是一想到二師兄變成烤豬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豬八戒冷冷地看了沙和尚一眼,孫悟空立即說道:「八戒,老沙這人心腸壞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陳玄奘搖了搖頭,說道:「八戒,扶我下馬。」

豬八戒問道:「師父,你要出恭?」

陳玄奘說道:「別問。」

豬八戒乖乖地扶持陳玄奘下馬,只見師父從路邊東尋西找,找了一把木棍,他抽出一根交給孫悟空,說道:「你把這根棍子掰斷。」

孫悟空很納悶,問道:「為什麼?」

陳玄奘顯得莫測高深,說道:「別問。」

孫悟空只好接過來,輕輕一用力,將那根木棍掰斷了。

陳玄奘又將一把木棍交給孫悟空,說道:「現在,你把這些木棍一起掰斷了。」

孫悟空越發納悶了,但是也不再多問,接過來,輕輕一用力,全都掰斷了,問道:「師父,還有嗎?」

陳玄奘搖搖頭,說道:「沒有了。」

孫悟空怔怔地看着師父,等著師父說下文,但是師父卻叫了聲:「八戒。」

豬八戒立即應聲:「師父,有事?」

陳玄奘說道:「扶我上馬。」

豬八戒「哦」了一聲,走過去,扶著陳玄奘一隻腳踩上了馬鐙,正在這時,陳玄奘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孫悟空連忙問道:「師父,你怎麼了,八戒,你踩到師父腳了嗎?」

卻見陳玄奘額頭汗珠滾滾而下,硬撐著說道:「我肚子痛。」

孫悟空說道:「果然是要出恭了。」

陳玄奘卻搖頭說道:「不是。」

孫悟空說道:「那可能是闌尾炎。」

豬八戒問道:「師兄,闌尾炎是什麼東西?」剛說完,跟着「啊」一聲慘叫,一張胖豬臉上剎那間佈滿汗珠,只聽他顫抖著說道:「我也肚子痛。」

孫悟空說道:「兩個人同時罹患闌尾炎的幾率應該不高啊。」

沙和尚說道:「師父,二師兄,別聽猴哥瞎說,你們啊,就是剛才喝了冷水,刺激著肚子了。」

可是話音剛落,那陳玄奘緊接着說道:「疼得緊!「

豬八戒也說道:「疼得緊!」

更可怕的是,兩個人的肚子竟然變大了,圓鼓鼓的,像是裝了個西瓜,孫悟空伸手摸了摸陳玄奘的肚子,只覺得疙疙瘩瘩的,似乎有個血團肉塊,再去摸摸豬八戒的肚子也是如此,裏面的肉塊似乎在不住地骨碌碌亂動。

孫悟空舉目四顧,卻見前方路旁有一村舍,樹梢頭挑着兩個草把,說道:「師父,好了,那廂是個賣酒的人家,我們去化些熱湯給你們吃,然後問問哪裏有賣葯的,給你們抓副葯吃。」

陳玄奘說道:「如此甚好。」

孫悟空將陳玄奘服侍上馬,又走到豬八戒身邊,說道:「獃子,我來背你。」

豬八戒說道:「猴哥,真是折煞我也。」

孫悟空說道:「少廢話。上來。」

沙和尚感覺到苗頭不對了,這一猴一豬向來不和諧,如今孫悟空主動伸出橄欖枝,分明是要孤立他老沙了!他趕緊說道:「二師兄,我來背你吧。」

豬八戒卻已經等不及了,一彎身,伏在了孫悟空背上,說道:「沙師弟,行禮就有勞你先挑一會兒了。」

師徒四人來到村舍門口下馬,一戶人家的門外有個老婆婆,正端坐在草墩上績麻,脖子上掛着一個香袋,散發出奇異的味道。

孫悟空走上前去,打個問訊,說道:「婆婆。」

那老婆婆抬起一雙老眼,看到了孫悟空,立即雙眼放光,說道:「男人!」

孫悟空很是莫名,不過只能繼續說:「貧僧是東土大唐來的,我師父乃是唐朝御弟……」

老婆婆看了看他身後,更是驚喜,說道:「四個男人!」

孫悟空只能說道:「對,對,那匹馬也是公的。」

老婆婆一把握著孫悟空的手,握得緊緊的,一邊撫摸著,一邊說道:「這隻手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孫悟空有點尷尬,要把手抽回去,卻被那老婆婆握得更緊了,他只能任由老婆婆握著,說道:「我師父和師弟因為過河吃了河水,現在肚腹疼痛。」

老婆婆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在哪裏喝水?」

孫悟空順勢抽出手來,指向西方,說道:「就在東邊那條清水河裏吃的。」

老婆婆更是開心的,說道:「好玩,好玩,你們都進來,我跟你們說。」

孫悟空便攙著陳玄奘,沙和尚扶著豬八戒,兩人聲聲喚喚,腆著肚子,一個個只疼得面黃眉皺,走進草舍坐下。

孫悟空說道:「婆婆,麻煩您燒些熱湯給我師父師弟,感恩,比心。」

老婆婆並不去燒湯,笑唏唏地跑到後邊叫道:「你們來看!你們來看!」只見那裏面噗噗踏踏地又走出幾個半老不老的婦人,一見到師徒四人,每個人的眼睛都冒出光來,他們不由分說地走上前來,分別握住了師徒四人的手,花痴一般。

一個說道:「哇,男人。」

一個說道:「你看,這個手好肥大。」

一個說道:「我這個好,這麼多毛毛,握著真舒服。」

一個說道:「還是這位長老入眼,細皮嫩肉的。」

豬八戒說道:「猴哥,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們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喜歡了?」

終於,原先那老婆婆說道:「你們先別摸了,看看這兩位的肚子吧!」幾個人望去,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孫悟空終於怒了,他喝了一聲,把牙一呲,唬得幾個老女人跌跌撞撞往後就走。孫悟空上前,扯住老婆子,說道:「快點燒湯,我饒了你!」

老婆子戰兢兢地說道:「爺爺呀,我燒湯也不濟事,也治不得他兩個肚疼。」

孫悟空說道:「怎麼會治不了,你怎麼知道治不了?」

老婆子說道:「你放了我,等我說。」

孫悟空只好放了他,只聽那老婆子說道:「我這裏乃是西梁女國,我們這一國儘是女人,更無男子。」

沙和尚說道:「難怪你們見了我們兩眼放光。」

老婆子說道:「爺爺呀,還是你們有造化,來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們也不得囫圇了!」

豬八戒哼哼地問道:「不得囫圇,是幾個意思?」

老婆子說道:「我一家兒四五口,都是有幾歲年紀的,把那風月事盡皆休了,見到你們最多握握小手,聊以**。若你們到了第二家,那些年輕女子怎肯放你們走?一定要逼着與你們交合。」

豬八戒聽罷,兩眼放光,說道:「還有這等好事?」接着又是一陣腹痛,說道:「哎喲,疼!」

孫悟空說道:「該,疼死你!」

沙和尚問道:「如果我們不從呢?」

老婆子嘿嘿一笑,說道:「假如不從,他們就要害你性命,把你們身上的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兒哩。」

孫悟空指著老婆子脖子上掛的香袋,問道:「你這個香袋是哪來的?」

老婆子開心地說道:「這是我老公啊!」

另外一個老婆子說道:「不知羞!還你老公,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老婆子說道:「這很重要嗎?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名字?」

又有一個老婆子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啊,這是幾十年前,通天河西岸有人來做生意,路經此地,遇到了我這位姐姐,她要與那人交合,那人自然願意,卻沒想到最後竟然****。」

老婆子羞赧地說道:「這些前塵往事還提它做什麼?」

孫悟空說道:「然後,你把他做成了香袋?」

「是啊!」老婆子自豪地說道。

豬八戒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怕了。他們都是香噴噴的,好做香袋;我是個臊豬,就割了肉去,也是臊的。」

孫悟空說道:「如果你們這裏沒有男人的話,那如何繁衍生息呢?」

老婆子說道:「你們剛才渡過的河喚作子母河,我這裏的人,但得年登二十歲以上,便去吃那河裏的水,吃水之後,便覺腹痛有胎。我那國王城外,還有一座迎陽館驛,驛門外有一個照胎泉。女子吃水三日之後,就到水邊照一照,若照得有了雙影,就是懷上了。如今,你師父師弟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氣,也要生孩子了,熱湯怎麼治得?」

孫悟空握著豬八戒的手,說道:「八戒,我要當叔叔了!」

陳玄奘先慌了,說道:「悟空,這怎麼辦啊?」

豬八戒扭腰撒胯地哼道:「爺爺呀!要生孩子,我們卻是男身!那裏開得產門?如何脫得出來。」

孫悟空笑道:「古人云,瓜熟自落,若到那個時節,一定從脅下裂個窟窿,鑽出來了。」

豬八戒戰戰兢兢,忍不得疼痛,說道:「罷了罷了!死了死了!」

沙和尚笑道:「二哥,不要扭,不要扭,不要動了胎氣。」

豬八戒越發慌了,眼中噙淚,扯著孫悟空道:「哥哥!你快問問這婆婆,看哪裏有手輕的穩婆,預先尋下幾個,這半會一陣陣動蕩得緊,想是摧陣疼。快了!快了!」

沙和尚幸災樂禍,又笑道:「二哥,既然知道摧陣疼,就不要扭動,只恐擠破漿泡耳。」

陳玄奘哼哼唧唧地說道:「沙和尚,我一直以為你忠厚老實,卻沒想到,你這麼沒有同情心。」

沙和尚立即斂起笑容,說道:「師父我錯了,我只是跟二師兄開個玩笑。」

陳玄奘看着老婆婆問道:「婆婆啊,你這裏可有醫家?教我徒弟去買一貼墮胎藥吃了,打下胎來罷。」

老婆子說道:「就算有葯也不濟事。」

孫悟空說道:「難道只能生下來?」

老婆子說道:「那也不必。我們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陽山,山中有一個破兒洞,洞裏有一眼落胎泉。只要那井裏的水吃上一口,就可解了胎氣。不過,如今取不得水了,幾年前來了一個道人,叫什麼如意真仙,把那破兒洞改作了聚仙庵,護住落胎泉水,不肯善賜與人。想要求水的,須要花紅表禮,羊酒果盤,志誠奉獻,這才拜求得他一碗兒水哩。」

孫悟空疑惑道:「為什麼會有人去求水打胎呢?難道經常有男人誤飲子母河的水嗎?」

老婆子說道:「倒也不是。」

「那是為何?」孫悟空追問道。

老婆眼神閃爍,不知如何回答,沙和尚卻冷笑道:「師兄,你可知道這女兒國中為何只有女人沒有男人?」

孫悟空說道:「你倒是說說看。」

沙和尚說道:「那照胎泉不但能照出是否有了胎氣,還能照出是男是女,如果是男胎,就要去喝落胎泉的水。老婆婆,我說得對不對?」

老婆婆低眉垂首,說道:「是,是,正是。」

孫悟空說道:「子母河,照胎泉,落胎泉,這根本不像是天生地長的東西啊,似乎有人暗中安排。」

老婆子說道:「老身……老身不知道啊。」

陳玄奘說道:「悟空,師父疼得緊,你快去打點水來吧。」

孫悟空正要前行,老婆子卻說道:「你們這行腳僧,哪有錢財買辦花紅表禮?我看問,你們只能把孩子生下了。」

孫悟空問道:「婆婆,你這裏到那解陽山有多遠?」

老婆婆說道:「有三十里。」

孫悟空說道:「好了!好了!師父放心,待老孫取些水來你吃。」正要飛走,卻突然又轉回身來,問道:「師父,你剛才拿那一把木棍讓我掰斷,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玄奘嘆口氣,說道:「我是告訴你,凡事必須當機立斷,不可拖拖拉拉。」

孫悟空恍然大悟,說道:「好有禪意啊!」又說道:「老沙,你好仔細看着師父,如果有人侵哄師父,你就拿出舊時手段來,嚇唬嚇唬他們,等我取水去。」

沙和尚說道:「師兄放心。」

老婆子端出一個大瓦缽來,遞與孫悟空,說道:「如果你能取到水,就多取一些來,與我們留着用急。」

孫悟空接了瓦缽,走出草舍,縱雲而去,老婆子慌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腰椎間盤突出,她爬起來望空禮拜道:「爺爺呀!這和尚會駕雲!」

然後眾老婦人一起對着陳玄奘磕頭禮拜,口稱羅漢菩薩,然後燒湯辦飯,供奉陳玄奘、豬八戒和沙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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