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小蛇難逃五指山（下）
臭道士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才氣定神閑地問：「你還好吧？」
「好個屁！你姑奶奶活這麼久還沒這麼窩囊過！」我只有抽嗒的力氣，不過嘴上功夫饒不了他。
他「噗哧」一聲，笑了。我傻眼。我哭得這麼傷心，他還有臉笑？「敢情你還是條母蛇啊？」
「是你姑奶奶！」這話我是某天路過翠花家偷聽來的。翠花吼一聲「我是你姑奶奶」，她老公就不敢吱聲了。怎麼我都吼三聲了，臭道士仍然不為所動？
臭道士將我倒掛金鈎，倒豎起來仔細打量我肚皮。「喂！丫丫的，你幹嘛？」我燥得臉都紅了。那部位，我通常用來排大便的，他幹嘛看得那麼仔細？蛋黃蛋清順着我光滑的蛇皮「滴嗒、滴嗒」掉在石板路上。他倒好，居然說一句：「果然是母蛇……」
我、我、我真的要暈了……
「臭道士……」我儘可能地氣若遊絲。「你、你姑奶奶……」
「什麼姑奶奶。」他打斷我的話。「就說『我』。」
我就我吧。現在沒力氣和你較勁。「我、我要洗澡……」
他這才意識到我一身嘔吐后的穢物。那張比美人還要美人的臉又嫌惡地皺起來。他沒把我隨手扔出去——這點我很感激他。不過，我恨他居然捏着我的尾巴，把我倒吊著。我才剛吐完啊，這麼倒懸着我多難受啊。臭道士大步流星地衝到小河旁，二話不說把我扔進水裏。
我操他大人！老娘還被定身呢，就這麼被扔進水裏。是條水蛇都淹死了！肺里的氣全化成泡泡，咕嚕嚕地往頭頂上的水面飄。老娘要是這麼死了，投胎的事都懶得做。永生永世做厲鬼纏着這臭道士。水壓擠得我頭昏眼花，心想：「這回我命真的休矣！」
一隻大手將我撈出水面。臭道士還是笑得弔兒郎當。「哎呀呀，我忘了，你還被定着身呢。」
「還好，還好，還留着一口氣。要這麼被淹死了，我就對不住你了。」
丫！鵝連抽咽的力氣都沒了。就這麼傻愣愣地任他搓圓搓扁。他突然變得N細心，用山泉水洗刷我的蛇身，再脫下自己的寬袍子為我擦乾身體。
話說，我好象是條蛇吧？只要你解了我的定身，洗澡這事難不倒我呀。你幹嘛把我服侍得這麼周到呀？
「臭道士，快解了我的定身術啊。」然後我就速速開溜，再翻過無數座山，躲去天涯海角。從此見大蛇躲大蛇，見臭道士躲臭道士。
臭道士好象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笑着搖搖頭。
「不行，一解開咒語，你就溜了。」切！這傢伙和我一見如故，居然了解我的本性。
「我覺得很奇怪呢，象你這種體形的小蛇怎麼會修道成妖的？」
咦？什麼妖啊？「你不是說我是蛇怪么？」
我的話有那麼好笑么？臭道士居然哈哈大笑。「蛇妖就是蛇怪啊。」他說。「由動植物修鍊而成，具有人形或近似人形，有一定法力的，就被稱作妖怪。」
啥啊，我半懂不懂。不過有二點是否定的。「我一沒有人形，二沒有法力，我這算哪門子妖怪啊。」聽我說得鬱悶，臭道士笑得高深莫測。
「我不知道啊。說不定你有很多屬於妖怪的異能，只是你自己還沒發現吧。」
哼！就知道撿好聽的說。
「快解了我的定身術吧，大不了我不逃就是。」耍你好玩呢！真不逃，難道等你再掄一拳過來？誰知道你把我洗乾淨了是何居心。平常我習慣當條地頭蛇，現在自然以小心之心測小人之腹。
臭道士一拍芙蓉面，又在那裏「哎呀呀」的。我發現他就愛「哎呀呀」，整個人都哎呀呀地欠咬！
「我想起來了。師父讓我下山來找可以煉丹的材料啊！」
啥？！
我脖子僵住了。
一張堆積了五千年滄桑的老臉橫空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拿啥去煉丹啊！不就是象我這樣可憐兮兮的小動物么？這麼一想，臭道士看我的眼神竟然十二萬分的險惡起來。我哪是受得住這種折騰的蛇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哇啦哇啦的嚎哭再說。現在不哭，只怕以後都沒機會哭了。
臭道士奇怪的看着我。「我說，你怎麼又哭了。」
「你不是下山來找煉丹的么？」
「是啊！」路過小村莊，聽村民們說起母雞集體不下蛋的事，決定順手幫個忙。沒想到，這一幫忙，就抓到一條小蛇妖。
在我看來，他的眼神怎麼就這麼邪惡啊！不用解釋了，這傢伙下山肯定就是來找我的。沒想到啊！我自己都沒發覺——求仙不成，反而成了妖。早知有今天，我應該早早搬家，有多遠躲多遠。壞就壞在我太傻，明明知道山上住着兩個壞蛋，卻貪圖村裏的雞蛋。為什麼我不逃去天涯海角呢？這下完了，我就這麼被強行壓去捨身成丹了！
「你、你、你要是拿我來煉丹！我、我就變成鬼來咬你！」
我是嚇唬他的！
其實我自己抖得更厲害。一想到連蛇都不能做，只能做個鬼，我就害怕得發抖。沒辦法，我膽子小啊。我沒說，別人不知道；我一說別人就知道了——我怕死啊！還是超級怕死的那種蛇！
臭道士一愣，隨即又揚起一陣大笑。煉蛇成丹是這麼好笑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哎呀呀……」他笑得眼淚花都濺出來了，那手指輕拭的動作格外令人浮想聯翩。
「如果你是條普通的小蛇，說不定就真的命不保了。不過……」他！又掐着我的七寸把我捏起來！我無語了，用眼神凶死他。
「你是個很有趣的蛇妖呢。」
很有趣是吧？等我的定身術解開了，我一定在你的鷹勾鼻子上留兩個牙洞！
「怎麼樣？願意服侍我嗎？和我定下主僕契約，我就不殺你哦。」他說得如此優雅動聽。月光灑在他的道冠上，無故給他增了一頂魅力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