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豪商雲集
距離招標的日子還有三天，李家莊忙活起來。
書房。
李川在看一份名單，李常越在一邊解說。
這份名單是交了一萬兩銀子質保金的大名單，上面有三百多個人名。
「剛開始，交保證金的人還不到二十家。」
李常越道：「後面貨物運進莊子，那些商家很快就讓人把銀子送了過來，不過老奴按照少爺吩咐，沒有收山西商人和金陵徐家的保證金。」
李川問道：「徐家什麼反應？」
李常越道：「徐家來的人沒說什麼就走了。」
李川轉了幾個念頭，對金陵城裡的徐家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又交待了幾句，讓李常越去準備三天後招標的事情，一邊看名單，一邊琢磨江南的人和事。
三百多個人名，就是三百多萬兩銀子。
大明土豪之多，有點超出了他的預料。
隨便就能拿出一萬兩銀子，可見名單上的這些人，或者他們背後的人有多麼富裕。都說大民藏富於民，可老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哪裡來的余財。
所謂的民，其實只是這份名單上的那些名字。
招標的前一天，李家莊來了幾位客人。
第一個來的是徐家的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叫徐松山。
「不知徐先生找在下有何貴幹？」
李川打量著徐松山，語氣有點冷淡。
對於金陵徐家的人，他是一點好感都欠奉。
徐松山道：「徐某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李川興趣缺缺地道：「那你還是別說了，來人呀，送客！」
「呃！」
徐松山傻眼了，就沒見過這麼不上道的。
眼看李家的仆佣進來請人，哪裡還顧得上矜持，當即目光灼灼道：「不知宮裡給了李大人什麼好處，若李大人與徐家合作，宮裡能給你的，徐家一樣能給你，而且只會更多。」
李川就是一哂：「魏國公府的門檻有點高，在下一個錦衣衛千戶高攀不起，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上次的是在下記下了，日後定當如數奉還。」
「你……」
徐松山變了臉，似是沒料到竟然有人敢跟魏國公府叫板，當時就準備發作，可再想想不久之前老爺被皇帝下旨斥責，就忍了下來，冷冷地道：「不知好歹！」
說罷揚長去了。
李川也在冷笑，眼裡有殺機醞釀。
這些權貴沒一個傻的，竟能看出有宮裡給他撐腰。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管府軍隊不敢動他，徐家也沒什麼好怕的，憑藉手裡的貨物，徐家再怎麼財雄勢大也奈何不了他，最多玩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他接著就是。
不過他到底還是低估了人性的下限，當天晚上，就有一夥賊人潛進莊子。
好在這次家丁們的表現讓李川很是滿意，潛入莊子的賊人全被家丁擒下，趙鐵柱更是當場殺了三人，一番嚴刑拷打后，卻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手腳還真是乾淨！」
李川沒有動怒，而是思索著這些世家大閥的手段。
對大明了解的越多，他就越發理解紫禁城裡的皇帝當的有多窩囊。
大明與其說是朱家的天下，還不如說是士大夫的天下。
大明的士大夫階層之強大，遠超前代，甚至連皇帝都不得不妥協，而那些代表著地主官僚階級利益的士大夫階層的節操下限也在一遍遍刷新著他的認知。
為了自身的利益，沒有什麼是大明的士大夫不敢幹的。
別的不說，就說晉商乾的事，根本就是在賣國。
商人賣國不奇怪，馬克思都說過，利益可以驅動一切，賣國不稀罕。
可就李川得到的消息，晉商乾的事情，那些朝廷的官員並非不知道，甚至有人還參與其中謀求利益，或許唯一被瞞在鼓裡的，只有坐在深宮中的皇帝。
大明官僚士大夫們的節操，由此可見一般。
天很快亮了。
李川去了江陰城中，招標的日子到了。
望江樓已經被整個包下，可依舊人滿為患。
交了投標保證金的有三百多家，再加隨從什麼的，人數早就過千。
具體的事情李川交給了李常越，他並沒有去親力親為，而是去了後面的一個小院，跟一干前來的豪商或大戶人家的掌權人物照了個面。
這些人身份不凡，具體的事情自然有手下人辦，輪不到他們親自拋頭露面。
三百多號人，想要一下全部記住那是笑話。
李川敏銳的發現，有些人雖然表現上客氣，對骨子裡卻看不起他，甚至有的人直接就很冷淡，對他這種攀附宮裡的商人天生就有一種排斥感。
如果不是為了那豐厚的回報，這些人壓根就不會來這裡。
這是士大夫階層，對皇權的天然排斥。
李川也很有風度，很是熱情的跟人打招呼，心裡卻更加厭惡。
皇權雖然很霸道，但最多只是個流氓，不會讓他厭惡。
可大明的官僚士大夫卻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讓他從心裡感到厭惡。
沒多久，一個叫鄭興的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鄭兄是海防游擊鄭大人的什麼人？」
李川知道這個人，福建鄭家，那可是這個時候中國海的霸主。
「游擊大人在是在下的族兄。」
鄭興也在打量著李川，這個人的西洋貨物來歷很神秘，那些西洋貨物鄭家人早就研究了好幾遍，無不是精工巧制，利潤豐厚的驚人，卻怎麼也打聽不到貨物來源。
往來西洋的商船，都要經過鄭家控制的海域。
要真是西洋貨物，又豈能逃得過鄭家的搜查。
李川道：「就在下所知，鄭氏富甲南洋，不但往來商船皆有抽成，還另有船隊行商於南洋諸國，歲入千萬洋，不想竟能看上在下的貨物，真是受寵若驚啊！」
鄭興微笑道：「我鄭家與西洋各國都有往來，卻從未見過那些精巧的貨物，卻不知那些貨物來自西洋哪國，又是從何處上岸，我鄭家船隊竟未能發現。」
李川呵呵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鄭興也微笑道：「就我所知，你並未有船隊出海。」
李川點了點頭，這個他沒法否認，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打聽到。
鄭興胸有成竹地道：「既然你沒有船隊出海，那些貨物就是夷人的船運進來的。但我不明白的是，夷人就算要找人合作，我鄭家也是最好的對象，為何那些夷人會跟你合作。」
這話帶著赤裸裸的看不起。
事實也是如此，和鄭家這種雄霸海疆的龐然大物比起來，李川確實不夠看。
其實好多人也有這個疑問，西洋人怎麼會跟一個毛頭小子合作。
李川並未動怒，道：「或許夷人覺的鄭家太過霸道，才會跟我合作，哈哈！」
鄭興皮笑肉不笑道：「夷人的船可以躲過鄭家船隊一次，但不會次次都能躲過，談筆買賣如何，把你的進貨渠道給鄭家，鄭家從來不會讓朋友吃虧的。」
這個提議不錯，李川也頗為心動。
鄭家是海上的霸主，有了鄭家的助力，出海佔個小島沒有問題。
可惜貨物就是他的，他哪有什麼渠道。
李川搖了搖頭，道：「鄭家的海船可否售賣？」
鄭興道：「當然，只要有銀子，沒有什麼買賣是不能做的。」
李川道：「一艘海船多少銀子？」
鄭興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道：「海船有大有小，就看你要哪種。」
李川問：「最大的海船一艘多少銀子？」
鄭興道：「海船造作不易，最大的福船一年也造不了幾艘，至少十萬銀。」
真特么的貴！
李川都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十萬兩銀子他還不放在眼裡，但這可是一艘船的價格，要想組建船隊出海，至少十艘大船，光買船就得一百萬銀子。
換算成淘金幣，就超過了一億。
一億……
李川牙疼，悄悄掐滅了買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