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變化中的世界
三更來到！
中央空調的風機持續不知疲倦的發出嗡嗡的低鳴，卻始終無法徹底驅散裊繞在房間內忽聚忽散淡藍色的煙霧
古典風格的紅木茶几上，碩大的玻璃煙缸已經被堆滿到了邊緣，即使這樣，隨著幾聲低沉的咳嗽聲，在煙霧環繞下面孔有些看不太清的老者，在掐滅手中的煙蒂后卻再次從乾癟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根新的
「咔噠」
火焰猛然從打火機上跳躍而出，映射的老者肩部幾顆璀璨的金星閃閃生輝，對面半包圍的沙發上圍坐的幾人彷彿早就對老者思考時的習慣心知肚明，僅僅坐在那裡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房間安靜的只能聽見掛鐘走動時的脆響……
良久，再次掐滅手中的香煙后，老者拿起面前早已涼透的茶杯抿了一口，這才清了清喉嚨用手指點了點面前標註著絕密的一紙文件
「這是第幾起了？」
聽到問話，對面沙發上的一名中年男人迅速以標準的軍姿站了起來，不過似乎是看到老者眼中的不滿，頓了頓還是訕訕然做了下去，只不過背脊依然挺的筆直
「報告首長，這次的事情是從發現事態開始后，兩周內的第七次，和以往情況不同，這名……嗯……這名具備特殊能力的人性格較為極端，所以造成的影響也相對比較巨大，在我們武警戰士擊斃他之前，至少造成了半個超市被徹底焚毀，十餘名平民的傷亡……」
擺了擺手，老者向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抬起了頭，消瘦有些蠟黃的面孔在燈光下忽明忽暗
「媒體方面呢？」
「沒有任何問題，第一時間按照規定已經進行了封鎖，當時在場的目擊人也被警方暫時用各種借口看管和保護了起來」
代表午夜的鐘聲從屋角的自鳴鐘清脆的傳出，這名共和國的老軍人似乎在決定著什麼，微微顫動的嘴角甚至都能讓人感受到他心中無處不在的掙扎
良久，老者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卻沉重的猶如山巒
「記住，共和國的軍人無法保護自己的人民才是我們的恥辱，我不管其他部門的要求和那些科學家中的瘋子，再有類似事情發生，我要求我們的士兵在第一時間把保護好人民群眾的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對於此類人員……我.允.許！不經警告直接擊斃！」
字字千鈞，平民們根本不知道在這個國家下達這樣的命令需要什麼樣的勇氣，而又要承擔何等的責任……
「是，明白」
「不，你們還不明白……」
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老者無力的揮了揮手，在幾名談話者離開之後，偌大的房間內再次陷入了寂靜，只有老者的低語輕輕回蕩
「多事之秋，這些人究竟對於共和國是崛起的契機？亦或者是沉淪的深淵？」
昏黃的燈光下，黑色的絕密二字有些讓人感到刺眼……
********************
美國，紐約，早上九點這座地球上最繁忙的幾座城市之一充滿了勃勃生氣，逐漸開始擁堵街道，步履匆匆的行人，此起彼伏的喇叭和偶爾傳來的警笛聲更增添了幾許繁華下的浮躁
第五大道，能夠在這寸土寸金區域立足的公司，無一都擁有著讓人羨慕的背景豐富的關係網路，而能夠擁有其中某棟大廈中足足一層的公司，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帶著歐洲古典風格的一棟大樓頂層的會議室中，長條形的會議桌旁邊零零散散坐著幾名衣衫華貴的胖子和瘦子，任何人身上的一件外套甚至都足以讓普通美國人半年的薪水化作烏有
不過這些人此刻卻沒有了那種刻意在人前虛假的偽裝，而顯得非常隨意，有人在無聊支著腦袋轉著手中價格不菲的鋼筆，有人在低聲交談時不時發出大笑，其中最胖的一個甚至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當然，這些動作雖然有些不雅但依然很正常，前提是在會議桌最前方沒有那個正似乎推銷著什麼的人的話……
「所以，各位先生，這就是我們公司做出的最詳細的企劃，我們相信這不但能為貴公司帶來豐厚的收益，也能給予貴公司股東會對於未來更強有力的信心！」
合上手中厚重的文件，講話之人下意識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鏡，面孔上努力堆滿了這個世界上最誠懇的笑臉，只不過腮頰有些凸起的贅肉讓他真誠的笑容顯得稍稍有些可笑
這是個三十多歲富態的男人，白凈的皮膚和溫文爾雅的談吐給人一種受過良好教育如沐春風之感
雖然略有些肚腩，不過站在那裡卻自然而然背脊挺立的筆直，顯得充滿自信和對事務的倔強
合體的西裝看上去和大多數中產階級的穿著沒有太大不同，不過卻被熨燙的縫線筆直，看不到一絲褶皺
這是一名嚴謹及自律性極強的男人
似乎是自己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目光有些黯然的掃過依然自顧自的那些金主，男人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有些不太自然的擦了擦鏡片，黃色皮膚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畢竟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解說已經透支了他太多的精力……
5分鐘？或許10分鐘，在這名華裔男子已經開始有些站立不安的時候，下面總算有人懶洋洋的開口說道
「好了，雖然我不明白公司高層讓我們浪費時間聽你的這些廢話有什麼意義，不過現在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GRM是一所世界知名度極高的高精產業公司，我們對和……嗯？算了，對和你這個記不住名字的小公司合作沒有任何興趣，現在您可以離開了，王先生！」
似乎覺得讓他們浪費了半個上午時間有些不滿，開口之人在直接拒絕過後想了想，臉上掛著戲虐用手中的鋼筆輕佻的指著被稱為王先生的華裔男人
「另外，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你們這些黃皮猴子，知道嗎，我厭惡這個國家到處充斥著的有色人種，這讓空氣都變的讓人噁心！」
或許這樣明確的拒絕對於眼前的華裔男子已經經歷過數次，在對方第一句話出口后，他僅僅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簡單收拾了收拾東西就準備離開，要知道，後面還有很多公司需要他去拜訪
可是……
聽到後面的話后，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慢慢轉過頭，臉上的笑容一如往昔，只是再好的修養也掩飾不住鏡片后雙瞳深處的火焰
「抱歉，史密斯先生，或許我沒有聽清楚您剛才說的什麼？」
「我說什麼？哈哈，這個傻瓜竟然問我說的什麼？難道在東方那個野蠻的國度英語是如此的難以理解？」
故作幽默的攤了攤手，史密斯站起身先是優雅的對附和他也大笑中的同伴微微鞠躬，這才扯了扯西裝的下擺，高傲的挑起下巴，用手毫不客氣的指著門口說道
「我說的是，從我們公司滾出去，你這隻骯髒讓人噁心的黃皮猴子！」
……
死一般的沉默，這時其他人也有些擔心華裔男人會做出什麼過激舉動，畢竟在美國種族歧視永遠是理不清的話題，哪怕身處他們這些人的地位，如果對方真死咬不放的話也會有些麻煩……
不過還好，他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像是經過了無數次掙扎，華裔男人鬆開了緊握的拳頭，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
重新摘下黑色鏡框的眼鏡，華裔男人再次開始擦拭，只不過這時他的手卻穩健的沒有一絲顫抖，口中更是輕聲嘟囔著讓人有些陌生的華語辭彙
「看來我還真不適合做一個生意人，既然這個世界已經變得骯髒、浮躁和讓人噁心，那麼，從此就讓我來將其徹.底.凈.化」
一絲摸不到看不見的冰冷突然充滿了房間，死死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幾名白人男子，就如同面對恐怖的洪荒巨獸，一名膽小之人甚至雙腿都出現了不可抑制的抖動
重新戴上眼鏡，華裔男子依然那麼微笑著看向在突然氣勢變化下有些茫然的史密斯，張開嘴清晰吐出了似乎帶著某種魔力的話語
「史密斯先生，您時時刻刻都在被心中的的醜惡所折磨，您已經開始厭煩這個世界，所以，以我的名義，現在您會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把自己像一隻小鳥一樣扔上天空，來獲取永久心靈上的解脫……」
雙眸詭異的一閃，華裔男人的話音剛落，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下，史密斯竟然真的如同殭屍般緩緩走向窗戶……
幾秒鐘后，從大廈頂層一道飛落而下的黑影重重砸在了人行道之上，紅白相間飛濺的液體讓行人錯愕過後發出了瘋狂的嘶喊，而史密斯先生的確從此獲得了永久的解脫
彷彿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華裔男人仔細繫上西裝上衣的紐扣，對著仍然面帶驚恐的其他幾人紳士般微微額首示意
「很感謝諸位抽出寶貴的時間接待，那麼，告辭」
當他的背影緩緩轉出會議室后，剩餘的幾人這才渾身汗津津癱軟在地，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能夠想起去撥打報警電話，而是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惡魔……惡魔……他是惡魔……」
走出電梯，華裔男子用人類看待螞蟻的眼光不屑的掃了眼幾乎摔成一堆肥肉的「史密斯先生」在愈來愈近的警笛聲中毫不留戀的拐進旁邊的小路，那本之前被他珍而又珍的文件被隨手丟掉飄散風中
微風拂過，道路旁一張被捲起報紙上面代表日期19這個數字赫然入目，男人挑了挑濃眉
「那麼，從此我的名字就是十九，既然這個世界需要徹底的凈化，既然機遇造就了我遠遠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能力，就讓我來完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