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黑夜 十二畜生

西風黑夜 十二畜生

河西大地山川雄峻,飛沙走石承載著厚重的歷史與現實。皇天后土、天高雲闊,河西走廊肥沃的土壤養育藍天白雲下樸實的人們,各民族在此地交流融合出豐富多彩的生活。自先秦開始,金戈鐵馬是河西不變的話題,因而,這裡的人們鍛造出堅忍不屈的性格與在生生不息的勇氣。關中之地曾實現多少君王的夢想,它也有足夠的胸懷包容居士易的英雄氣概。

一連七天的在玉門關內外游弋,洛河圖就如牛毛如大海,偌大的河西天高地廣上哪找去。況且事情已經過去半個月之久,搶走洛河圖的人有足夠的時間銷聲匿跡。

洛河圖是在落雁峽丟失的,劫走它的人即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未必能不留下一點線索,或許一切都應該從源頭查起。七日之後,居士易與嚴少度、雅娜一行三人入關朝張掖方向走。越往東,路上遇到的江湖中人越多,洛河圖的出現引來眾多江湖中人爭奪,就連那些平日里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的那些怪人人都慕名而來,河西地面上從未像今天這樣江湖英雄匯聚。

誰先找到圖的下落就為爭奪洛河圖搶佔先機,武林中無論名門正派還是邪魔歪道皆不甘人後。情勢變得越發複雜,加之河西之地扼守咽喉,各幫派劃分勢力範圍,人人都有可能是劫走洛河圖的真兇,果真一個幫派一個幫派的排除,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圖的下落。

這日正午來到一座小鎮城門口,進入視野的是黃沙累積起來飽經滄桑的城牆,城門上赫然三個石刻大字「將軍鎮」。挨著城牆壘砌一座高台,高台上供奉一尊披荊帶甲的石像。石像巍峨精神抖擻,堅毅的目光願望著西北河西走廊,他雙手拄一把七尺長劍,氣死彷彿天下臣服為我獨尊,底座刻著一行字「漢驃騎將軍霍去病」。

居士易一行三人牽馬停在石像腳下仰望英雄的榮光,歲月在英雄臉上留下千年痕迹,霍去病依舊注視著這片他征戰過的土地。嚴少度一笑道:「驃騎將軍霍去病攻取河西時不過十九歲,焉支山從此劃歸大漢,成為大漢朝天然牧場,這裡每年為大漢提供良駒幾千匹,為大漢朝開疆擴土立下不世功勛,連匈奴的歌謠里也唱,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可見河西對匈奴是何等要害之地。」

英雄面前使人奮進,居士易道:「河西扼守咽喉,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位置之重要,何止對匈奴而言。」那是當然,自古以來,誰佔據河西,就能對中原形成居高臨下之勢,中原與西方各國政治經濟聯繫也必須從這裡經過,可以說河西時泱泱華夏最重要的門戶。

霍去病當年攻取河西,將河西划入中原王朝的版圖,此功績足以標榜青史。嚴少度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轉頭對居士易道:「霍去病北擊匈奴,封狼居胥,其功績堪與舅舅衛青相比,匈奴未滅何以成家更是成為千百年來的佳話,他一生為大漢鞠躬盡瘁,易兄號稱俠客,在霍去病面前只怕黯淡無光。」她一笑牽著馬與雅娜一起進城。

與霍去病相比,居士易不過是這河西茫茫大地上一粒沙子,螢燭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居士易心胸坦蕩,嚴少度這句不懷好意的話又能將他怎麼樣。人們為紀念霍去病的功績才建了這座雕像,儘管如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見世人對英雄的崇敬之情永不止步。所有敬重之情都放在心裡,趕路要緊,居士易牽馬跟上去。

忙碌一個早上的人們停下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歇息。街市上熱騰騰的飯菜香味四溢,直叫人垂涎欲滴,嚴少度肚子早就咕咕直叫,她再也走不動道:「居士易大俠,大俠也不能不吃飯呀,我都快餓死了。」話說起來,居士易早就餓了,只不過他在江湖上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是常有的事,何況他哪有錢吃放。

居士易看了眼嚴少度與雅娜,他自己到無所謂,卻不好意思叫二人陪他一起餓肚子,於是伸手往懷裡摸去,卻連個銅錢也沒摸到,一時面露難色。嚴少度從他的表情中便看出端倪,「哎」一聲嘆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寸步難行呀。」

居士易慚愧萬分道:「嚴兄、雅娜,你們先在這等等,我去把馬賣了。」

他身上沒有錢可雅娜身上有,雅娜見他為難,心裡很不好過,搶上前道:「易大哥......」

話剛出口就被嚴少度打斷,嚴少度攔在她面前對居士易道:「易兄,你要把馬賣了,接下來我們怎麼趕路?」

居士易摸了摸手裡那匹馬的鬃毛,這匹馬從大漠就跟著他,可眼下不賣馬又能怎麼辦?他嘆了聲道:「眼下只能這樣,先過了這關,以後再說吧。」

他到是條漢子,再怎麼困難都願意自己扛著不願像二人開口,就沖這一點足以雅娜託付終身。嚴少度瞟了雅娜一眼道:「以易兄的本事,開山創派招收弟子綽綽有餘,況且只要你開口,江湖中願意花重金請你辦事的人比比皆是,你何必在江湖上過這種清苦的日子?」

居士易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人各有志,讓嚴兄見笑了。」

像他這種人是迂腐了點,不過與他相處幾日,他的為人嚴少度還是佩服的,怪不得雅娜對他那麼死心塌地。嚴少度拱手笑道:「剛才與易兄開個玩笑,還請易兄莫怪。」

居士易拱手道:「嚴兄快人快語,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在下豈敢怪罪。」

嚴少度道:「既然如此,這一路上的花銷在下全都包了。」他一擺手道:「易兄請。」說著,三人牽馬交到一家客棧門口,將馬匹交給門口招呼的夥計,命夥計給馬匹喂最好的飼料,而後一起走進客棧。在一個顯眼的位置坐下,另一個夥計笑盈盈的迎上來,嚴少度道:「小二,有什麼好酒好菜都拿上來。」她一邊說,一邊丟給夥計一錠銀子。像她這樣大方的客人夥計只怕少見,高高興興的拿著錢準備酒菜去。

在戈壁上轉悠了那麼多天一直以乾糧度日,這頓酒菜再怎麼樣都是好吃的。剛吃個半飽,街市上一陣嘈雜聲,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迎街道走過來一群人,領頭的是三個怪人,一人虎背熊腰,生得凶神惡煞,手裡牽一條肥大的大黃狗;一人身材纖瘦,走起路來抓耳撓腮,像只猴子一般;另一人個頭矮小不說,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他嘴尖毛塞,看上去就像一隻大公雞。三人身後十幾個身穿黑衣的漢子手裡都拿著刀槍,一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模樣。

世上哪有長得這麼奇怪的人,嚴少度咯咯笑了出來。夥計聽到她的笑聲走來問道:「客官笑什麼?」

嚴少度指著那三個人道:「小二,那是什麼東西?」

小二朝她指的方向望去,三人怪人一個手下端著盤子,正在迎接收保護費。街邊擺攤的、開店的平民百姓避之不及,紛紛拿銀子來孝敬,敢不給錢的,不是被他們手下人拖去打一頓就是強行將身上的錢都搜去。不用說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是當地的惡霸,光天化日之下迎接打劫,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夥計「嗨」一聲道:「客官你們不知道,這些人是本地最兇惡的強盜,號稱十二生肖幫,客官你們請看,牽一條黃狗的叫狗王,長得像猴子的是猴王,另外那個是雞王,這方圓百里都是他們是勢力範圍,這些人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他們每個月都要派人來街上收利錢,你要是不給,性命難保呀。」

嚴少度喃喃道:「十二生肖幫,這麼說除了這三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他們是不是還有龍王、蛇王、馬王、羊王、豬王、鼠王、牛王、虎王、兔王?」

夥計呵呵一笑道:「客官真聰明,一猜就中。」

嚴少度臉一拉罵道:「廢話,十二生肖幫不是十二隻畜生是什麼?」

夥計苦著臉道:「客官你千萬不能這麼說,要是被他們聽見,腦袋就沒了,這十二個人個個身懷絕技,手下高手更不計其數,是這河西道上最厲害的人物,客官最好別惹他們為好。」

十二生肖幫要真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居士易行走江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說來,只怕這夥計是危言聳聽。居士易不解的是,這些人肆無忌憚的在大街上做惡,難道就沒人管嗎?於是問道:「夥計,這些人如此可惡,難道當地官府不聞不問?」

夥計搖著頭道:「河西天高皇帝遠,客官你不知道,這些人勾結當地官府,出了事送些銀子就了事,誰能管得了他們。」

居士易一聽大氣,一掌拍在桌上罵道:「可惡。」

他的舉動嚇了嚴少度與雅娜一跳的同時嚇得小二一聲冷汗。就這時,三個怪人朝客棧走來,夥計忙勸道:「三位客官千萬別出聲,大不了打發他們一點銀子了事。」說完,急急忙忙迎出去抱手點頭哈腰道:「三位爺你們來了?」

那猴王將夥計往旁邊一推道:「去去去......」三人闖進客棧,猴王高高抬起頭喝道:「誰是管事的?」

店老闆見狀,忙迎上來笑著拱手道:「小人是這客棧的老闆,不知三位爺有何吩咐?」

那漢子端盤在到老闆眼前,狗王牽著狗不動聲色,猴王雙手抱在胸前,雞王瞅他一眼往盤子上一看,用沙啞怪氣的聲音道:「該怎麼做還用我說嗎?」

老闆苦笑道:「三位爺,這個月的奉銀不是剛給過嗎?」

雞王大怒「哼」拉下臉罵道:「你要是不給,就拿你去喂狗。」老闆瞧了眼那隻大狗哈喇子直流,嚇都嚇個半死,無奈只好從袖子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盤子上。雞王一見大喜,用巴掌輕輕拍著老闆的臉道:「算你是抬舉......」老闆乖乖交了銀子,接下來就輪到客棧里吃飯的客人。雞王走到居士易三人所在的桌子面前一腳踩在凳子上道:「各位,還等什麼呢?賞口飯吃吧。」那漢子端著盤子一一走到每張桌子面前,店裡吃飯的人只能認倒霉,一個個往盤子上留下些碎銀子破財免災。盤子端到居士易等人面前,居士易身上沒有銀子,他也不想給,就看嚴少度如何行事。嚴少度關往自己嘴裡喂東西,就當這群人不存在。雞王急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罵道:「老子的話你們沒聽見?」

老闆怕惹麻煩,忙擠上來拱手道:「三位爺,這幾位客官路過此地不懂規矩,她們的銀子小人替她們給。」於是又拿出一錠銀子放在盤子上。

本以為如此可以了事,豈料狗王走上來笑道:「不給銀子也行......」說著伸手去摸雅娜的臉嬉笑道:「把這個小姑娘留下就讓你們走。」

正邪不兩立,居士易怒火中燒,不想,不等他開口,嚴少度並喝道:「把你的臟手拿開。」

狗王一聽,笑著「喲」一聲轉頭對嚴少度道:「這裡怎麼還有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一邊說,手不老實往嚴少度臉上摸去。誰曾想,不等摸到嚴少度的臉,嚴少度吃飯的筷子便將狗王的手掌夾住,狗王「啊」一聲,不管怎麼用力,一隻肥手就是收不回去。

嚴少度臉色變得陰沉,筷子往下一按,狗王的手不聽使喚落在桌子上,她抓起筷子,電光火石之間落下,只聽狗王撕心裂肺的慘叫,兩支筷子將狗王的手掌與桌子死死釘在一起。狗王疼得淚水直流,牽在手裡那條狗護主,「汪汪」直叫,嚴少度摺扇一揮,那條大黃狗應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那黃狗是狗王的寶貝,狗王見狀心疼不已,可他連自己性命都救不了,何況是個畜生呢?

嚴少度瞟了狗王一眼喝道:「廢你一隻手算是給你點教訓,還不滾。」摺扇敲在狗王的狗頭上,狗王向後退去,將手掌釘在桌子上的筷子折成兩截,手掌中撕開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豈能就此罷休,狗王咬牙封住穴道止住血脈,兇狠的目光盯著嚴少度,那隻好手從手下人手裡奪過鋼刀,揮刀朝嚴少度頭頂劈來。嚴少度側身一躲,鋼刀砍在桌子上,一張桌子頓時碎成一地。居士易拉著雅娜站起來退到一邊,再回頭,嚴少度手中摺扇扇紙邊緣一圈血跡,狗王喉嚨上一道血印,「噗」倒在地上死了。

剛才那招,足見狗王使得一手好刀法,一身硬功絕非浪得虛名,豈知舉手投足間就死在嚴少度手上,她武功如此了得叫居士易大吃一驚,雖然居士易早就知道嚴少度身懷絕技,卻從未料到嚴少度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大概十二生肖幫在河西道上做惡慣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硬的對手,狗王氣絕身亡,猴王、雞王與手下那些嘍啰們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而店裡的老闆夥計見出了人命,嚇得跌跌爬爬,鑽到桌子下面去。

這夥人作惡多端,就算嚴少度不出手,居士易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這下狗王死了,只盼他們記住教訓,日後有所收斂。從驚嚇中緩過神來,雞王指著嚴少度罵道:「敢得罪十二生肖幫,有膽量的報上名來。」

嚴少度慢慢收起摺扇指著居士易道:「這位是居士易大俠,就怕你們十二畜生幫沒有膽量來尋仇。」此言一出,居士易與雅娜哭笑不得,他們是十二生肖幫,她怎麼叫人家十二畜生幫?況且人明明是她殺的,為何非留下居士易的姓名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居士易絕非貪生怕死之人,嚴少度與他是一起來的,留下誰的姓名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遇上居士易這樣厲害的對頭,算是栽了大跟頭。猴王、雞王一聽嚇得目光獃滯,過了一會,猴王拱手道:「居士易天下無敵,我們弟兄不是對手,不過,這筆賬十二生肖幫絕不會善罷甘休。」手下人帶上狗王的屍首,匆匆走出去。等手下人都走出去后,猴王喝道:「我們走著瞧。」

猴王、雞王殿後,剛走到門口,那雞王忽然停住腳步,轉身一揮手,從袖子中射出兩枚暗器飛向嚴少度。雞王與嚴少度相聚不過五步,雞王出手偷襲,出乎嚴少度預料,兩枚暗器她萬萬躲不過去。情急之下,居士易喝道:「嚴兄小心......」他提劍一攔,兩枚暗器打在劍鞘上「當」一聲彈回去,恰好插在雞王與猴王肩上。

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的暗器把自己上了,猴王大急罵道:「鐵公雞,快拿解藥來。」雞王臉色鐵青,話也說不出來,二人臉一黑嘴角流出一滴滴黑血倒在地上。

按理說那兩枚暗器不至於要了二人的性命,嚴少度走過去查看二人的屍首,兩人臉色漆黑,嘴唇發紫,是中毒的跡象。這毒藥的藥性如此猛烈,要不是居士易,死的就是自己,奇怪的是雞王自己的暗器怎麼會把自己毒死?難道雞王沒有解藥不成?嚴少度站起來瞟了眼那群小嘍啰,三個老大都死了,一群嘍啰算什麼?狗王的屍首也不要了,拔腿就逃。

待一切恢復平靜,店老闆苦著臉走上來拱手道:「客官,你們怎麼把人給殺了?」

嚴少度不解的笑道:「是他們該死,難道讓他們一直欺負你不成?」

老闆一副唉聲嘆氣道:「客官你們不知道,就算你們把他們都給殺了,還會有別人在此做惡,何況你們在小人的店裡殺人,十二生肖幫豈能放過小人。」

瞧他一副奴才相,幫他們鋤奸扶弱難道還有錯了?嚴少度瞅他一眼喝道:「那你還不趕快收拾東西逃命?」

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店老闆在此開店幾十年,那捨得離開?就這時,另一個夥計急匆匆跑了對嚴少度道:「客官,你的馬被人偷了。」

嚴少度「呀」喊出來,拿起摺扇打在夥計臉上罵道:「我那時萬里挑一的好馬,你賠得起嗎?」

夥計疼得「呀呀」直叫,捂著臉道:「客官,這也不能怪小人呀。」

嚴少度恨得牙痒痒,真想給他一個大耳刮子,想了想又將手放下來轉身問道:「小二,我來問你,我的馬是誰偷的?」

小二看了店老闆一眼道:「客官,你那匹白馬是千里良駒,偷你馬的人肯定是馬王......」

傍晚,一個四十來歲粗獷滿臉鬍鬚的漢子騎一匹渾身雪白的寶馬朝山谷跑去。前面上谷野草遍地,一棵棵筆直的柏樹在秋風中留下光禿禿的樹枝,枯黃的落葉落在草坪上,放眼望去儘是金黃。遠處是高聳入雲的崇山峻岭,雲朵在山頂環繞,彷彿天宮近在咫尺。白馬從草坪上跑過,落葉被馬蹄驚得飄起來,沒想到秋天的蕭殺也能這麼美。

一條小路通往前面的山谷,落葉與雜草間一塊低矮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被野草擋住,依稀只能見到「兔王」二字。漢子飛馬而過,前面的山谷豁然開朗,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盡在眼前。高山峽谷間溫暖的氣候帶來足夠的雨水,這裡絲毫沒有受到季節交替的影響。隨處可見灰色的兔子不知有多少只,這片草地為它們提供足夠的食物,白馬從兔群間飛過,灰兔一蹦一跳,根本不怕人。

曠野間有三間茅屋,炊煙從煙囪上升起,主人這時候正在做飯。茅屋的門是開著的,那漢子將馬停在茅屋前跳下馬,將馬鞭插在腰間哈哈大笑著邊往裡邊跑邊道:「兔王,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院子里堆滿架子,架子上曬滿各種藥材,一個異域風情,三十來歲,稍微有些胖的女人端著一把篾筐走出來。黑漢子大喜,迎上去道:「兔王,我今天得到一件寶貝想要送給你。」

那女人用篾筐將他一推道:「走開,別在這給我搗亂。」說著走到架子面前將篾筐晾曬在架子上。

這二人都是十二生肖幫的成員,女的是兔王,她除了是強盜外還是個大夫,十二生肖幫里就她一個女人。黑漢子是馬王,好養馬,出自他手裡的都是天下良駒。馬王對兔王傾慕不矣,總想盡辦法討好兔王,今天他正好得到一匹好馬。

兔王對他愛答不理,馬王不厭其煩粘上去呵呵一聲道:「今天弄到的這件寶貝我可是花了大力氣的,你給個面子去看看嘛。」兔王不答,他急著又道:「這件寶貝你一定喜歡,要不這樣,這件寶貝你要是不喜歡,大不了我一個月不來煩你......」他想了想又覺得虧的慌,嘀嘀咕咕道:「一個月太長,老馬三天見不到你就渾身不自在,這樣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歡,我十天不來煩你。」兔王狠狠瞅了他一眼。正所謂女人心海底針,馬王除了養馬,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哪猜的投女人的心思,伸出兩個手指頭道:「二十天,不能再多了,二十天如何?」

兔王問道:「你不是和狗王、猴王、雞王一起到將軍鎮收銀子去了嗎?怎麼有空跑我這裡?」

馬王一聽就來氣道:「說好一個月只收一次銀子,龍王他什麼意思?這個月他非要收兩次銀子,這樣下去叫那些百姓怎麼活?」

兔王冷冷一笑道:「你別忘了我們是強盜,你哪來這麼多同情心。」

馬王提高音量道:「我老馬雖然是個強盜,可強盜有強盜的規矩,說好每個月收一次那就只能收一次,人不能言而無信。」說完,狠狠嘆一聲道:「當年要不是迫於生計,誰願意落草為寇?這些年在江湖上打家劫舍是混出名堂,可咋們乾的是掉腦袋的事,鬼知道什麼時候腦袋就沒了。」他一指兔王道:「你不是一樣厭倦了打家劫舍的日子,這才躲到這兔王谷來。」

聽了他的話,兔王悲從心生道:「像我們這種人,一旦走上這條路就沒法回頭,要麼殺了別人,要麼被別人殺了。」她忍住想了想道:「就沖你這番話,說吧,你弄到什麼寶貝?」

馬王傻笑著道:「在門口呢,出去看。」來到門口,馬王指著那匹白馬道:「你看,這就是那寶貝。」兔王一瞧,不就是匹白馬嗎?有什麼稀奇的的,冷他一眼轉身往屋裡走。馬王摸頭不著腦,忙攔住她問道:「兔子,怎麼?你不喜歡這匹馬嗎?」

別人送女人東西不是胭脂水粉就是金銀財寶,哪像馬王,除了馬就不會送別的,像他這樣,怎麼能討女人的歡心。兔王一擺手道:「你看我這裡缺馬嗎?」

河西大地產駿馬,況且馬王已經送了她不少好馬,兔王自然不缺好馬,馬王一愣道:「兔子,我和你說,這不是一般的馬,與它相比,我以前送你的那些馬都太平庸。」

兔王一笑譏諷道:「難不成這還是一匹天馬?」

馬王哈哈一聲道:「還真讓你說對了。」他指著白馬解釋道:「這是一匹產自西域的大宛良馬,你看它渾身雪白目光如炬,樣貌神駿渾然一體,光頭就要比中原普通的馬高出一截,渾身的線條一氣呵成,此馬日行千里世上難尋,要是拿到中原去,少說也能賣幾千兩銀子。」沒想到這匹馬有這麼多門道,兔王走過去,圍著白馬細細瞧著。馬王接著道:「這白馬性如烈火,除了它的主人,世上沒有人能馴服,如此神駒,我是第一次見。」

兔王問道:「既然除了它的主人以外沒有人能馴服,你怎麼能將它牽到這?」

出風頭的機會來了,馬王拍拍胸脯道:「我是誰?世人都叫我馬王不是沒有道理的,平日里你們都說我武功不如你們,要說起馴馬的本事,世上沒有一個人比得上我。」

瞧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兔王瞅了他一眼道:「那好,你去把這匹馬賣了,把銀子給我吧。」她一轉身走進院子。馬王追上去,兔王轉頭不太想搭理他問道:「你還想幹什麼?」

馬王道:「如此寶馬,怎麼能哪去賣?留下來當坐騎豈不是很好?」

兔王喝道:「你不是把它送給我了嗎?怎麼?你捨不得?」

讓他賣了那匹寶馬,和要他的命有什麼區別?只是他已經將馬送給兔王,這回馬王徹底啞巴了。一個三十來歲,一身青衣,臉色蒼白,走起路來扭扭捏捏沒有一點聲音的男人闖進來道:「老馬,我就知道你又在這討好這隻兔子。」

馬王轉身瞪著他喝道:「你走路怎麼沒有一點聲音?」

那青衣男子一笑,兔王惱怒的道:「你見過世上的蛇有腳嗎?」她眺了青衣男子一眼道:「毒蛇,咋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到我這兔王谷來做什麼?」

青衣人是蛇王,此人善於用毒陰險毒辣。所謂一報還一報,兔王醫術高明,恰恰是蛇王的剋星,在兔王面前,蛇王還真不敢造次。蛇王呵呵一聲道:「兔子,我們都是十二生肖幫的人,好歹過去交情不錯,你在這裡隱居,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理由來打擾,是龍王讓我來的,他讓你和老馬去總壇去一趟。」

兔王轉身喝道:「我早就說過,十二生肖幫的事別來找我。」

蛇王走到她身邊與她並排停下腳步陰森森道:「兔子,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他這話越聽越不對勁,馬王走上前來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蛇王瞧了他一眼答道:「你們去了就知道。」

兔王谷以北三十里的西峰嶺群山環繞如迷宮一般,此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盜匪出沒素有斷魂嶺之稱,十二生肖幫總壇就設於此。十年前十二生肖幫打敗盤踞於此的幫派,在西峰嶺上成立十二生肖幫。西峰嶺下是暢通東西的大道,十二生肖幫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往來商旅行人不交錢那就要送命,久而久之,追隨十二生肖幫的人多達上千人,十二生肖幫成為這河西道上人人畏懼的幫派。

十年後的今天,十二生肖幫混得有模有樣,方圓百里內都是十二生肖幫的地盤。十二生肖幫在各處要道設卡攔路收過路人的錢,名曰買路錢,實則買命錢,有錢能過,沒錢就把命留下,往來的商旅只好認栽,交些銀子脫身了事。十二生肖幫嘗到甜頭,就把保護費收到方圓百里內的城鎮,再用搶來的錢在勢力範圍內開賭場妓院,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世道輪迴生生不息,十二生肖幫永遠有錢有勢,在西峰嶺上地位別人無可撼動。善惡到頭終有報,十二生肖幫壞事做盡,遭報應那是預料中的事。

隨蛇王來到西峰嶺時夜已深,十二生肖殿中火炬通明,儼然一副緊迫感。殿中十二把神獸頭像的石凳子左右排開,左分別是龍蛇羊狗雞鼠,右側是虎牛馬兔候豬。三幅蓋著白布的擔架安靜的停在殿中,四個怪人也不說話,面色鐵青等在裡面。

龍首石凳上是個使陰陽扇,一身灰色布衣,樣貌長得俊朗清秀,三十來歲的漢子;坐在虎首石凳上的漢子腰間圍著一張虎皮裙,雙臂粗壯有力,雙掌厚實一手的老繭,瞧得出此人拳腳上的功夫不差;旁邊牛首石凳上的漢子比殿里其他人要高出一頭,身材也比別人寬大,他露出半個肩膀,一身的腱子肉,一把九環鋼刀靠在石凳上,此人善使大刀,力大無窮;而坐在羊首石凳上的漢子生得一副山羊鬍子,從打扮上來看好像一個商人,且是個狡詐姦猾的商人。這四個人加上蛇王、馬王、兔王以及被居士易與嚴少度殺了的狗王、猴王、雞王,還有沒有出現在豬王、鼠王並稱十二生肖幫。從眼前這幾人的模樣來看,十二生肖幫,果然名副其實。

馬王、兔王隨蛇王走進大殿,二話不說坐回自己的位置。如此舉動,叫殿里的四人很不痛快,山羊鬍子的羊王皮笑肉不笑,用尖厲的聲音道:「兔子,咋們可一年多沒見了吧?」

兔王冷了他一眼不說話,蛇王笑道:「這隻兔子可沒把咋們兄弟當回事。」說著坐回蛇首石凳上。

借著這話,龍王收起陰陽扇不冷不熱道:「兔子,好歹大家是兄弟,一年多沒見,怎麼?你連和兄弟們說句話都不願意嗎?」兔王還是不說話,龍王呵呵一聲擺手道:「你兔王清高,看來十二生肖幫的事以後咋們是指望不上你了。」

進門就這樣一番冷嘲熱諷,兔王不聲不響道:「真沒想到你龍王和這個山羊鬍子一樣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她一眺龍王道:「咋們最好誰也別說誰,你們是什麼德性我知道,我是什麼性子你們也知道。」沒有人願意別人說他的小人,羊王氣得暴跳如雷,龍王臉上的表情顯然很不痛快。

在座的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剛見面就搞得劍拔弩張,馬王忙道:「大家既然是兄弟,說這些幹嘛?」於是問道:「龍王,這麼急急忙忙叫我們來有什麼事嗎?」

被這麼一問,頓時眾人又拉下臉。剛才被兔王一頓嘲諷,羊王抓住機會將氣都撒在馬王身上,站起來指著馬王罵道:「老馬,你還有臉在這裡說什麼兄弟情義,最沒有資格說兄弟情義的就是你,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你真有臉活著回來。」

馬王一頭霧水,瞪大眼睛望著他道:「山羊鬍子,你說話就不能客氣點?你這話什麼意思?」

羊王怒不可言「哼」一聲邁開臉坐下,龍王指著那三具屍體輕聲道:「老馬你看看吧。」

馬王走過去掀開一副擔架上的白布,見是猴王的屍體,頓時大嚇,接著拉開另外兩張白布,狗王、雞王相繼出現在眼前,他吃驚的抬頭道:「這......」四個活人一起出去,就他一個人活著回來,怪不得羊王要罵人,他無話可說。

羊王接喝道:「出去的時候是你們四個人,現在就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你怎麼解釋?」在十二生肖幫當中,馬王最終情義,叫他怎麼解釋,他根本沒法解釋。就在這時,兔王卻哈哈大笑出來,羊王憤怒的指著她就罵:「兔子,你笑什麼?人死了你很高興是嗎?」

兔王喝道:「我笑他們活該。」

怎麼能這麼說話?在場眾人聞此言,下巴都快掉下來。蛇王慢吞吞道:「我早就你們說過,這隻兔子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啦。」

龍王忍著怒火道:「兔子,今夜請你來是看在過去情分上,再怎麼說狗王、猴王、雞王是我們大家的兄弟,他們被人殺了,你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吧。」

兔王站起來道:「江湖中人,過的本來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殺了別人,就是被別人殺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虎王與牛王在一旁聽著也不說話,直到這會,虎王才道:「兔子,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了點,十二生肖幫從創幫立派到現在,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難道這筆賬就這麼算了嗎?」

馬王問道:「對頭是誰?」

龍王站起來斬釘截鐵的道:「居士易。」

聽到「居士易」這三個字,馬王嚇得說不出話。怪不得一進門就看到他們一副打敗公雞的模樣,原來遇到這麼強的對手。兔王瞟了眼地上的屍體道:「龍王,居士易武功天下無敵,別說我們現在就只剩九個人,就算我們十二個人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想讓我們為這三個死人報仇,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們去送死嗎?。」

龍王終於忍不住罵道:「兔子,你別忘了當初我們十二個人可是立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算我們不是居士易的對手,但十二生肖幫還有上千人,每個人吐一口吐沫照樣能將他淹死。」

兔王道:「是,我們當初是立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時候大家食不果腹,咋們之間是還有些情分,不過後來混出點名堂,大家能同生死就不能同富貴,到現在,咋們之間那點可伶的情分就別再提了。」她眼神越發兇狠道:「三年前的那件事難道你們都忘了嗎?你們忘了,我可沒忘。」她慢悠悠渡到蛇王面前,瞅了蛇王一眼道:「耗子一生就只愛過一個女人,這條毒蛇對他做了什麼?」她忍了忍道:「當初耗子加入十二生肖幫,就是想用分來的銀子為那個女人贖身,然後給那個女人買一座院子娶她為妻,耗子苦贊了七年,心愿好不容易實現,可就在耗子的新婚之夜,就是這條毒蛇卻姦殺了那個女人。」舊事重提,蛇王氣得握緊拳頭。兔王又走到龍王面前咄咄逼人道:「龍王,耗子是你的兄弟,是你將他帶入十二生肖幫的,他對你言聽計從,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蛇王姦殺了他的女人,你替耗子說過一句公道話嗎?」她轉身一指蛇王罵道:「這條毒蛇好色大家都知道,他對耗子的女人都下得了手,和我們還有兄弟情分可言?你龍王為拉攏這條毒蛇,對這件事不聞不問,你有想過耗子的感受嗎?」她又指著地上的屍體接著罵道:「還有這條死狗,這隻死雞和這隻死猴子,這條毒蛇只花了幾千兩銀子就將他們買通,讓他們站在這條毒蛇那邊對付耗子,兄弟情分,說出來我都覺得可笑。」

龍王羞愧難當,緊握手中陰陽扇罵道:「兔子,你今天非要和我過不去是不是?」

蛇王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一掌拍在石凳子上道:「兔子,你非要揪著不放,那我們只好動手了。」

龍王、蛇王二人聯手,兔王自然不是對手,兔王卻也不懼,打量二人一眼問道:「怎麼?龍王、蛇王,你們兩個想聯手打我一個?」

龍王喝道:「我們是為十二生肖幫清理門戶,兔子,你是自尋死路。」

兔王仰頭哈哈大笑一聲道:「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咋們可要把話說清楚。」她運足功力握緊手中劍,時刻防止二人偷襲,同時道:「十二生肖幫成立之初,大家就有言在先,我們十二個人沒有高低貴賤,凡事大家要一起商量,得到的銀子大家平分,我們大家之所以以你龍王為尊,是因為群龍不能無首,你還真以為你就是十二生肖幫的老大不成?這些年,什麼臟活累活你就讓老馬和耗子去干,得到的銀子老馬和耗子分到的卻是最少的,他們那一份都被你和這條毒蛇給吞了,你以為我們大家不知道嗎?咋們十二個人裡面,老虎的武功是最高的,你擔心老虎取代你的位置,處處打壓老虎,而拉攏這條毒蛇,不就是想與這條毒蛇聯手牽制老虎嗎?大家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說也就罷了,龍王你卻得寸進尺,我還告訴你,兄弟們誰也不欠你的。」

窗戶紙捅破,龍王惱羞成怒大喝道:「住口......」

同時,蛇王袖子一揮,一條毒蛇從袖子中飛出來,朝兔王喉嚨飛去,兔王眼疾手快,拔劍一揮,毒蛇斷成兩截落在地上。兔王提劍瞧了眼地上的毒蛇,此刻到了生死關頭之時,大喝道:「老虎,今夜我要是被他們殺了,下一個就輪到你,還有老牛你,這條毒蛇一直在打你老婆和你女兒的主意,到現在你還不願吭聲嗎?以後大家要想活得痛快,今夜就要把話說明白。」一聽這話,虎王與牛王衝出來站在兔王一邊。

局勢瞬間逆轉,蛇王急了,問道:「老虎、老牛,你們兩個什麼意思?」

牛王怒道:「蛇王,你一直打我老婆的主意,現在連我女兒你都不放過,你以為老子不知道嗎?以前老子不願說破,那是因為念你我的兄弟之情,你連耗子的女人都下手,老子早就不把你當兄弟,今夜你要不給老子一個說法,老子扭斷你的蛇頭。」

二比三,對方的三個人個個了得,若論當打獨斗龍王、蛇王都未必是對手,何況現在三人聯手。開弓沒有回頭箭,龍王瞧了一眼馬王和羊王問道:「老馬、山羊鬍子,你們站在我這邊,還是幫這隻兔子?」

看來龍王是氣糊塗了,馬王重情重義,他自然不願意雙方打起來,只好兩不相幫,至於羊王,此人是出了名的牆頭草,當然哪邊強往哪邊倒。世事難料,雖然兔王、虎王、牛王三人聯手佔盡上風,難保會出什麼紕漏,秋後算賬豈不是要算到自己頭上,羊王滑得像泥鰍,還是想置身事外最好。

兔王瞧了馬王一眼,她與馬王的感情沒有人可比,不管什麼時候馬王不會插她一刀。而羊王,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兔王道:「山羊鬍子,你還沒有聽出來嗎?龍王這是非要你選邊站不可,今夜你想要置身事外恐怕沒那麼容易,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們贏了,你或許可保無事,但日後大家誰還會把你當回事,如果龍王和這條毒蛇贏了,他們一定會說你見風使舵,而後毫不客氣一刀把你給殺了,你可要想清楚。」

心裡想什麼全讓兔王說中,龍王急不可耐,又畏懼對方三人的實力喝道:「山羊鬍子,你別聽這隻兔子胡說。」

兔王盯著龍王冷笑道:「龍王,今夜要是耗子和肥豬在此,只怕他們也會站在我們這邊,你和這條毒蛇大勢已去,乖乖束手就擒,我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

羊王眼珠轉著走到兔王一邊,笑嘻嘻對龍王與蛇王道:「龍王、蛇王,不是我非要和你們過不去,兔子說的對,今夜我幫了你們是死,不幫你們還是死,我只好得罪了。」

勝券在握,兔王道:「二對四,龍王,這回你怎麼說?」

四人聯手,只怕性命難保,龍王戰戰兢兢,此刻倒後悔站錯隊。蛇王深知一切的矛頭都指向自己,今夜的大禍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緊緊拉住龍王這最後一根稻草,他必死無疑,於是呵呵一聲道:「兔子,你還真是狡兔三窟,看樣子十二生肖幫以後該你來發號施令。」

十年來,十二生肖幫一直都是龍王發號施令,那種高高在上,對別人呼來喝去,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快感讓人享受,蛇王此言正中龍王要害,他不能想象失去話語權從高空墜落是何等滋味。龍王激動著道:「兔子,你想這發號施令,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來和我比比看,你要是贏了,日後十二生肖幫就聽你的。」

虎王「哼」一聲道:「龍王,都到現在這種時候,怎麼你還看不清眼前的狀況?十二生肖幫日後聽誰的的只怕還真不是你說了算。」

牆倒眾人推,龍王自知此刻無能為力,寄希望於任何人也沒用。大家是多年兄弟,犯不著刀劍相對,馬王急忙勸道:「有話大家不妨好好說,沒必要動刀動槍的。」

話剛出口,兔王道:「好,既然老馬出來說話,我們就給他個面子。」她停了停道:「龍王,今天的事,要怪就怪你貪得無厭做事不夠公正,弟兄們其實對你早就有怨言,你別把兄弟們都當白痴。」

馬王似乎想起什麼來,問道:「龍王,我正好想問你,說好一個月只收一次利銀,這個月你為什麼偏要收兩次?要不是你讓我們去將軍鎮收銀子,能出今天這樣的事嗎?」

龍王不服,擺手喝道:「收到的銀子大家一起花,你們從來沒少拿過,要是你們能把花了的銀子都吐出來,我龍王今日任憑處置。」

銀子大家都花了,他說這話眾人沒什麼好說的。安靜一陣,虎王道:「兔子剛才說了,給老馬一個面子,我們就看在老馬的份上,今夜就此作罷,不過,今夜之事如何了結,你龍王必須給大家一個滿意答覆。」

劍懸在頭上,龍王不能不屈服問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眾人將目光轉移到兔王身上,兔王道:「龍王,大家以後聽不聽你的那要另說,至於這條毒蛇......」大家又將目光轉移到蛇王身上,兔王目光變得狠辣道:「這條毒蛇,今夜想要矇混過關可沒那麼容易。」

龍王自身難保指望不上,眼前這些人恨不得要了他的命,眼下想要活命,最好趕快逃,蛇王急中生智,見大夥毫無防備,一個箭步朝大殿外面逃去。豈料,剛跑到門口,背後千斤之力將他拽住,而後被舉起來狠狠丟在地上,摔得他兩眼一抹黑。一抬頭,牛王高大的身軀出現眼前,一腳踩在他胸口,「呸」一口吐沫星子吐在他臉上罵道:「哪裡去,咋們的賬還沒有算清楚呢。」

蛇王疼得「呀呀」直叫喊卻無人為他說情。兔王走到他面情蹲下,從袖子中摸出一粒藥丸遞上去道:「蛇王,我這裡有這粒藥丸,你吃了吧。」蛇王以為要毒死他,死活不肯吃。兔王一笑道:「這藥丸的名字叫逍遙丸,你放心,我兔子是個大夫,要殺人只會用劍,不會像你一樣下毒。」

兔王當年那是辣手摧花,這種哄小孩的話蛇王萬萬不敢相信。牛王用力一踩問道:「你吃不吃?」

蛇王慘叫著朝龍王望去,龍王畏首畏尾,極力避開他的目光,蛇王望向馬王道:「老馬,你是最重情義的,咋們兄弟一場,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非要置我於死地?」

老馬一時心軟,走上來道:「兔子,要不今夜就到此為止,你就饒他一次吧。」

兔王轉頭怒道:「你讓我饒他一次,你怎麼不讓他饒耗子一次?我來問你,這些年這條毒蛇害過多少女人?你想置身事外,那就滾得遠遠的,不然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牛王也接上話道:「老馬,你重情重義,就怕這條毒蛇恩將仇報,今夜我和這條毒蛇是杠上了,不給他一點教訓,我誓不罷休。」今夜蛇王是惹了眾怒,情分已經盡到,馬王退到一旁去。

兔王又將藥丸遞上去道:「毒蛇,你乖乖聽話,還是吃了吧,反正到最後你還是要吃,幹嘛非找罪受?」蛇王酸著臉搖搖頭,兔王大喝道:「蛇王......」說話的同時,一把寒氣逼人的劍插在地上,離蛇王就一寸的距離。蛇王被嚇得渾身哆嗦,眼淚都快流出來,兔王換了一副笑臉道:「毒蛇,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聽話,我只好一劍割開你的喉嚨,讓你的血濺你一身,要死要活你自己選吧。」好死不如賴活著,他不信兔王的話,但不吃那粒藥丸肯定必死無疑,蛇王只好接過藥丸喂進嘴裡咽下去。兔王站起來的同時,牛王踢了他一腳放開他,兔王冷眼瞟著他道:「這樣子才像話,你是下毒的我是解毒的,你下的毒我能解,我下的毒恐怕你就沒什麼本事解了。」

蛇王一聽,指著兔王道:「你......」他吞吞吐吐,氣得說不出話。

兔王道:「你放心,這粒藥丸要不了你的命,不妨告訴你,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斷子絕孫丸,從此以後,你再也碰不了任何女人。」

碰不了女人比要他的命更叫他難受,斷子絕孫四個字更叫蛇王晴天霹靂,這些年他享受無數美色卻沒有留下一個子嗣,此時後悔不矣,顫抖著道:「斷子絕孫......」他一下子軟在地上彈動不得。

上天饒過誰?十二生肖幫雖然是惡人,以蛇王的為人做派,今夜的結果早在預料當中。龍王迫於情勢不敢多嘴,馬王對他仁至義盡,說到底對他的行事風格早就厭惡,羊王雖與兔王、虎王、牛王站在一起,他更像置身事外,只要不連累自己,就當看一場好戲。或許這是因果報應一切在冥冥中早就註定,蛇王落得如此下場是他咎由自取,如若不然,豈不是上天不公。

蛇王吃了啞葯一般躺在地上當癩皮狗,再怎麼說蛇王與自己走的最近,眼下虎王、牛王、羊王、兔王、馬王擰成一股繩,自己已經被孤立,只怕最聽自己話的鼠王經過此事後也要倒向她們,如果再不抓住蛇王這個強援,以後當真自己就被孤立了。形勢雖不利,龍王還是咬牙挖苦道:「兔子,這下子你高興了吧?」

兔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道:「不管怎麼說,大家兄弟一場,你以為我們就願意和你龍王過不去嗎?」

虎王也長嘆一聲對地上的蛇王道:「蛇王,別怪我們心狠手辣,是你不念兄弟之情叫大家心寒了。」說完坐回去,餘人也紛紛坐下來。

事情就這麼過去,馬王急忙上前將道:「蛇王,你先起來吧。」說著並要去扶他。

蛇王恨得咬牙切齒罵道:「不用你假惺惺的,我蛇王渾身是毒,你真敢扶我嗎?」

說的倒是,馬王又將手縮回來。兔王說的沒錯,原本大家是兄弟,一起經歷多少生死,偏偏可以共患難,為什麼就不能同富貴呢?蛇王自己爬起來,哈哈大笑一聲走出去。聽得出他的笑聲當中有多少怨恨,此人為人陰險,日後指不定要用什麼手段報復今夜在場的眾人。

見他走出去,馬王問道:「蛇王,蛇王你去哪......?」蛇王不回頭,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安靜了一陣,龍王硬是咽下這口氣低著頭道:「你們對我龍王有成見,今夜都說了出來,咋們兄弟算徹底撕破臉,今後十二生肖幫聽誰的我龍王只怕再也說不上話,可狗王、猴王、雞王畢竟是我們的生死兄弟,十二生肖幫成立至此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窩囊,如果不為他們報仇雪恨,我龍王第一個不服。」

在場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說話,虎王道:「龍王,雖然你把我當對手處處給我下套,我也知道你還曾想過殺我,今夜大家既然把話挑明了,那我就沒什麼好顧忌的,我虎王不是愛記仇的人,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吧,日後我不會再提。」他掃了幾人一眼道:「你龍王雖然對兄弟們不夠公道,可這些年要不是你,十二生肖幫在河西道上不會有今天的地位,群龍不能無首,只要你以後對兄弟們一視同仁,我虎王還願意聽你的號令。」

這話叫龍王驚訝,也叫在場幾人吃驚,羊王不解道:「這......」

虎王一擺手打斷他的話道:「羊鬍子,我知道今夜你和我們站在一邊得罪了龍王,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保日後龍王不會找你的麻煩。」他既然這麼說,羊王就放心了。虎王盯著龍王喝道:「龍王,今夜之事日後永遠不許再提你答不答應?」就算龍王答應,這件事未必就能由虎王做主,龍王不經意朝兔王望去。虎王瞧出他的擔憂,轉頭對兔王道:「兔子,你覺得怎麼樣?」

兔王眺了龍王一眼笑道:「我雖然是十二生肖幫中人,這三年來卻很少管幫中之事,只要老虎你能放下心裡的成見,我兔子有什麼放不下的。」

虎王一掌拍在凳子上道:「好。」接著回頭道:「龍王,你都聽到了吧?」

失而復得,龍王喜悅不矣,點點頭道:「既然你能還信得過我,我龍王義不容辭。」

牛王卻猛的站起來義正言辭道:「不行。」決定的事豈能輕易更改,眾人朝他望去,牛王指著龍王道:「以後的事誰說得清,現在說的好好的,難保以後你不會聽那條毒蛇的挑唆舊事重提,我要你親口答應。」

龍王咬牙道:「我龍王當天立誓,今夜之事日後絕不再提,否則死於亂刀之下。」

牛王這下放心了,馬王哈哈大笑一聲道:「大家能重歸於好總算沒有枉費兄弟一場。」

龍王問道:「那狗王、猴王、雞王的仇怎麼辦?不報了嗎?」

虎王回答道:「以我們幾個人的武功絕跡不是居士易的對手,但這個仇我們不能不報,我們是惡人,什麼手段不能用?為了報仇,顧不上江湖道義,居士易要是能活著走出我們的地盤,這筆賬也就罷了,只要他還在十二生肖幫的地盤上一天,我們與他誓不甘休。」聞此言,眾人紛紛點頭。

兔王站起來道:「那好,既然你們都已經決定,我就不和你們淌這趟渾水,告辭。」

剛邁開腳步,馬王並沖她喝道:「兔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兔王停住腳步道:「你們不會想為這三個死人再搭上幾條人命吧?」她冷笑一聲走出去。

剛走到門口,只聽到外面一陣打鬥聲,想來有人闖入總壇,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正邪不兩立,難道是居士易尋上門來不成?龍王等人聽聞,心中不免有些發虛,於是取出兵器一起衝出去。走出大殿,只見外面燈火一片,幾十個手下一手舉火把,一手持刀劍連連後退,地上或死或傷倒了七八個人,一個手持長劍的人把劍橫在蛇王脖子上步步緊逼。

來者是魚腸,最近洛河圖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中原武林人士紛紛趕到河西,一時高手如雲,有膽量闖入西峰嶺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十二生肖幫遠在河西,對中原武林之事一概不知,聽說過天下第一殺手魚腸之名卻從未見過其人。見狀,十二生肖幫爭鋒相對,虎王握緊拳頭喝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為何要尋十二生肖幫的晦氣?」

魚腸打量他一眼輕聲問道:「你是龍王?」

眾人一聽,望向龍王。剛剛經歷一場變故,這時候再藏頭露尾,以後別想讓幾個人聽他的,況且十二生肖幫那麼多人,難道會怕他一人一劍不成。龍王走到眾人前面拱手對魚腸道:「在下就是龍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閣下先把人放了。」

魚腸劍一撥打在蛇王胸口,蛇王踉踉蹌蹌往後退,若不是手下人將他扶住,非摔個七葷八素不可。魚腸盯著龍王道:「你就是龍王?」

擅闖西峰嶺還這般囂張,龍王喝道:「不錯,龍王就是我,閣下有何指教?」

魚腸道:「老實回答我一件事,你可以不死。」

他的話句句戳到心尖上,羊王氣不過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和十二生肖幫這麼說話?」一支飛鏢滑到手心,他暗暗運足功力,手一伸飛射出去。

魚腸一動不動,飛鏢在離他喉嚨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下里,而後落到地上。這麼近的距離,天又這麼黑,別說躲了,要看清那枚飛鏢都難,誰能想到他居然硬生生用內功將那枚飛鏢逼停,如此高深的內功著實讓人見所未見。魚腸一提劍道:「不想死的,最好乖乖聽話。」

這手武功叫在場幾人不得不服,龍王拱手道:「閣下請講。」

魚腸問道:「洛河圖在哪?」

語出驚人叫人愕然,龍王道:「閣下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洛河圖失蹤與十二生肖幫有什麼關係?」

魚腸道:「上個月初七,有人找你,出一萬兩銀子讓你去劫洛河圖,我查得清清楚楚,你還是老實點好。」

有人出一萬兩銀子叫十二生肖幫去搶洛河圖,這件事虎王等人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大家知道,龍王貪財,只要給他足夠的好處,他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洛河圖在十二生肖幫的地盤上被人劫走,難保還真是龍王派人做的,眾兄弟看著龍王,龍王心虛不已道:「是有人找過我,出一萬兩銀子叫我去劫洛河圖,可洛河圖這事實在太大,我不能要錢不要命,所以沒敢答應。」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魚腸又問:「叫你去劫洛河圖的人是誰?是男是女?」

龍王回答道:「那個人蒙著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何況敢打洛河圖注意的人一點不是等閑之輩,我沒敢多問。」

魚腸喝道:「此話當真?」

龍王道:「絕無虛言。」

魚腸將劍收回劍鞘轉身道:「如果讓我知道你敢撒謊,我會回來取你的性命。」

西峰嶺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虎王大喝一聲道:「閣下未免太小瞧十二生肖幫了吧?」說罷舉拳向魚腸撲去,餘人早就蓄勢待發,也跟著動手。魚腸伸手快的異常,人影一閃十二生肖幫並找不到他的蹤影,再回過神,一條黑影從身邊穿過,只覺得被人撞了一下,幾人紛紛倒地被封住穴位彈動不得。魚腸散步一般離去,虎王喝道:「閣下能否留下姓名?好讓十二生肖幫知道栽在誰的手裡。」

魚腸一閃身不見鑽進夜色中,夜空中傳來兩個字:「魚腸。」

天下第一殺手魚腸,今日十二生肖幫還能活著是萬幸,眾人驚出一身冷汗。這世上高手如雲,十二生肖幫在河西稱雄,與江湖中真正的高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是她們孤陋寡聞了。

等魚腸走後,羊王問道:「龍王,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們?」這一問,虎王等人怒目相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龍王羞得不敢說話,幾個人又吵成一片。

魚腸點穴的手法奇特,手下人沒有魚腸的功力,不能替她們解穴,只能等十二個事成后穴道自行解開。河西地勢較高,夜間寒冷,又不能在大殿外吹冷風,並讓手下人一個個把她們搬進大殿中,這夜註定不會太清靜。十二個時辰過去,幾人都精疲力盡,打也打過,罵也罵夠了,這個地方無情無義,兔王是一刻不想呆,穴道自行解開后回了兔王谷,別人要怎麼吵鬧都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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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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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黑夜 十二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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