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君子 無恥小人

謙謙君子 無恥小人

楊關山一行人接受邀請跟隨赫里術、扎西等人往太陽落下的方向走。在這片荒漠中生活,艱難的生存環境練就的是不屈的性格,寬廣的天地鑄造豪情壯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回走的路上儘是歡聲笑語的樂觀積極,有好酒好肉大家一起分享,好聽的故事大家一起暢談,處處彰顯這些西域好漢對朋友的熱情。

人們談論的都是赫里術的事,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故事,不僅因為赫里術是他們的頭領,更因為赫里術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有人說他是天上的的雄鷹,鯤鵬展翅一飛萬里;有人說他是狼群的頭狼,承擔整個部族的生死;有人說他是大漠中的豪傑,一口氣能喝十壇最烈的美酒;還有人說他是世上最幸運的男人,娶了大漠中最美的女人為妻。他是最好的父親,對部落里所有的孩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親密。赫里術是個英雄,男人們喜歡他,他的話就是上天安排,女人們喜歡他,崇尚英雄的榮光,孩子們更喜歡他,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像他那樣的英雄。他悄無聲息影響手下的人們,手下因此變得豪爽痛快,人人身上都顯露出俠義本色。

赫里術是個好漢,在關外,他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武功了得,騎射的本領更是無人能及,他曾帶領數百鐵騎席捲大漠劫富濟貧,受到萬人敬仰,名聲顯赫時連大鵬王也要給他三分面子。關外的武林人士懼怕赫里術,紛紛聯起手來想把他剿滅,赫里術的騎兵行蹤漂浮不定,大漠千里無煙天高雲闊根本找不到他的行蹤,只好不了了之。

後來他遇上大漠中的巾幗英雄,一個和赫里術一樣英雄的女人,叫古麗的女子。她們相愛並修成正果,兩股力量合流,她們選在一條小河下游定居下來。古麗逐漸淡出江湖相夫教子成為這小小家庭的主婦,赫里術承擔起這個小家庭的重擔,同時用他男人偉岸的身軀支撐部族的未來。雖然這個新生的部族與西域各部落相比小之又小,可部落里的人卻格外有活力,她們熱情好客,她們與其他部族和睦相處,未來對她們來說充滿希望。赫里術繼續他的英雄之路,他成為保護往來於大漠中的商旅雄鷹,他為商旅提供庇護,商旅們給他相應的回報,各取所需。近日,往來商旅屢屢被搶,更有甚者被人劫殺在荒漠中,赫里術正是為此事而來。

太陽落山的時候回到赫里術部族居住的河谷,位於河谷中的一片綠洲,水源為生存提供保障,地域偏僻形成天然屏障,這座小鎮正在興起。遠遠見到一個全身紅衣的蒙面女子牽著一個孩童的手等在小鎮門口,赫里術臉上帶著甜蜜的笑飛馬奔向二人,不住向女人和孩子揮手,那是赫里術的妻子古麗和她們三歲的兒子寶娃。丈夫外出辦事,每當太陽落山,妻子孩子就會在此等候丈夫平安歸來,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上演,這樣的場面倍感溫馨。

赫里術親吻自己的孩子,而後擁抱自己的妻子。這是他牽挂這個家最好的方式,哪怕離開妻子孩子僅僅只有幾個時辰,那份思念卻是發自內心的。有了家,就有了牽挂,無論再走到哪裡只要家在,一聲召喚,赫里術就會回到妻子孩子身邊。赫里術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作為一個英雄,不僅因為他的錚錚俠骨,更是因為他對家庭的付出,對一個女人的忠貞,這為他贏得更多尊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能像赫里術那樣始終對一個女人矢志不渝,這樣的男人世上已經不多了。

手下人騎馬從她們身邊走過,赫里術大聲道:「扎西,你去安排楊老闆休息。」

扎西應一聲對她們恭敬的一低頭騎馬走進小鎮,後面的人依次騎馬從她們身邊走過。這些人曾今不是赫里術的下屬就是古麗的下屬,他們對赫里術、古麗二人由衷的敬重,二人就像校閱將士一般等所有人進入小鎮才一起回家。

今日雖然有惡戰,但所有人都平安回來與家人相聚,對赫里術而言是莫大的幸福。古麗對丈夫做的事很關心,她邊走邊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赫里術不想讓妻子擔憂,對她微笑著道:「很順利。」他對兒子愛不釋手,抱著孩子幸福的道:「回家咯。」古麗咯咯笑出聲,這家人團聚的喜悅才剛剛開始。

西域豪傑的熱情好客在夜裡的美酒羊肉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天氣寒冷阻擋不了人們的熱情。赫里術命人在乾涸的河灘上點起篝火擺下宴席招待楊關山、梁肖月等人,平日里跟隨赫里術那些最好的兄弟都來捧場,大碗的美酒下肚,隨著人們臉色變紅,宴會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這樣的氣氛之下,任何人都會被感染,酒過三巡,梁肖月早就忘記煩惱醉得不省人事。楊關山也逐漸從戒備中慢熱起來,縱使他心中隱藏了多少秘密,在這裡缺是另一片天地。幾碗酒下肚,坐在身邊的扎西借著酒勁一擺手道:「楊老闆我的朋友,你的做的是馬匹生意,我們這裡多的是好馬,你要多少有多少,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做生意。」從白天他們騎的駿馬來看,他們的馬確實神駿,楊關山忽然心頭一涼臉色不對。扎西拍著胸脯道:「我們知道楊老闆你的貨被人搶走,不過你放心,我們保證幫你找回來。」

搶走那批貨的人是誰還不知道,楊關山可沒有那麼樂觀。赫里術打量他一眼道:「楊老闆,聽說搶走你貨的是個叫嚴灼心的人,你能否給我們提供些線索,我們好儘快幫你把貨追回來。」楊關山當然知道不是嚴灼心做的,可他也沒有理由為嚴灼心辯護。赫里術思慮片刻道:「我這些兄弟都是跑江湖的,雖然遠離中原,可天玄閣閣主,小公子嚴灼心我們有所耳聞。」他手下人一聽紛紛點頭,他接著道:「最近流傳的消息有很多,都是關於嚴灼心的,洛河圖我們沒有興趣,我們的責任保護往來西域商隊的安全,嚴灼心殺人越貨,大家希望我們能抓住他,從他手裡把被搶走的貨要回來,給大家一個交待。」他輕嘆一聲又道:「其實我們都不願相信劫貨殺人的是嚴灼心,楊老闆你是中原人,應該知道嚴灼心的為人,你要知道給我們提供線索就是在幫你自己,我們都希望能幫助你。」

赫里術如此真誠,倒顯得楊關山小肚雞腸。楊關山笑得很難看道:「天玄閣是中原武林當中最隱秘的門派,我只是個商人,一項不理江湖中事,小公子嚴灼心為人如何我實在不知,還請首領見諒。」楊關山對赫里術一拱手,幾天前嚴灼心還和他們在一起,如今他倒是推得乾乾淨淨。

如此,赫里術和他的手下你看我看你大失所望。赫里術端起酒碗笑道:「楊老闆不必自責,赫里術向你保證,一定替你找回你丟失的貨。」

眾人共飲一杯,扎西哈哈大笑一聲道:「我的朋友,你有個漂亮的妻子就和赫里術首領的妻子,大漠里的女中豪傑古麗一樣漂亮,上天保佑你們生生世世相愛。」聽到這話,楊關山臉色驟然悲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二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又是幾個輪迴,扎西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哪還好意思再追問。

這個夜晚楊關山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數不清了,他好像把這二十年來沒有喝的酒一夜間都喝光。借酒澆愁愁更愁,喝的越多記憶越清晰,那件他不願記起的往事湧上心頭,彷彿萬箭穿心。那件事在他心裡埋了二十幾年,今天終於還是被人揭開傷疤,他只覺得自己雙手都在顫抖,當初就是這雙手親自斷送他一生的幸福。那件事齷齪至極,回想起來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直到醉成一灘爛泥被人抬回去。

就連夢裡都不得安生,喝下的酒都變成汗水濺濕全身,噩夢將他驚醒,楊關山猛的醒過來,腦海里全都是那個女人的影子。是他親手將自己的妻子送到別的男人懷裡,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成為別人的女人,想到這些,楊關山眼前天昏地暗幾乎昏厥。

一個人走到床前遞上來一碗茶,楊關山抬起頭來一看,見眼前的人是李香書,嚇得心頭一涼一揮手將李香書手中的茶碗打翻在地。李香書面無表情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茶碗一言不發轉身走到桌子面前坐下來倒了一碗茶細品起來,楊關山一身冷汗全身顫抖看著李香書問道:「你是來殺我的?」李香書還是一聲不吭,也不看他。楊關山心中就更打鼓,他下床小心翼翼走過去咬牙道:「要殺就殺......」

李香書拿起桌子上的碗又倒了杯茶輕聲道:「楊場主,虧心事做多了會做惡夢的。」他將茶碗擺在桌子另一邊。

這句話楊關山聽著實在惱火,他坐到李香書對面心一橫「哼」一聲道:「要說虧心事,香書公子只怕比我做得更多。」李香書站起來哈哈大笑一聲,楊關山怒火頓時壓不住罵道:「你笑什麼?」

李香書止住笑聲瞟了他一眼道:「我不像閣下那樣有出息,為了達到目的給自己的老婆下藥送進別的男人懷裡。」

楊關山氣得差點吐血,指著李香書道:「你......」他胸口一陣劇痛,再也說不出話。

李香書走回去道:「你還是省省力氣吧,為了自己的野心能把自己的老婆送到別的男人懷裡,楊場主,你心狠手辣說得出做得到,就你這份歹毒也算江湖中一條好漢,不能不讓人佩服。」

楊關山怒目圓睜大喝道:「別說了......」

李香書坐下來喃喃道:「你我畢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就給你這個面子。」他挑了楊關山一眼,再看看那杯茶道:「楊場主,你先喝杯茶消消氣。」

楊關山站起來指著李香書喝道:「李香書,你到底想幹什麼?平日里你和嚴灼心稱兄道弟,暗地裡你卻想要他的命,你這真無恥之極。」

李香書心平氣和道:「楊老闆你別生氣,要說無恥,你我彼此彼此,要不然咋們怎麼會同在一條船上。」

楊關山一揮手罵道:「你少來這一套,今天要不是赫里術那群人,我的腦袋早就搬家了,可笑我楊關山拿自己的銀子買自己的命,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可是你李香書的拿手好戲,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要殺我?」

李香書解釋道:「今天的事不過是一場誤會。」

楊關山呵呵一聲湊上去道:「誤會?李公子,你說的真是輕巧,你當我楊關山是白痴嗎?洛河圖一旦拿到手,你能和我分享?」

李香書嘴角向上一翹道:「你出三萬兩銀子請魚腸去劫天下鏢局的鏢奪取洛河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要說背信棄義也是你在先,我已經給足了你臉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楊關山一聽心中一震,腳下一軟坐到凳子上無話可說。李香書不急不忙道:「楊場主,儘管你做事不夠厚道,可你知道我為什麼還願意和你合作嗎?」

楊關山道:「你還不是看中長安馬場的財力。」

李香書搖搖頭道:「你錯了,想和我合作的人多的是,不止你長安馬場一家,我看中的是你的手段,只有你這樣有手段的人才配和我合作。」楊關山看著李香書,李香書顯得很平靜道:「今天的事是我太疏忽,不過多死幾個人咋們就少花點銀子,沒什麼不好,些咋們還是來談談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楊關山半信半疑問道:「你不殺我?」

李香書道:「我為什麼要殺你?我原本想利用魚腸,可惜他也是草包,想找洛河圖還要靠嚴灼心。」

楊關山「哎呀」一聲心疼的道:「那三十萬兩銀子是我們從風靈鎮弄到手的,今天都被那些不明身份的人給劫走了,昨天晚上我提醒過你,凡事要小心謹慎,可你已經派人去殺人,我敢肯定那些人和嚴灼心、花依怒沒有半點關係,我甚至懷疑嚴灼心已經找到洛河圖這個消息也是假的,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被人給耍了,這裡是大鵬王的地盤,那個叫赫里術的也在找殺人兇手,我擔心遲早會查到我們頭上。」

李香書呵呵一聲笑道:「我早留了後手,我派出去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和洛英山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大鵬王要找麻煩就讓他去找洛樹雲好了。」楊關山聽后總算鬆了口氣,李香書咬牙道:「這次是我大意,不過那三十萬兩銀子我們可是花了大力氣才弄到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咋們費那麼大勁找洛河圖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銀子,我已經命人去查那些人的身份,此外,那幫人不是要找丟失的貨嗎?不妨讓他們也幫忙,說不定能替我們揪出是誰在背後搞鬼。」

楊關山點點頭問道:「那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李香書道:「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你跟緊這群人,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楊關山又問道:「那你呢?」

李香書道:「洛詩禾要去採石城,我正好陪她走一趟,聽說嚴灼心也會去,想知道洛河圖在不在他手裡一探並知。」李香書走到楊關山身邊拍拍楊關山的肩膀道:「楊場主,你我之間已經沒有秘密,希望咋們以通力合作,答應過你的事我決不食言。」楊關山終於安心,一轉眼,李香書消失在漫漫黑夜。

清晨陽光照亮河谷,部落中的騎手收拾行裝聚在河灘準備一次遠行。赫里術牽著馬在妻子孩子的陪同下與下屬會和,出發在即,赫里術對古麗道:「這次出去一定要找到嚴灼心把丟失的貨要回來,部落的人就交給你了。」古麗也是英雄,沒有那麼多兒女情長,她對赫里術輕輕一笑讓丈夫安心離去,同時在沉默中告訴騎手們,家裡還有女人孩子等他們回來。

扎西騎馬衝出來道:「首領,所有人都到齊了。」

赫里術放眼望去,數十騎蓄勢待發,他抱起兒子親親孩子的額頭跨上馬背大喝一聲:「出發。」一聲令下幾十匹快馬箭一般衝出去。這時候楊關山、梁肖月二人快馬追上去,與赫里術一行人合在一起絕塵而去。

採石城又叫黃金城,顧名思義,這裡遍地是金子。這座荒漠邊緣的城鎮,綠洲和黃沙將它點綴得格外精彩,高山和草原讓它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夯土壘起的高大堡壘和市井上低矮的院牆交織在一起錯落有致整齊乾淨,處處都是生活的痕迹。抓一把黃沙可以變成金子,一塊石頭能雕刻出英雄,一顆小草能長成蒼天大樹,人們以生活在這裡為榮。讓這座小城有今日輝煌的那個人就住在城中央那座高大的堡壘中,城主名叫程偃,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人們見到的只有進進出出守衛這座黃金之城的金戈鐵馬,更沒有人知道程偃就是二十年前中原武林當中名噪一時的泰仁山莊莊主程不歸。

程偃就是程不歸,在中原武林當中已經不是秘密。攪動武林風雲的正是這個秘密,當然還有世人的野心。野心原本不是壞事,有野心的人才有堅持不懈的追求,這種追求在不知不覺當中重新布置棋局,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形成良性循環。然而事情往往都有兩面性,有人想成為英雄,就有人想讓天下所有人都臣服於腳下,江湖險惡就在正邪不兩立之間,做英雄比作惡人艱難百倍,在這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江湖,英雄俠義已經不適合這個世道。

離開白羊城以後,花葵、花蕊追尋花依怒留下的記號趕到採石城。此時已是傍晚,偌大的採石城又該去哪找花依怒的落腳之處。二人無計可施,並在集市上亂闖,心想花依怒總會派人與她們聯絡。果然,兩個臉上蒙著白沙的女子攔住去路,左邊一人拱手道:「兩位姐姐,花姐姐昨日就到了,她讓我們來接兩位姐姐。」

與花依怒分別多日,二人心中焦慮不安,花蕊問道:「花姐姐好嗎?」

右邊女子答道:「花姐姐很好,二位姐姐放心。」於是那兩個姑娘在前面引路,二人走在身後跟去。

來到花依怒落腳的客棧,抬頭一看,客棧的牌匾上寫的都是西域文字,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嚴灼心已經拿到洛河圖正在趕往採石城,這個消息只怕將所有江湖中人都引到採石城,二人對望一眼回頭四下打量一番,就怕被人跟蹤。說來也巧,二人剛一轉頭,就見到李香書和洛詩禾牽著馬從街市上走過去,好在她們的打扮李香書與洛詩禾沒有認出來。

花蕊一時氣憤喃喃道:「李香書號稱君子,沒想到是個見利忘義的好色之徒。」

她此言未免太過激,花葵看了她一眼道:「李香書與公子有兄弟情分,看在公子的份上,咋們也不該這麼說他。」花葵倒是好心,那是因為大家還不知道李香書的為人。花葵接著道:「洛詩禾號稱天下第一美女,英雄難過美人關。」

花蕊不快道:「喬木的死關花姐姐什麼事,洛詩禾處處與花姐姐作對,公子差點被她害死,這種歹毒的女人算什麼美女。」

她如此天真,花葵冷笑道:「洛詩禾是洛英山莊的大小姐,武林盟主的千金,行事我行我素慣了,那個叫喬木的死了,她沒有地方出氣,自然就把氣撒到姐姐身上。」她忍住道:「走吧,花姐姐還在等我們。」

整間客棧已經被花依怒包下,裡面數十個戴白色面紗的女子皆是花依怒的下屬。那二人將花葵、花蕊帶進花依怒房間中,花依怒席地而坐正在等她們。花葵、花蕊走上去拱手齊聲道:「花姐姐。」

未曾料到的是魚腸也在裡面,花蕊一時興起道:「魚腸大哥......」花依怒一聽狠狠挑了她一眼,花蕊嚇得目光遲鈍急忙把頭低下來。

兒女情長是人之本性,此番情景讓花葵想起在白羊城的時候嚴灼心說的話,她和花蕊是要好的姐妹,一時間為花蕊難過。花葵一抱手道:「花姐姐,我們剛才見到李香書和洛詩禾,她們已經到採石城。」

花依怒沒有把洛詩禾放在心上,冷冷問道:「嚴灼心呢?你們不是和他在一起嗎?」

二人奉命跟著嚴灼心,現在人盯沒了,肯定會被責罰。花葵吞吞吐吐道:「在白羊城的時候我們就和公子分開了,後來公子去了哪裡我們不知道......」

花依怒怒道:「廢物,我不是讓你們跟著他嗎?連個人你們都盯不住。」

花蕊解釋道:「姐姐息怒,公子不讓我們跟著他,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心想離開姐姐已經有幾天了,我們擔心姐姐的安危,所以......」

花依怒長袖一揮將擺在案上的東西全打翻,站起來喝道:「還敢頂嘴。」

二人同時退後兩步一起跪下,花葵抱手道:「花葵辦事不利,甘受姐姐責罰。」

二人到底是出於關心她,何況嚴灼心不讓她們跟著,她們也盯不住。安靜片刻,花依怒消消氣問道:「他留下什麼話沒有?」

花葵道:「公子離開前說他要去辦件事,讓我們告訴姐姐,他不久就到採石城來。」

聽了這話,花依怒一轉身冷冰冰道:「起來吧。」

二人站起來,花蕊道:「姐姐,外面都是公子的傳言。」

花依怒道:「都說什麼?」

對嚴灼心的傳言傳得滿天飛,花依怒自然也聽說了。花蕊傻乎乎道:「有人說公子已經找到洛河圖正在來採石城的路上,有人說公子派人搶了好幾個商隊,殺了不少人,有人說公子喝酒不給酒錢,還有人......」她停下來看了眼花依怒咬咬嘴唇道:「還有人說公子調戲良家婦女.......」

花蕊真是天真,花葵卻替她捏了把汗,就怕這些話激怒花依怒,花蕊被責罰。說到這,魚腸道:「那麼多傳言都是關於嚴灼心的,他們怎麼不說所有壞事都是嚴灼心做的?」

花葵乘機道:「說的沒錯,公子的為人我們是知道,這些傳言只怕沒有一句是真的。」

最讓花依怒心煩的不是洛河圖的下落,而是調戲良家婦女的謠言。無風不起浪,花依怒陰陽怪氣的道:「他是什麼人難道我不知道......」

魚腸、花葵、花蕊三人面面相噓,相互看一眼,花葵輕聲問道:「花姐姐,那我們該怎麼辦?」

花依怒狠狠道:「他自己惹得麻煩難道還要我給他善後嗎?他要是不把洛河圖給我,我就和他翻臉。」這麼多年,花葵、花蕊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這種話,心中不知是何感想。花依怒瞟了二人一眼道:「你們下去吧。」

二人拱手道:「是。」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退出去。

等二人退出去,魚腸道:「離開白羊城時,我和嚴灼心約定在這會面,我想他很快就到。」

花依怒氣憤的道:「他來不來關我什麼事。」

魚腸聲音變得溫柔問道:「是嗎?」花依怒不過是慪氣罷了,被這麼一問,心裡剩下的只有遺憾。魚腸表面冷漠內心細膩,他道:「在你心裡,洛河圖難道真的比嚴灼心更重要?」這個問題花依怒回答不上,魚腸接著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有人假借嚴灼心之名搶劫商隊,散布謠言,目的是想把他引到採石城。」花依怒還是不作答,魚腸斬釘截鐵道:「你要洛河圖我替你去拿,你想和他在一起我就去殺了辛捷楚。」魚腸大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停下來道:「小心兩個人。」他接著說出兩個名道:「嚴少度,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李香書,我從來不相信他是什麼正人君子。」說完頭也不回走出去。

再次見到魚腸,花蕊覺得也許就是天意,她固執的沒有去休息,而是守在在門口等待魚腸。魚腸從屋裡走出來,花蕊歡喜的迎上去道:「魚腸大哥......」誰知魚腸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對她一點頭大搖大擺離去。

花蕊好生失望,就像吃了黃蓮一般。花葵見狀輕輕走到她身邊輕嘆一聲道:「你的心意他遲早會明白的。」花蕊心中痛楚,淚水在眼角打轉。花葵心痛不矣,對她微微一笑牽著她的手道:「走吧。」扶著她一起回房。

剛進門將房門關上,只聽到門外有人議論,其中一人道:「你們魚腸不會喜歡花姐姐吧?」

另一人道:「誰說不是,他看花姐姐的眼神就不對勁。」

又一人道:「別瞎說,要是被花姐姐聽到,又要受罰,誰不知道花姐姐只喜歡嚴公子,其實她心裡是放不下嚴公子的,依我看花姐姐是想用找洛河圖的名義引起嚴公子的注意,花姐姐和嚴公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們分分合合這就叫打情罵俏。」說完咯咯一陣歡笑。

一人又道:「你胡說什麼?難道你愛過男人。」

門外又是一片歡笑,她們的笑聲卻一刀刀刺在花蕊心裡,花蕊心痛萬分,淚水「唰」一聲落下來。花葵見她實在可伶,打開門斥責門外的人道:「你們胡說什麼?管好你們的嘴。」幾個人嚇得不敢說話,對花葵一鞠躬急忙離開。花褲關好門轉身見花蕊趴在桌子上痛哭,她搖搖頭走過去輕輕拍拍花蕊安慰道:「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

她安慰的話使花蕊找到依靠的肩膀,花蕊抱住她哭道:「為什麼是花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花葵深吸一口氣,她心裡也藏著秘密,要是知道該怎麼辦就不會時常患得患失。花蕊的哭聲引出花葵的淚水,在她們四姐妹中,花葵的年齡最大,是其餘三個人的姐姐,她咬牙傷感的道:「我們的命都是花姐姐的,還有什麼兒女私情......」

二人不知道此刻花依怒就站在門外,她們的對話,包括之前門外那幾個女子的對話花依怒都聽在耳朵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花依怒不是鐵石心腸,花蕊的哭聲叫她心中七上八下。花葵、花蕊、花葉、花胚四個人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教她們武功,把她們帶到江湖,就像當初月宮如對她一樣,她們之間的感情情同姐妹,她又像是她們的母親,世上沒有一個母親願意女兒一生漂泊江湖,花依怒當然不例外。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固執,她們四個姑娘花一樣的年紀不該在江湖上過血雨腥風的生活。也許就像剛才那幾個女子說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為與嚴灼心賭氣,她也是個女人,需要依靠陪伴,在她心裡,洛河圖和嚴灼心哪個更重要其實她心裡分得很清楚的。花依怒又一次被悲傷徹底擊敗,自從洛河圖重現江湖,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傷心落淚,她的心就隨著事情的進展起起伏伏,更悔恨當初撂下狠話只要嚴灼心把洛河圖給她,她們之間就兩清了。然而,多年的感情,她們之間就真的能互不相欠嗎?她為什麼要成全嚴灼心和辛捷楚?為什麼要對搶走她一切的那個女人手下留情?花依怒落下熱淚,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花依怒獨自走出去,街市上漸漸散去的行人,關閉的鋪面,亮起的燈火以及冬夜的寒風,一切在她眼前都顯得黯淡無光。天黑了,她走進一家西域人開的酒肆獨醉,她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幾碗酒下肚,所有的情緒如潮水一樣迸涌而出。人活一世誰都應該有幾個知心朋友,傷心的時有人傾訴,高興的時有人分享,有酒時一起暢飲,低谷時有人拉一把。可她有什麼?她真的能當朋友的人只有嚴灼心和居士易,偏偏居士易還與她正邪不兩立,剩下的就只有殘破的日月宮,在花葵等人面前,她不能露出半點軟弱,弱者在江湖上沒有立足之地,她身上承擔著眾多姐妹的性命,軟弱會召來滅頂之災,她已經經歷過一次絕望。花依怒端起酒碗大喝一起,不覺哈哈苦笑一聲。

嚴少度手握摺扇闖進來道:「花姐姐,你一個人喝酒呀?我來陪你呀!」她說著坐到花依怒對面。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徐妙筆,關於嚴灼心那些謠言他也有份,要是讓花依怒知道那還得了,怒徐妙筆躲還躲不及。嚴少度見他畏畏縮縮躲在後面,看了他一眼,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道:「徐兄,你怎麼了?見到花姐姐你不高興嗎?還是你做了什麼虧心的事?」

嚴少度裝的真像,卻把徐妙筆嚇出一身冷汗,她要是把那些事告訴花依怒,自己就有八個腦子也不夠花依怒砍的。徐妙筆忙走過來一抱手問候道:「花姑娘。」

花依怒意味深長的打量二人一眼盯著嚴少度道:「你跟蹤我。」

嚴少度顯得格外放鬆道:「花姐姐你可別冤枉我,分明是你和我有緣分。」她對徐妙筆道:「你說是吧徐兄。」

徐妙筆心虛的連連點頭道:「是是是......」說著把頭低下。

從他臉上花依怒似乎看到些詭異,並斜眼看著他狠狠道:「徐妙筆,你有事情瞞我。」

徐妙筆心跳加快忙擺手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怎麼敢騙花姑娘你。」

嚴少度卻道:「花姐姐你別聽他的,他的確有事瞞你。」徐妙筆真怕嚴少度把事情都告訴花依怒,目光中都是哀求。嚴少度一笑道:「花姐姐,你別看徐兄老實巴交,他偷了嚴兄的銀子,又怕你責備,所以才會這樣,其實就憑徐兄和嚴兄的關係,別說偷了嚴兄的銀子,就是偷了嚴兄的老婆,嚴兄也不會生氣。」

她說謊的本事可是一套一套的,徐妙筆輕輕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只是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了點。花依怒大怒,一掌拍在案上喝道:「你說什麼?」

嚴少度一皺眉道:「哎呀,都是我的錯,我怎麼給忘了,花姐姐你想做嚴兄的老婆,花姐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她一邊說一邊不客氣的倒了碗酒端起來道:「花姐姐你一個人喝酒未免太無趣,我敬你一杯,就算是我向你賠罪。」花依怒一動不動,嚴少度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花依怒見狀才端起酒碗把碗里的酒飲下。嚴少度大喜道:「痛快。」她一揮手喊來酒館老闆,丟一錠銀子在案上道:「老闆,在給我來壇酒。」

店老闆收起銀子拿酒去,花依怒道:「你說完了嗎?說完你可以走了。」

嚴少度道:「花姐姐你急什麼?我還有秘密要告訴你。」

店老闆送酒上來,嚴少度滿上三碗酒,花依怒打量著她道:「有話快說。」

嚴少度微微一笑端起酒碗道:「花姐姐你別急,咋們再喝一碗。」她一看徐妙筆道:「徐兄,不給面子嗎?」嚴少度心裡在想什麼沒人知道,不過徐妙筆感到一絲不安,他無奈之下還是端起酒碗與二人手中的酒碗碰了一下把酒一飲而盡。放下酒碗,嚴少度喃喃道:「道上的傳言想必花姐姐你都聽說了,花姐姐是聰明人,你不會相信那些傳言是真的吧?」

她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說花依怒不夠聰明,花依怒冷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嚴少度道:「嚴兄是在下的朋友,身為朋友,我相信他的為人,他絕對不會幹那些齷齪的事情。」

這話讓花依怒十分不快問道:「嚴灼心是你什麼人?你憑什麼那麼相信他?」

嚴少度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因為喜歡他的人不止你一個。」花依怒忍無可忍,一掌向嚴少度劈去。嚴少度往後一閃,花依怒劈了個空。嚴少度甜甜一笑道:「花姐姐你幹嘛動手,打壞東西你賠嗎?」

花依怒罵道:「你少貧,我看就是你在搞鬼。」她舉起手掌又一掌劈來,眼前卻一陣模糊,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花依怒知道上了當道:「你在酒里下了葯。」

嚴少度拍拍手道:「花姐姐你是越來越聰明了。」花依怒眼前一黑昏過去。

酒館的老闆原來是嚴少度的下屬,他帶著四個白衣女子走到嚴少度身邊,店老闆右手放在胸前一俯身道:「公子你有什麼吩咐。」

嚴少度站起來走到那五人身旁回頭看花依怒一眼道:「把她帶回去,派人照顧好她,她要是少一根頭髮,你們也別想活。」那店老闆一揮手,四名女子上前架走花依怒。

酒館門口早已備下馬車,四個白衣女子乘夜色將花依怒裝進馬車,趕著馬車往城堡的方向跑去。看著馬車遠去,徐妙筆十分擔憂,就怕嚴少度對花依怒不利,他走到嚴少度身後問道:「嚴姑娘,你想把她帶到哪去?」

嚴少度對他一笑答道:「花依怒的命比你的命要值錢,我沒把你怎麼樣,更不敢把她怎麼樣。」話怎麼能這麼說,徐妙筆忍氣吞聲不說話了。

那店老闆一俯身道:「公子,城主請你儘快回去。」

嚴少度往前走了幾步想了想道:「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殺人,還想讓我背黑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告訴爹,辦完事我自然會回去。」她轉頭問道:「人是誰殺的你們查到沒有?」

那人道:「已經有眉目了。」

嚴少度嬉皮笑臉的走回到徐妙筆身邊道:「徐兄,有場好戲可看,不知徐兄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看看?」她根本沒有徵求徐妙筆同意的意思,就算徐妙筆不想去也由不得自己。嚴少度邁開腳步走在前面,跟著她雖然兇險,卻刺激有趣,離開她,在採石城徐妙還真不知道怎麼個活法,於是筆緊跟上去。

說起來也怪,採石城就像是嚴少度自家的後院,對嚴少度而言熟門熟路,而在這遇上的人對她皆恭恭敬敬,人人都稱她少爺,彷彿所有人都是她的下屬。在採石城能有如此實力的只有程不歸,莫非她和採石城城主有什麼關係不成?可徐妙筆只聽說過程不歸膝下有兩個兒子,程少度和程少依,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個這麼厲害的女兒。如果嚴少度和程不歸沒有什麼關係,那她只有可能是大鵬王的人,眾所周知,大鵬王和程不歸是親家,說到底他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幹嘛監守自盜去搶洛河圖?費那麼大週摺挑起武林爭鬥?徐妙筆百思不得其解。

街道上人影熙熙,一邊走,徐妙筆再次問道:「嚴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嚴少度一蹦一跳反問道:「你說我是什麼人?」

徐妙筆嬉笑道:「我要是知道你是什麼人,還用問嗎?」

嚴少度道:「你不是號稱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嗎?不如你算一卦。」

徐妙筆為難的道:「我那點雕蟲小技就為了混口飯吃,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嚴姑娘你,你就別拿我尋開心咯。」

嚴少度道:「我就喜歡拿你尋開心,你能把我怎麼樣?」徐妙筆答不上來,嚴少度道:「徐兄,我現在是越來越喜歡你咯,你說你怎麼就那麼討人喜歡呢?」她轉頭一笑接著往前走,這種讚揚的話徐妙筆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又往前走了幾步,四個持刀武士不知道從那裡衝出來的,攔在嚴少度前面半跪下道:「屬下拜見少爺。」

嚴少度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帶頭的漢子答道:「準備好了,一切都掌握當中。」

嚴少度「好」一聲道:「帶我去看看。」

四個武士向前引路,將嚴少度引入一條小巷當中。徐妙筆雖然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不過他知道,誰要是被嚴少度盯上,算是倒大霉咯。跟上去一看究竟,武士將她們從後門引入一家客棧,又是客棧,徐妙筆心想,難不成採石城裡的客棧都是嚴少度開的不成。

推開房門走進一間房中,裡面又是四個持刀的武士,見到嚴少度一起拱手行禮。一個武士將房門關上提刀抱手道:「公子,人就在隔壁。」

牆上有小孔,便於隨時監視隔壁房間里的動靜。想必這個房間經過精心設計,這裡能聽到隔壁的動靜,隔壁卻聽不到這裡的聲音。嚴少度走過去,從小孔中看到隔壁房間亮著燈,李香書和洛詩禾都在屋裡,她嘴角上揚不禁露出微笑轉身問道:「有沒有驚動她們?」

帶頭的武士道:「一切按公子吩咐,她們在城裡的幾個據點都在屬下的監視之下,不敢有半點差池。」

嚴少度狠狠道:「好,傳令下去,不許放走一個。」

領頭那武士抱手道:「是公子。」於是打開門匆匆跑出去傳嚴少度的令。

今夜又要有人喪命,她到底要對付誰,徐妙筆好生好奇,卻又不敢去看。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那女子道:「李大哥,採石城遠離中原,洛英山莊鞭長莫及,大師兄不知去向,二師兄下落不明,你說該怎麼辦?」

另一人道:「不用擔心,有我呢。」

二人的聲音如此耳熟,徐妙筆自言自語道:「李公子,洛詩禾......」他將目光朝嚴少度投去,顯然是在質問嚴少度為什麼要對李香書下手,畢竟李香書是嚴灼心的兄弟。

他的質問是無效的,嚴少度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他說話的份。就聽到隔壁洛詩禾道:「嚴灼心不拘一格不過是行事乖張罷了,我原以為他也算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沒想到他卻是個奸佞小人,這次總算看清他的真面目。」

洛詩禾此言毫無由頭,徐妙筆聽得實在氣憤,還以為李香書會為嚴灼心辯解幾句,誰知李香書長嘆一聲道:「誰說不是,大哥殺人越貨雖說只是傳言,可無風不起浪,天玄閣是武林中最隱秘的門派,這次就連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為他說話。」

他與嚴灼心情同手足,就算不相信嚴灼心的為人,也不該這麼說嚴灼心,這話徐妙筆聽得下巴都掉下來。嚴少度更是氣憤不已,嘰里咕嚕罵道:「暗箭傷人嫁禍於人,真是個偽君子。」她說的是誰?難道是李香書?徐妙筆這下子徹底糊塗了。

嚴少度從那個小孔往隔壁屋望去,洛詩禾慢慢走到李香書身邊,目光柔情的看著李香書道:「大師兄和二師兄一定是被人害了,他們突然失蹤,不是嚴灼心做的手腳也和花依怒脫不了干係,李大哥,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一定要幫我。」說著並撲進李香書懷裡。

這般打情罵俏,嚴少度暗罵洛詩禾、李香書不要臉,同時自言自語道:「真是瞎了眼......」

洛詩禾接著道:「只有得到洛河圖,爹才能號令江湖對抗程不歸,我可不想嫁給那個叫什麼程少依的。」

聽到這,嚴少度臉上表情陰沉下里,一揮手道:「動手。」

手下武士拱手得令,兩個武士打開門悄悄來到洛詩禾房門外,那二人分別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竹筒插在窗子上對著裡面一吹氣,兩股青煙在洛詩禾房間中散開。清香味吸到鼻孔中,洛詩禾頭一暈道:「什麼味道?」

李香書大急道:「是迷香......」話剛出口,洛詩禾暈過去倒在懷裡。大難臨頭,李香書哪還顧得上美人在懷,他屏氣凝神將洛詩禾一推,洛詩禾倒在地上,他一點不心疼,縱身撞開窗子逃出去。

李香書逃出房間,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十餘個白衣武士持刀突然從暗處冒出將他團團圍住。嚴少度等人所在的房間房門大開,嚴少度拍拍手走出來道:「大難臨頭丟下同伴不管只顧自己逃命,香書公子不愧是正人君子,少見少見。」兩個白衣武士讓開一個缺口,嚴少度走到李香書前面停下道:「就是不知道要是那位洛大小姐醒來會作何感想。」

李香書的目光當中多了許多看不懂的內容,狠狠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世人眼中的正人君子一轉眼變成無恥小人,徐妙筆這時候還沒有回過神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追問道:「李公子,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李香書見嚴少度人多勢眾,一聽徐妙筆的話,裝作無辜的模樣皺眉道:「徐兄你要相信我,這一切都是洛詩禾讓我乾的,我只是被她蒙蔽了。」

剛才還和洛詩禾卿卿我我,一轉眼就變了臉,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一個女人身上,他算什麼英雄好漢,徐妙筆算徹底看清李香書是個什麼人,洛詩禾是可惡,但與李香書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嚴少度瞟了徐妙筆一眼道:「徐兄,看錯這位李兄的不止你一個人,有人把他當做手足兄弟,他卻想害人家身敗名裂,你說這種不講一點道義的人是不是該死?」

李香書點點頭道:「好啊,原來散布謠言的人是你。」

嚴少度哈哈大笑道:「沒錯是我,可我沒想到的是該來的人沒有來,倒是引出你的狐狸尾巴,也算是意外收穫吧。」耳邊傳來打鬥聲和廝殺聲,李香書一驚,嚴少度道:「真是抱歉,李兄,你手下那些烏合之眾你大概是等不到了,怪只怪你不自量力,你想讓我替你背黑鍋,門都沒有,不過你不用擔心,很快你就能見到他們。」她往後一退,十餘個武士揮起彎刀撲上去。

李香書氣急敗壞,從腰間拔出軟劍罵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只見兩把彎刀朝他頭頂劈去,李香書提劍挑開兩把彎刀,縱身使出連環腿踢出兩腳將兩個白衣武士踢倒在地。他剛落地,另外兩個白衣武士揮刀朝他下盤掃來,李香書眼疾手快,高高躍起揮劍使出一招彗星朧月,手裡的軟劍從兩個白衣武士喉嚨上刺過去,兩個白衣武士應聲倒地,喉嚨上留下一道血痕。

李香書的武藝深不可測,不出一招二死二傷,只見軟劍在他手中一旋轉,一劍刺進另一人胸口。舉手投足間十餘個武士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如此下去一定會被他全殺光。嚴少度豈能坐視不理,她手握摺扇一躍而起撲向李香書,手裡的摺扇向李香書身上幾處大穴點去。二人動手,自然沒有旁人的事,白衣武士紛紛退開,但見李香書先是全力防守,等嚴少度變換招式之機抓住機會橫掃一劍,嚴少度大急,連忙施展輕功被逼得連連後退。

嚴少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厲害的對手,險些吃大虧。一個武士拋出一把鐵劍喝道:「公子接劍。」嚴少度順手接過寶劍,借力打力持劍向李香書一指,劍鞘如同一道閃電射向李香書,眨眼之間並出現在李香書眼前。李香書大駭,急忙閃身一躲,劍鞘從腰間擦過,衣裳竟被割破一道口子,就像被鐵劍刺破一般。剛躲過去飛來的劍鞘,嚴少度揮劍擺出五朵劍花分別刺向他幾處要害,李香書泰然處之,手裡的軟劍舞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嚴少度一時之間奈何不了他。

二十招過去僵持不下,李香書越戰越勇,嚴少度卻漸顯疲憊之態。倘若二人武功在不相伯仲之間,就算打上三天三夜也不在話下,僅僅拆了二十餘招,嚴少度並如此吃力,足見李香書的武功不是她能比的。門外整齊的腳步身傳來,數十個白衣武士舉著火把趕來助陣。要所有人加在一起車輪戰,李香書全無勝算,況且嚴少度的幫手肯定會越來越多,他心想,不如乘此時還有氣力儘早脫身,免得白白耗費功力,到那時難以脫身。李香書打定主意,奮力搏三招,嚴少度招架不及連連後退,李香書見狀高高躍起,同時運足功力與左手使出幻影神針絕技射出數枚飛針,想借夜色掩護嚴少度防備不及時取她性命。

一個白衣武士見到飛來的點點火星,大喝道:「公子小心。」那人護主心切擋在嚴少度面前,飛針從那人胸口穿心而過,那人頓時倒地。

嚴少度嚇得往後退一步,低頭一看,那人已經死於非命。如果不是手下人捨命相救,此刻已經命喪當場,嚴少度大氣喝道:「調集人手全城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趕來支援的武士拱手道:「是公子。」說罷,舉著火把紛紛往外撲。

眾人剛走,一個渾身是血,手持帶血彎刀的武士衝進來半跪道:「回稟公子,那些人多數已經被屬下剿滅,剩餘的七八個人逃走了。」

嚴少度邁開腳步往前走兩步狠狠道:「誰都別想跑,讓狼群去找他們。」

那人抱手道:「是公子。」說完站起來跑出去。

嚴少度走到洛詩禾房間門前一腳踢開房門走進去,洛詩禾中了迷香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她蹲下來伸手摸摸洛詩禾的臉喃喃道:「洛詩禾呀洛詩禾,你機關算盡,只怕到死都不會相信李香書在利用你。」她不屑的一笑站起來對手下人道:「把她也帶回去。」於是轉身走出房門。

剛才的打鬥真夠兇險的,徐妙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走到嚴少度身後嘆道:「沒想到李香書是這樣的人,枉費大家與他相交一場。」嚴少度沒有回答,她只想證明殺人的不是她,以免嚴灼心誤會,她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一失足成千古恨,李香書苦心謀划從來算無一失,沒想到栽在嚴少度手裡,真可謂陰溝里翻了船。一場惡鬥折損眾多下屬大敗而逃,嚴少度又命人全城搜捕,如此一來,採石城全無藏身之地,只好灰頭土臉徹到城外。天冷得能把人凍死,要是找不到避風的所在,漫漫長夜該如何度過。李香書並不像世人想的那樣是個正人君子,他陰險狡詐,內心狠毒陰暗睚眥必較,這個仇他記在心裡只怕永遠不可能忘記。

僥倖逃脫的死士追尋蹤跡找到李香書,剛見面,領頭的漢子提刀拱手在李香書身後道:「公子,這次咋們吃的虧不小,城裡的兄弟就剩我們幾個逃了出來。」

李香書轉身走到那人身邊問道:「有人跟蹤嗎?」

那人搖搖頭道:「應該沒有。」

李香書輕輕一笑道:「很好。」他向前走兩步忽然拔出軟劍,一道寒光閃過,追來的死士盡數倒在地上死得不明不白。

群狼嗅著逃跑死士身上的味道找到他們,可惜往來一步,所有逃跑的死士都已經死了。李香書的詭詐不僅是他的隱忍,還有他的心思縝密,他是世上最會利用黑夜的人,讓所有的一切都向有利他的方向發展。要是那麼多人跟著他肯定會留下痕迹,行蹤容易暴露,只要有銀子,世上不缺為他賣命的人,他乾脆把人都殺了滅口,如此一來他孤身一人逃到哪裡都方便。

可嚴少度也是個固執的人,一項有仇必報絕不拖泥帶水。行走在西域路上的商隊就是採石城的血液,沒有商品貿易,採石城就會背黃沙掩埋,她讓手下人搶劫商隊的貨物嫁禍嚴灼心不過是想和嚴灼心開個玩笑,等嚴灼心來找她,她自然就會把搶來的貨還回去。哪料到有人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想把殺人越貨的事情推到嚴灼心身上,要是那樣的話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筆糊塗賬她絕不會認。追查之後,萬萬沒想不到幕後黑手竟然是李香書,他要是敢作敢當不失為江湖惡漢,眼見事情敗露卻一口咬定是洛詩禾指使他乾的,把所有事情推到一個女人身上,這種人還不如洛詩禾光明磊落,不但不是什麼君子,連個男人都不是,就算是替天行道,嚴少度豈會那麼容易放過他。

採石城的白天黑夜是不同的兩個極端,太陽出來的時候人們照常買賣,前夜的刀光劍影沒有留下一點血腥味。許多事更適合在夜裡做,比如殺人。花依怒一夜未歸,花葵、花蕊急不可耐,一早就派人四處打聽她的下落,前夜的廝殺她們有所耳聞,就怕花依怒有什麼不測。

陽光明媚,天上沒有一朵雲彩,嚴少度與徐妙筆坐在酒肆中享受陽光的同時品點心。嚴少度似乎了無心事沒有一點煩惱,那是自然,李香書雖然逃了,但她早就胸有成竹。徐妙筆的處境與她大不相同,連日來發生了種種不可思議的事,他再怎麼沒心沒肺,一時之間哪能消化那麼多。

花葵、花蕊焦急的從門前經過,她們二人雖然沒有見到他和嚴少度,徐妙筆一時心慌,不用說,二人一定是在找花依怒的下落,花依怒眼下在嚴少度手中,自己還是幫凶,他不禁看了嚴少度一眼。嚴少度注意到花葵、花蕊二人,匆忙站起來朝二人追去,徐妙筆心想,她不會明目張胆也要對花葵、花蕊下手吧,來不及多想跟上去。

嚴少度走到花葵、花蕊二人身後,用摺扇分別在二人肩上一敲,二人警覺的提劍轉過身,見是嚴少度和徐妙筆,又把劍放下。嚴少度青澀的笑著問道:「你們來這裡幹嘛?」來幹嘛不是要問她自己嗎?她又何必明知故問。花葵記住了魚腸的話,對嚴少度冷眼相看,嚴少度眉毛上揚喃喃道:「雖然本公子英俊瀟洒,可你也沒有必要那麼看著我。」

花葵除了暗罵她自作多情別無他法,花蕊卻抓住救命稻草道:「嚴公子,花姐姐失蹤了,我們四處打聽都沒有她的消息,你和公子是朋友,看在公子的份上你要幫幫我們。」

嚴少度眼球咕嚕咕嚕直轉道:「是嗎?」徐妙筆見她這副摸樣又恨又氣,可他自己已經被嚴少度托進泥潭了,這時候再想脫身晚了。嚴少度看了徐妙筆一眼道:「花依怒武功那麼高,你們不用擔心,她不會有事。」此地要是中原那好說,可這裡是採石城,這種話絲毫不能花葵、花蕊寬心。一隻鷹在天空盤旋,嚴少度抬頭望去,鷹朝東邊的荒漠飛去,她回過頭對二人一笑道:「好吧,看在嚴兄的面子上我幫你們找花依怒的下落,不過你們要聽我的話。」

二人相互看一眼,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一匹快馬橫穿街市,馬上的白衣武士翻身下馬半跪在嚴少度跟前道:「公子,找到那些人的下落了。」

嚴少度用力握緊摺扇恨恨道:「這回看你往哪逃。」

天氣突變,正午時天上烏雲密布,狂風在荒漠中肆虐,天氣驟然變冷,這一切與嚴冬配合得天衣無縫。李香書不會甘於這樣失敗,在他心中,當下遇到的挫折不過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為了得到洛河圖隱忍至今,要麼得到洛河圖,要麼死。採石城一時之間是回不去了,俗話說的好,勝敗乃兵家常事,豈能以一時的成敗論英雄,擺脫嚴少度的糾纏后,他孤身一人往東走先和手下人會和,想等風聲過去以後再圖洛河圖。

百餘名黑衣死士騎馬趕來與他會和,領頭的一個是四十來歲身高八尺,生得一副黑臉,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另一個同樣身材高大,但瘦的只剩一副枯骨,臉色蒼白,這二人是山東道上的慣匪,一項要錢不要命殺人不眨眼。黑臉大漢人稱活閻王,名叫武進山,白臉的叫白面虎耿忠,李香書想在江湖中佔據一席之地,自然要有足夠的實力,他們兩人早就臣服於李香書,鞍前馬後成為李香書的馬前卒。

鐵槍會與黃河幫明爭暗鬥爭奪山東的地盤,他們互相防備不給對方一點機會,武林中其它門派當然固然對山東的地盤垂涎三尺,但畏懼鐵槍會與黃河幫的實力不敢伸手。別人不敢伸手,山東道上並出現勢力空白區,李香書敏銳的抓住時機,他借著長安馬場的財力暗中大肆收買人心,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填補了山東道上勢力空白。然而,他想要的不僅是山東,他還想要整個武林,只要得到洛河圖,他就能號令天下。

曾今人人都讚美他是天縱英才,但幾次落榜世人對他頗有微詞。李香書有野、有手段,他不能忍受世人的冷眼,更不能接受冷嘲熱諷,再看這世道的冷漠,好人沒好報,惡人卻活得瀟洒痛快,什麼香書公子,什麼謙謙君子,在物慾橫飛面前一文不值。即使學富五車飽讀聖賢書,還不如別人使點銀子、花點心思、拍句馬屁、送個女人。別人為達目的可以出賣一切,他為什麼不可以?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屑於溜須拍馬,可他也能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誰不是費盡心思得到一切才開始為自己洗白,他要向世人證明自己就是實至名歸的英雄豪傑,阻攔他的人都要死。天玄閣無所不知,早就該察覺李香書的野心,奈何嚴灼心太信任他,他騙了嚴灼心也騙了整個天下,如今他已成氣候,中原武林他再也不怕任何人。

白臉的耿忠拱手道:「李公子,這次咋們折了不少人。」

李香書哈哈大笑一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就是死幾個人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人越少你們能分到的銀子就越多,何樂而不為。」

他說的輕鬆,這不是銀子的事,弄不好會丟了性命。耿忠和武進山面面相噓,武進山蒼白的聲音道:「可是公子,咋們的計劃已經落空,此地遠離中原,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看......」武進山心虛的瞟了李香書一看道:「不如先回中原保存實力,另行它圖。」

李香書呵呵一聲狠狠道:「是我大意了,可我還沒輸,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就這樣回去日後我哪還有臉在江湖上混。」既然如此,餘人並無話可說。

一隻鷹在頭頂盤旋,眾人抬頭望去,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接著聽到豪邁的呼喊聲,上百個白衣武士在嚴少度帶領下朝他們撲來。真是陰魂不散,不等反應過來,馬上的白衣武士將手中的彎刀拋出來,李香書手下黑衣殺手慘叫聲連連,十餘個人頓時落馬而亡。

轉眼間嚴少度率領人馬衝到眼前,雙反拉開陣勢嚴陣以待。那隻鷹落到嚴少度肩上,嚴少度得意的笑道:「李兄,你怎麼不記住教訓,想逃也要逃遠點。」

可恨前夜沒有把她殺了,李香書恨得咬牙切齒道:「姓嚴的賤人,你的運氣不會永遠那麼好,你想殺我只怕沒那麼容易。」

嚴少度道:「不做虧心事,老天爺當然站在我這邊,今天看你往哪裡跑。」

李香書仰天長嘯一聲,指著嚴少度挑撥道:「花葵、花蕊,你們倒是問問這個姓嚴的,是誰散布的謠言要害嚴灼心。」

早就懷疑嚴少度不可信,這下子二人明白了,原來散布謠言的人是嚴少度,頓時大氣,一躍拔劍擋在嚴少度面前,花葵劍一指罵道:「姓嚴的,我們早就懷疑你不是好人,你說為什麼要害公子?」

嚴少度哭笑不得「喂」一聲對二人道:「我說你們搞清楚狀況沒有?是我要害他還是這位道貌岸然的李公子要害他。」於是,一指李香書道:「李香書,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怎麼連個女人都不如。」

二人自然相信李香書不願相信她,花蕊罵道:「李公子和嚴公子是結義兄弟,他怎麼會害公子呢?你還血口噴人。」

李香書的卑鄙之處就在於完美利用自己的名聲以及和嚴灼心關係,不明情由的人當然不會相信他會害嚴灼心。嚴少度暗罵花葵、花蕊是傻瓜,懶得與傻瓜說話。徐妙筆使勁搖搖頭嘆道道:「二位姑娘,真正想害嚴兄的那個人就是他。」說話的同時指向李香書。

花葵、花蕊實在不願相信,同時轉身望向李香書。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狡辯無濟於事,李香書早起了殺心,二人剛一轉身,他並高高躍起乘二人不備一連踢出兩腳重重踢在二人胸口,二人身體輕飄飄飛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鮮血身負重傷。手段如此卑劣,嚴少度等人憤怒不已。李香書打傷花葵、花蕊二人並是惡戰開始的線號,無需多言,白衣武士縱馬向對方陣中殺去。

頃刻間天崩地裂飛沙走石,廝殺聲、刀劍相撞打出的響聲亂作一團,黑白雙方扭打在一起,真可謂魏晉分明。狂風襲來,開始攪動混亂的局面,徐妙筆努力將花葵、花蕊二人扶到安全之地,免得被雙方馳騁的快馬踩傷。嚴少度不是李香書的敵手,豈會不自量力,她在五名高手助陣下圍攻李香書,即使李香書武功高強,雙拳難敵四手,一時之間難分高下。奔騰的駿馬與圍攻李香書的高手逐漸分成兩個陣營,廝殺進入白熱化,雙方皆死傷無數。

狂風助陣幫了嚴少度,武進山、耿忠及手下人不適應馬上的打鬥,在烈烈寒風中眼睛都睜不開,哪敵得過馬上天下的西域漢子。更要命的是,就在此時,赫里術帶領族人趕到,李香書手下人抵擋白衣武士進攻就已經捉衿見肘,赫里術的到來給嚴少度帶來生力軍,局勢頓時明朗起來。轉眼之間死傷大半,武進山、耿忠等人敵不過,只好帶領剩餘的死士向荒漠中逃去,對手窮追不捨,不幸落在後面的人紛紛死於彎刀之下。

嚴少度還在於李香書惡鬥,手下人擔心她的安危,全力追趕逃走的人一里路,見武進山等人全無鬥志,只想逃跑,並任他們逃去,趕回來相助嚴少度。此時,圍在李香書身邊的武士越來越多,李香書使出平身所學殺傷數人,武士人手再多皆無濟於事。不過,他總有打累的一天,他能殺得了十人難道能殺得完上百人不成。

赫里術及手下人在一旁圍觀,自從見到嚴少度的第一眼,赫里術的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她,她們是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赫里術沒有想到在這裡巧遇她,更沒有想到此生她們還能再見面,他腦海中都是過去一段美好的時光。

跟隨赫里術等人巧遇李香書,這種尷尬無從說起,楊關山和梁肖月卻提心弔膽千頭萬緒,不知道該不該幫忙。可話說回來,在場這麼多人都想拿李香書的命去祭奠那些被他殺了的亡魂,他們能幫上什麼忙?這次李香書栽了個大跟頭,他自己種的苦果只能他自己嘗,能不能殺出重圍只能看他的造化。

擒賊先擒王,李香書見難以脫身而去,橫下心使出上乘武功專攻嚴少度,他一招千里走單騎撲向嚴少度,手中軟劍越來越快,讓人眼花繚亂。嚴少度招架不及,李香書運足功力與左掌,一掌打在嚴少度肩上,嚴少度「啊」一聲嘴角落下血絲,她腳下站不穩連連後退。李香書寸土必爭,寸步不讓,刺出一劍直取嚴少喉嚨。

這一招來勢洶洶,嚴少度萬萬躲不過去。赫里術如天山的雄鷹一般躍起,直撲向嚴少度,他右手抱住嚴少度的腰,左手使出空手奪白刃的功夫抓住李香書手中軟劍,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李香書一愣,赫里術踢起一腳,李香書運足功力左掌打出,一身巨響,拳腳相拼兩人各自退去。李香書借力打力,一躍展翅高飛,一腳將馬背上的一個武士踢下去,落到馬背上「駕」一聲逃之夭夭。

嚴少度與赫里術目光相對,久違的喜悅越上心頭。就是這個男人,讓她心碎了這麼多年,就是這個男人,讓她想了那麼多年。赫里術是大漠中的英雄,他英俊偉岸,沒有女人能抵擋住他身上的魅力,只可惜這個男人還是讓她傷透了心,讓她不再相信世上的情愛。

她和這個男人早就恩斷義絕,心裡剛升起的喜悅一下子被悲傷蓋過去,嚴少度一掌打在赫里術身上將他推開。她最後深情的望了他一眼,她早就立過誓不再見這個男人,她走到白朮面前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快馬向採石城的方向跑去。手下人紛紛追隨,徐妙筆瞧出她的心事,對她做過的那些錯事事早就拋之腦後反而對她倍感同情,他照顧著花葵、花蕊也追上去。

天空飄起雪花,那是嚴少度心中悲傷,她回憶起過去的許多事,那時她少不更事,卻自始至終那麼固執。她愛上一個男人,儘管她知道那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愛情,她依舊憧憬那個男人最終能帶她走。事與願違,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那個男人自始至終把她當成一個小女孩,對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她努力過,她央求過,甚至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那個男人,結果換來的還是那個男人的離開。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那是改變她人生軌跡的冒險,那也是她對身世命運不甘的最後一次抵抗。她把她的天真和幻想就此埋葬,也埋葬一個女孩對愛情的渴望。

徐妙筆就知道勸不住她,但還是不遺餘力的想試一試,結果可想而知。往事不堪回首,對她而言,早就沒有了自己的生活,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世上沒有什麼是她過不了的難關,一夜過後,她心情放鬆下來,她已經找到屠殺商隊的兇手洗清自己的嫌疑,並安排人照顧花葵、花蕊,押上徐妙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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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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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謙君子 無恥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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