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斷魂 桃林而生

惡龍斷魂 桃林而生

險些落到花依怒和嚴少度手中,過程雖然兇險,好在有驚無險成功脫身。龍王不禁沾沾自喜,不僅是花依怒和嚴少度,那麼多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都栽在他手上,龍王的名號從此名動江湖,日後武林中人說起十二生肖幫,說起龍王無不伸出大拇指,就沖這點,這個險就沒有白冒。從龍隱居逃出來,龍王扮成一個老太太走在大街上,他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已經出盡風頭,既然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他乾脆遠走西域,到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等洛河圖的風聲過去后再回來,到那時取出這些年贊下來的銀子,他一樣能東山再起。打定主意連夜就走,免得夜長夢多,卻不料一個黑影從眼前飄過,他只覺得後背一痛,眼前一黑倒下去。

醒來時躺在一片戈壁上,黃沙在他指尖流走,太陽正好在頭頂,已經是第二日正午。此地已是風靈鎮三十裡外,龍王渾身酸痛,前夜到底發生什麼他一點也不記得。急忙翻身站起來,眼前一個黑影將他嚇得腳下一軟,他揉揉眼睛看清楚是魚腸,先出狼窩又進虎穴,龍王頓時跪倒在地。

魚腸洞悉他的氣息,不動聲色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嗎?」

龍王大急道:「小人記得,小人記得......」魚腸手指一彈,手中劍出鞘一寸。龍王見狀連連磕頭道:「魚腸大俠饒命,魚腸大俠饒命。」

魚腸瞟了他一眼道:「我說過,你敢對我撒謊,我就來取你的性命。」

在花依怒面前龍王還能刷點手段,在魚腸面前,耍手段無疑是自取滅亡。龍王哀嚎道:「小人絕不敢向魚腸大俠撒謊,請魚腸大俠明察。」

做一個劍客,必須時刻保持理智與剋制,這樣手裡的劍才能永遠鋒利。魚腸不聽他的狡辯,冷冰冰道:「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龍王眼珠一轉道:「是誰劫走洛河圖的小人確實不知。」

魚腸項來說一不二,出爾反爾有辱他的名聲,他已經給過龍王一個機會,既然龍王一心求死,他只好成全龍王。烈日下寒光耀眼,魚腸拔劍朝龍王刺去,此時就算龍王改變主意想說也來不及了,他絕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眼見龍王命在旦夕,一條黑影從黃沙下躥出來撲向魚腸,只聽到「當」一聲響,兩個人影紛紛向後退去。

來者是左手劍袁虹,他左手持劍與魚腸分站兩頭,魚腸道:「好快的劍,左手劍果然名不虛傳。」

袁虹道:「彼此彼此。」

如此簡短的對話,雙方客氣算是完了,魚腸道:「你是想為這個人出頭是嗎?」

袁虹答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如果你殺了這個人,在下回去就沒法交差。」

魚腸道:「沒有人能從我的劍把人救走,除非我死。」

袁虹哈哈大笑一聲,飛身躍起用盡全力一劍刺向魚腸喝道:「那你我只能用劍說話。」

二人皆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高手,可以說是不見其人已聞其聲,早就有一決高下之意。今日相遇不是偶然,乃是天意。一個劍客,可以丟掉性命,卻不能臨陣脫逃丟掉手裡的劍,作為真正的劍客,只有堂堂正正贏過對方手裡的劍才能讓對方信服。他們手中的劍是劍客的最高榮譽,對於劍客而言,最大的尊重莫過於與對手是全力以赴捨命一搏。魚腸運足功力一劍刺去,只見劍氣橫飛,一時天地變色狂風驟雨黃沙漫天。

高手過招往往只在一招之間,等黃沙漸去,袁虹左肩中了一劍,鮮血順著鐵劍滴在黃沙中。魚腸道:「江湖中鮮有人知,你的右手劍比左手劍更厲害,使出你的右手劍吧。」

袁虹在江湖上成名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逼他使出右手劍,今日與魚腸對決分的既是勝負也是生死,必須全力以赴。袁虹左手緊握鐵劍,一鬆手鐵劍脫手而出,他運足功力以氣御劍,鐵劍飛向魚腸,頓時飛沙走石,魚腸橫劍一擋,劍氣逼得他往後滑去。袁虹一個箭步撲上去,右手抓住鐵劍,隨手劈出一招魯班開山,魚腸縱身躍起,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回敬一招石破天驚,這兩招都是二人所學之上乘劍法,卻都毫髮無傷。龍王此生能見到如此厲害的高手對決,當然三生有幸,十二生肖幫在河西道上赫赫有名,與武林真正的高手相比,那是螢燭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若論耍些陰謀手段他或可一時風光,若論真才實學,著實不敢在人面賣弄,免得自取其辱。

二人對決之際,正是龍王逃跑的最佳時機,誰曾想,龍王竟被二人劍招吸引,把逃跑的事全忘了。花依怒一路尾隨而來,她自知不是魚腸的對手,要想從魚腸手裡搶走龍王,機會只有一次,出手必要一擊必中,她不能貿然出手。魚腸與袁虹一時難解難分,此刻正好是絕佳的時機,她縱身撲向龍王,想不知不覺就把龍王帶走。豈料剛撲到龍王身邊,卻感覺背後一股寒氣逼人,她轉頭一看,魚腸、袁虹劍氣朝她襲來,方才知道原來二人在打鬥之時不忘時時刻刻留神龍王的動向,免得龍王乘機逃走。龍王倒也聰明,他既是被二人的劍招吸引,也知道要從二人手中逃脫絕非易事,故而一直呆在原地,倘若他想逃走,此刻恐怕早就身首異處。

二人對決的同時還能眼觀六路,可見他們並未盡全力,如此說來二人武功之高令人難以企及。想將龍王從二人身邊帶走,恐怕要費些功夫。雖然魚腸、袁虹二人武功了得,花依怒不見得就比他們差,江湖雖然險惡,歸根結底還是要用劍說話,今日她偏要做一次攪局者,她倒想親眼看看天下第一殺手和右手劍比左手劍更快的左手劍袁虹到底有多厲害。見二人劍氣逼來,花依怒拔劍貼著地面滑向二人,一劍向二人腳下掃去,兩人縱身躍起,兩柄鐵劍指向花依怒,劍氣震起陣陣黃沙,花依怒一閃身如白虹貫日一飛衝天,她手裡的劍舞出朵朵劍花,劍氣縱橫交錯勢如破竹。

一招過後,三人握緊手中劍穩噹噹站穩腳跟擺出一個三角陣。此時,眼前的對手從一個人變成兩人,狂風驟起,黃沙遮天蔽日,連眼睛都睜不開更為這場對決增添幾分難度。忽然晴天霹靂,三人同時動手,一場兩個人的對決變成三個人的混戰,此等場面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嚴灼心等人追來,正好趕上這場對決,擔心被三人的劍氣所傷,故而停在十丈開外不敢靠近。剛停下腳步,另外幾伙人不期而至,嚴灼心一看,來的都是熟人,用不著一一介紹。鐵槍會的陰司與柳集贊;黃河幫的楚天錯;洛英山莊的洛詩禾與梁肖月、陳道安二人,李香書和她們在一起。眼前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加上一旁對決的花依怒、魚腸、袁虹三人以及居士易,武林中排得上名號的人大半都來了,今天算是場英雄會。一陣陣馬蹄聲震天動地,眾人四顧茫然,又來了幾路人馬。雖說後面趕來這些人名聲勢力趕不上先前趕來那些人,可這些人那是江湖中有名頭的門派,再看,連楊關山也趕來渾水摸魚,茫茫荒漠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

見到嚴灼心等人,李香書忙走過來拱手問好。他與嚴灼心是兄弟,嚴灼心重傷之際,他卻跟洛詩禾走了,瞧得出李香書臉上全是慚愧。眾人紛紛拱手回禮,只有嚴少度一臉不屑於顧,香書君子在她心裡早就大打折扣。此刻嚴灼心顧不上李香書,該來的人都來了,唯獨不見煞寧兒和那個會使幻影神針的人,也許這兩個人就藏在在場這些人當中,他的目光放到在場眾人身上,努力搜尋可疑之人。眼前這些人還是太心急,洛河圖沒有出現就紛紛現身,如此城府與煞寧兒和那個會幻影神針的人相比不值一提,還想爭奪洛河圖,只怕多半都要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當然,茫茫大漠,即使他們想藏也藏不住,又怕錯過龍王這條線索,看來今日難免有一場血戰。

一轉眼冒出這麼多人,換了別人肯定嚇得屁滾尿流。龍王卻不這麼想,他太聰明,他知道這些人都想知道洛河圖的下落,這些人為了得到洛河圖可以不擇手段,就能把自己當大爺供起來。既是如此,別人能渾水摸魚,他一樣能,只要他咬緊牙關不鬆口,遲早有別人求他的時候,到那時就是他開條件的機會。

花依怒、魚腸、袁虹三人打得火熱並不妨礙別人爭奪龍王。在場眾人有資格和鐵槍會爭奪的人只有黃河幫,陰司死死盯著楚天錯,楚天錯也死死盯著他。突然,陰司惡狠狠一撇嘴道:「黃河惡鬼,看來你今天是非要和我爭不可咯。」

楚天錯冷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陰司握緊拳頭鐵下心怒道:「給我殺。」手下人早就蓄勢待發,陰司一聲令下,柳集贊首先跳出來帶人撲向黃河幫。鐵槍會與黃河幫明爭暗鬥不是一天兩天,誰又怕過誰?雙方頓時打作一團血濺當場。雙方的老大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二人各持兵器殺出一開血路撲向對上,斗得昏天暗地。

不由分說就動手,在場其他門派的人見狀蠢蠢欲動。大家千里迢迢趕到河西遭罪,不就為了爭奪洛河圖,武林中人,誰的腰桿硬就聽說的,憑什麼鐵槍會與黃河幫能爭洛河圖,別人就不能爭?龍王就在眼前,有本事就去搶,誰還怕動刀子。人群中一漢子拔刀大喝道:「把龍王搶過來。」頓時其餘的人一擁而上,管你是什麼門派,只要不是自己人先殺了再說。

任憑他們在眼前把龍王帶走,豈不是有辱洛英山莊的名聲。陳道安惴惴不安,在洛詩禾耳邊輕聲問道:「師妹,我們該怎麼辦?」

洛詩禾自然知道洛英山莊的臉面要緊,她一看,鐵槍會與黃河幫她們鬥不過,另外那些武林中人似乎已經結成同盟她們一樣鬥不過,再看嚴灼心、居士易、花依怒等人歸根結底就是一伙人,她們還是鬥不過。臉面固然要緊,但她們寡不敵眾,況且洛河圖還沒有出現,為一個龍王動手不值當,何必非要計較一時的得失?離開長安之前她已經安排好一切,必要時她會逼嚴灼心出手,一切盡在在掌握當中,別人愛爭就讓他們先爭個夠,她好坐收漁利。

洛詩禾深思片刻冷笑道:「先等等看。」

若論實力,花依怒的下屬加上虎王等人的手下,實力遠遠超過在場其他人。宵小之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花葵、花蕊忍無可忍,花葵提劍拱手對嚴灼心道:「公子,難道咋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放肆不成?」

為一龍王拼得你死我活,爭來爭去能得到什麼呢?這些人的火氣未免太大了點。平日里這些人高談闊論,自稱是英雄豪傑,為一點蠅頭小利並拔刀相向血濺當場,如此英雄好漢豈不令人汗顏。嚴灼心重傷未愈,加之一夜未眠讓他顯得憔悴,他往前走兩步道:「住手,別打了......」只可惜氣力不足,他的聲音全被打鬥聲蓋過。

眼前這些人都殺紅了眼,嚴灼心的話他們根本聽不見去也罷,三個持刀漢子揮刀並向嚴灼心砍來。乘花葵不注意,嚴少度從她手中奪過鐵劍,飛身一腳將那三人踢到,而後縱身撲到龍王面前,二話不說,一劍刺進龍王胸膛。嚴少度動作敏捷,誰都沒有料到她會殺龍王,想阻止她已經來不及。龍王瞪大眼珠,指著嚴少度似乎想說什麼,嚴少度用力一劍刺去,一口鮮血從龍王口中吐出,龍王頭一斜倒在地上死了。

在場眾人驚訝不已,除了花依怒、魚腸、袁虹三人外,其他廝殺的人頓時停手,紛紛將目光移到嚴少度身上。嚴少度撤回鐵劍就像沒事人一樣將劍交還給花葵,花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獃獃的接過劍。龍王一死,之前所有的心血全都化為泡影,嚴灼心痛心疾首,嚴少度卻對他輕鬆的一笑,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走到他身邊道:「好了,現在沒什麼可爭的咯。」

她行事一項刁蠻任性大家都知道,可龍王的生死關係重大,說殺就殺她未免太毛躁。嚴灼心一點脾氣都沒了,皺著眉頭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嚴少度一指龍王理直氣壯反問道:「難道就為了這個人,大家要拼個你死我活不成?」只有龍王才知道是誰劫走洛河圖,龍王一死,線索又斷了難道她不知道?嚴少度知道嚴灼心想什麼,接著道:「線索斷了我們還可以再找,再說,洛河圖就算是武林至寶,難道就比得上那麼多人的性命?不就是張圖嘛,要是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用他一個人的命換那麼多條人命我不覺得虧。」她振振有詞,句句說得讓人心服口服。

爭來爭去爭到一個死人,在場眾人一肚子的惡氣,吃了這樣一個暗虧,恨不得將嚴少度千刀萬剮,人人卻無力反駁。這時候,「叮叮噹噹」的銅鈴聲傳到耳邊,眾人紛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駝隊出現在眼前。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青色紗巾的女子騎在領頭的駱駝背上,數十個異域風情的漢子牽著駱駝正往這邊走。

眾人的目光被駝隊吸引,不一會,駝隊來到眾人面前,對眼前這些江湖中人視而不見,直接從人群中穿過來到嚴灼心面前才停下。如此不把眾人放在眼裡,按理說又是一場惡鬥,不曾想在場江湖中人不但不敢得罪,反而紛紛讓路。騎在駱駝上哪蒙面女子眾人不認識,駝隊的首領在場江湖中人卻是知道的,那人是大鵬王的下屬,跑馬駒子烏台闊駒。就連跑馬駒子也要為那女子牽馬墜蹬,那女子的地位自然要在烏台闊駒之上,大鵬王雄居關外,勢力如日中天,河西遠離中原,在此與大鵬王衝突占不到任何便宜,退一步海闊天空總比惹上大鵬王要好。

那蒙面女子縱身輕盈的從駱駝背上落下,如此輕功讓人驚嘆不已。蒙面女子邁開步子一邊走一邊打量在場眾人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一聲轉頭走向嚴灼心等人。那日在仙獸樓,嚴少度就曾與她照過面,蒙面女子走到嚴少度身邊停下瞟了嚴少度一眼,嚴少度一笑,那蒙面女子移步徑直走向嚴灼心。

虎王等人似乎有些畏懼此人,馬王低聲道:「藍月......」說著一起向後退了幾步。

世上的高手天玄閣都有興趣,藍月的畫像嚴灼心曾見過,他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蒙面女人就是藍月。藍月是程不歸之子程少度的的妻子,就是泰仁山莊的人,她此刻出現,想必是為了洛河圖而來。藍月見嚴灼心面色不對,走到嚴灼心身邊抓住嚴灼心的手腕,嚴少度擔心藍月對嚴灼心不利,一閃身攔在嚴灼心面前,花葵、花蕊二人紛紛拔劍。藍月放開嚴灼心的手,哈哈大笑一聲轉身走開。

離嚴灼心五步開外,藍月停住腳步,手指一彈,嚴灼心伸手一接,一粒白色藥丸握在手中。藍月瞟了他一眼道:「這是用天山雪蓮煉製的葯,對你身上的傷有好處。」

天山雪蓮是世間難得的療傷妙藥,嚴灼心大喜拱手道:「多謝。」

藍月又大笑一聲道:「你不用謝我,我想提醒你,三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半,到時候你要是找不到洛河圖,天下鏢局那幾百口人性命難保。」說完飛身落到駱駝背上,駝隊掉頭慢悠悠往往來的方向走去。

經她提醒,嚴灼心心中怦怦直跳。不知不覺他來到河西已經大半個月,直到今天,洛河圖的下落可以說他還是毫無頭緒。他答應白念生替天下鏢局尋找洛河圖的下落,倘若真的找不到洛河圖,天玄閣的名聲那倒不要緊,他擔心的是大鵬王說一不二,到時候天下鏢局幾百條人命豈不是自己害死的。龍王已被嚴少度殺了,剩下的線索只有那塊馬蹄鐵,希望從那塊馬蹄鐵上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駝隊越走越遠,藍月的突然出現讓在場江湖中人心平氣和不少,說到底洛河圖還沒有到洛樹雲手中,那就是程不歸的東西,搶人家的東西,人家還沒有生氣,在場眾人有什麼資格生氣。程不歸當真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程不歸了,今時今日,洛英山莊恐怕再也沒有能力與之對抗,就連未來的嫂子都是這般頤指氣使,江湖豪傑俯首稱臣,看來能救洛英山莊的只有洛河圖,只有拿到洛河圖號令天下,洛英山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洛詩禾不相信二十年前的滅門之仇程不歸真的不報,就算程不歸真心與洛樹雲化干戈為玉帛,她也不願遠嫁西域。她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洛河圖她志在必得,想到這,洛詩禾轉身離去。

李香書執意要跟洛詩禾走,拱手對嚴灼心道:「大哥,香書告辭。」於是,轉身去追洛詩禾。男女之情總是讓人牽腸掛肚,他要走就走吧,但願他能如願。

等洛詩禾與李香書走後,鐵槍會與黃河幫紛紛離開。離開之前,陰司和楚天錯都狠狠瞅了嚴灼心一眼,嚴灼心知道,今日嚴少度殺了龍王,他們這是把吃的這個暗虧都記在自己頭上,要是找不到洛河圖,二人一定會遷怒於他,這兩個人能做出什麼事想想就令人後怕。如此,眾人紛紛散去,只留下嚴灼心等人與一旁打鬥的花依怒、魚腸、袁虹三人以及那些在剛才廝殺中喪命之人的屍體。

此時,三人已經打鬥一個時辰,相互拆了上百招,一轉眼你追我趕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那邊的沙丘後面。荒漠中忽然颳起狂風,黃沙遮天蔽日,似乎想把所有人都活埋。花依怒到底不是魚腸、袁虹二人的對手,首先敗下陣來,等狂風過後,就再也尋不到二人的蹤影。花依怒知道二人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劍客,既然拔出劍,不分出勝負絕不會罷休。

嚴灼心等人追到沙丘後面,見到的只有花依怒一個人,嚴灼心身上的傷不能再成為花依怒擔心他理由,花依怒狠狠看嚴少度一眼,既是怪她殺了龍王,恐怕其中也有她與嚴灼心走得太親密而使她心中不痛快。花依怒將劍收回劍鞘中,冷冰冰道:「我們走。」花依怒往前走去,花葵、花蕊二人依依不捨對嚴灼心拱手作別,而後跟上去。

看著人一個個都走了,一切又要從頭開始,嚴灼心輕輕一笑,這笑聲當中有多少無奈、多少不舍、多少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陣清風拂來,嚴灼心一轉頭見一條白影向嚴少度襲去,他奮不顧身擋在嚴少度前面,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吐出來,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並暈過去。是煞寧兒,在場的人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和嚴少度過不去,那一掌她使出全身功力,如果打在嚴少度身上,嚴少度必死無疑。她見嚴灼心不顧性命,本不想傷嚴灼心,那時她想收手根本來不及,只好將掌力減少七八分,嚴灼心有傷在身,就算這一掌煞寧兒只用了一二成力道,又怎麼承受得了。有此插曲,煞寧兒無心於嚴少度糾纏,轉頭向嚴灼心撲去。居士易以為她想對嚴灼心不利,運足掌力一掌劈向煞寧兒,想把煞寧兒逼退,不想,煞寧兒聽到掌風,回頭打出一掌,雙掌相對「啪」一聲響,居士易被震得連連後退,煞寧兒卻安然無恙,抱起嚴灼心凌空躍起消失在眾人眼前。

在此之前,武林中人都以為居士易是天下第一,今日之後,天下第一的位置要換人了,煞寧兒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居士易等人追到沙丘上,眼前茫茫大漠煞寧兒早就消失得無隱無蹤。沒有人知道她要帶嚴灼心去哪,也沒有人知道嚴灼心是死是活,眾人心中七上八下難以平復。

荒漠深處一汪清澈的泉水耀眼奪目,因為有水,植被堅強的生長形成一小片綠洲。通向綠洲中央的小路門口立起一個牌樓,牌樓上雕刻桃花印記,牌匾上三個字「桃花林」。深秋的蕭索在這裡留下嚴酷的痕迹,泉水邊的垂柳低下高傲的頭,細長的柳條垂進泉水中,柳葉落下被西風吹走,或是落進泉水中、或是落在草坪上腐爛成泥滋潤這片貧瘠的土地。一片桃林盡在眼前,光禿禿的枝幹顯得蒼勁有力,桃樹下菊花盛開,一時滿城盡帶黃金甲。桃林圍著一所茅屋,一條小徑通向泉水中的涼亭,夏日裡可以再泉水中乘涼,冬日使得涼亭顯得孤獨凄涼,有種寒秋獨立的味道。此地布置十分講究,令人心弛神往,上善若水,心向自然,主人定是個有心之人。

天空中雲層堆積在一起,西風蕭瑟,天氣驟然轉涼,嚴冬將至,河西走廊早該迎來一場降雪,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煞寧兒將嚴灼心帶進茅屋,水袖一揮將房門關上,以免寒風凍傷已是傷痕纍纍的嚴灼心。她本無心傷他,可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外,她怎麼知道嚴灼心不顧性命也要救嚴少度。那一掌嚴灼心內傷複發,一路上都在吐血,煞寧兒將昏迷不醒的嚴灼心能扶到床上躺下,為他號號脈,再將藍月留下那粒療傷的葯喂他服下,而後再用內力為他療傷。

煞寧兒是敵是友誰都不知道,她將嚴灼心帶走,居士易等人心急如焚。找了一天都沒有嚴灼心的下落,加之前夜一夜未眠大家筋疲力盡,商議之下只好先回去休息,虎王等人派人繼續尋找。天寒地凍,人們開始穿上棉襖。平日里嚴少度和嚴灼心恨不得睡覺都黏在一起,嚴灼心是為她挨了那一掌又受的傷,嚴灼心生死不明,按理說她應該緊張愧疚才對,大家卻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虧欠,大夥誰都想不明白,她倒是是怎麼的人,難道她真的不念一點情義。

隨著天色暗下來,天上飄起薄薄的雪花,一夜之間大地換上一層銀裝。嚴灼心被煞寧兒打傷帶走的消息很快傳到花依怒耳朵里,可恨嚴灼心總和不清不楚的女人攪在一起,生氣歸生氣,她終究還是放不下嚴灼心,派人連夜出去尋找。花依怒是複雜與糾結的,她溫暖的心能融化皚皚白雪,她是那樣至情至熱,又是那樣辣手無情,誰能比她對嚴灼心的情更深?她們即使做不了愛侶,卻割不斷家人的濃濃情意,她又一夜為眠只為等嚴灼心的消息。

天亮時,花葵、花蕊帶著一身的疲憊推來花依怒的房門,她不顧二人身上殘留的雪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嚴灼心的下落,等來的卻是二人遺憾的搖搖頭。她轉過身去一時心如死灰,她寧願嚴灼心身上的傷都轉移到自己身上,她願意為他去死這不是誇誇之談,世上的人對人間情意看得越是淡然,她越是要逆天而行,如果嚴灼心死了,她絕不會多活一天。

花葵、花蕊二人站在門口一直沒走,這兩天她們都很辛苦,花依怒的心氣一下子全沒了,閉上眼輕聲道:「讓所有姐妹都回去休息吧。」

難得一句溫暖的話,二人頗感意外,相互看了一眼,花葵道:「姐姐,我們帶回一個人,請姐姐處置。」

花依怒問道:「什麼人?」

花蕊接上話道:「天下第一殺手魚腸。」

昨日還曾敗在他手下,他怎麼會被花葵、花蕊捉住?花依怒跟著二人走到另一間屋裡,魚腸劍放在魚腸身邊,魚腸嘴角邊藏留著血跡,凍得滿臉發青昏迷不醒。花蕊喃喃道:「姐姐,他受傷了。」天下第一的殺手誰能傷得了他?袁虹劍法是高明,昨日與他們二人交手之後,花依怒知道袁虹絕不可能勝得過魚腸,以命相搏,魚腸反而更勝一籌。袁虹是黃河幫第一高手,難道是楚天錯派人相助打傷了魚腸?這絕不可能,袁虹的為人她是知道的,雖然袁虹是黃河幫的人,他卻是個正人君子,不屑於暗箭傷人,楚天錯要是出手相助,豈不是要得罪袁虹,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楚天錯不會那麼傻。花蕊又問道:「姐姐,你說該怎麼辦?」這個小丫頭今天怎麼這麼大膽,敢為一個男人說話?花依怒瞟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轉身走出去。她沒有回答自然就是回答,人是她們帶回來的,她們自己看著辦,況且魚腸武功了得,救他一命他一定會知恩圖報,日後豈不是為自己增加一個強援。

雪一直沒有停過,積少成多,三日過後大地被白雪覆蓋,人踩上去,積雪中留下一個個腳印。嚴灼心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覺陌生,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覺醒來渾身輕鬆,有煞寧兒為他運功療傷,加上藍月的療傷妙藥,短短几天內傷好了三四成,休養幾天內傷就能痊癒。赤羽扇放在枕邊,屋裡暖洋洋的,炭火燒得通紅,一件黑色的皮襖掛在床頭,他還不知道外面在下雪,拿起摺扇穿好鞋下床打開門想出去透透氣。推開門,襲來的寒風狠狠教訓了他一番,他如此狼狽急忙將房門關上。

如此良城美景豈能錯過?那件黑色皮襖想來是為他準備的,他毫不客氣披在身上推門出去。當腳踩在軟綿綿的雪地上,頓時感到一陣涼意。抬眼望去,雪花一片片落下,枯枝敗葉黯淡無光,殘敗的菊花在風雪中散落一地,而後被白雪掩埋。如此情景讓人好生失落,一種莫名的感受湧上心頭,胸口堵得慌令人喘不過氣,嚴灼心心中一點點失落,一點點冰涼,彷彿自己就是那殘敗的菊花,一轉眼並七零八落,一轉眼就煙消雲散。從未感覺如此失落,形勢比人強,他的失落就不言而喻。

那邊的涼亭中一個人在打坐,任憑寒風襲擾她紋絲不動。是煞寧兒,嚴灼心依稀記得他替嚴少度挨了一掌,後來睜開眼他就到了這裡,如此說來是煞寧兒救了自己。從一開始,嚴灼心就覺得煞寧兒並不想傳言中那樣邪惡。江湖傳言往往不實,被謠言惡意重傷者比比皆是,煞寧兒又是個女子,世上的男人對於比自己有本事的女子往往另眼相看,不免妒賢嫉能,花依怒和辛捷楚就是那樣。

嚴灼心一時看得入迷,心中的凄涼之感漸漸消失。世間萬物無不出於自然,天道輪迴生生不息,老子所說上善若水並是這個道理。成大事者,必須經過千錘百鍊,從世事中錘鍊意志,從自然中吸收智慧,融會貫通,然後以平靜的心面對人間百態。這等蕭殺的氣氛中,煞寧兒心平如水鎮定自若,與她的修為相比,嚴灼心慚愧難耐。

嚴冬的風雪孕育著生命與希望,古人才說瑞雪兆豐年。今日所見一片蕭條,然而春華秋實,等到春天到來萬物復甦,又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四季輪迴都有嚴寒酷暑,人活一世難道就不能有起起落落?今天是低谷,誰能保證明日不是晴空萬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與自然的智慧相比,人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嚴灼心恍然大悟,一時豁然開朗。

風霜雪雨只是一種歷練,倘若眼前這點挫折就能磨滅他的意志,那他算什麼堂堂男兒?更不配做大丈夫。一時的低谷並不可怕,怕的是從此止步不前,若是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場雪來的正是時候,狠狠煽了他一記耳光,嚴灼心心中燃起希望,或許他該和煞寧兒好好聊聊,想到這移步向涼亭那邊走去。涼亭孤懸在水面上,寒風襲來,涼亭首當其衝更顯寒冷。煞寧兒身披一件灰白色貂裘盤腿打坐,她將雙掌放在膝蓋上運功調節氣息,她內功了得,真氣在身上來回運行,如此嚴酷的環境中修鍊,僅用內力她並能保持體溫不變。

嚴灼心哆嗦著走過去,煞寧兒睜開眼問道:「你醒了?」

一覺醒來嚴冬將至,不用說自己一定昏迷來好幾天。嚴灼心沒有回答,反問道:「為什麼要殺她?」

他說的是嚴少度,煞寧兒答道:「她該死。」

嚴灼心輕輕一笑道:「這不像煞寧兒說的話。」

煞寧兒哈哈大笑一聲道:「我想殺誰還需要理由嗎?」世上沒有煞寧兒殺不了的人,她說的沒錯,她想殺誰確實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合上掌站起來瞟嚴灼心一眼道:「我只要洛河圖,任何妨礙我的人都得死。」她說完往茅屋走去。

顯而易見,嚴少度殺了龍王,所以才激怒了煞寧兒。若論煞寧兒的武功修為,嚴灼心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原因她要和別人爭洛河圖。煞寧兒還算遷就與他,知道他身上有傷,風雪交加定然加重傷勢,並回到茅屋當中親自泡一壺熱茶坐在案前與嚴灼心對飲。

一杯熱茶下肚,身上的寒氣驅散不少,嚴灼心端著茶杯一笑喃喃道:「要是換成酒豈不更痛快。」

煞寧兒帶著面具,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哼」一聲道:「我看你是想找死。」

嚴灼心哈哈大笑道:「大丈夫行走江湖要是沒有酒豈不是一點樂趣都沒了。」

煞寧兒喝道:「嚴灼心,你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她緊盯著嚴灼心問道:「你為什麼要替她挨那一掌,你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處處留情?」

嚴灼心道:「女人天生就該被男人保護。」這樣的回答煞寧兒無話可說,嚴灼心打量她一眼嘆道:「可惜世上只怕沒有什麼男人敢靠近你。」

敢如此嘲弄於她,煞寧兒一聽大氣,一伸手揪住嚴灼心罵道:「你不想活了嗎?」

嚴灼心咳嗽兩聲,煞寧兒輕輕一推放開手。嚴灼心微微一笑解釋道:「漂亮的女人誰都喜歡,我替她挨一掌並不是對她留情,我當她是朋友。」嚴灼心看著她道:「也當你是朋友,不過像你這樣的,用不著別人來保護,」朋友這兩個字讓似乎讓煞寧兒一愣,嚴灼心道:「我還是想知道你要洛河圖幹什麼。」

煞寧兒輕嘆道:「這是我的宿命,有些事你沒有必要知道。」她站起來道:「你就在這安心養傷吧。」

她剛邁開腳步想往外走,嚴灼心急著問道:「阿彩她好嗎?」

煞寧兒停住腳步轉頭看嚴灼心一眼,見他滿心期盼,並答道:「她很好。」於是走出去。

接下來一整天,煞寧兒再也沒有露面,嚴灼心尋遍整片綠洲都沒有找到她,她好像憑空消失一樣。桃花林讓嚴灼心覺得輕鬆愉悅甚至讓他忘記居士易等人一定在找他,如果讓他一直呆在這個地方,他肯定很願意,但要是只有他一個人,日子豈不是空蕩乏味。直到晚上,煞寧兒都沒有回來,她給嚴灼心準備了幾天的乾糧,看來她已經走了。風雪忽然大起來,她會去哪呢?還是那句話,女人天生該被男人保護,儘管煞寧兒不是一般的女人,嚴灼心還是有些擔憂。

又過去一天,煞寧兒始終沒有回來,他等在桃花林苦等還有意義呢?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大鵬王留給他的時間所剩無幾,在此之前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洛河圖,再大的風雪也擋不住他。第三天早上不見煞寧兒,嚴灼心決定離開,他想先迴風靈鎮,讓居士易等人安心,再去查訪那塊馬蹄鐵的秘密。

剛走出房門,迎面與阿彩撞上,阿彩包含熱淚情不自禁並撲到他懷中。女子的溫柔讓嚴灼心無所適從,他雙手不知道該放到哪裡,但忍住還是抱住阿彩。過了一會,阿彩從他懷裡離開,痴痴的望著他道:「公子,聽說你受傷了,你沒事吧?」

嚴灼心仔細打量她一眼,她還是那個阿彩,並對她一笑道:「我已經沒事了。」接著問道:「你怎麼會在這?煞寧兒沒把你怎麼樣吧?」

阿彩微笑著搖頭道:「她沒有把我怎麼樣,是她讓我來陪你的。」

嚴灼心不禁一笑,都是他庸人之擾,當初煞寧兒沒有把小鯉魚怎樣,她又怎麼會傷害阿彩呢?嚴灼心問道:「這麼說她把你放了?」

阿彩又一次搖了搖頭苦著臉道:「她在我身上下了毒,三天之後我必須回到她身邊,要不然就會毒發生亡。」

嚴灼心著急的抓住阿彩的手腕為她把把脈,從她的脈象來看確實中了毒。嚴灼心深吸一口氣,他怎麼會認為煞寧兒能那麼好心,她要用阿彩牽制自己,只有阿彩留在她身邊才能讓她安心。此刻,嚴灼心心頭突然有許多顧慮,洛河圖只有一張,即使他拿到又該給誰呢?花依怒想要,洛詩禾想要,煞寧兒同樣想要;他不能對花依怒出爾反爾,同時要用洛河圖平息與洛詩禾之間的謠言,又要用洛河圖從煞寧兒手中換回阿彩,還有天下鏢局的幾百條人命。總不能將洛河圖分成四份,或許當初他就不該接這樁出力不討好的事。

正想著,阿彩道:「公子,你要走嗎?」

嚴灼心一笑點點頭道:「大家肯定都在找我,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先迴風靈鎮,免得讓大家著急。」話雖如此,眼下他連自己身處何地都不知道。

阿彩歡喜的道:「我陪公子一起去吧。」這樣也好,嚴灼心點點頭,等見到兔王,說不定她能解了阿彩身上的毒。

雪路上舉步維艱,如果不是阿彩趕著馬車,再經風雪的襲擾,內傷恐怕又要複發。傍晚時回到風靈鎮,除掉龍王后,籠罩著這座小鎮上方的陰霾似乎全都消散,想必武林中人經不住河西走廊上的寒風考驗,已經紛紛離開,小鎮出奇的溫暖熱鬧。有阿彩陪伴,再看到眼前的情景,嚴灼心心情出奇的好,身上的傷似乎全都好了。

馬車停在那所大院門口,想來天氣寒冷,裡面的人都懶得出來看是什麼人。阿彩扶著嚴灼心徑直走到客廳門口,朝客廳當中望去,一爐炭火燒得紅紅的,大夥都坐在裡面,只是誰都不說話,正在為嚴灼心的下落擔憂。二人跨進門檻,鼠王哈哈大笑一聲迎上來道:「嚴公子,你可回來了,我們大家正為你擔心呢。」聽了他的話,眾人紛紛抬起頭,見果然是嚴灼心,全都站起來。

一顆心終於落地,徐妙筆走過來問道:「嚴兄你去哪了?那個女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不等嚴灼心回答,牛王哈哈一聲道:「前兩天嚴公子還身受重傷,今日看起來精神百倍,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嚴公子一交走了桃花運,那個女人說不定愛上嚴公子咯。」眾人一聽放聲大笑,只有嚴少度不快的瞅了牛王一眼。

笑聲停了以後,居士易拱手問道:「嚴兄,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她為什麼要對嚴兄下手。」居士易回頭看了嚴少度一眼。

徐妙筆接著問道:「是啊嚴兄,那個女人武功如此了得,連易大俠都不是她的對手,我們還以為你被她給殺了呢,她怎麼把你放了?」

剛一回來,眾人七嘴八舌問出那麼多問題,被人惦記的感覺真不錯。嚴灼心心中充滿感激,分別看了在場眾人一眼答道:「她是煞寧兒。」

這個名號十二生肖幫的人多半沒有聽說過,居士易與徐妙筆卻早有耳聞,徐妙筆道:「就是半年前,在半個月之內殺了山東道上二十三名高手的煞寧兒?」嚴灼心點點頭,十二生肖幫五人雖然不知道煞寧兒,但聽徐妙筆說煞寧兒在半個月內就殺了上東道上二十三名高手,吃驚的張大嘴巴。

居士易輕聲問道:「她也是為了洛河圖來的?」嚴灼心又一次點頭,說起煞寧兒要找洛河圖,他隱約覺得煞寧兒要找洛河圖的目的似乎與其他人找洛河圖的目的都不一樣,煞寧兒到底要拿洛河圖做什麼,他一時還想不明白。

眾人將目光放到阿彩身上,兔王笑著問道:「嚴公子,這位姑娘是?」

嚴灼心一笑指著阿彩道:「這位姑娘名叫阿彩,是我的一個朋友。」既然是嚴灼心的朋友,那就是在場眾人的朋友,大家紛紛對阿彩點點頭。想起阿彩中毒的事,嚴灼心將阿彩推上前,拱手對兔王道:「兔王大夫,阿彩姑娘中了毒,麻煩你幫她看看。」

兔王拱手道:「這好說。」她走到阿彩身邊道:「阿彩姑娘,你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阿彩看了嚴灼心一眼,嚴灼心對她甜甜一笑點點頭,阿彩這才將手伸出去。兔王為她把把脈,臉色突變,抱歉的拱手道:「嚴公子,阿彩姑娘中的是奇毒,沒有解藥,我也不知道解毒的辦法。」接著對阿彩道:「阿彩姑娘,是誰那麼狠毒,給你下如此厲害的毒?」

阿彩沒有回答,嚴灼心嘆道:「是煞寧兒。」

那就難怪連兔王也束手無策,阿彩苦笑著道:「大家不用為我擔心,只要我按時回到煞寧兒身邊,她就會給我解藥。」這一說大家全都明白煞寧兒的用意,相互看一眼嘆息一聲。

嚴少度一直沒有說話,大夥說到這時,她慢騰騰走到嚴灼心身邊,低下頭道:「嚴兄,謝謝你為我擋了那一掌。」見到她就讓嚴灼心想起龍王,大家千辛萬苦找到龍王,她一劍就把人給殺了,要不然就不會是這個樣子,想想就讓人生氣。嚴少度見他不說話,偷偷瞄了他一眼問道:「嚴兄你還再生我的氣?」

嚴灼心正在氣頭上不想理她,居士易擔心二人鬧得不痛快,忙對嚴灼心道:「嚴兄,那件事過去就算了,龍王該死,依我看用他一條命換江湖安寧沒什麼不妥的,你別再較真。」

倘若龍王一條命真的能換來江湖安寧,嚴灼心當然二話不說,只是她們可曾想過,龍王的死能換一時安寧,後面卻有更大的風浪。藍月的話大家都聽到,如果到時候找不到洛河圖,天下鏢局數百條人命誰來負責。嚴少度又偷看他一眼,見他神情凝重,嘟嘟嘴道:「我知道錯了,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大不了我以後都聽你的。」事已至此,生她的氣還有什麼用?誰讓她是個女人,和一個女人計較不是嚴灼心的做事風格,她已經道過歉,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

又過去一天,天氣放晴,太陽出現在雲層里。積雪融化時天氣更冷,眾人乾脆呆在自己房間中不想出門。徐妙筆閑來無事,他想找嚴灼心喝兩杯,只是嚴灼心身上有傷,喝酒必然加重傷勢,況且嚴少度形影不離跟在嚴灼心身邊,他不想去觸那個霉頭。居士易是大俠,自己與他身份天差地別,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想來想去還是找十二生肖幫那幾個人為好,與他們喝酒耍賴那才叫臭味相投。

來到馬王房間門口,見大白天房門緊閉,難道防賊不成?他正想走,只聽馬王在屋裡嘆一聲道:「哎呀,你們說這嚴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我看她深藏不露,叫人難以捉摸呀。」他說的是嚴少度,徐妙筆停下腳步想聽聽他們還想說什麼。

牛王沒頭沒腦道:「依我看,她一定是哪個大富人家的大小姐,她的脾氣不比那個洛大小姐小。」

只聽到屋裡眾人一陣唏噓,兔王道:「我說老牛,你這不是廢話嗎?白痴都瞧得出她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可你見過哪個大富人家的小姐敢一個人獨闖江湖,你見過哪個大富人家的小姐有她那樣的伸手。」

牛王答道:「這倒沒見過。」

鼠王接上話道:「這不就結了,那個洛大小姐是厲害,可要比起這位嚴姑娘,只怕差遠了。」那當然,洛詩禾的厲害都是明面上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可怕的還是那些暗地裡的勾當。鼠王接著道:「你們說她為什麼要殺龍王?難道真像她說的那樣。」顯然,屋裡的幾個人都懷疑她殺龍王的動機不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虎王「唉」一聲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天易大俠和雅娜姑娘中了蛇王的毒,我們追著她們到了兔王谷那件事。」

牛王道:「怎麼不記得,肥豬不就是那個晚上死的嗎。」

鼠王道:「老虎,你說的是那匹白馬。」

虎王道:「沒錯,當日龍王看見那匹白馬調頭就跑,我一直覺得奇怪,不就是匹白馬嗎,他怎麼怕成那個樣,偏偏那匹白馬是老馬偷了嚴姑娘的,你們說這奇怪不奇怪?」

屋裡安靜一會,兔王道:「這麼說,嚴姑娘和龍王很有可能早就認識?」

牛王道:「哎呀兔子,你瞎猜什麼?嚴姑娘怎麼可能認識龍王。」

兔王道:「這嚴姑娘身上有很多洗點,依我看就連她姓嚴也是假的,但願是我多疑了。」

馬王道:「嚴姑娘確實可疑我也有所察覺,你們說我們要不要提醒嚴公子,讓他提防嚴姑娘點?」

鼠王譏笑一聲道:「我說老馬你有沒有腦子?嚴公子和嚴姑娘眼下正打得熱火朝天,嚴姑娘怕是愛上嚴公子了,我們添什麼亂?」

馬王道:「你說的我能不知道?男女之情容易讓人花了眼,嚴公子對我們不薄,我擔心嚴公子會吃虧呀。」停了停他問道:「老虎,你說該怎麼辦?」

虎王道:「感情的事需要兩情相悅,就算嚴姑娘真的喜歡嚴公子,嚴公子未必就喜歡她,我看用不著咋們操心,你們想想嚴公子是什麼人?他是天玄閣閣主,世上有什麼事情瞞得過他,說不定他早就注意到嚴姑娘的反常。」安靜一會,虎王接著道:「龍王死了,咋們該想想接下來十二生肖幫該何去何從。」

鼠王道:「這次見到中原武林中那麼多高手,和他們相比,十二生肖幫不值一提,要不是易大俠和嚴公子護著咋們,只怕咋們的腦袋早就沒了。」

兔王道:「老虎,你說怎麼辦?我們聽你到。」

虎王道:「我們答應易大俠日後改邪歸正,以我之見,江湖上咋們是不能呆了,河西道上原本就有咋們的生意,咋們不如乾脆退出江湖做生意,你們看怎麼樣?」

這一說,幾人連連稱好,馬王道:「我們能活到今日,全仗易大俠和嚴公子,日後咋們賺了錢算易大俠和嚴公子一份,也算咋們十二生肖幫知恩圖報你們覺得怎麼樣?」屋裡叫好連連,徐妙筆聽到這轉身離去。

晚上,虎王等人擺下一桌酒席特意款待居士易、嚴灼心等人。燈火通明,酒菜飄香,眾人一起舉杯共飲,居士易拱手道:「各位如此盛情,我等多謝各位款待。」

新仇舊怨一筆勾銷,今日無疑是新的開始,虎王等人相互看一眼,臉上都帶著歡笑。虎王拱手道:「該說謝字的應該是我們,要不是易大俠和嚴公子為我們撐腰,我們幾個難免落得龍王的下場。」他再次舉杯道:「我等再敬各位一杯。」

放下酒杯,兔王問道:「不知易大俠和嚴公子什麼時候離開?」

居士易一笑答道:「洛河圖已經引起一場武林浩劫,我打算明日啟程回中原,希望能為武林同道盡份力。」他看了嚴灼心一眼問道:「嚴兄,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嚴灼心無奈的嘆一聲道:「我能有什麼打算?龍王死了,我只能去找別的線索,要是找不到洛河圖,天下鏢局那幾百條人命我可擔當不起。」

眾人輕輕一笑,兔王拱手道:「不知易大俠和嚴公子能否多留一日?」二人不解,兔王和馬王相互看一眼,兔王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和老馬商量過,打算把我們的事情辦了,我們想請各位留下來一起喝杯水酒。」

眾人一聽大喜,鼠王哈哈一聲拍拍老馬的肩膀道:「老馬,你的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恭喜你。」

牛王這時才反應過來喝道:「好啊,老馬、兔子,你們什麼時候商量好的?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馬王傻乎乎的呵呵一聲道:「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別問我。」

此言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嚴少度「喲」一聲道:「老馬,你是怕老婆吧?」那是自然的,眾人一聽更是大笑不止。

馬王和兔王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眾人歡喜,她們也歡喜,倒沒什麼害臊的。雅娜笑著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祝福你們。」

兔王道:「多謝姑娘。」

牛王哈哈一聲道:「成親是大事,必須選個良辰吉日,馬虎不得。」

兔王看馬王一眼道:「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什麼良辰吉日這些都免了,易大俠和嚴公子是我們的恩人,如果有二位做見證,那是我們莫大的福分,我和老馬都希望兩位都能留下來。」

馬王接上話道:「我們知道易大俠和嚴公子都有要是要辦,所以我們打算明日就把事情辦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嚴少度開心的抓住嚴灼心的手臂道:「嚴兄,我們就多留一天你看怎麼樣?」

馬王、兔王都已經開口,就算事情再緊迫也不急在一時。嚴灼心笑道:「那好,我們就多留一天吧。」他轉頭對居士易道:「易兄意下如何?」

居士易笑道:「盛情難卻,多留意日也無妨。」

眾人聞之大喜,牛王道:「我這就傳令下去,讓下面的人趕快去準備。」說完拔腿跑出去。

夜裡出奇的冷,席間幾杯酒驅除寒氣,嚴灼心和居士易漫步在院子中。嚴灼心邊走道:「原本想和你多喝兩杯,可惜遇上龍王的事,我有傷在身,就不和你客氣了。」

居士易一笑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他停了停道:「我們也很久沒見面,在此相聚算是有緣,可江湖上現在是多事之秋,你們朋友一場,免不了各奔東西。」

嚴灼心看了他一眼道:「江湖上的事是你易大俠的事,與我何干。」

居士易較真問道:「洛河圖難道與你無關?」

嚴灼心無奈的嘆一聲道:「你真不會聊天,那壺不開提哪壺。」

居士易跟上去道:「我倒希望沒有人能找到洛河圖,要是那樣的話,或許能避免一場浩劫」

嚴灼心道:「洛河圖在江湖上流傳幾百年,為了得到它,武林中的爭鬥從來沒有停止過,何況就算沒有洛河圖,江湖中人還會為別的東西相互廝殺,或許是名,或許是利,易大俠你太想當然了。」

居士易思慮片刻苦笑一聲道:「你說的對,世人追名逐利永遠不會停止。」他停了停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嚴灼心搖搖頭道:「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他忍了忍道:「這兩天我想了很多,許多事情一時半會想不明白,不過我已經有些頭緒,你用不著為我擔心。」

居士易停下腳步道:「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花依怒,這些年她殺人太多,得罪了不少人,我擔心遲早有一條她會成為武林公敵,到那時該怎麼辦?我們三個人都出自如月宮,我不希望我們三個人任何人有什麼不測。」

嚴灼心何嘗不擔心?他也停下來道:「花依怒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她不會聽任何個人的,包括你和我。」嚴灼心停住盯著他問道:「如果真的到那一天,你會不會一劍殺了她?」這種問題擺明了為難居士易,居士易沒有回答,也回答不上來。二人接著往前走,嚴灼心換了個話題道:「真想不到易兄你也有溫情的時候。」

他說的是雅娜,居士易苦笑道:「我是個江湖浪子,雅娜跟著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倒希望她跟著嚴兄,嚴兄能比我對她更好。」

大家都看出嚴少度是個女人,他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嚴灼心又搖搖頭道:「易兄,你真不懂女人,對一個女人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居士易哈哈一聲道:「我當然比不過你,小公子身邊從不缺女人。」

嚴灼心哈哈大笑道:「你用不著挖苦我,我喜歡和女人做朋友不表示我想和她們怎麼樣,可能我嚴灼心天生就是這樣的人。」他停下來望著居士易認真的道:「易兄,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該怎麼辦?」

居士易問道:「你什麼意思?」

嚴灼心道:「人總要有個歸宿,易兄現在名滿江湖,難道你真的想一生浪跡江湖?」居士易陷入深思。接著往前走,嚴灼心道:「有時候我挺羨慕花依怒,且不論她殺了多少人,至少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願意幫她,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對她拔劍相向,我一定會攔在你的面前。」嚴灼心輕輕一笑到:「這都是題外話,我想說的是,人生短暫,浪跡天涯豈不是辜負大好年華,要是一生無牽無掛當真白活一世。」

居士易又問道:「難道嚴兄你有牽挂?」

嚴灼心道:「那當然,等你回到中原以後,拜託你幫我去看看辛捷楚,順便告訴她,讓她不用為我擔心,其實我挺想她的。」這種話像是從嚴灼心口中說出來的,居士易輕輕一笑。

沉默良久,居士易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是關於李香書的。」

他這一說,嚴灼心長嘆一口氣道:「有些事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就拿香書來說,他一直淡漠名利,怎麼會和洛詩禾在一起。」他嘆道:「江湖無情,世事難料。」

第二天天氣放晴,一大早院子里就熱鬧非凡,人們張燈結綵張羅馬王和兔王的婚事。自從洛河圖在西河被人劫走,這兩個月來,十二生肖幫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樹倒猢猻散,以前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她們五個人,今日馬王和兔王成婚,對十二生肖幫來說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她們已經決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誰都希望這樁婚事能夠一掃過去的陰霾,十二生肖幫有個好的開始。

珍珠翡翠,鳳冠霞帔,美酒宴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兔王新婚燕爾,雅娜和阿彩幫著她梳妝打扮,拜堂之前她不能再見外人。嚴少度當然想去湊這個熱鬧,但兔王的閨房只有女兒家才能進,她進去豈不是承認自己女兒家的身份,於是在院子中跑來跑去,吩咐這人指揮那人,搗亂也好還是真的能幫上忙也罷,似乎比她自己成親更高興。

馬王卻背著大夥躲到馬廄,大概是因為兔王答應嫁給他讓他到這時候還沒有晃過神來。十年的苦苦追求,幸福來之不易,他心中定然五味雜陳,想想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好在一切都值得,他一臉熱淚。今天是個大日子,他是愛馬之人,他的大日子自然就是馬廄中那些馬的大日子。天上太陽發出溫暖的光芒,他將馬廄里的馬一匹匹牽出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給馬刷洗鬃毛,好讓這些馬也享受他的幸福。

嚴少度那匹寶馬拴在馬廄中,馬王恨恨嘆息一聲將白馬牽到烈日下道:「我說兄弟呀,你可是匹好馬。」他拿起刷子刷著馬鬃毛喃喃道:「可惜呀可惜,你要是我的,我對你一定比對兔子還好......」他「哎」一聲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要是被兔子聽到,她非把我罵死不可,我老馬是個男人,男人當然要對自己的老婆好,你說是吧!」說完情不自禁咧開嘴呵呵大笑。

笑著笑著注意到馬背上的馬鞍,他心想,先把馬鞍子從馬背上拿下來,將馬的鬃毛洗乾淨再放回去。馬王丟下刷子就去搬馬鞍,好像什麼東西從馬鞍下面掉出來,他低頭一看,是快破羊皮紙,嚴少度什麼都不稀罕,藏一塊破羊皮紙幹嘛?他一時好奇拿起來一看,那羊皮紙看樣子有些年頭。剛要打開,嚴少度「呀」大喊一聲,馬王轉頭望去,嚴少度衝過來從他手裡搶走那張羊皮紙罵道:「你拿我的東西幹嘛?」

不就是一張破羊皮紙嗎?她那麼緊張幹嘛?馬王指著那匹白馬道:「我想給你的馬刷刷鬃毛,前幾天一直在下雪,你看你的馬都臟成什麼樣。」

嚴少度將那張羊皮紙往身後一藏道:「刷毛就刷毛嘛,幹嘛動我東西?」

馬王瞅她一眼道:「莫名其妙,誰動你東西了?」他往嚴少度手裡的東西望去問道:「那是什麼?」

嚴少度「哼」一聲道:「我的事情你少管。」她藏起那張羊皮紙,轉身一蹦一跳離開。這一幕真好讓徐妙筆看到,他沒有多在意,反而好奇馬王好好的新郎官不做,正事不幹跑來給馬洗澡,這都什麼事。

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馬王喝得不省人事,只怕房門在哪也找不到。酒宴一直持續到深夜,多數人都喝得彌天大醉這才散席。今日大家都很高興,雖然有傷在身,嚴灼心還是多喝了兩杯,宴席散后回到房中倒頭就睡著。半夜被吵醒,聽說院里鬧刺客,並跟過去看看。

眾人一同來到馬王、兔王婚房中,房間里亮著燈,兔王手握長劍扶著馬王,馬王手臂上挨了一劍鮮血不止。嚴少度最後趕來,她一邊跑一邊問道:「怎麼了?怎麼了?」說著鑽進人群中。

兔王皺著眉頭道:「剛才有人乘夜摸到我們房間當中,要不是我和老馬警覺,今夜凶多吉少。」

哪有在人家新婚之夜來殺人的,居士易問道:「你們有沒有清楚是什麼人?」

二人搖搖頭,鼠王哈哈一聲道:「兔子,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相好的男人?要不然人家怎麼會在你們新婚之夜來殺人?」

這種玩笑開得未免太過頭,兔王大氣罵道:「耗子,你胡說什麼?」

嚴少度也瞅了鼠王一眼道:「就是,胡說八道。」

眾人不覺后怕,虎王問道:「老馬沒事吧?」

馬王搖搖頭道:「一點皮外傷,不礙事。」

新婚之夜遇上這種事,足夠她們一生銘記,說不定以後二人會更加珍惜在一起的幸福。既然她們沒事,大家就放心了,嚴灼心道:「安全起見,看還是派人四處看看吧。」

虎王等人點點頭命手下人去辦。今夜是馬王、和兔王的新婚之夜,大家一直呆在她們房中未免說不過去。到底是什麼人要殺她們?多大的仇以至於新婚之夜下手。眾人退出去將房門關上,命人在院子中四下查看一番,不見任何動靜,此刻剛好四更天,離天亮還早,並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向虎王等人辭行,虎王等人知道她們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一眾人將她們送出風靈鎮,居士易和雅娜回中原,嚴灼心要繼續尋找洛河圖的下落,就在鎮子門口分別各奔東西。

放下屠刀,其實十二生肖幫的人個個是心胸坦蕩之人,只是以前走錯了路。經過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與虎王、牛王、馬王、兔王、鼠王五人也算共過生死,只要她們棄惡從善,大家就是朋友。海內存知己,天下若比鄰。朋友之間分分合合是難免的,這次分別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或許從此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以後大家都會結識新朋友,希望她們好自為之。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緊迫,嚴灼心一定要查出是誰要殺馬王和兔王,就此告別算是留下一絲牽挂,希望她們二人一切順利才是。嚴灼心、嚴少度、徐妙筆、阿彩四人繼續往西走,煞寧兒給的三天期限已到,阿彩也要告辭,迫於無奈,嚴灼心只能讓她離開,臨走之前與她約定,拿到洛河圖以後就去找她。龍王死後,剩下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塊馬蹄鐵,馬蹄鐵的事,除了他和嚴少度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次只怕非出關不可,但願在一個半月之內他能揭開洛河圖失蹤的真相。

不管是對嚴灼心的余情未了還是為了洛河圖,花依怒有充足的理由盯著嚴灼心。嚴灼心從她眼前離開,直到消失在眼前,她目光始終如一獃獃的望著嚴灼心等人離去的方向。花葵好心提醒道:「姐姐,公子已經遠走了。」

她沒有回答,表情一直是那個樣子,花葵、花蕊相互看一眼,花蕊好奇的問道:「姐姐,你在想什麼?」

魚腸闖進走到花依怒身邊,朝著她目光的方向望去。江湖中人對花依怒和嚴灼心之間的恩怨糾葛多少有所耳聞,魚腸道:「如果我是你,我會不擇手段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花依怒不答,他接著道:「你和我都想得到洛河圖,雖然你救過我一命,不代表到時候我會對你手下留情,你我給憑本事。」

花依怒「哼」一聲冷冷道:「救你的不是我。」她說著瞟了花蕊一眼。

魚腸道:「打傷我的人是藍月,此前我和交過一次手,如果一對一,我不會輸給她。」

花依怒冷笑一聲挑他一眼問道:「關我什麼事?」

魚腸一動不動道:「我項來不欠任何人人情,和你說這些是想要訴你,如果你真是在乎他,小心一個人。」

花依怒問道:「誰?」

魚腸道:「和他在一起那個姓嚴的女人。」說完轉身離去。

魚腸一副冷若冰霜,救他的是花葵、花蕊二人,他對二人卻沒有一句答謝的話就要離開。離別總讓人惆悵,花蕊表情有些難過,她的目光落在魚腸身上,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花依怒死死盯著她,她只好作罷低下頭。花蕊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年輕的女子容易愛上孤傲的浪子,只可惜魚腸不是浪子,確切的說,他只是一把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天玄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天玄閣
上一章下一章

惡龍斷魂 桃林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