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餘音
天空盡皆是白色的。
柔和，而又毫不刺眼的白色。
當然，這麼形容可能有點誇張，但是起碼在現在，在漢斯的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一切都染為了純白——就仿若上層界第三十六層，隸屬於女神索菲娜的銀海一般，無論看向哪裡，都只能見到一片明亮的潔白。
——以及就在他們身邊，無數掙扎哀嚎，在這片純白世界中凈化燃燒，最後化為漫天飛灰的邪魔們。
局勢變化的太快，以至於這個歷經數十個戰場的中年男子此刻有些獃滯。
前一刻，他還如同潮水般的敵人中苦苦掙扎，而在下一秒，所有的敵人卻都在他的眼前瞬間灰飛煙滅——甚至就連那漫天揮舞的觸手都已經燃燒殆盡，只有地面上那些深深的孔洞能夠證明它們存在過的痕迹。
「老大…..我們這是……活下來了？」在漢斯身後，遍體鱗傷的洛塔爾蹣跚的向前邁了幾步，看著眼前足以稱得上是壯觀的景象，哆哆嗦嗦的說道。「我們….真的活下來了？」
「是的，你…..說的沒錯。」聽到自己屬下的聲音，已然有些痴住的漢斯從純白的世界中收回目光，然後一瘸一拐的轉過身子。「而且….我們也不光活是下來了。」
如此說著的中年男人輕輕推開周圍的士兵，緩緩來到了那扇死守著的門前，然後抬頭望去。
在此刻，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石門，越過了曾經度過的記憶，直達到時光長河中的某個碎片——
接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越來越大，以至於傷痕纍纍的身軀再也堅持不住——很快的，他便彎下腰，用力咳嗦了起來，那聲音聽起來撕心裂肺，仿若五臟六腑都將從喉管中跳出——
周圍的士兵急忙上前去攙扶，卻都盡數被中年男子所拒絕。
「咳咳咳咳咳咳……不要緊，我只是….太過於高興了一些。」漢斯扶住身旁的柱子，緩緩的站起——因為劇烈的咳嗦而導致他臉上涕淚橫流，讓這名中年男子看起來無比的狼狽，但是在那點點污穢之間，眾人所能見到的的，卻只有一個歡欣無比的笑顏。
「所以說，歡呼吧，為了活下來，也為了一樣我們遺失已久的東西。」漢斯從周圍拔起一柄長矛，接著將其高高舉起。「這是團長閣下帶給我們的東西，同樣是……」
「暗鴉軍團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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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歡呼中的士兵，身在爆炸中心的某人就顯得…….十分悲劇了。
雖然身為人類，但是半魔化的軀體同樣被律法之神的神力判定為敵人，所以光輝爆發的那一瞬間，他同樣也活生生的燃燒了起來——白色的烈焰灼燒身體，布滿黑鱗的肌膚在火光中片片化為灰燼，神聖的力量驅逐著一切邪惡，隨著負面狀態的逐漸消退，遠超人類極限的痛處也在時刻撕咬著靈魂——
但楊洋還是忍下來了。
而且不光忍了下來，他還借著手中的光球，看到了神殿外歡呼雀躍的士兵，淚流滿面的漢斯，灰灰去也的邪魔部隊，以及…..一些更遠的東西。
在仿若上帝一般的視野中，不光是區區一個布羅薩克鎮，東起特奇維克山脈，西至黑暗森林邊界，無論是山丘，湖水，城鎮，還是丘陵，所有的一切都籠罩於一片白色之中——無數的邪魔在其中化作飛灰，無數被感染的生物在極端痛苦中掙扎著死去……
只是在短短十分鐘之內，數以十萬計的邪惡生命就在光輝中消失殆盡。
實際上，哈羅曼的神力只是一個引子，它真正的作用是引爆與之相連的無數地脈，讓這一片廣闊的區域徹底化作充斥著正能量的神國。
雖然作為代價，在今後的數百年間，這裡將不再適合任何活物的生存，但起碼在現在，它短暫的延遲了邪魔們的進軍——同樣的，也救了楊洋一行人一命。
光輝在眼前漸漸散盡，正如同那逐漸淡去的半魔化狀態一般，楊洋張開手掌，讓光球殘渣從手中落盡，接著他身體就猛的一個趔趄，險些就這麼摔倒在地。
「嘶….雖然是第二遍了，可我怎麼覺得比第一次疼上百倍呢……」看著因為被聖光所灼燒，自己那無限接近於零的生命槽，楊洋苦笑著扶住祭台，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來。
「原來如此，你的真正目的是這個嗎？看來…我終歸是小看你們了。」
「這是…….不會吧？」楊洋身體驟然一頓，緊接著就見他慢慢抬起頭，用一種十分不可置信的眼光向前望去。「邪魔三大將軍都只能在這自爆中重傷逃逸，你區區一個黯魂卡西斯不可能…….剛才絕對是我的幻聽……我艹你居然還真活下來了！」
某人愕然的大叫道——不過看到對方的具體情況后，他的聲音卻突然一窒，直至幾秒過後，這位這才聳聳肩，用猛地放鬆下來的聲音說道，「嘛，反正也沒關係，畢竟你老….都成這模樣了。」
在他眼前，那名英俊的青年已經再也見不到曾經的模樣——在他的身體上遍布著觸目驚心的焦痕，兩隻眼睛都已經在高溫下徹底爆裂蒸發，四肢所處的地方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大約是在衝擊剛剛發生時就化為了灰燼。
但就算如此，卡西斯仍然活著，並且還能平靜如斯的對著楊洋說著話。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隨意就能碾死的螻蟻來著，沒想到居然是一頭猙獰咆哮著的魔獸……」卡西斯轉過頭，將空洞洞的眼孔對向楊洋。「這回確實是我輕敵了呢。」
「是啊，多虧你這傲慢自大的性格，要不然這計劃也不能實行的這麼順利。」楊洋步履蹣跚的向前走著，不過在路過丟開盤龍槍的地方的時候，他還是順手將那個已成廢鐵的武器彎腰拾起。「但是我也很意外呢，雖早知你生命力頑強，可沒想到你居然在那種神力衝擊下還能活下來——這可已經不是蟑螂命能夠形容的了啊….。」
「這還得多虧我這不滅天賦，受傷越重防禦越高，剛才那種爆發又不是一次性的，所以總算在掛掉之前防禦力達到了頂峰，這才勉強算是活了下來。」卡西斯背靠著一根坍塌的柱子，貌似笑著般的說道。「怎麼？這打亂你的計劃了？」
「嗯~說實話，雖然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卻並不算什麼大事。」終於來到卡西斯身前的某人搖搖手指，然後低聲說道。「畢竟…..只要再補一刀就好了。」
長槍忽然猛地抬起，接著毫不猶豫的向前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