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伸出的手（四）

在濁海所覆蓋的土地中，七大元素都會被扭曲，生靈和植物同樣也會受到污染，甚至就連尋常的自然景象都會遭到改寫，然後變異到一定的程度。

就連雨也一樣。

在平常時無比尋常的雨滴，在這裡會異變為帶有強烈負能量的血水，除了那些被污染的生物能夠豁免這種傷害以外，所有的生靈都會在這血雨中痛苦的掙扎，最後被腐蝕為一灘無法辨識的殘骸。

但是漢斯在此刻卻見到了什麼？

清澈微冷的水滴正從天而降，透明的液體中倒映著此間景色，細雨蒙蒙，在這場雨水的沖刷下，甚至就連那污穢不堪的空氣都開始透露出一種草木的清香。

依靠在樹邊的中年男人愣愣的望著這場雨霧，然後微微抬起的自己的手——

在上面，那些狹長的血痕正逐漸癒合，切開的肌肉和血管緩慢聚攏，最後被新生的肌膚盡數掩蓋。

雖然內里的創傷仍然嚴重，但是起碼從外觀和行動能力上來看，他已和正常人一般無二。

「這是…..什麼？」漢斯看著自己的手臂，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神術？不，不對，沒有聖光的氣息，這感覺…..像是德魯伊的自然法術，可是——」

「濟命甘霖咒，下品三十六路外門符咒之一。」對著疑惑不解的中年男人，楊洋只是彈落手中已化作灰燼的符紙，然後說道。「雖然只是低級中的低級，但畢竟經過了夔牛皮的加成，就算無法完完全全的治癒你，可讓你恢復基本的行動能力已是足以。」

「濟…命甘…霖咒？」漢斯磕磕巴巴的重複著對他極為艱難的漢語，非但沒有解惑，眼中的迷茫之色反而越發的明顯。「這….是什麼東西？」

「不理解沒關係，你也大可理解為這是魔法，巫術，或者是來自邪魔的賜福——都沒關係。」楊洋說道。「反正歸根結底，我的誠意，以及我預付的報酬都已經表示出來了。」

「但是！」

「先生，我想你還未曾理解。」楊洋抬了抬眼，突然十分不禮貌的打斷了對方的言語。「時間緊迫，你在這每浪費一分鐘，你的戰友就會遭到更多的折磨，而且這也並非是對等的交易，我只是告訴你，我可以救你們，所以說…….」

「你只有兩個選擇，接受——獲得哪怕只有一點的生機，拒絕——在這裡，還有你那些戰友們，毫無意義的死去。」

「…….」

倚靠在樹上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幾秒，然後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的望向楊洋。

「是的，我也明白了，我確實是根本沒有選擇，但我還想問一句…..」

「你——是我們的人嗎？」

「當然…..」楊洋咧開嘴，露出一口因為半魔化而越發尖銳的牙齒。「並非邪魔，亦非人類，我和你一樣，是暗鴉的士兵，也是踏足於此世的…..

「獨行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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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拂著森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天空的血月將光輝灑落地面，讓一切都透漏出一種詭秘而又邪祟的氣息。

身旁的少女雖然已經沉沉睡去，但臉上仍然不時顯露出一種不安和恐懼的神色，楊洋像是安撫一樣。輕撫著對方的秀髮，半眯著眼睛，沉默而不語。

「怎麼？睡不著？」粗獷的聲音忽在一旁傳來，幾秒后，一具高大碩壯的身體坐到了楊洋的另一邊邊。

「不是睡不著，只是不需要而已。」楊洋並未回頭。「大多數邪魔都是從不睡覺的，睡眠對他們與其說是必需品，不如說像是按摩泡澡一樣的放鬆行為——而這一點對於已經進入半魔化的我也是同理。」

「是嗎？看來你對這幫傢伙們了解的真多啊。」已經變回原先狀態的漢斯說道。「說實話，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呢。」

「不是越發好奇，而是越發懷疑吧。」楊洋總算是回過頭，十分漫不經心的斜了對方一眼。

「確實，但就像是你說的，就算是懷疑我也沒轍。」中年男人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楊洋的話語。「畢竟我現在正處於濁海的腹地當中，唯一可以求救的遠征軍也已經徹底覆滅，如今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這一個不知來歷，不曉種族，不明目的『同僚』了。」

「這可真是讓我感到榮幸啊。」楊洋嗤笑一聲。「不過說實在的，你也不用對我那麼戒備，畢竟我也需要通過你們走出這個絕地，不管那是合作……還是利用。」

「呵。」名為漢斯的男人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就當如此吧，不過話說回來——」

中年人抬抬頭，示意那個正依偎在某人腿上的小女孩。「那個是你什麼人？友人，妹妹，還是說…..女人？」

「這個啊……」楊洋貌似十分仔細的考慮了幾秒，然後才答道。「你可以理解為路邊撿來的寵物。」

「……寵物？」男人被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驚愕的獃滯了幾秒，不過他很快就放棄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嘛，不過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打算怎麼救我們？」

「……..同僚，我姑且這麼叫你，不知道你對『他們』了解多少？」

出乎漢斯意料的，楊洋並未正面回答，而是拋出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反問。

「他…..們？」

「是濁海。」某人看了一眼滿面不解的男子，自顧自的解釋道。「他們從下層界而來，自無盡虛空而至，所過之處只有沉淪和焦土，他們目的中從沒有征服或者奴役，也絕非為了金錢和資源，甚至連靈魂他們都很少收集——按常理來說這可是邪魔們最愛的東西——所以說這就很奇怪了……他們為何要進行這一次毫無利益的入侵？」

——身旁的中年人依舊一臉迷茫。

「很簡單，他們所需求的在虐殺和毀滅中得到了，因為那就是人類最為原本的情緒。」

「恐懼，以及絕望。」

「也是執掌這次進攻的主謀，四大邪神最愛的祭品。」

「所以我會以此著手，然後想辦法….拯救你們，同樣也是拯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