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巫王之罪

「駕！駕！」

通往聖湖的泥道上，一匹精壯的駿馬正在疾馳，它馱著的人穿著一身華貴的戎裝，顯得英武不凡，在一人一馬的身後，還跟著一隊黑衣紅袍的黑苗武官和侍衛，帶頭的正是南蠻將軍。

此地是當年青兒大戰水魔獸的地方，趙燁越是臨近聖湖，越是能清楚的看見那逐漸在視野里變大的石像。

還有湖邊和周圍的山上，都密布著駭人的裂紋與凹陷，甚至森森白骨在土地上若隱若現，顯露著之前戰役的慘烈。

「這……就是我當年犯的罪么？！」

趙燁雙眼的視線隨著馬匹奔跑的顛簸上下不定，他本以為自己能夠釋懷，沒有想到今日見到這一幕，反而讓人心驚膽寒。

為了南詔國上上下下兩百萬子民，為何顧全所謂的大局，哪怕他心知青兒是妖，哪怕她這些年也從未害過自己，但他依然是默認了拜月教主的問責。

有時候，權力帶來的不都是好處，還有肩上職責的約束。

「朕錯了……」

趙燁雙眼含著熱淚，下了馬，他沒有去管旁邊站著的那個男人，而是一股腦撲在了地上，撐地仰頭看著石像哽咽道：「青兒，我知道我錯了，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他不恨石傑人，即便石傑人指責青兒是妖，甚至逼迫他誅殺王后，他也無法去責怪。

因為在對南詔國的治理上，石傑人的貢獻足以抵消他這一次的罪過，更何況，當時自己也的確和普通子民一樣，認為青兒是妖。

當真要追究的話，全國上下兩百萬子民包括他這個國主皇帝，盡皆有罪，盡皆該死。

「噠噠噠……」

南蠻將軍帶著人從後邊跟上，除了正常的儀仗隊伍外，其餘兩隊的侍衛都默然守衛在一旁，將十數米之外的那個男人與趙燁隔離開來。

雖然南詔國的士兵穿甲胄的很少，但十餘個人行動起來，腳步踏地的聲音非常連成一片。

南蠻將軍挎著腰間的彎刀，直杠杠走上前，仰頭看向此人的側臉，拱手道：「這位先生，我王巡守至此，麻煩先生移步他處。」

此地是聖湖，地理位置更是國都的核心，普通人也來不了這裡，所以南蠻將軍也不敢直接下令驅逐對方，只得用這樣較為平和的語氣，請對方離開。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一直以來都默然看著石像的男人，非但沒有動身，反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王？巫王趙燁？」

「大膽！竟然直呼我王名諱？」南蠻將軍頓時怒極，不管對方是不是修士，還是別的什麼人，但君辱臣死，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夏傑被她這一嗓子給吸引了注意力，他不久前辭別石傑人後，站在這兒還在想一些事情。

他也沒見過趙燁，對於此人的到來也沒有過多關注，壓根兒就沒有去看過一眼，結果對方說這是王上，所以他剛才也只是下意識念叨了一句而已，沒想到激起了對方如此猛烈的回應。

側頭一看，面前這個虎背熊腰的女人正怒氣沖沖，她臉上塗抹著幾道藍色的色彩，臉龐稍黑寬大，而她身後站了一圈的持戟衛士，不遠處一個金色勁裝的男人跪在地上身子不斷晃動。

能做到皇帝近衛這一武官級別的苗疆女人，劇情里也屈指可數，不出所料她應該就是那個忠心為主的南蠻將軍，也就是那個收養阿奴的南蠻娘了。

「直呼又如何？」

夏傑瞥了瞥嘴沒有理她，而是偏頭看向跪地流淚的趙燁，嗤笑道：「難怪你上來就認罪痛哭，原來你就是趙燁啊？那你是該多哭一會兒。」

身為苗疆之王，竟然認不得女媧後裔，此罪一。身為青兒之夫，當年任由舉國子民謾罵咒殺自己的妻子，此罪二。身為靈兒之父，十年來竟然從未尋找過自己的親生女兒，此罪三。

至於治國的本事，趙燁也僅僅不算是昏君而已，要說他有多大的成就？估計也就娶了個女媧後人這一點足以他炫耀的。

換句話說，就是一頭豬坐到他這個位置上，手底下有拜月南蠻石公虎等人，南詔國依然還是南詔國。

「放肆！！你是何人？我王緬懷王后，是否當哭豈容你在這兒指手畫腳？」

南蠻將軍嗤地一聲拔出腰間的彎刀，隨後周圍的侍衛同樣面色不善，手裡的長戟微微平放，槍頭盡皆對準了夏傑，呈半圓形圍攏過來。

「恩？」

見到對方武力相向，夏傑眉頭皺了起來，對方想保護皇帝的尊嚴沒有錯，但就憑這些皇宮近衛就想挑戰自己？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些。

他們不是修士，僅僅是武藝高超的凡人而已，苗疆的修士基本上就只有巫月教一撥人，明淵清能擔任聖姑，青兒是女媧後人也是她的師妹，這種超然的存在，就類似於蜀山和林家堡的區別。

「你們才是真的，放肆。」他無需使出任何的手段，自身五行之力的磁場放出，任何靠近他身邊三米的武器，盡皆如同陷入泥沼一般，變得難以進退。

隨著他法力的波動漸漸升起，周圍的侍衛和一臉怒容的南蠻將軍，臉色驟然變白，這已經超過了他們的實力範疇，好比一隻螞蟻面對著大象，不用象蹄落下，揮動間帶起的風就足以掀飛他們了。

南蠻和夏傑的對峙不過片刻，趙燁也回過神來，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從地上站起身，想要制止這場無謂的爭端。

「住手，南蠻將軍，朕之罪無話可說，這位……」

趙燁剛剛側目看向夏傑，話語卻猛地一阻，神色變得極為怪異起來，他愕然地指著夏傑，驚呼道：「你是莫道長的朋友……當年的那個人？」

當年審判王后一事，前來馳援的三個人除了有過一面之緣的莫一兮道長外，其餘兩人雖然不知道姓名，但看三人交談間的熟絡，也不難發現他們是彼此認識的。

而夏傑的身材放在古代，不論是身高還是體型尺寸，都非常引人注目，猶如鶴立雞群一般，想不記住都難，所以趙燁查德一看，當即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夏傑見他並沒有無腦逞威，也對趙燁高看了一眼，收手撤掉了自身的法力籠罩，周圍的侍衛和南蠻將軍這才感覺手裡一松，彎刀和長戟先是往前遞了一截，又猛地抽了回去。

面對趙燁的驚問，夏傑也懶得理會他，再看了看旁邊化為石像的青兒，淡然地回了句：「好自為之吧。」

說完，不見他有和舉動，整個人憑空升起，一股勁風撲面而來，等趙燁和南蠻將軍等人下意識遮擋面部之後，在抬頭看向此地，除了他們便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請等等！等等……」

趙燁陡然抬頭看向天際，果然在明亮的天空里有一個黑點逐漸縮小，和當年的那一幕何其相似，他伸手呼喊了一句，后又悵然若失地緩緩放手。

他自嘲一笑，彷彿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驀然攤坐在地上。

「皇上？！您沒事吧？」

南蠻將軍見到此景，連忙收起彎刀，衝過來扶著趙燁的手臂，關切的問著，她還以為剛才那人對趙燁下了什麼手段，心裡擔憂極了。

趙燁擺了擺手，失神地呢喃道：「走吧，都走吧，朕葬送了青兒，聖姑和石長老都放棄了朕，又何談你們呢……」

「皇上……」

南蠻將軍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她其實也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但君臣有道，有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去指導皇上如何行事，只能說盡好自己的本分。

……

整個人平行於地面飛在天際，夏傑出奇的沒有用法力阻攔空氣，而是任由它吹拂自己的臉頰，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種任意翱翔的爽快，讓人心曠神怡，也有助於夏傑進行方才未完結的思考。

「五靈珠，合在一起便是上古女媧補天之力的主要根基，聖姑能以它們來煉化麒麟角，鳳凰蛋，合成丹藥保住靈兒肚中的孩子，這種力量是我五行之力合在一起所達不到的，除了煉製手法外，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奧秘？」

「恩……鳳凰和麒麟，雖然比不上水魔獸那種源自上古，不死不滅的存在，但它們的血脈也不是凡物。」

「鳳凰被李逍遙騎著飛了人間一圈，最後涅化成鳳凰蛋，加上那隻在女媧廟守衛了幾千年的麒麟，精華所凝成的角質。這兩種東西不屬於葯，僅僅是蘊含極強生命力的材料，聖姑應該只是提取其中的精氣來補充胎兒的生機。」

「而五靈珠在其中擔任的角色，應該是供應法力，而它能將這兩物糅合一起被人吸收，除祛這種效果外，聖姑的這種手段比我用聖心訣續命還要霸道，直接是將異獸練成丹給人吃……」

「果然……越高等的世界，只有法門得當，壽命這一方面，根本就無法造成限制！生而不死，只是尋常。」

夏傑目色思索不定，渾身上下陡然冒出無窮的灰色光暈，速度陡然加快了一截，徑直朝酒劍仙的竹屋飛去。如果能明白聖姑當日的手筆，或許對他弄明白五靈珠一事，將有一個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