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除非你從這裏跳下去――折磨

靖晚冰怔怔地看着緩緩湊過來的一張俊臉，呼吸亂了發方寸。羽子凌陰鬱地揚起嘴角，饒有興趣地伏下身來，藍眸里璀亮如星辰。他捏起的她的下頜，一雙冰冷的唇隨即印在了她微微顫抖的唇上，霸道的，猛烈的。手中緊握的十字掛墜瞬間刺痛了她的掌心，心中陡然一驚，她慌忙伸手推開了他，神色惶恐後退著。

「你是個瘋子！」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一想到他剛才輕薄的舉動，一想到欣語竟然是為了這樣的人而生病住院，心中又是一陣冰涼，冷得她快要死掉。他不是楚思南！絕對不是！他連給楚思南提鞋帶都不配。

身子向後閃了閃，羽子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臉上卻依然是往日那種玩世不恭的輕笑。

「淡而無味！」他仰起頭望向漸漸明媚的天空，語氣淡淡。「是不是所有女生都一樣，喜歡玩這種若即若離的把戲，以為這樣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臉上掛着酷酷的表情，他低下頭用腳踢著路上的石子，冷冷如浮冰。

微微搖了搖頭，心中一片冰冷，她苦笑不得！上前兩步正視着他。

「羽子凌，像你這種一學期下來，門門課都掛，還自以為是，目空一切，不知悔改的敗家子，這個世上還真是絕種了！」冷笑了幾聲，她目光凜然，「對於你這種男生，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是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上你！你與其在這兒自我陶醉還不如好好想想你在為什麼而活？」語氣寒冷，一口氣說完了心底的話，她憤憤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她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是怎樣的？也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這一刻她只想與他撇清關係！

羽子凌猛地轉過身看着漸漸遠去的白衣女孩，雙拳漸漸握緊！我會讓你求我的！很快！！！

來到了醫院，輕輕便敲了敲病房的門，得到了允許，靖晚冰推門而入。讓她感到詫異的是病房裏出了躺在床上默默流淚的謝欣語，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她的爸爸媽媽這麼快就走了嗎！

「欣語，你還好吧？」緩緩拉過凳子坐在床前，靖晚冰輕輕地問道。床上的人睜着眼睛，素白的臉上滿是淚水，一顆顆晶瑩剔透，甚是楚楚動人。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甚至不曾側臉看她一眼，整個個幾乎透明地像一個若有若無的白影！萬念俱灰，彷彿末日已經來臨！

「學校那邊已經請好假了，你就安心養病吧！」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這能獃獃地看着她，臉上保持着微笑來掩飾內心跳動的波瀾。房間了一片死寂！

許久許久，櫻花般稀薄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謝欣語終於清晰有力地吐出了一個名字。「子凌！」她輕輕抽噎著，淚水簌簌滑出。

她竟是如此想見羽子凌嗎？這一刻靖晚冰後悔了！後悔剛才為什麼不把那傢伙一併拉了過來。見到了他，她是否會好一些，是否不會難過！

一言不發，她緩緩掏出了口袋裏的手機放在了她的枕邊。「昨天晚上，一個叫宇文楓的男生打電話找過你！」她輕輕的說道，希望床上的她能有一絲反應。然而靖晚冰的話卻並未引起謝欣語的一絲神動，她彷彿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游思中，目光盈盈沒有焦距，死死地盯着頭頂的天花板！

深呼吸一口，靖晚冰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好想哭！死亡！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在靠近，謝欣語絕望的神色，彷彿當年若冰臨死前一樣，讓她再一次宛若跌入冰窖般可怕驚恐。

飛奔出醫院的大門，眼淚還是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為什麼她的身邊總是會有這樣的人，一種冰冷刺骨的寒痛深深攫取了她的心臟，讓她痛得立刻會死掉。若冰！我的若冰！我要怎麼幫你！

抱着書來到了教室，卻沒有發現羽子凌的身影。他又沒有來上課！那一縷楚楚動人的白影還在等着他，他會去了哪裏？腦海中全都是謝欣語驚心動魄的呻吟，她的雙腿又開始抖索。我要怎麼幫她！

同學們認真地做着筆記，落筆聲「沙沙」作響，教授的神色也跟着飛揚起來。而她卻連書也不曾打開過，任自己的思緒停留在毫不關己的事情上。

下課時，教授淡淡說了一句，「羽子凌又曠課了！」

「老師，他跟美娜幽會去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教室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教授無可奈何地嘆息一口，嘴角劃出一個無可救藥的淺笑。

「你胡說？羽子凌怎麼可能會跟劉美娜那種艷俗的女生約會！」教授剛走出了教室，同學們一下子沸騰起來，女生們更是忿忿不平的圍住了那個多嘴的男生，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的嘴撕爛。

那個男生面對突如其來的猛烈攻勢，有點招架不住了，哆哆嗦嗦的。「我說的是真的，早上我來到教室，發現空曠的教室里就只有羽子凌一個人，後來美娜來了，說想請羽子凌去逛街！令我驚異的是羽子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然後兩個人就一起走了！」他嘰嘰喳喳了一大堆！

「你胡說！」

「劉美娜那個賤人盡然敢主動接近凌少！」

「太可惡了！羽子凌為什麼不拒絕她呢？」

在一大堆謾罵詛咒聲當中，靖晚冰慌然收拾了書包，快步跑出了教室！

街心公園廣場的華麗巨型噴泉前，人潮湧動，一條條清亮的泉柱如綻放的煙花般向湛藍的天空噴擊著，在空中匯聚成一股強流轉而飛瀑直下，在水池裏濺起了一層層青白的浪濤！

一身白色休閑裝的羽子凌摟着嬌艷動人的劉美娜在廣場上擺着各種華麗曖昧的姿勢，前方的拍照聲「咔咔」不斷！金色的太陽鏡在日光的照耀下被折射成五彩斑斕的星光，所以看不到他眼裏的表情，但是嘴角優美的弧度和頭頂上隨着清風翻滾的發浪卻足以顯現出他此刻「歡快」的心境！

靠在他身上擺着各種各樣的姿勢，打扮得妖艷暴露的女孩臉上露出了五彩繽紛的表情，笑得合不攏嘴！路人紛紛回頭望望，嘆息，搖頭，現在的年青人啊！

一身白色廉價衣裙的靖晚冰獃獃地站在廣場上，看着前方熱情洋溢的兩個人。晶瑩如雪的肌膚，白裏透紅的臉頰，粉紅色的唇，柔軟的長發披在身後！微微喘息著，她像一個十字街頭迷途的天使！

「子凌，我想吃冰激淋！」劉美娜嬌嗔著挽住了他的胳膊，搖了搖。「這還不簡單，東街那邊有一家冰激淋店，聽說做的東西可好吃了！我們現在就去！」羽子凌抬起手掐了掐她美艷的臉蛋，寵溺地說道。

「子凌！你對我真好！」她笑了笑，放心大膽的將身體的重量全倚在了他的懷裏。兩個人粘糊著，緩緩向旁邊的黑色跑車移去。

他們大搖大擺，繞過了靖晚冰視若無人的走了過去，劉美娜好像認出了她，剛要回過頭說些什麼卻被羽子凌一把摟在了胸前，親吻著。很快她就不再反抗了，沉浸在甜蜜的香吻中。

靖晚冰怔怔地看着面前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心臟一陣緊抽。粉拳漸漸握緊，她低下頭閉了閉眼睛。

車子啟動的聲音傳入她紛亂的耳際，她猛地抬起頭咬了咬潤唇，飛快地沖了過去。今天她一定要把他帶到醫院去！！！欣語在等他！！！

廣場的人發出了了一聲驚呼，全都震在了原地！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清麗女孩衝到了路中央，伸出手臂攔住了這輛已經啟動了的黑色寶時捷。車子加速向前駛去，在距女孩雙腿兩尺處的地方發出了一陣急促刺耳的嘯鳴后緊急停了下來。

劇烈喘息著，靖晚冰閉了閉眼睛，緩緩放下了雙手，凜凜地注視着車裏的人。

羽子凌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低下頭緊抿著嘴，似乎在掙扎着什麼。身旁的劉美娜早已驚得捂住了嘴，說不出話來！

猛地抬起手摘下了太陽鏡，他「啪」重拍了一下方向盤，咬了咬牙推開了車門，大步流星地走了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想死嗎？嗯？」他一把抓住靖晚冰的胳膊將她甩在了地上，惡狠狠地吼道，眼裏的火光忽閃著。

掙扎著站了起來，她微閉着眼睛，雙腿又開始哆嗦。「去醫院見見欣語，她病得很嚴重？」她輕如夢囈地低低道，虛弱，無奈，還有痛惜！

「你在說什麼？」擺動着手中的太陽鏡，他緊蹙的眉宇間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慘痛。「你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凜冽的眼神似乎想要刺進她的心裏去！

「欣語在醫院！你去看看她！好不好？」她虛弱地說道，迷茫的眼神里盪起一層清寒的水霧。

笑了笑，他雙臂張開緩緩靠在車頭上，閑散地看着她。「你是什麼人？你又站在什麼立場上這樣要求我！我和她的事情應該用不着你來管吧！」羽子凌的臉上恢復了以往的高傲與鄙夷，似乎眼前站着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勉強笑着，她壓抑住內心的無助和恐慌，有些凄婉地看着他。「去見見她！她真的很想見你！」靖晚冰緩緩走上前，定定地看着他。

神色微動，該死！看着眼前這個纖弱清麗的美麗女孩，他竟然有些心軟，有些心痛，有些不知所措！

緩緩將手中緊攥的鏈子伸到了他面前，她神色凜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愛她！請你珍惜她，否則你會後悔的！」她的語氣輕柔的宛如風吹浮冰，迷離晶瑩的雙眼似是在看着他，又似乎沒有看他。

眼眸里寒光一閃，羽子凌怔怔地看着她，卻沒有伸手去接她手上的東西。

「是欣語讓你來找我的？」站直了身子，他雙手抱肘，歪著腦袋，語氣冷冷。

沉默！許久的沉默！

「不是！」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眼眶裏的淚水晶瑩滑落，「她病得很嚴重，你快去看看她？」上前一步，她緩緩抓過了他的一隻手將十字吊墜放進了他的手心裏，語氣悲涼而絕望。

「她在等你！」緩緩收回了手，她的神色顫抖著。

心中一窒，他急吸了一口氣，愕然地看着這個早上還對自己出言不遜，現在卻為了他人而落得百般憐楚的女孩。他想起了她在開學第一天人群中沖了出來為她的父親解圍的情景，那樣的堅強，那樣的氣勢。她也會有如此柔軟脆弱的一面？

他和欣語之間的事情本來不關她的事，她的反應又何以如此強烈。難道她也像那些庸俗的女孩子一樣，想要用這種自以為特別的方式來吸引他的注意！

這樣的念頭湧上心頭，讓羽子凌原本溫潤了的心再次變得冷痛無情。

陰鬱地笑着，「夠了！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我承認你的演技的卻很高，高到差一點我就被你的眼淚給騙了！」語氣凜冽，舉起了手中的鏈子在靖晚冰的面前晃了晃，羽子凌猛地側過身大力將它扔了出去。「我現在對你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厭惡！」他抬起雙手按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凜凜地笑了。

盈盈的雙眼閃動着，靖晚冰急急側過身望去，銀色的長鏈在空中劃過一段長長的弧，然後「嗵」一聲掉進了噴泉的水池中。

他看着她緊張惶慌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還要演下去嗎？難道你想要把它撿回來，那麼冷的水，你敢跳下去嗎？」他靠近了她，緩緩抬起手輕觸着她額邊的秀纓，眸色越來越深。「跳下去」

「如果我幫你把它撿回來，你會去看欣語嗎？」

「也許會吧！」

「有人跳進噴泉了！」廣場上的人群發出了一聲驚異的呼聲。

水池裏濺起了一陣陣翻滾的白浪，一個白衣女孩在冰冷的水池中遊走着。白色的衣裙早已被冰水浸滿，一股股陰冷的泉水無情地從她的頭頂澆灌而下。咬了咬嘴唇，她索性將頭縮進了水裏，身體緩緩沉了下去。

到底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靖晚冰伸出手在水池底部拍打摸索著，渾身冰涼刺骨的寒痛幾乎讓她窒息！但是她不可以放棄！若冰在等他！

緊握的拳頭在鬆開的瞬間又握緊了！他怔怔地站在人群外，嘴唇微微翕動着。

她居然就這樣跳下去不了，就為了他一個事實而非的回答。本來在她剛要跳下去的一剎那，他就已經沖了過來想要阻止她。但是伸出去的手還是停頓在了半空，因為他更想看一看她是不是還在演戲！

「為了你，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做啊？」劉美娜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他的身側，語氣譏諷而憤慨。

「閉嘴！」羽子凌惡狠狠地吼了一句，緩緩從人群中穿插而過向前走去。

找到了！！！渾身冷得發悚，呼吸急促而顫抖，她終於在一塊巨石后摸到了那條長長的鏈子。

「我找到了！」鑽出了水面，靖晚冰舉起了手中的鏈子朝他興奮地喊道。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櫻紅的嘴唇凍得發紫，長發上的水滴順着她蒼白如紙的臉頰滾滾而下！此刻的靖晚冰美得驚心動魄！

抿著嘴，閉了閉眼睛，控制着眼裏的液體。羽子凌看着水池中微微戰慄的女孩，緩緩地伸出了手。

「上來！快點上來！」他的聲音有些壓抑而又溫柔的憤怒，顫抖著，沙啞而又隱忍。

笑容緩緩收住，她劇喘著，神色欣慰地看着他。許久，許久，她緊抿著嘴，緩緩向他伸出了手。

兩隻手在不由自主的靠近著，終於她冰涼如鐵的手指觸到了他熾熱如火的修長手指。

羽子凌的臉上露出一種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抓住她的手猛然上前一步飛跨進了水池中。青白的水花很快浸漫了他的休閑褲，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橫抱了起來。靖晚冰躺在他溫暖的臂彎里，渾身輕如蟬翼，在即將閉上眼睛的瞬間，喃喃低語了一句：「欣語在等你！」

他怔怔地看着虛中虛如夢幻的女孩，神色微微抖動着。他感覺到心中有一種暖流輕輕劃過，似乎在安撫着他冰冷暴躁的心靈。

「哼！」劉美娜看着水池中的人，輕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廣場上觀望的人群發出了「嘖嘖」讚歎聲，掌聲如雷鳴。

金色的陽光輕輕瀉下，灑在了在一輛加長型黑色房車的車窗上。空氣中迷漫着櫻花香的味道，街道兩邊的楓葉隨着暖風搖曳著，輕輕後退。

微微蹙了蹙眉，後座上的人緩緩合上了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抬起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抵住了眉心。坐在他旁邊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似乎意識到了少爺的勞累。微笑着，緩緩將筆記本端了過來，置放進了黑色皮包里，又將一杯咖啡遞到了他的手上。看着出他是一個忠心耿耿而又體貼入微的助理。

「Paul！還有多久才能到啊？」放下了手指，宇文楓接過了他手上的咖啡，側過頭望向窗外的斑駁樹影，俊秀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憂鬱與深沉。

「前方就是了！」微微頷首，助理微笑着點頭回應。

推開了病房的門，床上卻空無一人。羽子凌瞬間有了一種被玩弄的感覺。微微笑了笑，他轉過身來蹬着她，聳了聳肩。

「怎麼會這樣？」靖晚冰推開了他，跑進了空曠的房間內。

床上的被褥早已被疊放地整整齊齊，似乎根本沒有人住過。

「欣語會去了哪裏？」她微張著嘴巴，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一個女護士走了過來。

「住在這個病房的女孩呢？」靖晚冰看着她，焦急地問道，渾身顫抖著。

「謝小姐已經醒過來了，早上就出院了，是社長和社長夫人親自將女兒接走的！」女護士微笑着答道。

「出院了！」她獃獃地望向羽子凌。「既然出院了！那我們回去吧！」話語淡然說出，他笑了笑，沉默地望着她，似乎在想些什麼。

S大校門口，人潮湧動，雙手舉著小彩旗的女生們瘋狂地喊著少爺的名字。「宇文楓！」「宇文楓」

少爺回來了！他從法國回來了！人聲鼎沸，將校門前的馬路圍得水泄不通，她們急切盼望見到自己心中的神話人物。

黑色加長房車緩緩駛了過來，「宇文楓！我愛你！」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陣興奮的尖叫。身着金色紐扣，戴着白色手套的保安們神色慌張，雙手推攔著蜂擁而上的人群。可是還是有人從千推萬攔中擠到了車道上。

那個胖乎乎粉嫩嫩的女生重重地摔倒在了馬路上，剛抬起頭，她就看到了緩緩駛過來的車頭。怔怔地望着金光閃閃的車頭標誌物，她忘記了閃躲。

人群再一次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有的依然是興奮，但更多的是驚恐。

豪華的房車在距女孩一米遠的地方緊急煞住了，助理Paul下了車，然後大步走到了後門，伸手拉開了車門。

在這一刻，天上地下，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