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央視之爭

初春，還是有些輕寒，空氣中飄著雨絲。周雅軒乘坐的黑色賓士無聲無息的停在梅地亞中心門口，才剛停下，一個打傘的黑衣人就打開車門。

「周先生，我是林台長的助理陳浩民，您跟我來吧。」

周雅軒跟著他穿過大堂，轉到後面的員工專用電梯，陳浩民先關上電梯門，才按了26層。

「林台長在樓上休息室等您。」

電梯升得很快，感覺只是半分多鐘的時間，26樓就已經到了。陳浩民扶住電梯門，示意周雅軒自便。

周雅軒踏出電梯，陳浩民並沒有跟著出來，26層空空蕩蕩地，只看見遠遠的玻璃隔間當中，一個中年人正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林台長，真是很感謝您在百忙之中能抽口和我見面。」周雅軒走到那中年人面前。

林青山睜開眼睛，對著周雅軒點了點頭。

「喝茶。」

周雅軒端起桌上的五彩瓷盅，還沒揭開蓋，清香就已經撲鼻而來。

「這是你爸爸送的碧螺春芽，說是全中國一年也就出半斤，我不懂茶，糟蹋了，你嘗嘗吧。」

女兒都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神通廣大的爸爸就更不用說了，周雅軒也不驚訝，輕輕抿了一口茶，只覺得一股輕靈之氣在嘴中化開，渾身說不出的舒服。

林青山掃了他一眼：「我們老頭子都已經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我就問你一句，這次的事情，你爸爸知不知道？」

周雅軒放下茶盅，抬頭說道：「我沒告訴他，但我想爸爸是知道的。」

林青山又點點頭：「好，台里剩下來的所有廣告時間，都可以賣給你。沒事了，你早點回去吧，不要久留。」

說完話，林青山又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周雅軒會意，輕身退了出來，剛回過頭，又聽林青山說了一句。

「以後對我女兒好一點。」

周雅軒驚愕回頭，卻見老頭子還是閉著眼睛，好像從來沒動過。他心底暗笑，也徑直下電梯出門。

在車裡面等著的沈鴻已經急不可耐，看他出來，趕忙問道：「老大？怎麼樣？」

「林青山話就說了四句半。」

「啊，這麼酷？那就是不行了？」沈鴻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

周雅軒一笑：「不過搞定了，現在央視就是星空和我們兩家包。」他揮揮手對司機說：「開車，我們馬上去機場。」

沈鴻看他的眼光簡直是像神一樣，心底不住在想：乖乖，這個老大可真是夠狠，搞定女兒不算，三言兩語連老丈人都搞定了。

他回過神來：「老大，我們為什麼那麼急著回去，怎麼著來了也該打點一下吧？」

「林青山說讓我們快走，我看他不是開玩笑，既然搞定了，其他的事情再說好了。」

沈鴻又是似懂非懂，心下不知道在揣測什麼。

黑色賓士穿過三環，直接上了機場高架。周雅軒靠在座椅上，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這次央視之行，總算是順利完成了。但之後與星空的談判還是未知之數，這塊地盤始終還沒有完整。

他握緊拳頭，在心裡估算著未來。

「老大，前面有臨檢。」沈鴻指著不遠的前方，高架上架起了路障，幾個彪形大漢站在跟前，仔細地盤查著過往車輛。

「出什麼事了？什麼人擋在路上？」沈鴻好奇地探頭探腦。

一個領頭模樣的年輕人走過來，敲了敲車窗，沈鴻搖下車窗，才要搭話。那年輕人很客氣地點了點頭：「周公子，有人想見你，請你們跟我來。」

話音剛落，三個大漢拉開了車門，不客氣地坐了進來，司機也被叫下車，換了一個黑色衣服的司機進來。

「怎麼回事？我們是守法公民！你們是幹什麼的！」沈鴻大呼小叫。

年輕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公子，您勸勸您朋友冷靜一點，不要逼我們採取措施。」

周雅軒還沒說話，沈鴻就趕緊閉上了嘴巴，他乖覺得很，看情形不對，哪裡還敢說話，不過他對周雅軒的信心早就爆棚，倒也不是特別慌張。

車子下了高架，一路緩緩地往城外駛去。

「廖子蘇的勢力？」周雅軒仍然保持著冷靜，腦子飛速的轉動著。

「廖子蘇，果然厲害，我來去匆匆，停留到現在還沒有超過兩個小時，他居然已經能在高架上下路障。這人果然都不簡單。」

周雅軒回想當年那些粗疏的安排與爭鬥，禁不住有些后怕。

「要是當時打交道的是這些人，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他如今已經深刻地認識到，當年自己引以為傲的黑勢力，純粹只是人家看不上的東西，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成為一方勢力的棋子，否則覆滅只是反手。

他不是很擔心此次會見的結果，不管怎麼說這也只是初次的接觸，最多也就是廖子蘇想給自己個下馬威。

他微微笑笑，閉上眼睛，也學著林青山的樣子養起神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終於在一處別墅門口停下。

「周公子，我想你也是聰明人，廖哥在等你。」年輕人幫他拉開車門，瞥了一眼沈鴻，「閑雜人等還是在車裡等著吧，免得影響大家說話。」

沈鴻氣結，又不敢多說，只擔心地看著周雅軒。

周雅軒整整衣服，隨著那年輕人一起走了進去。

廖子蘇在房間里，點著一根雪茄，思慮重重地坐著。他是堂堂的青年，外表更有一股年輕人的英氣，雖然已是三十歲，但仍然充滿了活力。雙臂舒展，都能感覺到全身的肌肉緊繃。只是眉目之間，還是有些聲色過度的疲倦。

周雅軒的突然介入，讓他有些猝不及防。父輩的關照，讓他在央視的代理權上撈足了好處，他也野心勃勃，指望著再進一步。

原本消息傳來的時候，他雖然關注，但還是覺得這老周家的孩子沒這魄力，誰知道說周雅軒直接去見了林青山，這下可是坐不住了。

「汝南周氏，」他把雪茄的一頭已經咬得變形：「他們想玩什麼？」

年輕人把周雅軒帶了進來，廖子蘇趕緊站了起來。

「哈哈，周老弟，真不好意思，聽說你過來，我廖子蘇就想怎麼著也要請你來喝一杯，魯莽了！」

周雅軒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廖總的大名是久聞了，今日一見不勝榮幸。但這樣請客的手段，不免有點霸道吧。」

「呵呵，實在是心急，聽說出了這麼一位青年才俊，實在是想交個朋友，倒讓周老弟恥笑了。來來，喝一杯壓壓驚。」

他取出兩隻水晶高腳杯，又拿出一支八二年的彼特魯，各自加了半杯，自己拿起一杯搖晃，另一杯遞給了周雅軒。

「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粗人，只是附庸風雅而已。這種八二年的什麼鬼紅酒，我也喝不出什麼味道，也只有周公子這樣的世家子弟，才能夠鑒賞。」

周雅軒暗自好笑，人人都已為自己品味獨到，誰知道頂著個世家身份的自己只是個粗胚，雖說現在也愛上了紅酒對味蕾的刺激，但連基本的姿勢手法都沒有掌握，真要說出什麼道道，又哪裡能夠。

他接過酒杯，也不多說，徑直一飲而盡。

廖子蘇呆了呆，他雖然自謙，但畢竟小時候也下過一番苦功，對紅酒的品鑒也很自得，這瓶八二年的彼特魯也是他輾轉託了圈內的朋友弄來，也算是小小地炫耀一下，誰料到這位世家公子居然是這麼暴殄天物。

轉念一想，才覺得氣餒，他哪知道周雅軒的真相，只以為對他們來說，彼特魯也不過是平常貨，根本沒放在心上。汝南周氏，作為最為豪奢的上流世家早就深入人心，廖子蘇自然也是先入為主的認為了。

「好好好，周公子果然豪氣。」廖子蘇的氣勢一挫，說話口氣也軟了下來。

「喝了這杯酒，我就把周老弟當自己人了，有什麼話就直說，要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周老弟多包涵。」

「這次周老弟大張旗鼓地進軍廣告界，不知道周老爺子是什麼態度。」廖子蘇眯著眼睛看向周雅軒。周世榮那老狐狸肯定不會明目張胆地動到京城的勢力，他也應該不會在乎這麼一點蠅頭小利，如果說這是一個大計劃的一部分，那早就該給自己開出交換條件了，所以估計還是這位周公子自己的想法。

「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想法，家父沒有過問。」

果然和預料的一樣，廖子蘇搖晃著酒杯，沒有看周雅軒。

「周老弟，你是聰明人，應該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他望向周雅軒，周雅軒微微點頭。

「央視的廣告代理權一直是我們拿著，要是周老爺子說一聲要，那我沒話說，肯定兩手奉上。但這會兒，不是錢的事，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我們幾個哥們兒已經想好，這央視的廣告時間，只是一個跳板。對我們來說，意義不一般。」

廖子蘇頓了頓：「所以，周老弟，想請你放手。」

周雅軒心下瞭然，這個廖子蘇果然不簡單，他的想法和自己一致，媒體只是計劃中的一環，接下來還有更多的籌謀。

他的心往下一沉，果然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

兩虎奪食，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廖子蘇經營幾年，緩慢發展才有這樣的局面，哪肯輕易放棄？

廖子蘇好整以暇，他料來這樣的世家子弟無非就是求個表現，和自己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到這地步，合作當然要比對攻來得划算。

他哪兒知道周雅軒的情況，這也就讓這商界子弟也算是傑出的人物吃了大虧。

周雅軒表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端倪，心中卻飛速的計算著：「廖子蘇，你哪兒知道我是騎虎難下啊。」他這次雷厲風行的動手，就是想打個時間差，迅速佔住一塊地盤，那這樣短期之內就能穩住在家中的地位。要是不成，反而是讓人白白來懷疑他的身份。

雖然目前誰都覺得他是周家三公子，但他心裡總是隱隱有種害怕，身為冒牌者的恐懼，這也是他急著要一塊地盤的原因。

廖子蘇看他陷入了沉思，面露微笑，又加了些酒給他：「小老弟，不著急，慢慢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事，跟著哥哥一起動手，老爺子那邊還不是一樣？」

他自以為抓到了周雅軒的心理，笑容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