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是沒搞砸,但很多東西我用不上,他送了石雕的猴子做什麼?我生肖又不屬猴,還有玉做的水盆,手臂粗的銀燭台,有我腳兩倍大的金縷鞋,重達十斤的金鈴鐺,長到足夠讓我上吊的銀制腰帶,腰封是我臉大的蟾蜍……」聘禮太長,足足有三大冊,但內容物絕對讓人看了好笑又好氣。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十萬兩銀子就買了這些玩意?

解冰雲越聽臉越黑,布滿陰雲的雙眼雷光電閃,他不敢相信那廝愚蠢至此,把他的終身大事當兒戲。

「有錢也不是這樣花,若由我置辦相同的聘禮,不用三萬兩也能閃瞎所有的人,還能更盛況空前,此後十年萊陽縣百姓都會記得這一天。」他被坑了。

他咬著牙,悶悶的道:「我說的是用五萬兩置辦,要最好的,缺一不可,另外五萬是聘金,四萬兩是銀票,直接交到你手中,你想使錢也方便,另一萬兩換成十兩一錠的金子,放在前抬送入周家。」十兩一錠的金子……這才瘋了吧!他是想把盜賊引進她家來嗎?

「看來你們的交情不太好,他聽不懂你的意思。」好在她把該退的退,該賣的賣,買了田地和鋪子,手上還有四萬兩銀子,和他一開始的安排差不多。

臉色陰鬱的解冰雲重重一哼。「他不是聽不懂,而是有意玩我,他在報復我有銀子置辦聘禮卻不借給他。」夜華玉太懂得怎麼玩兩手把戲,既能讓他陰溝里跌一跤,又不能拿人出氣,畢竟這禮有模有樣的走完了。

「還有,你是真的想娶我嗎?」他有嘴說別人,倒沒看看自個兒辦了什麼糊塗事。

「什麼意思?」他有哪裡做錯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此為六禮,你做到了哪幾樣?」他不懂難道不會問媒人嗎?

「這……」他是急了些,沒考慮太多。

「還有,我們至今沒交換過庚帖,未合八字不算正式訂親,只是過禮。」還在談的意思,不到論定。

聞言,解冰雲的臉更黑了。

「婚書呢?無媒無聘為之妾,沒有婚書就表示這樁婚事不成立,你身為地方官竟絲毫不知,這就是你對我的誠意?」這是在玩她吧,而且還是他一廂情願玩得歡。

看過聘禮她的確是嚇了一跳,雖然他總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好似真有這麼一回事,但她從來沒放在心上,畢竟兩家結親可不能只是嘴上說說,起碼要有長輩上門,先確定雙方意願再遣媒。

可他是聘禮先上門,找的媒人又沒溝通好,連交換庚帖這麼重大的事也沒說,再者,送聘的又是個不靠譜的,以為送上一堆東西就成禮了,女方的回禮沒拿就走了。

問她為何不把他的話當真,周靜秋倒是要笑了,向來是他自說自話,沒問過她可不可行,教她如何當事來看?

「八字給我。」解冰雲神情凝肅地道。

「然後呢?」

「合八字,寫婚書,八月二十七我上門迎娶。」

【第八章】

洞房一直被打擾根據黃曆,八月二十七大凶,不宜嫁娶,諸事不吉,退避。

退?

對於已經箭在弦上的解冰雲而言,他才不管什麼吉不吉日,新娘子一及笄不到數日,他便急著一頂大紅花轎上門。

八名衙役充當轎夫,書吏、主簿、典史、師爺開道,敲鑼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陳縣丞,他胸口也系了一朵紅花,代表來迎親的男方。

解冰雲無親眾到場,勉強算上一個是夜華玉。

而周家人也不多,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加上他們數代是干仵作的,人情往來並不熱絡,因此真正稱得上親朋好友的坐不滿一桌,個個拘謹得很,不大能放得開。

大凶日果然不吉利呀!

原本風和日麗,清風拂過樹梢,轉首的樹葉一顫一顫地飄落,數著秋天的詩意,誰知花轎走到半路,卻突然變天了,東邊飄來好大一片烏雲,傾盆大雨說下就下,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可這樣的雨阻止不了解冰雲娶妻的決心,他騎在馬上冒雨前進,以自身破除迷信。

不過說也奇怪,一到周家門口,又放晴了,天色湛藍得宛若暈開的寶石顏色,澄凈清澈。

「京城那邊沒人知曉我今日成親吧?」為防萬一,解冰雲仔細做好布置,里裡外外三層人。

「放心,這次沒扯你後腿,我瞞得滴水不漏,連我娘都沒露半點口風。」夜華玉保證道,不過回去后他定是少不了被抽一頓,跪祠堂,大概被禁足半年,然後所有人都來數落他一番,罵他知情不報。

不過,值得。

誰能有幸親眼目睹向來清冷、對人不假辭色的解五爺,也有像莽撞少年的一天,鬼迷心竅的看上與屍體為伍的女仵作,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變成他的,軟硬兼施的搶人。

「你辦事不牢靠,不能信服。」瞧他幹了什麼,差點把他的婚事變成鬧劇,被淮媳婦嘲笑不會當官。

為了讓婚禮順順噹噹,解冰雲還特地去翻了本朝律法,一條條不漏看,務必讓雙方婚姻成立,不因外人干涉而失去約束力,造成偽婚。

「呿!我才覺得你有病,娶個娘子像作賊似的,唯恐府里知道,還要我幫著打點。」真是夠了,一個小姑娘而已,瞧他弄得彷佛兩國交戰,防細作滲透。

夜華玉雖然一臉不屑,但心底著實為好兄弟歡喜,以他孤傲的性子,要找個契合的女子為妻不容易,還連拐帶詐耍陰招,讓人弄不清虛實,一下子花轎上門才知要出門。

只是他看不像迎娶,倒似要搶親,大門不開一腳踢開,蝗蟲過境似長驅直入,什麼吟詩作對全免了,小舅子擋門被無視,拜別爹的儀式一完,確認是本尊無誤,紅袍惹眼的新郎官便攔腰抱起新娘子,直奔布置好的喜堂。

解冰雲急呀!

急什麼?

他怕中途生變,會有人跳出來喊「不許拜堂」。

因此他看似從容,不疾不徐,一派清風明月的雅逸,實則腳步比往日快上許多。

拜了天地后朝高堂空位一拜,雖是不妥,卻也是權宜行事,解冰雲以路途遙玩為由解釋親族的不便出席,而後的夫妻交拜,他倒是好整以暇,不再急迫,多了熱切。

「送入洞……」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出事了,出事了!」孫典史滿頭大汗,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解冰雲頓時心一緊,但表面上依然冷然應對,「何事匆匆忙忙,不知今日是本官大喜嗎?閑雜事一律不理。」

「大人,『素女院』出事了,下官接獲婆子來報,趕緊給你通傳。」他也不想做觸霉頭的事,可事態緊急。

「素女院?」那是什麼地方?

看大人不甚明了的神情,孫典史緩了口氣,解釋道:「就是教個月前杜捕頭帶回來的那些女子,因家中人不願領回,無處可去,大人仁慈就租了一處院子暫時安置她們。」

「有吃有住還鬧什麼?」對她們太好才得寸進尺,若是流落在外三餐無著落,看她們還鬧什麼鬧。

「是這樣的,大人,你用縣衙的銀子租借東街王大旺的宅子,租期為半年,暫時讓這些落難的女子居住,在租期到期前,還替她們安排謀生的差事,讓她們能夠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在這段期間免費供應伙食,吃住無虞,還各給她們裁了兩件替換衣裙。

「本官仁至義盡了,她們還想要什麼?」難不成要他養她們一輩子不成?

「大人,半年租期將至,她們不願離開,想繼續住下去,但縣府不再撥款支付,她們認為活不下去了,就、就……」孫典史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似有難處。

「就怎樣?快說。」婚禮被打斷的解冰雲很不耐煩,他手裡紅色網布的另一端還拉著他的媳婦兒,洞房花燭夜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入不了洞房還得站著聽廢話,他能心平氣和才有鬼。

「上吊自殺了。」這個日子說這種話太不合宜了,可他不說不行呀,人命關天,不得輕忽。

「死了幾個?」

「沒人死。」都救下來了。

「沒人死你報什麼報,這也叫大事?」解冰雲不悅地道,虧他還做到了典史,還分不輕事有輕重緩負嗎?

「可……可不報就死了,她們說沒銀子,若強迫她們離開只有死路一條,若大人不憐惜,她們只好死給你看。」一個個死意堅定,沒有活路了,不死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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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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