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看著那雙深藍近乎墨色的雙瞳,周靜秋笑得很淡。「好,我正式收你為徒,教你怎麼從屍體中找出答案。」

「是,師父。」小敢高興的大喊。

是夜。

聘禮太多也是件麻煩事,不少人盯著周家想分一杯羹,以前沒見過的三大姑五大姨,什麼隔房的叔叔伯伯,凡是能沾點親的遠親近鄰全來了,打著添妝的名號來順點好處回去。

煩不勝煩的周家人乾脆閉門謝客,出入走後門,以免正面撞上守在門口的周氏族人。

不過到了夜裡很熱鬧,不請自來的「客人」一波又一波,有的是來探路,有的直接行竊,有的帶了刀來,打算偷不成就搶,幸好夕奴把關,無人得逞。

但夕奴也會累呀,需要休息,守夜的人成了莫天野和左隨風,以及幾名沒見過的暗衛。

其實他們守的不只是聘禮,而是比聘禮更貴重的人,解冰雲可不容許周靜秋再出事,特意派了自己的人保護。

可是不知內情的周靜秋只覺得煩,他們周家人口簡單,一家五口人就她一個女的,平時住在二進院也挺清靜的,父親幾人大都在前院活動,沒事不會找到後院來。

但是聘禮一擱,來來去去的人就多了,不管是認識或不認識,晃來晃去的人影令她心浮氣躁。

她有點婚前焦慮症。

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把大半聘禮給賣了,換成銀票藏在挖空的牆壁內,她留下幾樣不顯眼的頭面首飾,其餘都搬到隔壁,由知縣大人去煩心,她「家徒四壁」反而安心。

在偷兒來過幾次,發現空無一物后,也就不來光顧了。

趁著招揺過市的聘禮風波稍微平息,周靜秋用賣聘禮的銀子買回當年為母親治病賣出的一百畝地,又置了莊子,買幾間鋪子記在弟弟名下。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度日,錢財太多會讓人惦記,保持中庸之道就好,所以她不給父親、弟弟太多銀子,只給他們置產,日後就靠這些鋪子的租金和田裡的出息也不怕餓死,手有餘財,多少把日子過得好一點。

她未雨綢繆的為這對父子做打算,且她把夕奴當作自家人,所以另外買了一家四口的下人,讓他們住西邊的屋子。

這四人分別是父母和一對九歲、六歲的兒女,父親當門房,負責看門和做些雜事,母親洗衣、縫補衣物,打掃裡外,兒子是周曉冬的小廝,女兒幫著哄牲畜,給菜園子澆水。

分配好了家裡的活,周靜秋照樣驗屍房、義莊兩邊跑,干著仵作的差事,絲毫不像快出閣的新娘子。

貼著竹報春曉窗紙的橫條格子窗發出異響,正看著醫書的周靜秋抬起頭,出聲一喊,「誰?」

「我。」窗子被推開一條縫,屋外的風吹進屋內,燃得正旺的油燭燈芯晃了一下,明暗照出窗外一道頎長身影。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半夜不睡巡邏?」他比較像賊,偷偷摸摸的來,怕人發現。

「想你。」聽著他低啞的嗓音,周靜秋平靜的心被撩撥了,但她仍力持鎮定地道:「我們每天都見到面。」公的是上官與下屬,私的是未婚夫妻,還有比他們更親近的人嗎?他以公謀私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我想抱抱你。」這才是實話。

剛一說完的解冰雲像鬼魅一般閃身而入,在燈下美人還沒回過神前一把抱住她,貪戀地在她頸邊蹭了蹭。

「……抱都抱了,可以放開了吧?」他勒得太緊了,她快喘不過氣來,不過他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是淡淡的松脂氣味。

「不夠。」這狠心的姑娘居然不想他,為了一具被削去半個頭顱的屍體冷落他,大半天待在驗屍房。

「總要讓我喘口氣吧,勒死我得不償失。」他的心跳好快,累得她也血流得有些急,一顆心也跟著咚咚咚的跳著。

解冰雲的雙臂略微鬆了松,但仍將她抱在懷裡,低頭以唇碰了碰她柔嫩的朱唇,無賴地道:「我幫你渡氣。」

「不用……」男人是從來不聽女人說話,尤其是當他們想做一件事時,總是把自己的念想滿足了再說。

「真甜。」好想快點把她娶過門,他忍不住了。

二十年不動情,一動情就是天翻地覆,身子發熱的解冰雲有著抑制不住的情慾,他松不開手,反而將她拉得更近,一吻不滿足,又再覆上她的唇,卻感覺自己是自討苦吃,滅不了的慾火燒得更旺了。

「又沒抹蜜,哪裡甜了,睜眼說瞎話。」唉,他讓她心亂如麻。

「哪兒都甜。」他將她抱坐在大腿上,拿走她的醫書倒放,大手玩著纖細玉指。

她低聲一笑。「解大人,你逾禮了。」

「叫續哥哥。」她笑起來真好看,琉璃珠子似的雙眼在發亮。

「不叫。」叫不出口,太噁心了。

「是嗎?」他眼露邪意的朝她唇一覆,時輕時重的輾轉吮吻,輕輕一咬,又探入她口中追逐丁香小舌。

他像頭餓了許久的猛虎,貪婪熱切地吮吸她的櫻唇,她招架不住他的熱情,嬌喘無力的求饒,「續哥哥,續哥哥,不……不要了……解續,你過了……」再吻下去就要出事了,她沒辦法,只好咬了他的唇一口,逼他退開。

解冰雲伸舌舔了一下被她咬的地方,努力剋制住對她的渴望,嗓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以後還聽不聽話?」

「太欺負人了。」周靜秋的語氣帶著一絲嬌軟的嗔意,讓人一聽打心裡發軟。

「就欺負你,旁人我還不屑碰。」她的身子有股勾人的幽香,泌人鼻間。

「什麼旁人?」周靜秋以指推開靠近的俊臉,似笑非笑的嬌顏帶了一抹判官似的審視。

當仵作的毛病是追根究底,凡事不弄個明白心底有疙瘩,當男人口中的女人是複數時,更要問個分由。

「你總不會以為沒人給我送女人吧?在我這個位置,多的是想巴結我、奉承我,從我這裡得到若干好處的人。」在京城,小小縣令還不如一個勛貴家的奴才,光是個守門的小管家就能把七品官給吃了。

可是離權力中心越遠,官字兩邊橫,鄉愿的老百姓沒見過幾個當官的,隨便一個帶刀的衙役就能稱大爺。

萊陽縣還算富裕,少天災人禍,不出惡民,士農工商各安本分,是個油水尚可的富縣。

不過人再安分也還是懷惴著心思,譬如少繳點稅銀,多開兩間鋪子,找座靠山保生意興隆,或是想走求取功名、升官發財的捷徑,一方地方官便是現成的土地公,想有求必應先送上供品,討得神仙歡喜便能心想事成。

「你收了?」周靜秋杏眸一橫。

解冰雲哼笑道:「我有沒有收你會不知情?連牆都開了門,一目了然,不是我要的我不會要。」她還真不曉得有沒有人送女人給他,但令她驚奇的是……「我是你要的?」

「你說呢?」他笑著以指輕撫她的唇瓣。

「我覺得身在此局中,人如棋,隨人下。」她根本無從反對就成定局了,被趕鴨子上架。

解冰雲聽出她話里的些許不滿,但佳人在懷的他,不無得意。「快成親了,你嫁衣繡得如何?」

「嫁衣?」她怔了一下。

見她一臉不解,似乎不知他在說什麼的樣子,他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你不會綉?」

「為什麼要綉,不是還沒定下婚期?」及笄之後少說等上一、兩年,到時再做淮備。

「媒人沒說?」解冰雲的神情倏地一冷。

「說了不少吉慶話。」在這之前她不清楚,她從屋子出來的時間,聘禮已經抬了一半。

「夜華玉呢?」他不會把這件事扔過牆了吧?

提到驕傲似公羊的夜華玉,周靜秋好笑地道:「你看過他備妥的聘禮沒,這事你怎麼敢交給他?」

「搞砸了?」他的心往下沉。

縣衙里公事多,他正在處理水利的工事和秋收的農務,分身乏術,故而吩咐最閑的傢伙,他給了銀子,想著以夜華玉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本事,應該能勝任這一點點小事。

事後聽說反應不錯,百姓們津津樂道,知縣大人送聘與周家姑娘定下盟約,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每個人都像目睹下聘的盛況。

過程不重要,他要的是眾所皆知的結果。

只是,事情似乎出了差錯。

快成親了,新娘子卻不知道成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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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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