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傷識海

居然還要下第二盤？陸羽睜開了眼睛。

兩個老頭用這種方式下圍棋，是不常見的事情，棋局結束，觀棋的陸羽就是想再鍛煉神識，也沒有機會了，因此，縱然陸羽十分清楚他的識海已經受傷，他也決不允許自己錯過這第二盤棋局。

第二盤棋開始了，陸羽如同觀看第一盤那般，繼續將神識延伸出去，只是此時的陸羽更加吃力了，識海中的刺痛感也越來越強，陸羽疼的雙手抱住了頭，依然不肯就此罷休，好在體內寶珠沒有停止修復他的識海，只是在陸羽竭力的使用神識的狀態下，這種修復最多也就能保住他的識海不至於崩潰。

這一盤，北樓老者的行棋速度，比第一盤時慢了許多，似乎是受到了第一盤失利的影響，此刻北樓老者的每一步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走得小心翼翼。

棋局的進程慢，陸羽的壓力也就輕了些，在布局到第30手的時候，陸羽本都打算要放棄觀棋了，而從第31手起，北樓老者減緩了速度，讓陸羽得以喘息，即便如此，陸羽也疼得渾身冷汗淋漓。

陸羽並沒有看完第二盤棋，在第166手時，南樓老者走出了一步惡手，北樓老者抓住了這個機會，第167手應對正確，從而佔據了些許的優勢，陸羽在第167手紅花落在棋盤的同時昏了過去。

……

「少年人，你醒來了？」

陸羽醒過來時，映入眼帘的是北樓老者黝黑的笑臉，同時他聽見了老者對他的問候。

陸羽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花叢中的空地上，身下並沒有適才那具躺椅，陸羽急忙站起身來向左右張望，卻發現左側沒有任何建築了。

「少年人，你不必看了，這裡是我住的北樓，我見你暈了過去，就把你請了過來，想幫你治療一下。」北樓老者依然笑呵呵地說道。

「多謝前輩！不知前輩如何稱呼？」陸羽拱手道。

「不用說什麼謝，你是識海受傷，想必是看棋所致，我適才探尋你的傷勢，卻發現你的體內沒有絲毫的真元，既無真元，就不是修士了，可你竟有識海，這可真是奇了……」老頭嘆息了兩聲又道：「識海的傷勢不是我能夠治療的，能否康復，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哦，我叫左炎金，少年人你既然已經醒來，我卻有幾句話要問你，不知……」

陸羽心中一驚，暗怪自己不夠小心，自家樓頂還沒有布置陣法，就冒然觀看兩位修士下棋，而這兩位修士，若以文刀君羊的神識來比較，可知這兩個老頭的境界必是元嬰之上，明知道人家是高級修士，還如此不加防備的看棋，真是腦子進水了！現在被這左炎金以驅物術攝來，還探查了自己的身體，這要是引起什麼不良後果，可真是追悔莫及了，當下只好故作坦然道：「我叫陸羽，多謝左前輩的關懷，左前輩有話儘管問。」

左炎金點頭笑道：「少年人很懂禮數，老夫見你一直在觀棋，想必也是此道高手吧，關於剛才的那兩盤棋，老夫想知道你的評價。」左炎金和他師弟都是一生酷愛圍棋，雙子星的人們要麼是挖礦的苦力，要麼是一心修真的富貴人家，很少有像他們兩人一邊修真一邊醉心於博弈之道的，因此雙子星上的圍棋氛圍並不如何好，老兄弟倆很難有與他人切磋棋藝的機會，今日看見陸羽如此，都是大感驚奇。

「這第二局我只看到了第167手，最後想必是左前輩贏了吧？」陸羽開口就詢問第二局的結果。

「沒錯，我下了第167手，就發現你昏倒了，只是當時還顧不上你，只能把這盤棋走完，這盤棋最終是209手，我師弟認輸了，我和師弟原本是三局兩勝的約定，適逢我師弟另有要事離開，我這才把你請了過來。」

「就先說一說前輩這167手吧，其實這盤棋的勝負不在167手，而在第166手，那一位前輩的166手葬送了白花的局面……」陸羽侃侃而談。

「哦？陸小友果然造詣非凡，不如這樣，我這裡有一副棋具，陸小友就為我復盤講解一下如何？」

左炎金拉住陸羽的手，在花叢中三繞兩繞，來到一片小小的空地上，空地的中央有一張矮几，旁邊有幾隻矮凳，矮几上面赫然擺放著棋枰和棋盒。

陸羽也不客氣，走過去坐在矮几旁邊的矮凳上，打開棋盒就開始擺了起來，陸羽擺的是第一局的復盤，他一邊擺，一邊說道：「對角星的布局，在序盤時很難形成大規模的厚勢或者實地，通常這樣的對局是雙方不好把握的局面，前面這30手大致沒有什麼問題，有趣的是南樓前輩的第31手，這一手，我對它有個說法，叫做『騙招』，什麼是騙招呢？就是說如果左前輩您第32手應對正確，那麼南樓前輩這第31手就吃了虧，現在我把正確的應對擺一下，請左前輩注意觀看……」

左炎金剛剛聽陸羽說起「騙招」時心中微怒，在棋盤上這樣的局面下，師弟的第31手就應該這樣走，換做是左炎金本人來走第31手，也必然是如此，這一手在他們師兄弟二人中，乃是金科玉律一般的正確，只因這一手，是他們的師父親自教給他們的招法，怎麼可能是什麼「騙招」呢？

然而在看著陸羽擺了幾個變化圖之後，左炎金傻眼了，在陸羽第32手的應對下，先行者無論如何應對，最終都是虧損的局面，這第32手，多少年以來，他們的師父也好，他師兄弟兩個也好，都從未想到過。

竟然還可以這樣落子？這少年是如何想到的？左炎金冷汗津津，此刻只有一個結論，就是陸羽的圍棋水平在他左炎金師兄弟之上。

左炎金原本是想聽一聽陸羽的品評，想通過陸羽的見解來彌補自己的疏漏，畢竟每個人的思路都不同，而且還有一個道理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不定就著陸羽的思路去考慮，或許能在某個細節上獲得提高，卻沒想到陸羽毫不客氣地指出了棋局中的大問題，可以想象，如果今後和師弟再對弈時，若是出現第31手的局面，那麼師弟在序盤就肯定要吃一個大虧，這陸羽的招法，好生犀利！

左炎金話都來不及說，只是按住了陸羽的手，示意陸羽不忙繼續復盤，左炎金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然後他親手把陸羽剛才擺過的幾幅變化圖都擺了一遍。

陸羽自然之道左炎金的用意，要記住一招棋，並不是只記住眼前的一個圖就行了，有時候需要記幾十個變化圖，更有些複雜的定式，成百上千的變化圖都是一手棋的後續。

左炎金擺過變化圖，臉上全是笑意，他拍了拍陸羽的肩道：「陸小友，厲害！請你繼續……」

陸羽繼續講解：「前輩您這第88手出現了漏算，在棋盤的這個角落裡，還有一個手段叫做『大頭鬼』，您可以先這樣，再這樣，多送兩子給南樓前輩吃掉，然後破掉一眼，就是這樣……」陸羽把「大頭鬼」的變化圖擺了出來：「如果您走到這個局面，這盤棋您就基本奠定了勝利了。所以，因為有這個『大頭鬼』的存在，南樓前輩的第87手也有問題，可以說是敗招。」

左炎金看了看陸羽擺的變化圖，又看了看陸羽的臉，驚嘆道：「陸小友，不知你學棋多久，我看你年齡不到20，怎麼竟能看出如此神鬼莫測的妙招？」

「我也只是學過十年的圍棋，這些都是老師教給我的招法，並不是我自己發現的……」陸羽心說大頭鬼算什麼神鬼莫測，地球上圖書館裡面的圍棋入門中就有講解，水平接近業餘初段的圍棋愛好者都知道這一招。

「不知道陸小友的老師是哪位？」左炎金對陸羽的圍棋老師心嚮往之。

「這個……」陸羽心說該說誰呢？他的圍棋原本是根據地球上的體育頻道中紋枰論道學的，男老師基本可以說是王元，女老師基本可以說是徐瑩，可是這個事在雙子星解釋明白得說多久？而且陸羽根本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的來歷，至於坤武大陸上的祁順和丁雨晴卻算不得陸羽的師父，稍稍思索了一下，陸羽覺得不回答也不好，只好捏造道：「其實我的圍棋師父就是我的妻子，只不過她現在失去了一些記憶，圍棋怎麼下她都忘記了。」

「你的妻子？哦！是文刀君羊？」左炎金恍然大悟，認真地點了點頭又道：「文刀盟主果然不凡，真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在棋道上有如此深厚的造詣！」

就這樣，陸羽將兩盤棋都給左炎金復盤點評過，左炎金大呼受益匪淺，他堅持要陸羽陪他下一盤指導棋，陸羽心想暫時也沒什麼事，反正識海已經徹底傷了，就陪這左炎金下一盤也未嘗不可，這左炎金修為高深，能交成朋友有益無害。

一盤棋只用了150手，左炎金就投子認輸了，差距太大了，中盤戰鬥未央，左炎金要地沒地，要勢沒勢，關鍵是所有棋子都還沒活凈，這棋實在是沒法下了。

陸羽依然認真地幫助左炎金復盤，告訴左炎金每一步的錯在哪裡，也講出了自己的每一步的用意是怎樣的，左炎金將這一局的棋譜記在了紙上，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