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只是,她知道慕容逸晨絕不會就這樣放過她。這一點,在某人大搖大擺地攔去她的去路時得到了印證。

惜月穩住了呼吸,輕淺出聲,打破了某人刻意製造的沉默,「少爺,有什麼吩咐嗎?」慕容逸晨一挑眉,「最近你都在躲著本少爺是嗎?是心裏有愧,還是作賊心虛?」明明是他的要求,他卻指責得理所當然。

慕容逸晨彎下腰,湊近她的臉幾分,與她的視線平行,「本少爺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讓你識相地避開我,其實根本就遂了你的心是吧?」

對於他的惡人先告狀,惜月沒有反駁,只是對兩人之間的距離隱隱覺得有些頭疼。她將腦袋偏向一邊,避開他凌厲的視線,「如果少爺覺得我錯了,就請直言告訴我該怎麼做。」

「很好,你既然這麼說,本少爺要是不做些什麼,豈不是示弱了?」慕容逸晨直起腰,一副大施恩德的模樣,嘴角揚起幾分惡劣的笑,「從現在開始,本少爺要你寸步不離地跟着,隨叫隨到。」

緊接着話鋒一轉,他的語氣中帶露出幾分輕蔑,「想必這要求,對你而言是求之不得吧?畢竟你當年可是費盡心機要嫁給我,不就是為了能纏在我身邊嗎?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別枉費了心機,本少爺對你這張臉可是憎惡至極。」

惜月平靜地聽着,儘管她的心此刻正在抽痛著。她眉眼半斂著,試圖隱藏起自己的落寞,「好,我明白了。」

惜月沒有拒絕,即使她心裏明白這只是他新的出氣方式罷了。這場感情遊戲,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輸的一方,輸在她的貪心,輸在她的奢望。他對她只是兄妹之情,她卻貪心地愛戀着他,奢望他會接受她。他曾對她那麼出於真心的好,那麼傾心的信任,如今她的咬牙堅持,恰恰也源自僅剩的那一點殘溫。

眼前的場景,男的俊朗,女的秀麗,在外人面前着實是登對的一對。何況,兩人此刻還深情脈脈地沉迷於互餵食物的遊戲之中。只是這一切看在慕容府上下眼裏,卻着實費解和氣憤,因為那其中的女子並非惜月,而是沈青。

慕容逸晨和沈青兩人此時在水亭里旁若無人的「調情」舉動落在惜月眼中,只化成了暗灰色的波瀾,她在一旁忙碌著自己手上的活兒,煮茶。

不可思議吧?堂堂的慕容府少夫人,卻像個丫鬟似的在一旁端茶、遞水,還毫無怨言。可偏偏當事人完全沒有什麼反應,一臉平靜地接受這荒唐的一切。

突然,慕容逸晨將桌上的一盤糕點掃落在地,口氣不善地說道:「青兒不愛吃紅豆餡的東西,你不知道嗎?虧你還是慕容家的少夫人,連客人的喜好都不知道調查一下嗎?」惜月暗暗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就蹲下身來收拾着地上的杯盤狼藉。

這情況已經發生不只一次了。這些日子,她被他當作丫鬟一樣使喚,可偏偏她做什麼他都能從中挑出刺來,久而久之,她連反駁的力氣都漸漸消失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認下所有的錯,然後收拾殘局。

慕容逸晨看到惜月的反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充滿了無力感。

沈青在一旁看着滿地的紅豆棗糕,有些肉疼。他都沒有和她打商量,就擅自將她最愛吃的東西變成了最不愛吃的東西,但既然她登場了,就得把戲演足了。只見沈青摟過慕容逸晨的臂膀,撒嬌似的說:「逸晨,別生氣嘛,惜月姐姐怎麼說也是少夫人的命,這些事本就不應該是她做的呀。」

「哼,少夫人的命?她不過是我慕容府撿回來的一個沒人要的孤女罷了,若不是我慕容府可憐她,只怕她只有凍死街頭的命。」一番話出口,慕容逸晨成功看到惜月蒼白了臉,卻死死克製表情的模樣。只是他非但沒有多大的快感,反而有些懊惱自己的所為,氣自己的口不擇言。

惜月默不作聲地低頭收拾著那些碎裂的杯盤殘骸,在聽見他的話后,一失神,指尖就被尖銳的碎片刺了一下,頓時源源不斷地往外冒着血珠。而惜月卻只是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收拾。滴落下來的血,反倒讓惜月有種平靜下來的感覺,好像隨着手上的隱隱痛感,心裏的難受反而找到了宣洩口,不再那麼揪著疼。

殊不知,在看到惜月受傷的那一瞬間,某個男人就極力剋制着自己上前查看傷口的衝動。

沈青在一旁一言不發,眼裏卻帶着玩味看着皆不做聲的兩人。

最終,慕容逸晨大喝一聲:「夠了!」他走上前將惜月一把拉起,然後面帶厭煩地說道:「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馬上給我走,免得在這裏礙本少爺的眼。」

惜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柔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她好像總是適得其反,想要順他的意,卻一次次地害他生氣。

慕容逸晨聽到她的道歉,火氣不減反升。她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看着她僵硬地離開的背影,慕容逸晨一拳打在茶几上。

該死,他心裏這滿滿的罪惡感是怎麼回事?是她辜負他的信任,為了當上少夫人,蠱惑奶奶作主,用婚姻束縛住他的自由。明明是她的不對不是嗎?可在看到她宛如兒時那般,默默忍受他的發泄,竟讓他忍不住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慕容逸晨甩了甩頭,拋開自己腦袋裏的那些胡思亂想,試圖穩住自己的心緒,卻發現自己心裏滿是惜月方才蒼白的小臉和流着血的手指。

慕容逸晨留沈青在府上,還一副要人長住的模樣,唯一高興的就是慕容夫人。她曾經旁敲側擊過,知道了沈青是南轅將軍沈楠的妹妹,家裏也是南轅的大族。

這些年來,惜月的存在在慕容夫人心裏就是一根刺,僅憑她孤女的出身,就讓慕容夫人耿耿於懷了。如今看到慕容逸晨帶回了沈青這個大家小姐,慕容夫人樂得見兩人感情深厚。

但從上次慕容老爺發那麼大的火來看,慕容逸晨要休妻再娶,只怕不易。身為他的娘親,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了,於是慕容夫人決定從惜月身上下手,要讓她自己知難而退,主動下堂求去。

這一點,沒想到母子倆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這日,慕容夫人將沈青請來閑聊,順便還讓人去叫惜月一道過來。

偏偏惜月因為身子有些不適,便來得有些晚了。慕容夫人當眾就拉下了臉,「瞧瞧我們少夫人,真是好命啊,都日上三竿了,還在床上睡着,倒是讓我和沈姑娘這個客人在這好等啊。」

惜月有些氣息不穩,甚至腳步都有些虛浮,「娘,對不起。」

聽到她的稱呼,慕容夫人心中不悅,即使她再不願,惜月是慕容家的媳婦是不爭的事實,「喲,我可不敢要少夫人你道歉。你這眼裏還有誰啊?想來不久這慕容家就是你惜月當家作主了。」她滿口酸話,句句諷刺。

惜月靜靜地聽着,沒有出聲,卻看到一旁的沈青充滿興味的眼神,彷佛在好奇她為什麼沒有反駁。

只是旁邊惜月的貼身丫鬟雨兒卻忍不住開口替自己的主子辯駁道:「夫人,您不要錯怪少夫人了。她不是因為睡懶覺才來遲的,是身子不適才……」

「住嘴!」慕容夫人厲聲喝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才開口說話了?居然敢來指責我的不是,真是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寶蘭,給我掌嘴。」

寶蘭立刻挽袖上前,毫不留情地打了雨兒一個耳光。

惜月上前求情,「娘,雨兒不是那個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就饒她了吧。」

慕容夫人今日有意要在惜月面前立威,「羅嗦什麼,一個丫鬟而已,也值得你替她求情?簡直是自降身分。寶蘭,愣著做什麼?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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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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