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紅芷

015:紅芷

沈雀歡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長儒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陸兮若,閑雲野鶴當慣了,他也有些不習慣后宅的陰蔽,又想,讓沈雀歡回京前碰一碰晦氣,未嘗不是好事。

白前取完東西正趕回來,看到沈雀歡低眉順眼的在地上跪著,心下一驚,忙上前道:「側王妃,王爺交了正事給沈氏父女,莫不要耽誤了,你看……」

靖安王小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陸兮若玉手一揮,朝以翠道:「王爺今日事多,咱們明日再來。」

說罷上了轎輦,前呼後擁的離去了。沈雀歡早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長儒瞧著她很是好奇:「你今日怎麼了?這麼好欺負?」

「她畢竟是王爺的女人。」沈雀歡著實積了些口德,到底沒把那句「打狗看主人」的話說出來。

長儒見她很是長進,頗欣慰的笑了。

白前將二人送道梅安居,才將手上拖著的錦盒遞給沈雀歡,他四下打量著這個院子,奇怪道:「姑娘,您和先生怎麼搬到這處了?」

沈雀歡頓了一頓,「王妃要拿以前的院子待客,我和我爹就倆人兒,住哪兒都成啊。」她話說的真是帥氣逼人。

白前眼睛眨了眨,尷尬的笑了:「那小的告退了。」

沈雀歡舒坦了許多,捧著錦盒到了長儒書房裡,長儒很反常的誇讚她:「你多少悟到了一些女人的處事之道。」

沈雀歡笑的謙虛:「是您教的……好」尾音在打開盒子的同時拐掉了,鑲嵌著珠寶玉翠的百花爭艷木雕錦盒裡躺著的,竟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

沈雀歡小心翼翼將那饅頭取出來,惶恐的問長儒:「會不會讓白前給調包了?」

長儒見到那饅頭時也十分詫異,但他馬上明白了王爺的意思,提筆在紙上寫了「爭氣」二字送給沈雀歡:「這是謎底,送給你自勉。」

沈雀歡眸中的精光明明滅滅,看得出她此時正有十分複雜的情緒湧上來,但她很會自持,忍了許久咬牙說了句:「謝謝」,便拿著饅頭和長儒的丹青,聘婷而去了。

長儒拾起她落在案上的那隻精美盒子,把玩了許久,嘖嘖稱嘆:「這不識貨的模樣與你娘倒是十分像。」

靖安王尊駕到邯州的消息不脛而走,第二日門庭外熱鬧非常,邯州城裡各大世族宗親均派人來邀約拜會,這些人也只並無什麼機會能夠面見靖安王,排著長龍把禮物送進去便也打道回府了,女眷們的求見反倒執著了許多,她們當然不敢明目張胆的去拜見靖安王,但借著拜見側王妃的幌子,說不定能藉機目睹一番靖安王的風姿。

榮王府迎客堂里已被各世家女眷擠得落不下腳,卻也遲遲不見側王妃的行蹤。

此時的陸兮若,正任由丫頭們妝點著頭面,她瞧著鏡中自己著了濃妝的模樣,冷笑著說:「現在想起本妃了么?」目光中充滿了輕蔑。

以翠舉著兩款珠花,對著鏡中人問:「主子喜歡哪個?這都是去巾州前,奴婢去鋪子里取回來的,外頭沒有的樣子。」

陸兮若就著她的手端詳了一會兒,選中了鑲嵌翡翠的。以翠料想她也該喜歡這個,稱讚道:「這滿京城頂華麗的首飾都出在咱們朋來商號,主子的首飾隨便挑一件出來,都是別人沒見過的。」

以翠隔三岔五便會去鋪子里取首飾,靖安王對此並不十分上心,實則首飾這東西對朋來號來說算不上貴重。沒想到京中女子卻對陸兮若的裝飾十分關注,她每戴出一樣新的,便會被不少世家女郎效仿了去,朋來金鋪的首飾反倒因此熱賣了起來。

等到日上柳梢的時候,陸兮若才由以翠扶著進了迎客院,一室鶯鶯燕燕的圍上來,行禮、讚譽、客套……好不熱鬧。

白前此時卻奉命到了梅安居,昨日白前盡忠盡責的將沈氏父女換院的事情稟報給了靖安王,當時靖安王便下令:「將本王寢殿旁邊的兩間側殿收拾出來給長儒先生住,左右本王近日要與先生參經論道,也省得先生來回辛苦。」

白前頓了頓,猶豫著問:「王爺的意思,是讓長儒先生自己來住?還是說……」

靖安王執書的手向一邊移了移,露出個奇怪的目光盯著白前:「沈小姐尚在閨中……」

白前心下瞭然,「尚在閨中」的意思就是得和王爺避嫌了,王爺果然思慮周全。

想到這兒時,靖安王又說了後半句:「閨中女子自己住總歸不安全,也一併搬來吧。」

「……啊……是,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白前低眉順眼的退出殿來,仔細琢磨了一下,王爺後半句其實也在理,王爺一直不在意俗世俗套,果真是清心寡欲正人君子!

長儒和沈雀歡卻倍感意外,長儒心裡合計,這樣一來那個陸側妃豈不是恨透了雀歡,還沒進京她便樹此大敵,似有不妥。

沈雀歡心裡也在合計,自己正愁不知察康王舊部這件事如何開口呢,如果住的近一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定在飯桌上就把這事兒敲定了,豈不是絕妙。

於是,還沒等長儒反對,沈雀歡已經替他應允了。「王爺美意,我父女二人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前辦事十分爽利,差了幾個奴婢將長儒的書打捆裝好,不足一個時辰就把移居的事辦妥了。

離開梅安居前,沈雀歡接到了王青臣的一封告別信,內容大概說的是「吾乃王氏宗孫,承蒙王氏祖業庇佑,自當以身效族,吾婚應族內長輩共謀,沈小姐之情義青臣愧不敢受……」

原來,王青臣真的如滿粟姑姑所說,將一件小事誤會成了大事。

沈雀歡心想,幸好那本書被滿粟追回來了,這事兒弄的……

到了正院兒,倆人本應去當面道謝的,卻被告知王爺出去了,於是二人便各回各屋了。

沈雀歡之前還一直擔心,靖安王會弄個閨閣給她,進到自己房間后心才落了地,屋子裡清清爽爽,四方茶桌、錦被一床,隱隱還有股如蘭的味道。

以冬款款從外頭走進,身後跟著個唯唯諾諾的丫頭,「小姐,這是王爺找來伺候您的,請您示下該如何安置。」

「伺候我?」沈雀歡打量幾眼以冬,總覺得她今日對自己的語氣好的太多,不由謹慎道:「以冬,我最近可沒得罪你吧?」

以冬模樣還是端端正正的,眼珠子卻朝她一瞪,「也給長儒先生派了書童,都是王爺從京都帶過來的,說讓您和先生直管放心差使。」

這麼說,便是自己正經八本的奴婢了?

沈雀歡明白靖安王的意思,猜想他們回京的日期不會太遠了。於是向以冬正經八本的道了謝,以冬睨了她一眼便走了,留那丫鬟顫巍巍站在屋中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沈雀歡問她:「你是哪兒的人?叫什麼?」

丫鬟:「回小姐,奴婢叫紅芷,衜陽人。」

「哦,那你衜陽口音可是不重。」。

紅芷顫了一下,回道:「奴婢……奴婢打小就被人伢子拐到關中了,輾轉賣到京城,這才被王爺挑中伺候小姐。」

靖安王送過來的奴才,身份自然不必懷疑的,但她說話時目光躲閃,應該不是被訓練過的人,或許是王爺授意她隱瞞自己什麼。她越是這樣沈雀歡越想刨根問底。

「我呢,最不喜歡別人騙我,甭管你是誰的人……」從前在軍營里她慣常用這樣的開場白審江深身邊的小廝。

誰知紅芷也才聽了一句開場,竟「撲通」一聲跪倒,連連磕頭:「奴婢該死,王爺讓奴婢直管同小姐實說,奴婢還是沒說實話,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雀歡心裡泛起一絲不安,她這模樣,怎麼像是驚弓之鳥似的?不過她還是緩了口氣道:「王爺即讓你實說,你說實話便是,有什麼遮遮掩掩的。」

紅芷垂著頭,看她的舉止不像是小門小戶的女子,「奴婢打小就被賣給了官伢子,也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下人,去年被轉送給了旁家做管事,半年前奴婢原主家遭了官司,新主嫌奴婢晦氣,便將奴婢賣去了胭脂巷,幸得王爺相救,奴婢才能擺脫那齷齪之地。」

沈雀歡見她十指纖長,儀態穩重,言語也是恭順溫婉,看著非常的順眼,這種感覺她從前有過,沈雀歡將她剛才說的話回味了一番,目中忽的一閃:「你那舊主莫非是……護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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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淺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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