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至於他本人,他對於人生另有計劃,成家,根本未寫在他的計劃書之內。但這樣被當街詢問,而且對象還是會讓他心頭覺得怪怪的女人,他不覺又紅了耳根,心頭有些難堪。

「你瞧她穿得一身粗布衣裳,怎可能是我娘子!」慎余惡聲惡氣道。

「啊……真是對不住,原來是客倌的奴婢?」

「什、什麼奴婢?」但師傅猜對盧燕兒的身分,他不知為何也是一陣不快,「你碎嘴啥?快畫吧你!」

師傅心想這客倌還真是難伺候,說這也不對,說那也不對,他還是老實的做糖畫吧。

師傅手藝精湛,手指靈活得操縱木棒,沒一會兒,就畫出盧燕兒栩栩如生的側顏,黏上棒子,待糖干,交給了盧燕兒。

盧燕兒驚喜的轉了轉手中的木棒。

原來自己的側臉是長這個樣的啊。

慎余在糖畫與女孩之間兩相對照,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注意她的側臉長相,「額頭雖然不夠豐滿,不過小巧的鼻倒是挺直,上唇略鍾,唇形厚薄適中,下領圓濁,的確是……嗯……標敏。」

聽到慎余心中的讚美,盧燕兒心頭既是驚訝又是害羞。

他稱讚她標緻呢……

春季雖尚遠,但她的心中已開滿了妍麗的親花。

「嗯,勉強可以。」口是心非的慎余遞了錢給師傅,轉身欲逛下個攤子時,聽到身後「喀啦」一聲。

他訝異回頭,就見盧燕兒把她的頭咬下去了……不,是把糖畫的頭咬下去了。

他震驚莫名的呆立當場。

「你……吃了?」

盧燕兒不解迎視他。

糖,不就拿來吃的?

而且,她平日根本沒機會吃糖,難得手上就有一片,她當然二話不說就吃了啊!

「你!」他氣急敗壞,「可惡!」

他送了她糖畫,她竟然隨隨便便就咬下去了?

畫得這麼漂亮的糖畫,她竟然隨隨便便就咬下去了?

她難道一點都不想要珍惜嗎?

一連串的腹誹排山倒海而來,盧燕兒這才知道他在氣什麼。

看著頭頂碎了個洞的糖畫,她覺得愧疚,但其實不太能理解。

送了吃的,不就看人吃得開心,就是對送禮者最大的感謝嗎?

就好像她每天早上為他用心做的膳食,只要他吃光,她就一整天都很開心一樣。

這少爺真的是很奇怪,怎麼聽得見心思,卻依然搞不懂他真正的想法啊?她看著手中的糖畫,再抬頭看看他,最後將糖畫湊近他的唇。

「你要幹嘛?」是不知道他在生氣嗎?

她將糖畫更移近些。

「要我吃?」

盧燕兒點點頭。

吃……她吃過的糖?

一看到那糖畫被咬過的地方,慎余這會兒連頸子都紅了。

【第四章】

「誰、誰要吃你咬過的地方,多不幹凈!」

盧燕兒望著他,心想少爺大概是忘了自己親過她了,這唇跟唇的直接接觸會比咬糖還不幹凈嗎?

她低頭看了糖畫的缺口一眼,再抬頭看著慎余,納悶的纖指撫著下唇。一看到她手摸著唇,慎余立刻聯想起今早的衝動。

「你是……我是……你是我的東西,我想做什麼都可以的!」他惱羞成怒的低喊。

這女人不會是想到我親她的事情了吧?

她賣身契簽給慎家,那就是慎家的物品,我要怎麼處理是我的權利,包括...包括我要了她的人也是應該的!

看著他氣呼呼的樣子,心中的想法一字不漏的流竄進盧燕兒腦中。

原來他只是把她當物品,而她竟以為他是有些喜歡她的……

明白了這點,她的好心情在瞬間整個低落了,一道寒意自脊椎處竄上胸口,緊緊綁縛住她,勒得讓人呼吸都有些不順。

「我早說過,像你這樣的啞巴,連當我的通房丫鬟都沒資格。」

一雙水眸烏幽幽地回視,默默地點了下頭。

她再次嘲笑自己的自大,並退到家僕該與主人保持的三步遠距離。

暖暖的春風不見了,她面無表情的模樣,不知為何讓慎余竟然覺得有些驚怕。

怕?

他詫異這種感覺。

他會怕她?

怎可能!

她就是個賤婢而已,只要她讓他不開心,他就算打斷了她一條腿,也不會有人有任何意見!

就像這樣——

他手揮起,打掉了盧燕兒手上的糖畫,她一個措手不及,他衣袖上的寶石綴飾劃過了她的臉,一條紅痕立刻在嬌嫩的臉皮上浮現。

她迅速掩住疼痛的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打她。

只是為了證明她如雜草一般卑賤渺小,所以毫不在乎的傷害她?

糖畫在地上破碎,人們的腳無情的踩過去,碎得更為徹底。

盧燕兒覺得心底深處有什麼跟糖一樣碎成粉末了。

他打醒她,也讓她認清自己的斤兩,從今爾後,她不會再逾越自己的分寸,安分地做好一個奴婢的工作。

她垂著頸,以一種卑微的姿態,保持與主人之間該有的分際。

就在她抱屈低下頭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後悔,排山倒海地朝著慎余而來。

他不應該這麼打掉她手上的糖畫,而且他似乎不小心傷了她,臉上的紅痕沭目驚心的闖進他的視線,他不確定是否有流血。

他一直在傷她。

手上的燙傷還在,他又傷了她的臉。

他為什麼要這樣?

這個女孩可是用了心思在服侍他的呀。

他懷著歉意張口,「你……」

「喲,這不是慎家那多出來的少爺嗎?」

戲譫的嗓音傳進他耳中,慎余惱怒回頭。

果然是慎家商行的死對頭——吳家米行的大少爺吳有朱。

吳有朱外出,身後總愛帶著三四個隨從,彷佛怕別人不知道他家多有錢似的招搖,不過現下人數很明顯多了一倍。

他的顴骨處尚可見瘀青,那是慎余今早的傑作,此刻的陣仗,毫無疑問是尋仇來的。

吳有朱從小嬌生慣養,父母怕他餓了疼了,於是將他養成了一個腦滿腸肥的豐腴體態,不像從小受嚴厲教養的慎餘一樣高壯精實,就連肩膀的線條都充滿著強悍力道,所以早上這一個鬧事,包括他帶來的人都被慎余打得哭爹喊娘,就連躲在後方的吳有朱都無法倖免,這口氣吳有朱可忍不下,所以準備了更多的人手要讓慎余吃點苦頭。

吳有朱自以為風流的搖著扇子,嘴裡不住的揶揄,在口頭上佔盡慎余便宜。

「你姨娘生了沒?你可要天天祈禱,別生出一個帶把的,你就得上街頭去要飯了。」吳有朱一笑,身後的僕從也跟著哈哈大笑。

「手下敗將,不服再來打!」慎余雙手環胸,傲然的以身高優勢,以鼻孔瞪著訕笑的吳有朱,彷佛他的冷言諷語對他毫無影響,其實心底氣得要死。

「你以為你拳頭夠硬嗎?」吳有朱哼哼冷笑。

見到來者不善,害怕慎余出事的盧燕兒慌忙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對他搖了搖頭,作勢要拉他走。

「你以為我打不過他們嗎?」誤以為盧燕兒將他看扁的慎余內心不悅。

盧燕兒拚命搖頭,索性雙手抓住他的手腕,想將他拖走。

這麼多人,他怎麼可能打得贏?

擔心他安危的盧燕兒一古腦地想將他帶離現場。

「這是誰啊?」吳有朱譏誚的聲音又傳來,「慎家多餘的少爺,連出來逛街,都把通房丫鬟帶出來啊?」

「她不是!」慎余火大反駁。

「這在街上拉拉扯扯,也太隨便不莊重了,難怪你爹不敢把產業給你繼承,拚命的想生出一個真正的繼承人!」隨之,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你別拉我!」慎余將她推開,「別以為我打不過!」

慎余朝吳有朱招手,「手下敗將,廢話別多說,有種就來!」

「哼!」吳有朱冷笑,「上!」

充滿霸氣的喊完,吳有朱立刻退後躲到了隨從的後方。

隨從們把藏在身後的棍棒抽了出來,慎余這才知道吳有朱自信滿滿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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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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