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記涼茶
看著兩個人的大紅臉,昕悅終於忍不住湊到齊雲庭耳邊,小聲道:「我簡直懷疑他們有沒有夫妻之實?」
「別胡說。」
聲音雖小,旁邊的兩個人卻也聽見了,彩雲用團扇遮了臉,抿著嘴低下頭。
雲海黑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玩味,定睛看著那兩個人進亭、落座。
昕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機會來了。
「雲樹,你看秋霜臉上還沾有一片樹葉呢,快幫她拿掉吧。」
雲樹慌忙轉頭,見秋霜臉上沾了幾滴雨水,緋紅的臉色,驚慌如小鹿一般的眼神,喉頭一動,他忙別開臉,「大嫂說笑了,哪有什麼樹葉?」
「呵呵,那不是在領口呢么。」
果然,在她雪白如瓷的頸子上有一枚樹葉,粘在衣領邊上,秋霜順著眾人的目光伸手拂拭,卻沒有碰到。
雲樹紅著臉,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位置,秋霜才把那片樹葉摘下。
昕悅朝齊雲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看人家多如賓啊。
他視而不見,只舉杯喝茶。
雲海道:「大嫂,城南的江記涼茶鋪遠近聞名,各色糕點新鮮可口,不去嘗一嘗很可惜呢。」
這兩天,他和彩雲都饞的不行,自然要想辦法吃到。
果然,某饞女馬上兩眼放光,「什麼,江記?好吃?」
彩雲都難忍口水了:「去年去過一次,至今回味無窮呢。」
可憐古代的大家閨秀,沒有父兄允許哪能隨便出門。去年還是因為姑媽回府,才有機會隨著去嘗一嘗。
「哇,有這麼神?那我們快去呀,今天的下午茶就在那吃了。」
她把靈巧的小手伸進齊雲庭懷裡亂摸,還不忘吩咐別人:「秋霜你快在雲樹身上搜一搜,有沒有銀子。雲海你最好自己主動交出來,大家湊個份子,一起去啊。」
在她看來,女人的衣服沒有衣兜,是裝不了錢的,只有男人才會帶錢。
她摸來摸去,只找到幾兩碎銀子,一把揪住齊雲庭的衣領:「說,你那些銀票哪去了,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給什麼人花了?」
齊雲庭懶懶的靠在椅背上,任由某隻小魔爪在他身上胡作非為。對於某人胡鬧的行徑,他現在基本上都處於默許的狀態。
人生最大的心理轉變莫過於認命,當你把一切不合邏輯的事歸結為:我命該如此啊。那麼,所有的不正常就都正常了。
輕輕拍掉那隻手,「出遠門的時候,自然要多帶些銀票。現在,又花不著多少錢,當然帶的少了。」
「哦,那這些夠不夠呢?」她對古代的貨幣是沒有概念的。
轉頭一看,才發現秋霜正襟危坐,並沒有去雲樹身上找錢。
雲海見大嫂的目光掃過來,主動投降:「大嫂,我們每個月就只有那點例錢,根本就不夠花。大哥名下的鋪子就有500家,每月都有上萬兩的收入,他最有錢了,還用得著我們的銀子么?」
昕悅睜大眼睛看向齊雲庭:「原來你有這多銀子,怎麼不跟我說,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齊雲庭本懶得理她,卻見她定定的眼神中有一抹委屈的神色,心底有一絲慌亂,「你不是也沒問過嗎。」
是啊,自己了解他好少哦,連他的經濟狀況都不明了就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傻呢?
她盯著牆角的一個小洞,陷入了胡思亂想。
在旁人看來,大嫂是生氣了。
齊雲庭嘆了口氣,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小東西,皺著眉咬著唇,只要她不開心,他就……
「走吧,去江記,給你們這些饞貓兒解解饞。」
一小片歡呼雀躍聲拉回了昕悅的思緒,彩雲拉起她的衣袖,「大嫂,快走哦,大哥同意了。我跟你說,到了江記一定要喝那裡的招牌涼茶,可爽口呢。還有松仁玉米糕,剛出鍋的嫩藕粉兒,快快……」
昕悅的思緒馬上跳躍到好吃的上面,驚喜道:「真的,那麼好吃啊?」
雨已經停了,六個人出了大門口,嫌麻煩都沒帶僕從,自家的船停在河道里。
艄公老蔣搭上浮板,雲海為了顯擺自己功夫好,抓起彩雲的胳膊直接飛上船去。
昕悅緊緊揪著齊雲庭的袖子,盯著那塊晃晃悠悠的浮板,眼中是明晃晃的恐懼。
齊雲庭沒說話,很自然的把她抱到船上,動作輕鬆自如,沒有一絲扭捏和猶豫。反倒讓看見的人覺得就應該如此。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成親那天……」就是這樣抱你上岸的,從那天起我們就有了自己的家。
昕悅會意,朝他一努嘴,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秋霜小心翼翼的扭動小腳,踏上浮板,一點點往前蹭。
突然,重心不穩朝水裡栽去,雲海手疾眼快,捉住了她的胳膊,反手一帶,把她拉到船上。
「二哥,你就不能扶著二嫂么?」彩雲都看不過去。
雲樹擦擦額上的冷汗,歉疚的點了點頭。
兩岸綠樹成蔭,繁花飛落,亭台樓閣阿娜多姿,好一派江南水鄉美景。
雲庭夫婦立於船頭,沿著蜿蜒的河道前行,抬手指點著古老的街道。
「你看,那邊的鹽運碼頭是祖上傳下的產業,祖父在世的時候,咱們家就壟斷了全國的鹽茶生意。這邊是江南最大的綢緞莊和繡房,是父親苦心經營的事業。」
「這些掛著齊家招牌的客棧和酒樓呢?」
「這些是我開拓的鋪子,也就是雲海說的我名下的產業。」
「你們家不是沒分家嘛。」
「是這樣的,祖輩留下的規矩,子孫各盡所能擴大齊家產業,但是,誰開拓的就歸到誰名下,上交三成給總賬即可。齊家三代單傳,到我們這一輩才有了這兄弟三個,所以,除了祖輩留下的一千間鋪子,還有父親開拓的五百間,這些年我走南闖北也開拓了五百家。」
「我家夫君真厲害,這些年你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嘍。」
「為夫從不賭錢。」
「我說的是商場如賭場么,那你現在呢,是不是情場也得意,商場也得意啊。」昕悅驕傲的揚起了小臉,似乎人家的得意是她帶來的好運氣一樣。
他低頭看向她動人的笑臉,「悅悅若肯多疼我一點,為夫就得意的不得了了。」
岸上的行人已經在指指點點了,「看呀,那不是齊家大少爺和少奶奶嗎,真是如膠似漆呢。」
「是啊,是啊,你看齊大少的眼神,簡直溫柔的不得了哦,將來我家女兒也定要找個肯抱她上岸的,才有好日子過。」
「要我說呀,就要能摘到綵球的,才是好兒郎。」
「行了,你們幾個就別瞎想了,也得有人家少奶奶那麼好的命啊。」
…………
進了二樓雅間,昕悅臨窗遠眺,遠山如黛,近水含情,煙雨蒙蒙的美景盡收眼底。
好香!
清香撲鼻,拉回她的視線,幾碗涼茶端上來,清澈的咖啡色,浮著幾點乳白色的小泡沫,勾起人的食慾。
「哦,真好喝。」昕悅只嘗了一口就捨不得放下茶碗了。
「慢點喝,又沒人和你搶。」齊雲庭把自己的一碗也遞了上去。
「你喝吧,你還沒嘗呢,真的很好喝。」
夥計又端來幾碗,幾個人顯然都不滿足於只喝一碗。
各色點心端了上來,昕悅拿起一塊豌豆黃放進嘴裡,甜而不膩,酥而不油,入口即化,真是美妙。
齊雲庭向來不喜歡這些甜食,只坐著喝茶,看幾個人吃得不亦樂乎。
「唔,這個是鹹的,你嘗嘗。」昕悅把自己咬了一口的一塊小酥餅塞進他嘴裡。
卻看到他無奈的笑意,「怎麼,你不愛吃?」
「愛吃。」
「那這些都給你。」她把盤子推過去。
「一會兒帶回去吃吧。」
「怎麼,你還不好意思當著大夥的面吃啊。」
「我喜歡看你吃。」
咳咳,旁邊顯然有人嗆到,忙喝茶咽下。
「快看,美女啊。」大家順著昕悅的手指看過去,透過珠簾,果然見一名妙齡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往旁邊的雅間去了。
大家接著埋頭大吃,無人理會。
哎?不贊同我的審美觀?
「你說,是不是美女呀?」她盯著齊雲庭不依不饒,治不了別人,我還治不了你。
「差遠了。」
「什麼差遠了,明明就是我見過的最嫵媚的。」
「比你差遠了。」
咳咳,顯然又有人嗆到了。
被人誇總是高興的,昕悅低下頭嗤嗤的笑,繼續奮戰一塊藕粉涼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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