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對勁

第72章 不對勁

而覃煬心裡對婁知府案子的來龍去脈,大致有個輪廓,按婁知府謹慎性格來說,就算眼饞賑銀,下手也得掂量掂量,別說天大的數字,就是少一兩銀子抓到也是重罪。

但婁知府還是對賑銀下手,說明什麼?

說明他背後有靠山,這個靠山足夠大,大到壯肥,他謹小慎微的狗膽。

覃煬原本沒往燕都想,心思一個小小地方官,能有多大能耐,能攀多高高枝?

經溫婉蓉一番分析,他覺得自己太低估這些地方官的本事。

覃煬的心思都用在行軍打仗上,對朝廷里黨爭也罷,勢力角逐也罷,只要不牽扯到他的頭上,不牽扯覃家利益,大都不在意。

所以沒成婚前,他恣意快活,上朝是神遊狀態,下朝神采奕奕,和宋執兩人沒事就往粉巷鑽。

碰見喜歡的姑娘,多玩幾天,玩膩就甩。

自從娶了溫婉蓉,生活大相徑庭,好像以前的好日子太放縱,以至於把後面的快活日子透支光了,這還其次,覃煬不止一次感覺到,隱隱約約有股暗勢力牽著他鼻子走。

說不上是否與溫婉蓉有關,但樞密院人事大調動之後,他明顯被皇后黨束縛起來。

覃煬想到這些,不由看向身側熟睡人的臉龐,忽然記起起初在疆戎。宋執勸他的一句話,有的人活著沒什麼價值,死了就會被人拿出來大做文章。

似乎就是溫婉蓉的寫照。

經過半年多日積月累的相處,他對她在燕都的生活了解七七八八。

莫名覺得她可憐,有時興緻來了,問她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嗎?

溫婉蓉搖頭。

問她,除了溫府,有其他親戚走動嗎?

溫婉蓉還是搖頭。

最後問她,整天待在府里不悶嗎?

溫婉蓉點點頭后,又搖搖頭,說看看書就不悶,如果溫伯公心情好,會帶她去郊外騎馬射箭玩一玩,幾乎就是她全部生活和娛樂。

因為接觸環境單純,人也相對單純。

但因為長期受欺負,把人變得懂察言觀色,凡事小心謹慎,敢怒不敢言。

覃煬下意識收了收手臂,把溫婉蓉往懷裡摟了摟,想覃家娶這樣的媳婦,是要改寫歷史了嗎?

溫婉蓉不知道覃煬的心思,就覺得這幾天他對她特別好,兩人少了夜夜的床笫之歡,更多時候,相擁而眠。

有時半夜,她感覺到他幫她蓋被子,她就翻身,撒嬌似的往懷裡鑽,把臉貼在覃煬頸窩窩裡,聞他身上男人特有的氣味,不是汗味,也不是臭味,是一種往心裡鑽,騷動她一顆少女心,攪動彼此荷爾蒙的味道。

似乎,感情的天平逐漸回落,趨近平衡。

等到回燕都那天,老太太一早派人在垂花門等,準備滿滿一桌子菜,都是兩人愛吃的,又說兩人清瘦好多,肯定在安吉吃了不少苦。

覃煬和溫婉蓉異口同聲說沒有,默契如同一人。

讓老太太有些意外。

兩人吃完飯,打算回自己屋子泡熱水澡,再補覺。

老太太沒留他們說話,只等兩人走後,對冬青說,這才像夫妻的樣子。

冬青笑,回答夫唱婦隨本應如此。

在折子戲里唱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才是恩愛夫妻的年代里,二世祖本著日子都是自己過,管別人怎麼看,開心就好的生活信條,和小綿羊演繹一段另類恩愛夫妻。

就比如,溫婉蓉不想和他一起泡澡,知道沒好事,還是被覃煬抓去一起鴛鴦浴。

能容十人的大浴池,在二世祖的禍禍下,熱水漫的到處都是。

溫婉蓉不想被他不知泡澡還是潛泳的玩勁波及,退到角落裡,整個身子沒入水中,只露個腦袋,默默洗自己的。

饒是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二世祖依舊沒放過她。

就在溫婉蓉泡好準備起身,冷不防有人從背後偷襲,抱起她的腰,連帶一起後仰跌倒水裡。

水花嘩啦啦作響,溫婉蓉嗆了兩口水,趕緊爬起來,快步往邊上走。

「哎,你跑什麼?老子還沒泡完!」二世祖三兩下追到後面,攔腰抱住,不讓小綿羊走,「老子沒走,你也得留下。」

小綿羊拍他的手,示意放開:「我洗完了。」

二世祖不講理:「洗完也得等老子。」

頓了頓,他壞笑湊到她耳邊:「要不,我們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免得你乾等無聊。」

小綿羊瞥他一眼,給出兩個字「不,要」。

以為覃煬要霸王硬上弓,沒想到輕易放過她:「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依你說的。」

而後指使小綿羊給他搓背,搓舒服了,才能回去。

小綿羊無奈,只能答應,邊搓邊想,二世祖真會享受。

二世祖享受完了,人也開始犯困,決定回去睡覺。

溫婉蓉看著他熟睡的面孔,悶悶嘆氣。他累了先睡,害她頭髮全打濕,只能枯坐在炭盆邊烤乾。

隔天,兩人在燕都的生活步入正軌。

覃煬一早去樞密院報道,溫婉蓉要去老太太屋裡定省。

老太太問起安吉的事,溫婉蓉一五一十彙報,末了,她想把紙片的事也說了,可看看冬青欲言又止。

老太太會意:「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少夫人單獨說話。」

等屋裡只能祖孫兩,溫婉蓉把之前和覃煬說過一遍的話,一字不漏說與老太太聽。

老太太聽完,沉吟半晌,問覃煬知不知道,是什麼態度。

溫婉蓉把覃煬的話又複述一遍。

「煬兒說的沒錯。」老太太微微頷首,另外告誡,「你在齊淑妃寢宮發現香墨的事,就當玩玩而已,玩過便忘,知道嗎?」

溫婉蓉點頭說知道。

老太太估計她沒明白其中利害關係:「你也知道齊淑妃是皇后帶進宮的,不管她倆私下關係如何,在外人眼裡就是同黨,安吉知府被殺,任何不利證據指向宮裡,都會惹怒龍顏,交代大理寺徹查,就算齊淑妃無辜,她背後的勢力一定被列入調查名單。」

稍稍一頓,老太太喝口熱茶:「到時你無心一句話,得罪就不是齊淑妃,而是杜皇后,哪怕她暫時什麼都不知道,找人細查便知。煬兒心粗,想不了這麼細,但憑直覺給你的意見不會錯,你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數。」

溫婉蓉很謙虛地點點頭,當初她只想讓覃煬在杜廢材面前揚眉吐氣一次,沒想到一張小小紙片竟牽扯千絲萬縷關係。

她暗暗想等覃煬回來,這些話應該告訴他,畢竟在杜廢材手下做事,防範點不是壞事。

因為大半個月沒去賬房,溫婉蓉陪老太太說完體己話,便過去聽老管家授教。

再等聽完課,回到屋裡,已近午時。

她帶著玉芽正走在抄手游廊下,就看見屋子大門正開著,還以為是覃煬回來了,忙不迭提著裙子跑進屋,興高采烈叫了聲:「覃……」

一個煬字還在嘴邊,硬生生咽下去。

屋裡的丫鬟叫聲夫人,忙向她福禮。

玉芽聽動靜不對勁,趕忙跟進來,一看咦了聲,問正在擺筷子的小丫鬟:「紅萼,今兒中午二爺要回來嗎?怎麼這麼多菜?」

紅萼一邊忙著把食盒裡的菜端上桌,一邊點頭道:「是呀,二爺一大早走的時候吩咐的,說中午回來吃飯,要我們先備好,廚房說天冷,不讓提前端出來,這不踩著點拿回來的。」

「二爺要回來,我怎麼不知道?」溫婉蓉聽完紅萼解釋,反應過來,有點不大高興。

紅萼接著說:「奴婢是要來稟報夫人的,二爺說夫人在睡,不讓吵。」

溫婉蓉想想,好像一大早是這麼回事。

她記得覃煬起床時,她醒過一次,還說要小廚房送早飯,但太困起不來,翻個身想眯會。結果再醒來,屋裡只剩她一人。

「這樣啊,二爺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溫婉蓉心想自己也太小心眼了,覃煬不告訴她也不是有意隱瞞,語氣緩了緩,吩咐玉芽,「把二爺存的半壇女兒紅倒在酒壺裡溫上,再把炭盆燒旺點,手腳快些,別一會二爺回來了。」

玉芽應聲,趕緊出去。

紅萼見她臉色微霽,說話膽子放開些:「夫人,您看,這幾樣菜,二爺一早特意交代,小廚房都按照您口味做的。」

溫婉蓉走到桌邊瞧了瞧,確實都是她喜歡的口味:「二爺喜歡的冰糖肘子呢?」

她心思昨晚睡覺時,覃煬還吵著說要吃肘子。就以二世祖絕不虧待自己的操性,絕不會好使小廚房不做。

紅萼說有,但盤子太大,得專門用一個食盒裝。

兩人正說話,背後傳來玳瑁的聲音:「夫人,您看菜是放在桌上還是先放在炭盆架上熱著?廚房說是肘子,冷了不好吃。」

溫婉蓉未開口,紅萼馬上過去,接過食盒,不好意思道:「玳瑁姐姐,你手不好,都說不用幫忙,好勞駕你跑一趟。」

玳瑁輕笑一下:「舉手之勞,我在小廚房給老太太燉燕窩,忙完了沒什麼事,看你一個人跑進跑出,就過來搭把手。」

紅萼一個勁說謝謝。

溫婉蓉叫紅萼把肘子先熱著,一會吃再拿出來。又看向玳瑁:「你的手恢復如何?」

玳瑁擼起半截袖子,露出包紮的繃帶,低頭回應:「謝夫人關心,大夫說養一個冬天,開春忌口就行。」

溫婉蓉點點頭,叫她好好養,體力活盡量少做。

玳瑁福禮言謝,沒再多言,就退出去。

她前腳還沒出院子,覃煬後腳就拱月門進來。

玳瑁見他先是微微一愣,忙退兩步讓出道福禮,輕聲道一句,二爺回來了。

覃煬老遠就聞到肘子的香味,目不斜視嗯一聲,快步回屋。

玳瑁站在原地,看著他的筆直的背影,眼底透出落寞,以前覃煬從不會對她這麼冷淡。

而覃煬眼裡。現在除了溫婉蓉,大概誰都容不下,站在門廊下,就喊溫婉蓉的名字,一副夫君回來還不趕緊迎接的嘚瑟勁。

溫婉蓉聽見召喚,恨不得插翅跑出來,撲他懷裡,笑著問冷不冷,要他趕緊進屋。

說笑間,彷彿兩人眼裡只有彼此。

玳瑁有一瞬想哭,有一瞬心如死灰。

她默默轉身離開,心思以後再不來覃煬的院子了。

而另一頭屋裡兩人,覃煬脫了外衣就去抱溫婉蓉,手又開始不老實。

溫婉蓉把咸豬手拍下去:「吃飯,吃飯,剛剛不說餓嗎?還有心思想別的。」

覃煬壞笑:「你和飯是一個意思。」

溫婉蓉瞪他一眼,說:「你不餓,我餓。我先吃,不等你了啊。」

覃煬跟在身後,賤手賤腳扯她腰帶。

溫婉蓉哎呀兩聲,叫他別鬧,說再不吃飯一會菜都涼了,轉身又去把肘子端出來。

看到肘子,覃煬咽口水,放過溫婉蓉,坐到桌邊,筷子一拿,戳了塊肘子肉到嘴裡。

溫婉蓉問他喝酒嗎?

覃煬說來兩杯,畢竟下午還要去樞密院辦公,喝多肯定不行。

溫婉蓉一邊倒酒,一邊跟他提議,以後在院子里,別跟在自己屋裡似的,想幹嗎就幹嗎,當著下人的面,想親就來啄一口,不怕被人笑話。

覃煬啜口酒,無所謂道:「親自家媳婦怎麼了?老子想親就親,看誰敢笑。」

二世祖的混勁上來。

溫婉蓉無語瞥他一眼,給他夾菜,把要求降到最低:「好歹當著玳瑁的面別這樣行不行,以前你對她有說有笑,現在不理就算了,還當著面秀恩愛。你給她教訓,她知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再說祖母留她,證明她老人家捨不得吧。」

沒想到醋罈子小綿羊會為玳瑁說話,覃煬有些意外:「怎麼?老子對別的女人不好,你看不慣了?要對別人好,你八成又跟老子哭幾天。」

「這是兩碼事。」溫婉蓉想吃肘子瘦肉,卻夾了帶肥皮的,丟到覃煬碗里,「祖母心心念念都是小姑姑,人沒了,哭也哭不回來,總想找個寄託,她對玳瑁好,不就是為了彌補那份愧疚?你跟她關係鬧僵,祖母自然向著你,但天天伺候身側還是玳瑁,別為難老人家。」

覃煬把瘦肉挑出來,連帶自己那份瘦肉一起夾回溫婉蓉碗里,說:「你想得通就好,老子就煩你整天想些沒用。」

溫婉蓉看看碗里兩塊瘦肉,笑起來:「吃醋還不是在意你,可在安吉你說愛我,既然愛我,我還跟其他女人計較什麼。」

覃煬拿筷子點點她:「你知道就好。」

話題就此翻篇。

兩人繼續吃飯,又扯到別的話題。

覃煬說起公務上的事,告誡溫婉蓉,最近少參與什麼官夫人聚會。

溫婉蓉沒明白,問怎麼了?

覃煬拿起酒杯,想想又放下,道:「這次賑災才多久?頂多二十來天,回來燕都的動向就變了。」

溫婉蓉問他,怎麼變了。

覃煬沒細說,就講皇上的頭風病發作得很厲害,基本天天卧榻養病。

溫婉蓉順應問,皇上卧榻,朝中大局誰主持?

覃煬邊吃邊說:「還能有誰,就朝中幾個老東西胡商議,胡搞。」

溫婉蓉聽他一腔抱怨,也插不上話,幫不上忙,就乖乖當聽眾,聽覃煬發牢騷。

覃煬說,皇上身體越差,黨派之爭越激烈。要她少跟那群官夫人一起,她跟誰關係走得近無所謂,但有心的人拿來做文章,說夫君同黨,他倒不在乎和誰同不同,但日後哪方斗敗,牽連追責一家子滿門抄斬都有,他總不能帶著覃府上下躲到疆戎去吧,不現實。

溫婉蓉聽著,直點頭,又想起早上老太太的忠告,跟覃煬提一嘴。

覃煬說,知道,他會當心。

轉頭又說溫婉蓉,要她少跟齊淑妃來往,她們以前關係好是以前的事,現在各有各出路,大是大非面前。首先學會自保。

溫婉蓉繼續點頭,看得出二世祖平時說話不著調,關鍵時刻是個明白人。

兩人話說完,飯吃完,就去午睡。

不過午睡前,二世祖要活動活動,正應聖人那句「食色性也」。

溫婉蓉本來不想睡,架不住二世祖把造人的帽子扣她頭上,舊話重提,誰在安吉說要跟老子生兒子。

結果,小綿羊變成飯後加餐。

兩人快活完,都累了,索性一起午覺。

再醒來已經未時末,覃煬說晚了,不去樞密院,繼續睡。

溫婉蓉也不好說什麼,陪著他。

其實她發現,覃煬雖沒說。但大概今天在樞密院過得不太順心,中午明顯感覺他有克制,但還是有發泄的成分。

溫婉蓉揉揉被捏青的大腿內側,嘆氣,發泄就發泄吧,有些話他不能說,總得有個宣洩出口。

她願意做他的出口,總比他跑出去強。

再說,覃煬對她有感情,她就該好好守護兩人的這份情誼。

隔天,吃早飯時,覃煬提起去揚州的玩的事,說這段時間他抓緊時間把手頭事處理完,請個長假多玩幾天。

溫婉蓉算算日子,剛過立春。

「你不是打算天氣暖和再出去嗎?」她問他。

覃煬無所謂,說趁現在有時間就出去,誰知道後面有什麼事,萬一忙起來。想去都去不成。

溫婉蓉想想也是,沒再說什麼,一起聽他安排。

覃煬一心想著出去玩,沒過兩天就去樞密院提請假。

他上午請假完,中午跟宋執打了個招呼,下午宋執也跑去請假。

一切辦妥,就等把手頭公務忙完,隔幾天出發。

溫婉蓉想著能出去玩,也高興,跟老太太說明經得同意后,回屋笑逐顏開跟覃煬說,祖母答應了。

「祖母肯定會答應,」覃煬意料之中的事,嘚瑟道,「天大的事,能有抱曾孫大?你要多生幾個,別說下揚州,住揚州都沒問題。」

溫婉蓉白他一眼。懶得理會二世祖的不正經。

二世祖見她一個人清行李,不說話,又賤不過跑來撩騷她。

結果在一堆乾淨衣服里打滾,把小綿羊吃的乾乾淨淨,不帶抹嘴。

溫婉蓉窩他懷裡,小聲抱怨,說他最近需求無度。

二世祖得了便宜賣乖,說他不想,主要為了老太太的心愿。

小綿羊狠狠瞪他一眼。

兩人還在膩歪,門外忽然響起玉芽的聲音,說宋執來了。

覃煬起身看一眼高几上的漏刻,近酉時末,外面天都黑透了,照理這個時辰宋執應該在粉巷正快活,今天怎麼跑他府上?

他一邊套衣服一邊叫溫婉蓉趕緊穿衣服,又跟玉芽交代要宋執去書房等。

不知宋執有什麼急事,這頭兩人穿好衣服,才把屋裡收拾妥當。屋外腳步聲已經到門廊下。

覃煬心想今天這小子發神經了吧,要他去書房,不去,跑屋裡來找。

溫婉蓉也聽見腳步聲,趕緊去開門。

宋執綳著臉進來,吵著要找覃煬。

「叫喪!老子在這邊。」宋執循聲看過去,覃煬坐在西屋軟塌上,翹著二郎腿問他什麼事,急吼吼大晚上來。

溫婉蓉叫玉芽趕緊去沏茶,又拿糕點過去,叫宋執坐下說話。

「覃煬,你他媽有病!」宋執黑著臉,開口就罵,轉頭對溫婉蓉正色道,「嫂子,你真該好好管管我哥,你問問他做得叫人事嗎?」

覃煬被罵得莫名其妙,一下坐起來。聲音高八度開吼:「你滾遠點!少在老子這撒野!」

溫婉蓉見兩人有對掐的趨勢,趕緊勸和,叫宋執先坐下:「有話慢慢說,別動氣。」

覃煬見不得她跟宋執說好話,一把把人拉過來:「你別理他,曉得被哪個瘋狗咬了,又來咬老子!」

「媽的!你害老子,還有理是吧!」宋執真來氣,起身去拔掛在牆上的劍,摔門站在院子里,要覃煬出來說清楚。

這是要說清楚嗎?

是要開戰吧。

溫婉蓉趕緊攔住覃煬:「你別出去,我去問問怎麼回事,都是自家兄弟,動什麼手呀?」

覃煬冷哼:「鬼跟他自家兄弟,老子又不姓宋。」

說歸說,到底沒出屋。

溫婉蓉又把宋執叫進屋,好聲好氣地勸,叫他先把劍放下。說劍開了刃,傷人傷己都不好。

正說話,玉芽端茶進來。

她知道宋執對姑娘沒什麼免疫力,叫玉芽甜甜喊一聲,宋爺喝茶。

這招果然奏效。

宋執把劍丟在八仙桌上,一個坐東屋,一個坐西屋,誰也不講話。

溫婉蓉見兩人劍拔弩張,只能壓著覃煬說:「我去問問怎麼回事,你別發脾氣啊,也別動手,真打起來,驚動祖母,在府里動武要被家法的。」

覃煬瞥她一眼,不吭聲。

溫婉蓉知道他壓著火,又小聲討好道:「今晚補償你還不行?」

覃煬還是瞥她一眼,不吭聲,多了個擺手動作。

溫婉蓉知道沒事了,又到宋執那邊問怎麼回事。

宋執說,中午杜六姑娘跑到樞密院找他,說要跟他一起去揚州玩。

他自然不肯帶她,就哄她說沒這回事。

杜六姑娘馬上搬出覃煬說事,說覃煬到處嘚瑟出去玩的事,不然她怎麼會知道。

宋執不信,但看在杜廢材的面子上,又不好直接拒絕,推三推四把杜六姑娘趕走了。

他忙完事,準備去喝花酒,順道看看帶哪個姑娘出去玩,人還沒出樞密院,就被杜廢材叫回去,明裡暗裡要他帶杜六姑娘一起出去。

結果本是件個人意願事情,變成組織干涉要求,多好的心情都破壞殆盡。

回頭,他越想越氣,覺得覃煬到處嘚瑟不無可能,去粉巷的半路調頭,來覃府算賬。

「老子以前說你是豬腦子,你還不服。」不等溫婉蓉開口勸,覃煬在西屋那頭哼一聲,丟一塊糕點在嘴裡,幸災樂禍道。

宋執嘖一聲,火重新被撩起來。

溫婉蓉怕他們又對掐,一邊安撫宋執,一邊對覃煬不滿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宋執看在溫婉蓉好言相勸的份上,語氣稍緩:「嫂子,你說這事不怪他怪誰?」

「怪你自己。」覃煬接下話,「老子請假,杜廢材肯定知道,搞不好杜寧也知道,他們一家姓杜在樞密院,什麼事不能傳出去?非怪老子嘚瑟,你是不是睡女人把腦子睡傻了?」

溫婉蓉眼見宋執臉色變了,只能壓一頭:「覃煬,有你這麼說話嗎!」

宋執這次誰的面子也不顧,起身就走,走到門口,撂話,要覃煬記著,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一句話把覃煬的火撩起來,他抓起軟塌旁紅木架上的纓槍,起身,要衝出去打人。

溫婉蓉怕出事,趕緊關上大門,背對著,堵在門口:「你做什麼呀?還真動手?」

「跟老子讓開!」覃煬吼。

溫婉蓉看出他發火,心裡怕,嘴上勸:「覃煬,你別出去,大不了我去勸勸宋執,杜六姑娘要去就去。我找兩個姑娘陪她一起玩,到時一樣我們玩我們的,她玩她的,行不行?」

「不行!」覃煬不幹,「老子這次去揚州連宋執都不想帶,兩人行變四人行忍了,還打算一群人去?!」

溫婉蓉也不想,眼下沒辦法,杜六姑娘的性子,她知道,也不想為這點小事惹麻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勸覃煬:「大不了我們以後有時間再去嘛,好不好?」

「不好!老子說不行就不行!」覃煬哪是受閑氣的人,非要今天跟宋執搞出個子丑寅卯。

「你讓開!」他沒耐性跟溫婉蓉廢話,一把拉過她,順勢一推。

溫婉蓉沒防備,也抵不住覃煬的力道。啊一聲,整個人撞到八仙桌,一隻手正好按在劍身上,瞬間拉出一條口子。

她一抬手,血頃刻不間斷滴下來。

口子有些深,一開始是麻的,沒感覺,但很快火辣辣的疼痛感蔓延開來。

覃煬見她流血,慌了神,趕緊放下手裡的纓槍過來,抽出她腰帶上的手絹簡單包紮,又去翻外傷葯。

他趕緊給她上藥,氣消一半:「你說你也是,知道我在氣頭上,讓我出去不就完了,我跟宋執就那樣,今天打明天好,連祖母都說我倆是狗臉。」

溫婉蓉疼得皺眉:「刀劍無眼。你們真刀真槍,萬一打出好歹怎麼辦?祖母知道肯定會問我怎麼不攔著。」

覃煬要她別擔心:「我們有分寸。」

溫婉蓉嘆氣:「有分寸也不能看著你們打啊,你沒錯,他也沒錯,都知道宋執不喜歡杜六姑娘,換你,塞個你不喜歡的人要你帶出去玩,願意嗎?」

不等覃煬說話,她自問自答:「你肯定也不願意。本來挺簡單的事,他直接拒絕杜六姑娘也罷了,杜廢材插嘴,他執意不帶,日後在樞密院給你們穿小鞋怎麼弄?」

頓了頓,她嘆息一聲,想起以前覃煬在汴州說的話:「你現在都做得不順意,再不順,你真打算告老還鄉,搬到汴州去呀?」

覃煬聽她絮絮叨叨沒吭聲。

確實一件簡單事。被杜廢材一句話弄複雜了。

問題,杜廢材這個樞密院的大領導,不能輕易得罪。

「你看著辦吧。」覃煬跟溫婉蓉妥協,給她包紮好,又去翻內服生肌止血的葯。

為這事,覃煬兩天沒理宋執,任憑宋執怎麼認錯都沒用。

最後宋執鬆口,說帶杜六姑娘去,他一人負責到底,絕不打擾覃煬二人世界,才算完。

出發那天,本來宋執想躲過杜六姑娘,跟約好覃煬一起走,結果一出府邸門口就被杜六姑娘逮個正著。

來不及找人通報一聲,害溫婉蓉他們在垂花門的馬車傻等。

覃煬等了近半個時辰,最終決定不等了。

溫婉蓉問會不會宋執有事來不了?

覃煬要她別瞎操心,說搞不好那孫子已經在上路。

一語成讖。

他們走水路去揚州,等上船時。宋執被杜六姑娘拉著,站船甲板上閑聊。

覃煬單眉一挑,摟住溫婉蓉的肩膀往船艙里走:「老子說得沒錯吧。」

溫婉蓉本來想替宋執說幾句好話,眼下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而宋執也不是吃悶虧的人,上次在覃府沒佔到便宜,後來覃煬拿喬,讓他很不爽。

再看看眼前這個厭惡至極的杜六姑娘,他都開始懷疑人生。

禍害懷疑人生就要去害別人。

入夜,宋執找到船家掌柜問有沒有虎鞭、鹿鞭一類的補酒。

掌柜說有,問要哪種?

宋執說一樣來一漏勺,打到一個酒壺裡,溫上,然後說個房間門牌,要掌柜送過去。

掌柜按要求送去時,覃煬開的門,他看到酒,以為是溫婉蓉替他叫的,沒多問就拿進來,興高采烈要她陪他喝兩盅。

結果酒喝到半壺,覃煬就發現不對勁,連帶溫婉蓉也開始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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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就上:將軍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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