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季羨舟眯了眯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阿雪可乖了，想要阿琰姐姐親親！」季羨雪沒有理會季羨舟，一把摟住滄琰的脖子，一下子就湊近了她。
滄琰抿著嘴笑，嗔道：「你這小丫頭！」便順勢湊了過去，眼看著滄琰離季羨雪的唇越來越近——
正要挨到季羨雪的唇的時候，季羨舟眼疾手快，一隻手攔在兩張臉中間，另一隻手迅速將滄琰的胳膊一打，再反手將季羨雪往外頭一推，季羨雪猝不及防地從滄琰懷中摔了下來倒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
季羨舟的動作行雲流水，滄琰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季羨雪已經倒在了地上。滄琰瞪著季羨舟：「你幹嘛把阿雪推下去？」
說著便要去扶起她。
「等一下。」季羨舟攔住她。
滄琰心中一頓。
季羨雪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哭了出來：「阿琰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阿雪了嗚嗚嗚嗚嗚……」
看見季羨雪哭，滄琰心中那點猶豫又有些煙消雲散了。
季羨舟自然是看得出來滄琰心中的那點猶豫，一把將滄琰扯到了自己身後，沉著聲音問道：「別裝了，你不是季羨雪，你到底是誰？」
地上的小姑娘只曉得哭，嘴裡還喊著：「阿琰姐姐嗚嗚嗚嗚，阿琰姐姐不要阿雪了嗚嗚嗚……」
「她怎麼可能不是阿雪？」滄琰還想衝過去將季羨雪抱在懷中安慰，小姑娘越哭她心越難受。
季羨舟將滄琰抓得緊，以防止她掙脫自己去接近地上的不知道什麼的人：「她當然不是阿雪。」季羨舟看著滄琰，嘴角彎了彎，「阿琰，你是不是只認得出我？」
滄琰懵了懵，忽然記起來前兩天在外頭露宿的事情，那個人裝作了季羨舟，難道現在地上的這個小傢伙也……
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地上的小姑娘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了，咧嘴沖她一笑：「變成了這麼一個小姑娘都騙不了你，你們警惕性可真重。」
「你到底是誰？」滄琰聲音發顫，「你想要幹什麼？」
地上的人緩緩站了起來，偏著頭十分認真地看著滄琰：「我想要什麼？」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很是無辜地說，「阿琰姐姐不喜歡阿雪嗎？阿雪只想要阿琰姐姐呀。」
「你不要頂著阿雪的面貌同我說這話。」滄琰穩了穩身形，聲音也壓住了不再發顫，「有本事你用真面目示人，你這樣算什麼？」
「真面目？」地上的人彷彿聽到了什麼十分可笑的話一般，諷刺地笑了笑，隨即又盯著她，「阿琰姐姐，下一次你還能夠認出我嗎？」
季羨舟緊緊地握住滄琰的手。
滄琰看了一眼季羨舟，她的手有些汗津津的。
地上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抱著雙臂，頂著季羨雪的模樣，熟悉的臉又十分陌生。
「你儘管來。」季羨舟抿著嘴說，「不管多少次，你都會被認出來的。」
那人挑了挑下巴：「那我拭目以待了。」
說完，那人一拂袖，又同上次一樣，化作了一陣煙消失了。
滄琰微微鬆了一口氣，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趕緊提著裙子往自己的房間跑過去。
季羨舟知道她擔心什麼，緊緊地跟了過去。
滄琰推開房門，房間不大，一眼就看見睡在床鋪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她還有些后怕，步子放得極為輕快，她隔空摸了摸，光罩泛起了淡淡的金色，這般下來她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這是什麼？」季羨舟悄聲問，生怕吵醒了正睡熟的季羨雪。
滄琰也放輕了聲音說：「我剛剛出門之前給阿雪設的一個結界。」她盯著季羨雪沒有挪開目光，后怕地說，「還好，還好阿雪沒有出事，不然……」
不然後面的話她半個字都說不下去，甚至想都不敢想，若是季羨雪出了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滄琰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的。
季羨舟拍了拍滄琰的肩膀，示意她出去這個屋子。
滄琰點點頭，跟著季羨舟出了門，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走了一段距離，滄琰才又敢說話，猶猶豫豫地問道：「季羨舟……你怎麼知道剛剛那個不是阿雪的啊？」
季羨舟沒有回答，挑著眉問她：「那你上次怎麼知道那個人不是我的？」
他這一問滄琰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次，那個人頂著季羨舟的樣貌，同季羨舟皮相一模一樣，聲音一模一樣，幾乎就是同一個人了，可那個人靠近自己的那瞬間，那個人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臉頰，從氣息到觸感就是讓她感覺特別不舒服。
她想了想，不確定地回答：「感覺吧……」
季羨舟彎了眉眼，抿著嘴笑：「是啊，感覺。」
「不對，你一定看出了什麼吧？」滄琰不相信，「那個人都沒有同你有什麼接觸，你哪來什麼感覺？」
說起這個，滄琰就覺得身上很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你已經說出來了，沒有發現嗎？」季羨舟說。
滄琰一怔，想了想剛剛自己說的那句話，頓時心中一片明朗。
季羨舟看著滄琰的表情，就知道滄琰什麼都知道了，點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阿雪自小跟我最親，跑出來不同我說話，看我的那一眼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而只跟著你。」季羨舟頓了頓，「而且阿雪雖然還是個小姑娘，卻從沒有這樣撒過嬌的，甚至，她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要跟你親密的感覺。」
「對啊……」滄琰若有所思，「我是覺得阿雪今日怎麼忽然同我那般親密了。」
她心中想了想這兩次經歷，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覺得這個人就是這一路來殺人的那個妖族的人。」
「我也覺得。」季羨舟點點頭，十分贊同，「而且很明顯的是他這次目標是你，你下次可不能這麼容易相信一個人。再熟悉的人也不要輕易相信。」
「這個妖族的人膽子也頗大了些。」滄琰癟癟嘴，「尋常的小妖見到我們仙族的人躲還來不及，這傢伙，竟然還主動往我這裡來湊。」
季羨舟很誠懇地說：「可能是你法術太低了，連只妖怪都看不出來，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來找你吧。」
「你！」滄琰氣急，不服氣地反駁道，「我又不是西天如來座下那隻猴子，生得一副火眼金睛，是只妖怪我用眼睛就能夠看得出來的。」說完，她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說實話，這妖怪也挺厲害的，渾身妖氣都斂了，模樣也能變幻自如，一定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小妖精。」
「好了，別想了。」季羨舟倒了一杯茶遞給滄琰，「來，壓壓驚壓壓驚。」
滄琰順手接過來喝了一口，撐著腦袋，把玩著那個杯子，百無聊賴地問道：「我們離霖海是不是不遠了啊？」
季羨舟算了算，點點頭：「快的話明日便可到了。」
「我還沒見過真正的海。」滄琰說，「仙族只看得見雲，我們平日里都是將雲當做海的，真正的海怎般怎般的壯闊，有沒有天上的雲海那般壯闊啊？」
季羨舟坐在滄琰對面，就靜靜地看著她。
他發現滄琰很喜歡拿仙族和人間作比較，還很喜歡嘀嘀咕咕自言自語，索性就任由她去了。而且有些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
「我跟你說啊……」
滄琰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著一些事情，季羨舟也不打斷她，撐著腦袋聽著她講話。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消磨過去了，而季羨舟也不覺得悶，反倒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滄琰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困了？」季羨舟輕聲問道。
「嗯……」滄琰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說，「你這麼啰嗦，你不會嫌我煩吧？」
季羨舟伸出手揉了揉滄琰的頭髮：「怎麼會呢？困了就回房去睡吧。」
滄琰揉了揉眼睛，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睡在外頭睡習慣了，現在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我就桌子上趴會兒吧，你困嗎？」
季羨舟搖搖頭：「我不困，你睡一會兒吧，我一會兒叫你。」
經過妖族的人一鬧，季羨舟總是有點兒不放心。
滄琰點點頭，其實她心裡知道季羨舟也是有點不大放心，眯著眼睛說：「那我趴會兒，待會兒你叫醒我，換你睡。」
「好。」季羨舟輕聲說。
對於季羨舟，滄琰其實從一開始選擇相信他開始，就不會再對他有任何懷疑。加上現下身心疲憊，滄琰很快就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過去了。
季羨舟撐著腦袋看著她，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他以前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子有過這樣的感覺，就算是對著所有人都說他喜歡的聞人晞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以前他覺得聞人晞最適合他，所以所有人都覺得季羨舟喜歡的是聞人晞。
可現在看來未必了。
季羨舟曾經想過，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她，當時的滄琰是斬釘截鐵跟他說她是要回仙族的。
是啊，滄琰是神仙，而他只是個凡人，仙凡不能相戀，這是自古以來話本子演的透透的真理了，更重要的是，以季羨舟現在的能力，如果遇上了什麼事情，季羨舟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保護滄琰，甚至滄琰還要反過來保護他自己。
他怎麼能夠接受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