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荊棘獸

1.第1章 荊棘獸

術未央來到仙山洞府。

洞中青泉流淌,泉水環繞著一塊平坦的巨石,石上蜷卧一隻九尾白狐。

術未央解除洞中所有封印,飛身來到巨石之上。白狐眨了眨眼睛,舒展身體后化作一名青春女子向術未央參拜行禮。

九尾白狐蜷卧之處露出一個紅色的襁褓,襁褓中有個粉潤的嬰孩,安詳地睡著。

術未央俯下身子輕輕地將嬰孩抱起,說:「1000年了,是時候該讓他長大了。」

他抬起頭對九尾白狐說:「絨兒,你已經替本座守護了他千年,今日便給你自由,你去吧。」

九尾白狐叫做絨兒,她化做女子時清純美麗,明艷動人,真可謂柳眉沐春風,雙眼似清潭,鼻如山丘吐秀色,朱唇開合撩心弦。一聽術未央讓她離去,她忍不住兩眼噙滿淚水,咬著嬌唇輕輕地搖著頭。

絨兒低頭垂淚道:「絨兒不願意離開未央仙人。」

「天下之大,你尚未知也。中國有九州,山川連綿,東西南北各不下千里萬里。中國之外又有大九州,其廣大更加不可形容。有道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既已重新修成九尾靈狐,海闊天空,自當任你去遨遊,你又何苦跟著我這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呢?」

絨兒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吧嗒吧嗒滴到地面的石頭上。

術未央繼續說:「好了,勿需難過了,先隨我去一趟齊雲山吧。日後的事,日後再議。」

齊雲山。

五位白髮仙人站在一塊懸天崖上,翹首望天。

術未央懷抱嬰孩行在前端,絨兒化作女子跟隨在他身後。他們從天而降,很快便穩穩噹噹地落到懸天崖上。

五位仙人躬身相迎。

術未央呼道:「賀蘭淵。」

五人中為首的仙人應道:「弟子在。」

因世間仙法道術皆得傳於伏羲、女媧等眾神,所以所有修道之人面對比自己法力更深的上古仙人術未央都自稱弟子。

術未央將懷中嬰孩遞到他面前:「吾即將閉關,暫將此子託付與你。此子命格奇特,與伏魔神劍----龍鱗殘血有些關聯,望好生待之。」

賀蘭淵接過嬰孩,回稟道:「是。弟子定將好生撫養,並親傳武藝、法術,不辱仙尊使命。」

術未央又交給賀蘭淵一個錦囊,「此錦囊且好生保管,十八年後方可打開。十八年內切不可令他離開齊雲山半步。切記!」

賀蘭淵望著飛身離去的未央仙人,問:「這孩子可有名字?」

「你論輩分給他起一個便是。」

一轉眼十八年就過去了。

賀蘭凌川躺在床上,兩眼緊閉。

一女子坐在一旁,雙手托著下巴伏在床邊,靜靜地端詳著凌川的臉,可能是保持這個姿勢太久了有些疲累,女子的眼帘緩緩地垂了下來。

凌川偷偷將眼睛睜開一點縫隙偷看床邊趴著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動,剛想要起身說話。突然,他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哆哆嗦嗦地發起抖來,兩隻手不受控制地握緊了拳頭,緊咬的牙關里只能艱難地蹦出一個字:「冷……冷……冷……」

女子猛然被驚醒。她抬起手,伸出手指輕輕一彈,只聽她指尖發出「啪」的一聲清響,房中爐火便被點燃,爐火很快便燒的很旺,將整個房間都籠罩上一片暖意。

凌川還在發抖,依然喊著「冷……冷……」

女子看著凌川臉上痛苦的表情,頓覺心急如焚,手足無措。心裡不斷地重複著三個字:「怎麼辦?怎麼又來了?……」

此時女子的腦海里閃現齣兒時的情景:

小時的凌川長得乖巧可愛,總喜歡拉著她在林中嬉鬧玩耍,踩著溪邊的青草,追著蝴蝶,聽那山澗的泉水唱著歡快的歌,應和著林中的小鳥,兩個人一大一小,拉著手天真無邪的跑呀跳呀。

突然小凌川一頭栽倒,他不停地顫抖,哆哆嗦嗦地喊著:「師姐,我……冷,冷……」她就從林中找來干樹枝,點起了一堆篝火,把發抖的小凌川緊緊地摟在懷裡,不斷地安慰著:「凌川不怕,師姐抱著你,一會兒就不冷了,凌川不怕,凌川乖。」

小凌川依偎在她的懷裡,逐漸緩和下來,喃喃地嘟囔著:「師姐,我想我娘。我想知道我娘長什麼樣子,我相信她身上應該和你一樣是軟軟的、香香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篝火已經燃盡,賀蘭淵走來抱起凌川,女子則一路跟隨。

女子抓起凌川冰涼僵硬的手,捂在自己溫暖的手心,她將一股靈力注入凌川的掌心。靈力順著凌川雙掌流進身體,片刻之後,凌川終於不再覺得寒冷,四肢逐漸溫暖起來,不再僵硬發抖,但還是渾身沒有力氣。

女子將凌川的手放下,娥眉微鎖,「從小到大,你這畏寒的毛病,總是說來就來,讓人猝不及防。真是叫人擔心。」自語著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凌川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抓住:「師姐,你就像我娘一樣好。」

女子兩頰一紅:「凌川,你!不許胡說,快鬆開!」凌川的手抓得更緊了,嘴裡喃喃的撒著嬌,「記得小時候,我畏寒之病發作的時候,師姐總是會把我抱在懷中,那感覺好溫暖。只要師姐抱著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可是長大了師姐就再也不抱凌川了……你還能像小時候那樣抱抱凌川嗎?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我有娘親了。」

女子兩頰緋紅,心中升起對凌川的無限憐愛。她騰出雙手揪住凌川的臉頰,假裝很兇的樣子說:「死凌川臭凌川,我告訴你,我是你師姐,不是你娘!」

由於兩頰被揪住,凌川趕緊求饒,說起話來含糊不清:「西,西姐,雲,凌川錯了。你系西姐,不系娘。凌川系個可憐的孩子,凌川沒有娘。」

女子聽他最後這一句,心下一軟,說:「知道錯了?」但是手卻沒有鬆開。凌川疼得齜牙咧嘴,被揪得閉不攏嘴,哈喇子都掉出來了:「機,機道錯了。西,西姐搖,搖命!」

女子被他含糊不清的話語和一臉呆傻的表情逗得大笑起來,這才鬆開了揪著凌川臉頰的雙手。

凌川用手捂著自己被揪疼的臉頰,憤憤地挑釁道:「人家都說賀蘭大小姐溫文爾雅,美艷無雙,誰知道是個……」還沒說完,只見師姐娥眉一揚,睜大眼睛瞪著他,他趕緊把「母夜叉」這幾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接著說,「我師姐,賀蘭若軒,是天下第一美貌與善良並存的奇女子也。」

賀蘭若軒見他改口拍自己馬屁,不禁噗嗤一聲樂了。凌川也跟著開心地笑起來。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躁動。二人仔細一聽,聽到了幾聲鐘響。

若軒驚道:「預警鐘響,有魔族。」

凌川頓時來了精神,翻身下榻,一手抓了件外衣,一手拉著師姐的手便向外衝去。

「哎哎哎~你慢點兒,先穿好衣服,小心你的畏寒病……」

賀蘭淵正在端雲殿上與眾人商議此事。其他四位仙人兩兩分立前堂左右。他們分別是齊雲山四大護法仙人,默海、幽巒、長風、臨雲。

賀蘭淵見凌川與若軒到來,便說:「凌川,若軒,你二人來的正好。百里之外的泰寧村裡出現了魔族,如今鬧得村裡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現為師派你二人去協助鄉民驅魔除害。」

凌川和若軒一聽要派自己下山驅魔,心中興奮不已。這可是十八年來凌川第一次下山。二人趕忙領命,凌川得意地沖若軒做了個鬼臉。

默海、幽巒、長風、臨雲幾位仙人也分別派遣了數名門下弟子,跟隨凌川和若軒一同下山。

最後賀蘭淵說道:「你們且回去稍作準備,即日下山。切記要小心,任務完成即刻回山復命,切不可延誤歸期。」

這一支驅魔隊伍共計二十人,分別由凌川和若軒帶隊,各領九名師兄弟。浩浩蕩蕩地下山而去。

天色漸暗,一行人走得有些疲乏。

轉過一道彎,聽見了流水聲,眾人振作了幾分精神。再往前走了幾許,一座精巧幹凈的小客棧便呈現在了眼前。

客棧依山而建,左右兩邊分別有一座石頭砌成的小橋,兩條細細的山澗從山頂流下,分別流經客棧兩旁的小橋。客棧的門楣上掛著與之十分貼切的招牌「山澗里」。

眼見眾人已經疲憊不堪,若軒凌川便攜眾人在客棧住了下來。

夜。

窗戶發出一聲極細微的「吱嘎」聲,緊接著凌川感覺到一絲清涼的山風吹到了自己的臉上。凌川睜開雙眼,朦朧中只見窗戶半開著,借著月光,他發現原本放在桌上的行李不見了。

客棧外只有一條小路,將兩側的小橋連接起來。小路的一側是靠山的客棧,另一側便是懸崖峭壁,也就是說小偷拿了自己的行李只有一條路可以逃走。而凌川一行人來的方向,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於是凌川沿著這唯一的一條小路快速地追了出去。

凌川在齊雲山中長大,兩歲起便跟隨賀蘭淵習武練功,他雖然年僅十八歲,但是腳下功夫卻也是極為了得。他一路追出有五六里地,竟然連小偷的半個影子都沒有見到。

凌川心想,這小賊還真是了得,不僅悄無聲息地就從自己房間偷走了行李,這腳底抹油的功夫也是不簡單呀,如此想來,這小賊恐怕還真不是一般的山野毛賊。越是如此想,凌川就越是好奇,越是一定要追到這個賊,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大概又追了有兩里多地,凌川忽然聽見前方樹林里有響動,便放輕腳步悄悄靠了過去。

只見一名身材嬌小的黑衣人被倒掛在樹枝上,一條繩索捆住那人的左腳腳踝,一時間逃脫不得。旁邊站著一名弓背大漢,手持一柄彎刀,不時地用刀身在自己掌心裡拍打出啪啪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陰冷。

那弓背大漢陰陽怪氣地說道:「嘖嘖嘖,真沒想到,這個陷阱還真是管用,大爺我打個盹的功夫就來了你這麼個不要命的。」弓背大漢一把從黑衣人手中奪過一個包袱,接著說,「這包袱嘛,大爺我先收下了。說吧,告訴大爺你打算選個什麼死法?」

一個嬌嫩的聲音罵道:「呸!」

弓背大漢一愣,「喲呵!小樣聲音還挺甜!你莫不是個女娃兒?」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彎刀和包袱扔在一旁,伸出雙手向黑衣人的胸口抓了過去,像是要驗一下這黑衣人到底是男是女。

黑衣人雖然腳踝被套住了,但是雙手還可以動。只見她滑動手指在大漢小臂上輕輕一撥,這一下快如閃電,大漢頓時痛得呲哇亂叫退後三尺。

弓背大漢還不死心,又沖回來想要抓住黑衣人的細腰,黑衣人身體非常靈活,只是身子輕輕一彈,右腳便結結實實地踹在了大漢的腦門上,大漢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明亮的月色穿過樹影,留下斑駁的光。凌川看得很清楚,被扔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包袱。心說:「好你個小賊啊,偷了小爺的包袱卻招了山賊的道兒。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對,那樣我不是螳螂了嗎?現在你們在明,小爺我在暗,我才是黃雀!哼,等著看好戲吧。」

凌川心說這小賊還有些本事,看我不好好戲弄你一番。凌川伸出手指想要用靈力點黑衣人的穴位,卻發現自己絲毫也發不出靈力。頓時感覺到了這林子的詭異,居然可以封鎖靈力,這還真是個邪門的地方。凌川不甘心,他輕輕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嗖地擲出,打中了黑衣人胸前一處穴位。

黑衣人驚呼一聲:「誰?!」便不能動彈了。

凌川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凌川的出現讓一旁的弓背大漢吃驚不小,「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這小白臉兒可是我抓住的。」

凌川沖弓背大漢冷笑一聲:「你說你抓住的是個小白臉兒,那麼這個姑娘應該跟你沒什麼關係吧?」緊接著凌川又轉頭對那黑衣人說:「姑娘,你要是承認自己是被他抓住的,那你可就歸他處置,他要對你幹啥,我就什麼都管不著了喲。」說到「歸他處置」的時候凌川故意學著大漢的樣子將雙手伸到黑衣人的胸前,嚇得黑衣人驚聲尖叫。

弓背大漢一聽,原來這黑衣人果然是名女子,頓時又來了精神。只見他喘著粗氣,蹭蹭爬了幾步,一把抓起地上的彎刀,起身猛地地揮舞著彎刀向凌川沖了過來。

凌川頭也不回,輕身一閃便避開了他的攻擊。大漢惱羞成怒,揮舞著彎刀向凌川發起連連攻擊,空氣似乎都要被大漢的彎刀劃出裂痕似的,發出陰冷沉悶的呼呼聲。凌川不慌不忙,都輕輕鬆鬆地一一避開了。

這時弓背大漢已是氣急敗壞。他將手一抖,手裡的彎刀變成了一根巨大的彎鉤刺,跟他的手長在了一起;從他身上發出咯吱咯吱奇怪的聲音,緊接著從他的身體里就長出了許多怪異的藤蔓,每一條藤蔓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尖刺。

黑衣女子腳上的細繩也跟著化成了長滿尖刺的藤蔓,她的腳踝被尖刺扎破,滲出滴滴鮮血,她向凌川叫道:「這是荊棘獸。小子快給把我的穴位解開。」

凌川沒理會黑衣女子,而是歪著腦袋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荊棘獸。

女子焦急起來:「這林中無法施展靈力,你會害死我們倆的!」

凌川依然還是定定地站在那裡,淡淡地說:「小爺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怪物,說實話,長得真難看。」

那荊棘獸仰起變形的頭顱,張開巨大的怪嘴發出一連串怪叫聲:「呼呼哈哈哈,這是你荊棘爺爺的林子,在這林中管你是什麼道什麼仙,沒有了靈力看你還怎麼跟你荊棘爺爺斗?哈哈哈哈……」說罷,他便哇呀呀怪叫著揮舞渾身帶刺的藤蔓向凌川沖了過來,渾身散發出黑霧。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凌川依然一眼便能認出來,這便是魔的氣息。

凌川快速地閃躲,每每在怪魔的荊刺將要扎破自己皮膚的瞬間,他總能輕盈而又順利地從縫隙間穿過。

也不知這樣纏鬥了多少個回合。那荊棘獸全身的荊棘相互纏繞,糾結在了一起,竟然動彈不得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什麼時候,凌川已經拔出背上的寶劍,奮力一揮,竟斬斷了荊棘獸長在手上的彎鉤刺。他撿起這根彎刀一般的大鉤刺,拿到荊棘獸眼前晃了晃說:「小屁孩是不可以玩刀弄槍的,太危險,難道你的娘親沒有教過你嗎?」

荊棘獸又羞又怒,卻苦於動彈不得,整張臉被憋得幾乎成了豬肝色。

凌川回頭看著黑衣女子,故作恍然大悟地說了句:「哦,他可能沒有娘親。」

女子漠漠地說了句:「我也沒有娘。」

凌川忽然想到自己也沒有娘親,竟愣了愣神。

忽然,那荊棘獸狂抖身體,掙脫自己的束縛,拖著一身藤刺蹣跚地逃跑,發出一串稀里嘩啦的怪響,所過之處,草木殘枝一片,鳥獸皆驚。

黑衣女子淡淡地提醒凌川:「他逃跑了。」

凌川這才回過神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點著了扔向正在逃竄的荊棘獸。火摺子點著了荊棘受背上的藤蔓,疼得他連連大叫,連滾帶爬的逃竄。

凌川像個孩子似的拍著手喊:「小屁孩,別玩火,玩火尿炕頭!」

黑衣女子雖然還被掛在樹上,卻還是忍不住笑道:「這都哪裡學來的?是你娘親教你的嗎?」

「你管我。」凌川心裡猜想過千百次自己的娘親會是什麼樣子,但是他不喜歡外人向他提起這兩個字眼。

凌川輕輕扯下黑衣女子的面巾。朦朧的夜色掩不住女子俊俏的臉,斑駁的月光灑在女子的臉上和身上,讓她的臉顯得尤為白皙,如同月光一般皎潔。女子眉頭微鎖,一雙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凌川:「你要幹嘛?」

「你,猜……」凌川故意挑釁女子,他伸出手指在女子臉頰上輕輕滑過:「嘖嘖嘖嘖……好光滑的皮膚,好俊俏的臉蛋兒。你要幹嘛小爺我就陪你幹嘛,可好?」說話間凌川抱住黑衣女子將其輕輕從繩索上解下來靠在樹榦上。

女子一直用驚恐的眼神瞪著凌川,卻又苦於穴道被封,動彈不得。

凌川幫女子把穴道解開,這才看到女子腳踝的傷處,不禁心生憐惜。

「姑娘你的腳受傷了……」誰料啪的一聲響起,那女子給了凌川一記響亮的耳光。

凌川正要生氣,那姑娘卻突然暈倒在了自己的懷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丹青史錄之紫玉龍魂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丹青史錄之紫玉龍魂
上一章下一章

1.第1章 荊棘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