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為了娘子皆可拋

一百一十四、為了娘子皆可拋

春亭湖畔,熏風渺渺。

是誰懶懶坐在琴案前,素手撩弦?

身後,不遠,有排排的侍衛站班,或在樹上,或在石頭後面,或……

在某個實在難以想象的犄角旮旯。

黑曜石在陽光下爆發低調而內斂的彩光,越發映襯得那手溫潤瑩白如玉,她單手支頤一臉無奈,嘟噥——

「我覺得我像被人軟禁了……」

因她……好不容易才借著魚沉歌說將手串還給她的機會才溜了出來,卻依舊被人二十四小時嚴密保護著……

魚沉歌笑得痴痴笑得明艷,打趣道~

「知足吧你,我求著我家那個緊張我都沒用。」

她挑眉,輕嘲~

「哼哼,是誰一聽見你出事就飛奔趕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魚沉歌輕啐——

「我呸,那算什麼,他不該緊張嗎?就是可憐了我,醒了之後還要上躥下跳去給你請假打報告,累得我。」

她翻個白眼,語氣無奈,輕嘆……

「你是不知道,洛大人急得要死。」

她露出微微歉然的神色,赧然道——

「我以為不會耽誤星河的婚禮呢,誰知道會栽在那?誒……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魚沉歌卻更加歉然,呢噥道……

「是不是我又拖累你了……」

她挑眉,淺笑,那唇角柔和的弧度,彷彿滌盪擠壓了一切春光。

陽光下,那笑便是這天地間唯一一抹亮色,她笑著伸手,拉了拉魚沉歌,滿不在乎道~

「你我,需要這些虛話?」

她笑著,似乎起了興緻,看了看那波光閃閃的湖面,素手一撩,啟弦,輕奏,那樂曲輕快飛揚,似乎有說不完的好心情。

遠遠,是誰看著這一幕眼光微微欣慰?

東方雁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已經長達半月之久,自喜宴之後,他再沒見過東方雁,即使知道她回來也未曾拜訪,只因——

楚御醫說過,失貞只是個誤會,如此,便放心許多。

此時無意走到當初相遇的湖畔,見了她,分外有些激動。

他腳步抬了抬,卻終究沒能忘記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是有婦之夫,萬萬不能再像以前隨心隨遇。

此時,也有些恍然如夢,竟然一晃,她也談婚論嫁,他也步入喜堂?

從前或許以為那喜堂上另一人若能是她,該多美妙。

此時,卻無奈淺笑,恍惚覺得,只要她開心,便好。

她的目光只會投向那個人,他給不了的幸福,便讓更適合的人去吧。

此時卻有人弦音輕挑,含笑相邀,看她嫣然道~

「星河既然來了,又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

回神,是她明艷而歡快的笑容。

他,也恍然失神。

……

據聞東方小姐搬到了洛王府,早已經傳了半開——

朝堂上下一片嘩然,幾位皇子和皇帝陛下都不置可否不語置評,顯然也是一種默認的態度,未出閣的小姐直接住進了未婚夫家,在民風開放實則多少也有些迂腐的榮錦……

卻是頭一遭?

關於她失蹤一事所知之人寥寥無幾,不知道緣由的人得知東方小姐住進了洛王府的消息,卻也是突然爆發炸開了一鍋水般,沸騰起來。

如今,她本人似乎毫無所知,想來被洛王殿下保護得很好,不讓外界其他事情來平添煩惱。

是誰站在遠遠,看著亭子里有人相談甚歡?

有人身形一閃出現在身後,低低稟報——

「主子,你看……」

他卻擺手笑了笑,滿不在乎道~

「無妨,雁兒知道分寸的。」

他對她,素來放心,這笨拙的人兒,又哪來那些花花腸子?

此時也邁步而上打著招呼,而不知……

身後扶風無奈翻個白眼?想著自家主子看見東方雁和洛星河坐在一起也面不改色的樣子就咬牙切齒,嘀嘀咕咕道——

「也不知道主子這是放心還是大度。」

司馬玄乾脆召來了午膳,洛星河也是笑?

似乎不由想起這些天御書房裡,洛王殿下草草交代完了事情轉身要走,連皇上留他用膳都不顧,直接開口拒絕了御上的邀請?

每次都聽司馬玄不耐道~

「有人等著我回去吃飯,免了。」

一書房眾臣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想來~是急著回家陪未來娘子了不是?

此時她見了,那笑容明艷,卻也是無奈撅嘴抱怨?聽她嘟噥~

「玄~我覺得你像看犯人一樣把我關著,什麼時候能放我出來玩玩?」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頭頂,似乎分外自然,半哄半勸道——

「乖,等我忙完這一陣。」

……

她無奈翻個白眼,看了看洛星河一臉尷尬魚沉歌一臉偷笑表示無奈,這人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再遠,是誰站在遠遠一臉局促而焦急,踮起腳尖向里眺望。

亦有人開口輕詢——

「楚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說來名姓陌生,但恍惚看來,竟然也是熟人。

楚姑娘……

赫然便是柳青青?

她娘姓柳,初遇東方雁時便隨口安了她娘的姓,定名柳青青,她爹是楚豐雲,原名叫做楚青?

如今——

是東方雁未來二嫂~

同時,也是弄華閣的對外掌柜。

此時她手上握著一把紙簽畏畏縮縮探頭探腦,神色無奈,聽她呢噥——

「侍衛大哥,能不能通融通融?這弄華閣許多事,還是要找姑娘親自決定才好呀。」

暗衛也是一臉無奈,想起先前主子囑咐不準任何閑雜之事來打擾姑娘的休息?

嘖嘖,那神情之嚴肅,那語氣之嚴厲……

否則……違者什麼下場……

簡直不敢想。

嘶——

他抽了口冷氣,無奈笑笑,試著道……

「或者楚姑娘可以試試找洛王殿下?」

她撓了撓頭,似乎有些苦惱……

心裡想著……

這事兒,找洛王殿下……

還是直接作罷的好。

畢竟洛王殿下那愛吃醋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捨得讓她拋頭露面?

她頓時耷拉了肩膀,表示——這次沐春節的活動有士子聯名請求,能不能請落雁姑娘出場參加些什麼節目?雖然往日她大多都在場撫琴,卻實在少有開口。

她作為落雁之時並不多言,卻偶爾一開口便能令人驚艷?

而今年人氣似乎越發的高漲,尤其是在迎春節那一舞之後……

是以,便有了這項活動。

是以,東方雁百無聊奈之際若有所覺一回頭,也徑直大喊?開朗含笑道~

「嘿,青青,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司馬玄回過頭看了看錶示不置可否,看著東方雁晶亮的眼神便知道這妮子想飛想瘋了,簡直不放過任何機會。

關了這幾天,也著實為難她,卻始終不放心放她一個人在外,是以多派了人來跟隨,卻依舊不敢放心的讓她走遠?

他怕——

怕那些人捲土重來。

更怕,怕她在自己的眼前出事。

她是不知道他多操了多少心——

江湖上一個惡名昭著的江湖幫派被連根拔起,榮錦最富惡名的貳臣過繼之子暴斃,原因不明。

恍惚看起來沒有關聯的幾件事,卻都是因她而起?

那江湖幫派,就是當時也盤踞在那院子里的姦殺擄掠拐賣少女的下三濫幫派,首領死於司馬玄劍下。

還有那貳臣的過繼之子……

這個人死了她知道,卻不知道只是因為那人肖想了她便被司馬玄乾脆利落一腳踩死,雖然本來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人,和他原來那貳臣家的嫡少爺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而貳臣本人也因此打擊過大卧病在床?

盛傳,命不久矣。

卻換得多少平日里見不慣他那些囂張跋扈所作所為的老臣笑逐顏開。

牽一髮而動全身,曜日王都外翻雲覆雨,她在其中,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整日在洛王府擺弄擺弄花草翻看翻看書籍,拉黎疏醉喝喝酒拉冷軒下下棋,便打發了日常的全部。

兩人對陪洛王妃打發時間這項差事表示避無可避,因了這也是個苦差事……

要謹言慎行以免說錯了什麼引得洛王殿下不喜,又怕未來王妃不夠盡興而不敢有太多保留?

分寸,難以掌握~

整個王府上下對未來洛王妃直接住進來一事表示不置可否,更是早有準備,因了東方雁被關在後院那半個月,偶爾逃出驚鴻一瞥便知道塵埃落定,看洛王大人那緊張兮兮的樣子,便知道這未來王妃在這府里的地位應該也是非同小可的。

而此時,柳青青表示出沐春節的活動最委婉的做法便是乾脆來一場文斗,又盡興又不失分寸,卻一邊說一邊打量洛王殿下的神色,生怕這位一不開心,讓她一個人管那偌大的攤子——

手忙腳亂,還沒人可憐。

唯一的未來夫君似乎對這些興趣不大,即使有心幫忙,也實在是幫不上忙的……

也不知道孟梓桑整天在忙些什麼。

此時,洛王殿下卻沒表現出過多的不滿。

東方雁也單手支頤笑了笑,象徵性的試探道~

「洛王殿下意下如何?」

他含笑望著她,看她那眼中極力掩飾著期待帶著一絲略微的狡黠,熠熠生輝,比這春亭湖波更加閃爍亮澤,他挑眉開口,半是調笑~

「若我說不?」

她聳了聳肩表示不置可否,淡淡放下了那張紙簽,寫著眾位士子的聯名請求——

充分表現出對弄華閣的美好嚮往與熱烈期盼,期盼和兩方人民的友好往來,表示出了最為美好文雅的前景展望。

此時,被洛王殿下一票否決,她也並不意外,將那紙條還給柳青青,不做言語。

那廂柳青青訕訕耷拉著腦袋,心想若是東方雁也沒辦法,她還是不要抱什麼希望了。

司馬玄卻是笑,卻是看見東方雁這般模樣表示意外?聽他調侃~

「那麼聽話?我說不你便當真不去了?」

她撅了撅嘴沒表示其他,閑閑用筷子撥弄撥弄碗中的菜肴,多少帶著些小哀怨,嘰嘰咕咕道~

「你說不便不唄。」

他眼光一閃,看了看那紙條,似乎眼中也帶了狡黠,看向她,輕笑~

「文鬥倒是也不錯,問題是勝者的獎勵是什麼?」

她撓了撓頭,表示沒想過這個問題。

柳青青卻囁囁嚅嚅的開口,頗有些試探有些悻悻,聽她訕訕嘀咕……

「有人建議……能不能與落雁姑娘吟詩作對評音論曲……共……共共共……共度良宵?」

不怪她不敢說,這四個字著實是很有歧義。

「哦?誰?」

……

司馬玄神色不變,卻只是淡淡啟齒詢問。

簡單兩個字,卻有殺意迸出直逼柳青青!

她縮了縮肩膀表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裡卻在暗罵腹誹這小氣的洛王殿下若是當真知道了是誰,那士子名字今年這春闈不是泡湯了???

孰料……

司馬玄竟然破天慌的應了?!

連東方雁也是一驚,險險甩脫手中的筷子,被他隨手接住,拿出絹帕擦了擦遞迴她手中,那笑恍惚也帶了幾分寒意幾分莫名,聽他淡淡咬牙道~

「雁兒怎麼了?」

魚沉歌挑了挑眉,一臉心領神會的竊笑神情。

洛星河也淡淡舉杯表示不置可否——

他自持身份,如今已經成婚,便再不能去那樣的地方拋頭露面,畢竟是一心聖賢的讀書人,對待這聖上突如其來的賜婚也沒表現出多大的抗拒與叛逆,而這一成親便得一心一意不是?

此時,卻出於朋友的立場,有些憂心表示——

「若是有不法之徒妄想……」

話音未絕,那含義卻不言而喻。

司馬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當即表示——

「那出題可要仔細些,難度大些,像洛大人這般滿腹聖賢的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壞心不是?」

這話別人沒聽懂,東方雁卻聽懂了——

洛星河的文采!要說是當年考上狀元分配官職的人呢?!

誰能比!!!

最好難度大到沒人能猜出來才好,那還玩個鬼啊!

司馬玄算盤倒是打得好,直接用往年試題來文試?答出來了是運氣,答不出來是應當,再說……

即使答出來了,那般一肚子墨水的人哪有時間想那些花花想法?!大抵都和初遇洛星河時一般的純良!遇上腹黑的她,哪裡討得了好?

她倒是沒想到司馬玄一念之間竟然考慮了這麼多,以至於此時自己都有些彎彎繞繞摸不清楚,要說今天司馬玄那麼爽快!

感情這廝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而她不僅聽懂了,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表示當初司馬玄便是強取橫奪若即若離,那滿肚子壞心眼直折騰的她無力招架?終於落入網中。

如今這句話在她聽來多少有些炫耀,於是心裡暗罵腹誹著——

你這是炫耀呢還是炫耀呢還是炫耀呢???

……

罷了,誰叫她栽了呢?

湖畔,清風徐徐,難得寧靜。

有人撫琴有人歡歌,一下午,寧靜而溫和,難得的平靜時光,難得的歡聚一堂?

難得的,靜緩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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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散兩相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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