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烈女怕郎纏,這是我娘子

第132章 烈女怕郎纏,這是我娘子

「呸!這等毒婦,死了也是活該!」

「死得好啊,死的妙啊,她終於死了,越國不用再擔心撐不下去了……」

「聽說這妖女死的時候還將番邦的使臣給殺了?她果然是敵國的姦細!還好死了,要是不死,越國豈不是要被她亡國了……」

我坐在一輛普通的馬車裏,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不遠處一座恢弘華麗的靈柩在我眼裏若隱若現,視線里全是漫天飛舞的白紙和百姓們拍手叫好的神情。

我垂了垂眸子,自嘲地笑了笑,在自己頭七出殯那天醒來,時間真是掐的剛剛好……

思忖間,靈柩已經從別處緩緩走來,百姓們議論的聲音也漸漸暫停,我看到了成沁、南嬤嬤和柳依。

她們身穿白衣,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沒走幾步就將籃子裏的白紙揮灑。

一陣風吹來,有幾張細碎的紙順着風兒飄進了馬車,在我面前像跟羽毛似的緩緩飄落,正好地落到了我的腿邊。

我不由抬起手,將白紙給捻了起來,放在陽光下細細看着。

送葬的隊伍很長,周圍的氣氛彷彿也受到了他們影響,瀰漫着一股哀傷。

等了許久,人群終於走過了,那些百姓們又紛紛圍聚在一起,怒罵着我的「屍體」。

「這等毒婦,死後竟然被用國禮厚葬,規格直逼皇后。真是沒天理!」

「還好已經死了,你看看,死後皇上都這麼逾矩地給她如此高的規格,要是她還活着那豈不是更加恐怖?」

「死的好啊,死的真好……」

我盯着掌心中的白紙,聽着這些百姓暗地裏的議論聲,輕輕地笑出了聲。

就算被人罵作毒婦妖女又如何,看看之前那對隊伍經過的時候,他們哪一個人不是低着頭彎著腰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有本事當着隊伍的面罵我啊……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孬種!

這時候,馬車的帘子被人掀了開來,夜哲彎著身子走進來,聲音低啞地問:「要去哪裏?」

我想了想,「去南蠻。」

夜哲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馬車輪子咕嚕嚕地轉着,我的身體也跟着左右晃蕩了起來,車上的帘子左右翻飛,我的思緒也上下飄忽了起來。

看着外面一閃而過的坊市街道,我眼裏閃過了一抹茫然。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是在一處亂葬崗中醒來的。

身邊全是一具具死屍,有的死去了許久,整個屍體都爬滿了蛆蟲,那場面要多驚悚就有多驚悚,我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閻羅殿。

等我將壓在身上的屍體一具具搬開的時候,就看見了夜皇。

夜皇彷彿是知道我就在亂葬崗里,正背對着我將屍體一個個給搬開。

在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看見熟人的那種興奮感直接讓我哭了出來,夜皇聽到了聲音轉過頭來,看見我時對我輕輕地笑了笑。

他將我帶到了一處客棧洗漱沐浴了一番。再然後就是我乘上了一輛馬車準備離京,沒想剛好就撞上了自己頭七出殯的日子……

我搖了搖頭,馬車越走越遠,我與京城的聯繫,與越國的一切,也隨着馬車的離開而斬斷了……

往事已矣,還是好好珍惜接下來所剩不多的日子吧。

馬車一路向南,快馬加鞭的用了整整十日,我們就趕到了越國邊疆。

我的運氣很好,下了馬車后問了下當地的驛站,明日就有一趟水路去南蠻。

夜皇雖然人小卻很精明,充當起了我的小廝,等我問完了路時,他已經在不遠處的客棧給我開好了一間房屋。

走去客棧時,我忍不住開口詢問:「夜皇,你確定要一直跟着我嗎?你幫我解了毒,已經是報完恩了。」

夜皇還是一個小孩子,但我卻不敢真的拿小孩子的態度來對待他。

他的血能解毒,貌似跟夏侯冽和葉冉還頗有淵源,身上神秘之處和葉冉也有的一拼……我帶着他,感覺就像是在帶着一個定時炸彈,一不小心就會身份暴露。

夜皇帶路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着我,語氣堅定:「還不夠。」

我垂了垂眼眸,夜皇向來少言寡語,說話惜字如金,和他相處了一段時日,我也大概能猜出他這句話完整的意思。

他是認為報的還不夠……

我抿了抿唇,開始思索著將一切都攤開來跟夜皇講的可行性,夜皇待在我身邊。我壓力實在是大,但人家過來是報恩的,真的將他趕了出去,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我輕輕一嘆,真是愁啊。

「嘿!讓我開看看,這是誰?一個女扮男裝的妞兒!」剛踏入客棧,耳邊就傳來了一道輕浮大聲的話語。

抬頭一看,一位油頭粉面的瘦弱男子輕佻地看着我,眼裏一片姦猾之色。

男子見我看向他,朝我吹了聲口哨,刷地一聲,就將手中拿着的桃花扇給打了開來,扇了扇。

他站了起來,腳步虛浮搖頭晃腦地朝我走來,「美人兒。就算不施粉黛扮男裝也是一個美人兒,我乃當地縣官的表侄王逑,美人兒要不要跟我尋歡作樂一場?」

我不著痕迹地退後了幾步,臉上面無表情,心底泛起一抹厭惡,如此直白的求歡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位公子,在下還有些事,無法與公子把酒言歡了,在下先告退了。」我找了一個借口平靜道,轉身往階梯走去。

身後王逑直接一聲大喝:「你給我站住,我看的上你是你的榮幸,你竟然敢拒絕我,信不信我讓你走不出這個客棧!」

我腳步一頓,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藏在袖間的毒粉被拿在了手中,慢聲道:「公子大可讓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

「不行!」客棧里,圍觀的一位公子忽然站了起來,聲音高昂地打斷了我說的話:「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強搶良家婦女,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這位公子一副書生打扮,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儒服,頭戴綸巾,長的很是俊俏,王逑已經夠白了,這位公子看着還要白上三分。

王逑惡狠狠地盯著書生:「我做什麼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看你樣子是去進京趕考的吧,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閑事,免得將自己的命給搭上去!」

書生臉頰漲得通紅,氣憤填膺:「你這是惡霸,當街強搶良家婦女,違反王法,若是上報朝廷,可是要坐牢的!」

王逑被氣笑了,雙手環胸不屑道:「你去告啊,我看看誰會管這檔事,我可是當地縣令的表侄,你覺得他是會站在你這邊,還是站在我這邊?再說了」

王逑瞥了我一眼,眼中劃過一抹貪婪之色,看向了書生道:「我這不是還沒有搶嗎?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強搶了?我這是出聲相邀,不懂就別裝懂,滾一邊去!」

王逑將扇子朝着書生的方向甩了甩,「去去去。在一邊好好看着,看我如何拿下美人兒。」

書生似是被他像是趕畜生的動作給激怒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下一秒,竟然是疾步走向王逑身邊,將王逑給拽了起來,狠狠地朝他臉揍了一記重拳!

客棧原本坐着的人都在看好戲,個個都沒想到兩人竟然真的打起來了,他們站了起來,報官的報官,勸架的勸架,當然也有的人在喝彩打的好。

掌柜一臉急色地從前台跑了出來,招呼著人將他們兩人給拉開來,先是好一通賠禮道歉,然後再將王逑給恭恭敬敬地請出去。

看掌柜這嫻熟的模樣,王逑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在客棧里鬧了。

我眼裏一片沉思,往書生的方向走去,耳邊還隱隱傳來一些客官的討論聲:「什麼縣令的表侄,縣令根本就不管他,還到處幫他擦屁股。」

「據說上一次王逑惹到了一位官宦子弟,縣令為了賠禮道歉都差點要辭官了,原本以為他受到了教訓會修身養性,沒想只是避了十幾日的風頭,又再次出來惹是生非。」

我垂了垂眼眸,心裏大概有了一個底,原來如此……

走到書生面前,我朝他拱手抱拳,沉聲道:「有勞兄台救助,在下感激不盡。」

我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盒子,盒子裏裝的是一支打扮精巧的金簪,若是賣出去足以能賣出十兩銀子,可以供貧苦子弟一年的開銷。

我將其遞給了書生,「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兄台莫要嫌棄。」

書生的半邊臉被打得腫了起來,另外半邊臉滿是抓痕,隱隱泛著一抹青色,整張臉又紅又腫又青,看着好不滑稽。

但在這張滑稽的臉上,我還是看到了他些許緊張,他用手在衣上抹了幾下,才敢伸手將我的盒子給接過,道:「不用多禮,我幫你是應該的。」

他看着我,緊張的有些口吃了起來:「你、你等一下,我、我也有禮還給你。」

書生話一說完,就趕緊轉身跑到原來他坐着的位子上,從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行囊,往裏翻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了一聲大叫

「糟了,我的盤纏全被人給偷了!」

我眉頭輕蹙,快步走到書生旁邊,就看到了書生被塞滿稻草的行囊,將稻草給拿了出來,行囊里一片空空如也。

還真是

被偷的連渣都不剩了……

我開口道:「你是為了幫助我所以才導致行囊被偷,你放心,你一共損失了多少銀子,我都會賠的。」

書生搖了搖頭,沒有轉頭看我,而是嘆氣道:「行囊被偷是我只顧著打架沒有去看管,這不關你的事,兄台你無需自責。」

我沒在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夜皇,夜皇會意,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了一疊銀票放在了桌上,用茶盞給壓着。

看着那些銀票的厚度,估摸著也有幾百兩了。

書生的穿着打扮看着並不是家境殷實的,幾百兩銀子肯定是夠得。

我輕聲開口:「這些不是給兄台的賠償,而是給兄台的救助,我觀兄台眉宇不凡,猶如文曲星下凡,這次進京趕考一定能夠高中。兄台若是高中,可不要忘了兄弟我。」

換了另外一種方式開口,書生果然接受了我的銀兩,把銀票放在了行囊里直接背着上路。

這是聰明的做法,畢竟他才剛剛打了王逑,王逑再不濟也是縣官表侄,怕夜長夢多被人報復上門,還是趕緊跑路為妙。

說來也是奇怪,直到書生走的時候,我們兩人都沒有提起各自的名字。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到了晚上,我又一次看見了那位書生,還是在……我的房門口看見的。

此時外面正下着瓢潑大雨,這一場大雨來的異常突然,一個驚雷驟然響起,緊接着就是滾滾而來的雨水。

我的身子一遇冷就會泛癢,因為下雨的緣故導致夜間溫度有些低,便打算去找掌柜拿多一床被子。

一推開門,我就看見那位書生渾身濕漉漉的,非常可憐地蹲在我的房門口。

這模樣,第一時間讓我想起了可憐無助的大犬,如果他的身後有條尾巴的話,那一定是耷拉着的……

我這般想着,忍不住笑了笑,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聽到我的聲音,書生趕緊站了起來轉身看着我,神情間有些急促:「我、我……」

支吾了好半晌,他才細若蚊蟻道:「我的盤纏被人給偷了,剛趕回來就遇上了一場大雨。」

我眼神一凝,上下掃了他一眼,懷疑他是否別有用心。

只是書生的表情太過誠懇,渾身濕漉漉的連衣服上還能滴下水來,我在心底輕聲嘆了口氣。抬手撫了撫額,「你跟我來。」

去到一樓讓掌柜給我的房間去送上一床被子,我帶著書生去了澡房讓他先沐浴,又給他置辦了一套衣服。

買衣服的時候,別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有些驚奇,最後拿着衣服離開時,賣衣服的娘子還跟我道:「你和你的夫君感情真好,我的夫君就絕對不允許我穿着男裝出去。」

我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來到了掌柜那邊,我又替書生開了一間房間,掌柜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古怪,不過他什麼也沒問,就給我遞了一個牌子。

拿着牌子去了澡房,我在心裏尋思著,怎麼自己那麼像是在養面首?

打開澡房的門,耳邊就傳來了一聲驚呼,抬頭一掃,就看見書生赤裸的身體。

我輕咳了幾聲,低垂著頭將手中的衣服和牌子給扔了出去,剛才想東西想的太過出神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打開了門。

「這是新衣服,我給你開了一間房子,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議。」話一說完,我就立刻轉身離開,臉微微有些紅。

雖然我叫自己別多想,但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面,別說,看着挺瘦弱的一個人,其實身材還挺有料的……

我伸手放在臉邊作扇風狀,媚煙啊媚煙。淡定啊,別剛假死出來就放飛自我了啊……

雖然我出來后的志向可是要閱盡天下美男,咳咳,但也不是這麼一個猴急法。

回到了屋子裏,就看見夜皇正坐在我床上,聽到了我開門的動靜立刻抬頭看過來,目光一片晦澀深沉,在朦朧燭火的照耀下有種鋒芒畢露那般銳利。

刺的我眼睛一時之間疼了起來。

我眨了眨眼睛,再次看過去,夜皇已經低下了頭,從我的床上跳了下來,「我回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

我輕聲道:「出去跟掌柜要了一床被子,你要不要多要一床,夜裏涼,在地上睡濕氣重。」

夜皇還小。我不放心讓他自己一個人睡一間房,在說我願意可能夜皇也不願意,我們便同住一間屋子。

但到底男女有別,不能因為他年齡還小就同睡。

我本來想着自己睡地板打地鋪的,沒想晚上一降臨,夜皇就自己打地鋪了,不管我如何說都不肯改變初衷,無奈之下我就隨他去了。

夜皇眼眸微閃,「不需要,我體熱,一床被子睡得剛剛好。」

我點了點頭,留着一盞小燈便躺在了床上入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我似是看到了床幔外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人。

我心重重一跳,那個人的體型跟夏侯冽非常相似!

睡意一下子被急促的心跳給弄沒了,顧不上頭暈,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拉開帷幔。

暖橙的燭光之下是一片空無,只有夜皇背對着我的身影,我隱隱還聽到他輕微打呼的聲音。

我垂了垂頭,手放在腿邊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才剛逃出來,我就開始想那個臭流氓了……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我一點都不想記掛着他……大壞蛋,臭流氓!

剛想躺在床上繼續休息,身體忽然傳來一股不適感,我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想要去外面上茅廁。

結果一推開門,我立刻被躺在房門上的人給嚇了一跳!

我當即退後了好幾步,還以為那人是什麼刺客。

呼吸剛緩。我才發現原來那個人影是書生。

書生本來身子靠在門上,我一推開門,他的身子就跟着被推倒在地上。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那睡眼惺忪的雙眼看着我,打了一個哈欠。

我無語地看着他:「你怎麼睡在這裏,我不是給你開了一間房嗎?」

書生似是清醒了過來,伸手摸了摸腦袋,微微低下了頭道:「房子被我退回去了,你已經幫我太多了,不用在為我破費了。」

他從懷裏掏出了幾個銅板,抬起頭目光晶亮地看着我:「這是房費,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從掌柜手裏磨到了全部退費。」

我微微蹙了蹙眉,「你該不會是為了還我這幾個銅板,就特意蹲守在我房門口吧?」

書生先是點了點頭。後來又搖了搖頭。

我盯着他,臉上一片探究,難道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所以我被一個演技很好的無賴給盯上了?

可看書生這個樣子,又不太像……

憑他的相貌,只要願意,肯定有許多女子願意倒貼銀子給他,訛詐這門生意風險挺大的,他沒理由走上這條道啊。

我眉頭一擰,越來越想不明白了。

耳邊傳來書生微微羞澀的話語,瞬間將我給雷的外焦里嫩。

「我來這裏,一是為了還銅板,二是因為」書生話語一頓,「娘子,夫妻之間並沒有分房睡的習慣啊。」

我眼睛一瞪,臉上閃過一抹不解:「夫妻?你指誰?」

書生目光晶亮地看着我:「娘子,我們就是夫妻啊!」

我嘴角微微一抽:「我怎麼不知道我們何時拜堂成親過了?」

書生臉頰微紅,就像是個小媳婦那樣,扭捏地開口:

「娘子,我們比拜堂成親更加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我娘說了,所謂夫妻就是要看光對方的身子,你都看光了我的身子,便是我娘子了。」

這是什麼鬼道理!

我扯了扯嘴角,看著書生一副害羞的模樣,內心只感覺一陣無力。

大哥,我不養面首啊……

要不是今天這位書生還露出了拳頭跟別人打了一架,現在這般看,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個靠女人養活的面首。

我咳了幾聲,聲音嚴肅道:「我不是你娘子,你不要賴上我,不就是看光了你的身子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話摞了下來,我轉身就去上茅房,發現那位書生也跟着走了出來,和我一同去到茅房。

進去前,書生還頗為體貼道:「娘子,你安心去上茅廁吧,為夫在外面給你守着,保證不讓任何人打擾你。」

我:「……」

上完回去,書生墜在我的身後,上樓梯時他忽然加快了腳步,搶先一步走到了我的房屋前,替我推開了門。

我走了進去,忽然轉過身子看着他。

書生本來也想跟着一起進去,被我這麼一動作。他的腳步邁不出去,只能低垂著頭用那雙乾淨清澈的眸子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得,還真像是一隻大型犬……一隻求撫摸的狗狗……

我臉上一片淡定,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對他笑了笑,在他希冀的目光下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閃過書生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這是魔怔了!

我忍不住在心裏想到,美男我又不是看見過,為什麼偏偏就這麼一個看着清秀文弱的書生,攪亂了我的心湖?

我忍不住想到了夏侯冽,腦海里夏侯冽那威嚴肅穆的模樣漸漸退去,然後變成了書生的樣子……

我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難道我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身子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我咬了咬牙,這不科學啊!

折騰了一番無果,我頂着濃重的睡意打開了房門,有氣無力地說了句:「你只能打地鋪。」便輕飄飄地爬到了床上去。

解決了一樁心事,終於是能夠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一縷陽光照在了我的臉上,我還在閉着眼睛,用手掀起了被子將自己的頭給蓋了起來。

這樣一來,擾人清夢的陽光是不見了,但緊接着被子就升起了一股悶熱,熱到我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我才掀開了被子一把坐了起來,伸手揉了揉眼睛。

睜開眼,印入眼帘的是夜皇和那一位書生。

他們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對視,在某一刻又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我。互相伸手指著對方:「他是誰?」

我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看向書生道:「黃夜是我的小廝。」

書生聽到這個名字,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嘴角微抽,似是在忍耐着什麼。

然而他下一秒就維持不了這種表情了,因為我看向了夜皇道:「這位書生是不請自來的陌生人。」

書生眉頭一皺,「娘子,我不是陌生人,明明你都看光了我身子」

「停停停!」我立刻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每當他說起我看光了他的身子,我心裏都會飄過一抹名為心虛的感覺。

「不就是看了一下罷了,男的還怕被人看?看了你又不會少二兩肉,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我忍不住嘀咕開口。

見書生一臉嚴肅,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時,我又搶先道:「我看了你。要不我也給你看,這樣咱倆扯平,大路朝各自走行不?」

書生神情一頓,臉頓時拉的老長,一板正經道:「你是我的娘子,你的身體本就該給我看的……」

意思是,我給他看還天經地義咯?

呸!想的沒,誰是你的娘子!

我別過頭去,拒絕跟書生交流,「黃夜,我們退房離開,去買船票。」

夜皇點了點頭,黃夜對外就是他的化名,雖然夜皇並不喜歡這個名字,但一切的不滿最後還是被我無情的鎮壓了。

退了客棧。書生仍是跟在我們後面,亦步亦趨地貼緊着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倆是一對的。

走路走到一半,夜皇臉色一沉,主動退後了幾步跟在了我身後,將書生和我給隔離開來。

我耳邊還隱隱聽到書生對夜皇苦口婆心地勸:「我身子已經被你的主子給看光了,我以後就是你主子的人了,你不用防我防的這麼緊,我們兩人不是敵對關係……」

我臉色微黑,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主動上門要求當我面首的,這人還能不能更沒臉沒皮一點?!

都說烈女怕郎纏,這下我終於是體會到了,果然是很難纏!

去到了販賣船票的驛站,我跟掌柜買了兩張去往南蠻的票,就將男子給拋下直接往碼頭走。

碼頭有一道封鎖線。只有出示船票的人才能進去。

身後,書生臭不要臉的聲音響起:「娘子,孩兒,等等我啊!」

我嘴角輕輕一抽,低頭看了看夜皇,發現他同樣也神情僵硬。

書生動作迅速,他剛來到就輪到士兵檢查我的船票,書生直接跑到了我面前用手攬着我的腰,朝着士兵笑呵呵地說:「這是我娘子。」

他指了指夜皇:「這是我們的孩兒,今年剛到垂髫之年,我記得小孩是不用買船票的,他不佔位子,我們可以將他抱在腿上。」

士兵掃視了夜皇好幾眼,有些狐疑道:「小孩的確不用買船票,不過這個小孩看着已經過了垂髫了吧?還有,你確定她是你的夫人,怎麼這幅打扮?」

此時的我對書生並沒有多少好臉色,一直將他攬在我腰間的手給扯開,書生的手被我扯下,又鍥而不捨地捲土重來攬住我的腰。

「你放開!」我瞥了他一眼,低聲道。

書生沒有看向我,一臉笑意地對着士兵說:「我的孩子長得比較結實,不過還是在垂髫之年,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是特意讓娘子這幅打扮的,你不覺得這很趣味嗎?」

書生反問了士兵一句,士兵訕訕開口:「行行行。」他擺了擺手,「趕快上去罷,就要開船了。」

於是,書生就這麼順利地混了過去。我被他半摟半抱地走了好幾步,耳邊還能隱隱聽到士兵的嘀咕聲:「真是一對怪人。」

我狠狠地瞪了書生一眼,低頭看準了他的腳,伸出腳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娘子,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書生當即抱着一條腿跳了起來,邊跳還邊嚎。

我頗感丟臉地低下了頭,牽着夜皇快一步離開這個神、經、病!

書生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我才剛剛坐下,他又貼了上來,挨着我的身體硬是將我擠到邊去,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座位來。

位子只能做兩個人,夜皇被迫坐在了我的腿上,臉色陰沉地盯著書生。

書生對他笑了笑,伸出雙手朝着他:「來,你坐到我的身上來吧。你娘身子弱,抱着你身子會受不住。」

我抬起頭怒視着他,這個人,我對他寬容他還蹬鼻子上臉了啊!

「你!」我剛一開口,就見夜皇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紙包。

我心重重一跳,這個包裝……不就是我給夜皇的毒粉末嗎?

我趕緊伸手按住了夜皇,夜皇轉頭看向我,眸色一片晦暗,臉色陰沉。

我頂着夜皇傳來的巨大壓力與他對視,艱澀開口:「他是無辜的。」

書生雖然一直跟着我,還四處傳播謠言,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沒有惡意,這也是我能容忍他一直跟着我的原因。

夜皇與我對視片刻,聲音低啞地開口:「你莫要後悔。」

後悔?

當時的我想不明白夜皇為什麼會說這句話,直到後來,我知道書生真正的身份時,才明白了他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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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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