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鮮血鋪就的帝王路
杜容兮進了宮裡,去見了宋煥之。
此時她的心境很平和,宋煥之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差不多摸清楚了。
宋煥之仍是一襲白衣,被拒在小院中不得出,好在他信陵侯世子的身份加上孟心悅的庇佑,他在宮中倒也不艱難。見到杜容兮的時候,他平靜清冷的目光有了一絲波動,手中拿著的白瓷茶杯微微抖了一下。
「聽說你去北疆打戰了,你平安歸來可喜。」他道,神色不再波瀾不驚。
「是可惜吧。」杜容兮道,於他面前坐下,「信陵侯夫人姓樊,樊綉年幼時曾在信陵侯府住過一段日子,其實,信陵侯府與樊家關係十分密切,只是不為人知罷了。宋世子應當與樊繡的關係也十分要好吧?」
宋煥之不再相瞞,回道:「她是我表妹。」
空氣沉靜下來,許久之後,宋煥之才說起來:「樊家被抄家流放。樊綉她十分不甘,恨極了你,便求我幫她,她說讓我想辦法留在你身邊。讓你愛上我,然後再狠狠傷害你……」
說到這兒,他停了下來,看向杜容兮。可看著杜容兮他便不忍再說後面的話。
他移開眼神,才繼續道:「若非你使得杜家突然倒戈,幫了當今皇上登基,樊家眼下應是當朝第一家族,信陵侯府在朝中定也有些地位。再未認識你之前,我是站在樊綉一邊的。她恨你,想報仇也是應當。」
「她恨我……是應當的。可這些年來,她卻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對我的恨意,反倒處處為我、為杜家著想,我竟然不知她慈善的面孔下藏著那等狠毒的心。」
杜容兮一直都覺得對樊綉有愧疚,所以以往樊綉同她說什麼,她便信什麼,聽什麼。
離開宋煥之那兒后,杜容兮就想起當年的往事來。
哪一國的帝王榮登大寶不是走在一條染滿鮮血、鋪滿屍體的路?
孟桓登基也是如此。
四王之亂,不只是四個字。
那是整條護城河都染成了紅色,屍橫遍野。戰火燃得京都皇城三天三夜才熄滅。
先前,杜家和樊家擁護的是二皇子孟旭,二皇子也有意要娶杜容兮,更是對杜容兮一片情深。可杜容兮就是看不上孟旭,只覺得他這人,斯斯文文的,弱不禁風。雖孟旭一味的對她好。從不曾對她紅臉,不曾大聲說過她一句,就連她當著滿京城勛貴的面,用鞭子抽打了他一頓。先皇要拿她責問,他都絲毫不怪她,反而還去替她求情。
孟旭對她的好,好到了極致,也讓她覺得孟旭著實是個沒趣的人。
還有,孟旭的母妃是樊繡的姑姑。
當時朝中,先皇日益老去,卻有要立孟旭為太子之意。先皇雖皇子眾多,但朝中局勢還算穩定。
唯一的變故,就是孟桓去了丞相府,杜容兮第一次遇見了孟桓。
就那一眼,使得朝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孟桓在眾皇子中崛起,使得穩定的局勢起了波動,其他皇子開始暗中立了黨派,削弱了孟旭的勢力。
那時,宮中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孟旭的母妃與孟桓的母妃起了爭執,二人爭吵時,孟旭的母妃拔了簪子刺死了孟桓的母妃,那事對先皇打擊很大,他雖未對孟旭的母妃下旨懲罰,卻是將孟旭封為臨王,讓他與他母妃一同去了信陽。從此,孟旭從王儲之爭中拔除。
樊家,以及一部分的勢力仍舊在追隨孟旭。
原本杜家也是要繼續追隨孟旭的。
就連先皇都未真正放棄過孟旭。
在先皇纏綿病榻,快要殯天時,都傳了密旨宣孟旭秘密回京。杜家是負責保護孟旭回京。可杜容兮卻偷了杜容昊的令牌,傳令讓原先保護孟旭的人,將孟旭等人攔截在京城外,她又去調派兵馬圍住京城。控制其他皇子府邸。
最終,眾多皇子里只有孟桓一人在先皇殯天之前到了德章宮裡。
當時殿內的大臣還有杜澄、杜容昊、成侯以及史官、御史。
想來先皇也猜到了為何只有孟桓一人來了,無奈之下,將皇位傳了給孟桓。
孟桓如此得來的皇位,諸多皇子自然不服。
孟桓登基不足兩月,便就有了四王之亂。
四王之亂,以孟旭為首,孟旭的最大助力便是樊家,而當時,去平叛的是杜家……
……
杜容兮還未走到宮門,就有太監追上前來,躬身與她道:「杜姑娘,皇上請您德章宮一見。」
入得德章宮,再見著孟桓,杜容兮與他生出一種陌生感來,離他還有幾丈便就停下。
「朕想同你說一說這兩月發生的事。」孟桓道,目光灼灼的看著杜容兮,神色裡帶著幾分歉意。
「這些與我並無干係,也沒興趣知曉。」杜容兮轉身要走。
孟桓叫住她:「聽朕說完。」
杜容兮停下步子。
孟桓開始說起來。
兩個月前,孟桓出宮微服私訪,遭山匪截殺,樊綉山上採藥救了他,還替他擋了一刀。
樊綉被休棄后,便進了宮裡來求孟桓:「我娘家敗落,如今被休棄,再無顏面回娘家去,請皇上看在樊綉救過您一命的份上,收留樊綉。」
孟桓大可賜她一座宅子。或是封她個縣主、郡主的,斷不會封她為嬪妃。
只是,樊綉拿出了一道先皇遺詔來。
這份遺詔不論真假,若公諸於天下必然會引起江山大亂。朝野動蕩。孟桓只能暫且答應樊綉,讓她入宮,封了妃。
……
他說完了這些后,目光看著杜容兮挺直的後背,等著她的回話。
杜容兮沒有回身,只舒冷的說:「這些,都與我沒有關係,我只是個閨中女子,此等大事,皇上還是去同心腹大臣商議才是。」
說完,出了德章宮。
孟桓說與這些給杜容兮聽,他只是想要同她解釋。他封樊綉為妃實屬無奈之舉。他想要杜容兮不誤會他,想要她的心仍舊與他靠近。
可惜,今時已不同往日,他跟杜容兮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結局。
杜容兮出了德章宮,就與樊綉遇上,樊綉大方端莊,親和同她道:「今日遇上,我想同說說話。」
好像她們兩人還像是姑嫂一般。
這情景,與先前當真是好像,只是她二人的身份換了。
杜容兮應下,隨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