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素美人死

第四十四章 素美人死

翌日一早,天色還未亮,就有宮人悄悄從素蕪閣離開,匆忙往德章宮而去。

彼時,孟桓正在上朝,與大臣說著要封賞杜家的話,將南陽進貢的夜明珠賞賜給了杜家。突有公公上前來,附耳孟桓言語了幾句,孟桓當即臉色大變,起了身,冷聲道:「下朝,有事明日再議!」

就轉身拂袖,倉促離開,步履匆忙。

一路,疾步如飛般的到了素蕪閣。

地面上,有血,素美人就躺在地上,那張像極了姜舞的臉,被刀子劃得慘不忍睹,素美人也沒了一絲聲息。

孟桓看著眼前的景象,怔愣了許久,緩了緩神后,才與身邊躬身候著的宮人問:「怎麼死的?」

宮人恭敬回道:「湯藥毒死的,時辰是在子時左右,還有,毒死素美人的湯藥……與先前毒死姜妃娘娘的湯藥是一樣的。」說到此處,宮人微微抬眉看了孟桓的臉色。

接著,他從袖口裡拿出一樣東西呈給孟桓:「這是奴才在素蕪閣內撿到的一顆小珍珠,看著像是皇後娘娘的碎雲簪上鑲的珠子。還有,皇後娘娘昨日夜裡卻有來過素蕪閣內。」

……

毀臉,同樣的湯藥,如此明白得很,是杜容兮殺了素美人。

當初孟桓就無比的悔恨沒能保護好姜舞,讓她遭了杜容兮的毒害。素美人死便死了,可還又是被杜容兮所害!

當時孟桓氣血翻騰,神色里滿是恨意,素美人的死,讓他更加的覺得自己無能,連一個女人都護不住,還有杜容兮處處踐踏他的威嚴,杜容兮那性子,總與他作對……

見孟桓神色里顯了殺意,一旁的陸海忙提醒了一句:「皇上,不可只看眼前之事,雖證據確鑿,可還是要多番查證。」

「查證?好,朕這就去問她!」孟桓怒道,當即就氣憤往鳳鳴宮而去。

素美人的死訊還被壓著,宮中暫無人知曉。

孟桓到了鳳鳴宮后,斂了怒色,神色平常,見杜容兮正與錦秋在說著將一些不好的玉墜子、首飾挑了出來,往宮外去變賣成銀子。裝著玉墜、首飾的玉盤裡正有碎雲簪。

碎雲簪是杜容兮陪嫁之物,杜容兮常有戴著,宮中人故而識的。

孟桓過去,拿了那碎雲簪觀賞,突然發問:「朕記得這簪子上共有二十四顆小珍珠,怎麼少了一顆了?」

「碎雲簪用的時間久了,珍珠常有鬆動,許是不知掉哪兒了。」杜容兮隨口回道。對孟桓的態度冷淡得很。

錦秋謹慎的看了看孟桓,似乎是察覺出什麼,緊著說了句:「是啊,這珍珠都掉過好幾回了,只是娘娘捨不得這簪子,都讓奴婢去珍寶司讓人重新找了珍珠鑲上去。」

孟桓放下簪子,許久后,突然開口問:「昨夜約莫子時,你可有去過素蕪閣?」

「去過,不少宮人也看到了。」杜容兮爽快的承認。

聽得杜容兮供認不諱,孟桓到嘴邊的一些話又說不出來了,若是毒害素美人的事情,杜容兮都供認不諱了……

半晌,杜容兮抬眉,冰冷審視的眼神看著他:「怎麼。可是素美人死了,皇上前來質問我了?」

「昨夜子時,素美人的臉被划花,被毒死於素蕪閣內。」孟桓冷冷吐出這句話,素美人的死還未傳出來,杜容兮就已經曉得她死了,這不是杜容兮做的,又會是誰呢?

杜容兮頓了半晌,最後冷冷說了三個字:「死得好!」

「是你殺了她?」孟桓忍著怒氣質問。

杜容兮抬頭看著孟桓,他的眼神銳利如刀,那般篤定,像是要將她殺死一般。

「不是。」杜容兮簡單開口,說了這兩個字后,就照常的繼續吩咐錦秋將玉盤裡的東西點收好,絲毫不再理會孟桓。

「杜容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膽怯了?自己做的事都不敢認了?這顆珍珠就是在素蕪閣內發現的,是你碎雲簪的上的珠子。還有,你倒說說,你子時去素蕪閣做什麼?難不成是想通了去與素美人說說姐妹情深?另外,素美人被灌的毒湯,與當年姜妃被灌的毒湯一致,那毒湯的方子,滿天下可只有你杜容兮有!」

孟桓步步逼問,將那顆珍珠拿出來,他倒要看看杜容兮如何來解釋她那兩個字的回答。

「素美人的死,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了,是嗎?我說不是我殺的,你如何都不信。若我說是我殺的,你便信了是不是?」杜容兮冷聲的問,她的神色清絕。她沒有慌意,沒有怒意,眼裡只有一片清冷。

「孟桓,這四年來,你從來都不了解我,從來都不信我。」

孟桓冷漠看著杜容兮,只道:「你讓我如何信你,證據鑿鑿,素美人下毒,險些害死杜家滿門,你能不想殺她?」

聽得孟桓這番話,杜容兮睜得一雙大眼看著他,特別認真的問:「素美人下毒謀害皇后,謀害朝廷忠良。她等居心和罪行,原來皇上覺得她並不該死?」

說完,她噗嗤一聲笑了。

孟桓怔在那兒一時無言以對,在素美人這事上,他是偏心過了頭。可是,素美人死誰手上都沒關係,偏偏就不能是杜容兮殺的,杜容兮已經毒死了他最愛的女子,怎麼還能讓她再毒死一回呢?

許久,杜容兮留了話:「總歸我說什麼你都不信,素美人的死,還是遣了宮中司法使來查。我想,總不能所有人都跟皇上似的偏心她到骨頭眼上吧。」

孟桓炙熱恨意的眼神盯著杜容兮看了許久,就甩袖走了。

等得孟桓走後,錦秋才小聲與杜容兮道:「娘娘,這事兒,不能交給司法使去查。」

「查吧,就當我真的輸給她了,這宮裡濁得很,壓抑得我闖不過氣來……」

晚膳后,杜容兮又找了許多首飾出來,讓錦秋拿到宮外去換成銀子。

錦秋總覺得哪兒不對,也可不好問。她拖了宮人打聽,孟桓真讓司法使暗中在查素美人的死,所查出的證據對杜容兮很不利的很。

素美人的死,一直未公開。

第二日,素美人的父親兵部尚書聞良岳進宮求見了孟桓,他已經從別處知曉了素美人的死訊。那時,他跪於孟桓面前,老淚縱橫,懇求就讓素美人「一輩子」都於素蕪閣內安靜的活著吧,若能將她屍首悄悄送回聞家安葬,此願足矣。

素美人的死,處處指正杜容兮,若是揭開了,一邊是杜家,一邊是兵部尚書家,才是將孟桓推入了兩難之境。

聞尚書這般為天子著想,孟桓不由又想起先前素美人想要自縊以全他和杜容兮的關係,心中越發想要給素美人一個交代。

杜容兮明明那麼惡毒,總不能一直都任由她在皇后的位置上穩穩噹噹的坐著,為非作歹吧?

*

雖然素美人的死一直未公開,但後宮里已有風言風語,在傳著素美人已經死於杜容兮之手。畢竟,素美人被終身拘禁在素蕪閣里,是生是死,誰曉得呢?

這日。宋煥之來了鳳鳴宮,他是來同杜容兮辭行的。

「在下習慣了宮外無拘無束的日子,在宮中許久以來,給皇後娘娘添了不少麻煩。」宋煥之清冷寡淡的說,拱手抱拳時都是一副謙謙公子模樣,透露著矜貴之氣。

宋煥之不來辭行,杜容兮也想著要安排他和戲班出宮了。他的話音才落下,杜容兮就點著頭道:「是我拘束了你許久,你出宮去也好,外面才適合你,才能顯得出你的才能來。今兒稍晚些,我派人送你和戲班離宮。」說著,又讓錦秋去拿了個金匣子來,「我替你準備了些盤纏,以供你在外面也活得自在。」

宋煥之未收杜容兮的金匣子。

原本是前來告辭的。既然已經告辭,也應當離開了,可宋煥之卻站在那兒不曾動半分。許久,他才躊躇開口:「我有幾句話……想與皇後娘娘單獨說……」

杜容兮眼色示意殿內的宮女退下,連著錦秋也都退下了。

殿內只剩下杜容兮和宋煥之了,杜容兮等著他開口。

「容兮,隨我一同離開皇宮吧!」宋煥之大膽開口,目光定定的看著杜容兮,很是堅定。

「這個皇宮就像是你的牢籠一般,你與我一同離開吧,重新開始。我知道我的身份低微,不配給你什麼,但我不忍心將你一人留在這宮中,不忍心看你限於痛苦折磨之中……」

宋煥之說了許多,其意殷殷。句句誠懇,發自肺腑。

杜容兮望著他,猶豫的退縮了一步,他就僭越的拉住杜容兮的手,認真道:「我願用盡我所有來待你好,隨我走吧。」

他的眼神那般炙熱,那般真誠。

杜容兮內心裡很是感動,眼中閃了淚光,她有那麼一剎那的衝動,想隨著宋煥之一同走,離開這個偌大的牢籠。

可就在那麼一瞬,她醒神過來,側頭擦了眼淚,婉拒道:「我是皇后,這輩子都是。這皇宮是我唯一的歸宿。宋煥之,你可曉得,有些事情,從一開始選擇了,就沒得反悔的。」

「可他會殺了你的!」宋煥之擔心道,後宮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很清楚,只是說得隱晦。

杜容兮聽得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搖了搖頭,只與宋煥之道:「今日我很感動你能冒天下大不違,想要帶我離開皇宮,這段日子以來你對我的好,我全都銘記於心,所以,我更不能拖累了你……」

說了許多,杜容兮幾番落淚,硬是將金匣子塞給了宋煥之,又喚了錦秋今日親自送戲班和宋煥之出宮,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

她這入宮四年來,宋煥之是唯一讓她高興過、讓她覺得溫暖的男子,如何,她都不能將宋煥之牽扯如這深宮糾纏內。

夜色快要拉開帷幕時,錦秋送了宋煥之和戲班的人出宮。

錦秋回來后,有幾許失望的同杜容兮道:「事到如此,娘娘應該隨著宋公子出宮,從此過那逍遙自在的日子。」

「司法使查出的所有證據都指向是我害死了素美人,此時我若隨著宋煥之離開皇宮,孟桓必然要發雷霆之怒,屆時他會不會將怒氣發在杜家?還有,我同一個戲子私奔了。總歸對他的名聲不好,我更不能害了宋煥之……」

杜容兮平靜的說,她還一邊吃著糕點。

「可是,皇上已經寫好了廢后的聖旨,說不準明日就送過來了……」錦秋滿臉憂色,「娘娘難道要在冷宮裡終老嗎?」

杜容兮什麼都沒有說。

陸海悄悄的來給杜容兮說了,孟桓這回是真的發了雷霆之怒,怎麼都勸不住,那廢后的甚至上已經蓋好列印,就等著明日送來鳳鳴宮了。陸海勸杜容兮去同孟桓伏低,認個錯。

去德章宮外跪上兩個時辰,估摸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杜容兮就偏不去。

既然孟桓已經認定了是她害死了素美人,就算這迴繞過了她,可那顆懷疑的種子一直種在他的心裡。

她一點兒都不屑這個皇后的位置,又何必去背著這黑鍋,同孟桓委曲求全?

還有,她想從這個怨恨的旋渦里退出來了,成全他們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因為,姜舞還活著。

那日子時,杜容兮去了素蕪閣,她是去給素美人一些苦頭吃的。

可那日的素美人卻與往日有些不同,沒有那般囂張、討人厭,甚至讓杜容兮覺得她有幾分可憐……

房門「吱嘎」一聲推開,杜容兮剛走進去,就聽得素美人問了聲:「你是杜容兮?」

「素美人這耳力,本宮很是佩服。」杜容兮冷聲道,走到匍匐在地上的素美人跟前,低著頭看她。

素美人苦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凄涼,問:「皇后是來殺我的?」

杜容兮蹲下身子來,抓著素美人的下巴,憤恨的看著她:「你是該死,你下毒險些害我全家。不過,你放心,本宮雖手段狠毒,但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本宮若要你死,定會下旨賜你死!」

說完,甩開素美人,起身來,喚了宮女進來,吩咐道:「掌嘴四十,給本宮打花她這張臉!」

刑罰過後,素美人的臉已經被打腫,甚是難看。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來,像是瘋了一般,「杜容兮,你恨我,可我又該恨誰去?是我願意沒了眼睛嗎?」

杜容兮只當她突然失寵,瘋了,也不理會她,帶著人便走。

素美人卻叫住她:「皇後娘娘,害你的人不是我……」

杜容兮的腳步頓住,轉身審視的眼神看著素美人。

「姜舞,她還活著……」素美人道。

杜容兮聽到姜舞這個名字時,就如同雷擊,不敢置信的看著素美人。她站在那兒想了許久之後,才讓宮人在外面候著。

素美人說,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姜舞指使的,如今她已經失去了孟桓的寵愛,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姜舞不會讓她活著的。

其實,她與姜舞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可姜舞卻把她當成一顆復仇的棋子,讓她自剜雙眼來陷害杜容兮,她恨姜舞,可她擺脫不了姜舞的控制,只能任由她的驅使,將那些恨,轉移到杜容兮身上。

她想著,或許杜容兮死了,姜舞就能放過她了,她們畢竟是姐妹啊,她應該要與姜舞姐妹同氣連枝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素美人同杜容兮說了許多姜舞的事。

雖然姜舞將她害至如此,但是,她也給姜舞種下了個致命的隱患,她將這個隱患告知了杜容兮。

她只有一個要求,她死後,杜容兮能夠替她復仇……

*

這個時辰,孟桓廢后的聖旨就該送到鳳鳴宮了,杜容兮已經在等著了,都等到了巳時,竟然還沒半點動靜,杜容兮都等得有些著急了。

今日的天氣尤其好,有風,不那麼悶熱,鳳鳴宮裡好些花草都長得好,還有隻八哥鳥。先前教了許久都不會跟人學舌,可今日里卻一直在叫著「皇后吉祥、皇后吉祥」。

德章宮內,陸海為首,宮人們跪了一地。

「廢後事關重大,還請皇上三思啊!」陸海勸諫道。

孟桓一腳將陸海踢開,自己拿了聖旨就憤怒的出了德章宮。

可剛出了德章宮,他又頓住腳步,不知為何,他心裡有些遲疑。有人攔著的時候,他恨不能立即去廢了杜容兮,可沒人攔得住他了,他反倒遲疑了,杜容兮幹了那麼多壞事,他若是真心想廢了杜容兮,早就廢了。

姜舞死的時候,他比此時更恨,滿朝文武攔著,所以他沒能廢掉杜容兮。

若他真心想廢掉杜容兮,旁人攔得住嗎?

他的步子漸緩,最終頹喪的轉身回了德章宮,將手上的聖旨往地上一扔,吩咐了聲:「陸海,將這聖旨燒了吧。」

陸海如逢大赦般,趕緊起身來,將那道明晃晃的聖旨撿起來,吩咐小太監端了火盆進來,然後扔進火里燒了。

孟桓此時,才想明白了,素美人的確該死的很。她下毒謀害皇后、謀害杜家,本該是滅門的大罪,既只死她一人,杜容兮和杜家消了氣,已是最好的結果。

他竟然因一人私念而至家國大義於不顧。

許多事情一想明白,就豁然開朗,他對杜容兮沒有了那麼深的恨意,杜容兮雖然行事狠毒了些,可卻沒做過像素美人那等下毒謀害忠臣之事,杜容兮那忠君愛國的心,沒有誰能比得上。

廢后的聖旨沒有出現,好像是從沒有素美人死的這回事一般,後宮里平平靜靜。

倒是有一點奇怪的很,孟桓已經連著賞賜了鳳鳴宮三日,都是選的宮中最好的東西:夜明珠、千年人蔘、天山雪蓮、白瓷茶具等等。

*

京城一處宅院內,一女子對著銅鏡梳妝,銅鏡里映出的臉,與素美人相似。只是那眼眶裡有一雙靈動的眼珠子,她是姜舞。

素美人已經死了五日了,她在等著宮裡的消息,這麼許久了,孟桓還沒有廢后。

她都不明白,明明孟桓將杜容兮恨到了骨髓里,明明孟桓也深愛她入骨,怎麼就這麼許久了,孟桓都沒有廢掉杜容兮,還與杜容兮相安無事?

自素美人進宮后,樁樁件件的事情都能將杜容兮至於死地,可孟桓不但未借勢殺了杜容兮,反而連罰都不曾罰她。

姜舞心中急了。

她怕孟桓的心意有變,天子的心,難以琢磨。

原本,她想等著孟桓因素美人的死廢了杜容兮后,再藉機與孟桓相遇好再回到宮裡,可這都已經五日里,再等下去,孟桓也不會將杜容兮廢掉。

還不如,早些回宮。

一個身穿紫衣的侍女進得屋子裡來,朝姜舞行了個禮,恭敬道:「小姐,事情已經安排好了,皇上明日會出宮散心。」

「知道了,你退下吧。」姜舞道。

她將一支木簪插入髮髻后,起身來出了屋子,站在門口看著院子里老嬤嬤引著個一歲多的孩子學走路。

小孩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來,伸出雙手,吐字不清的喊著:「阿娘抱抱、阿娘抱抱……」

姜舞蹲下身來,抱起小孩,體現出一副慈母溫柔的模樣:「寶兒乖,阿娘明日帶你去找爹爹。」

*

昨日里,宮中擺了一場宴席,杜容昊贏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戰,將齊國的版圖又開拓了那麼一點點。

孟桓龍心大悅,宴席間,多喝了幾杯,有了些醉意,竟然隨意指了幾個舞女要給杜容昊做妾。

可滿京城裡的人都曉得杜容昊是個寵妻、又懼內的人,這府中多幾個妾,怕是樊綉又要回娘家許久。這說來,孟桓此舉,著實不是恩寵。

杜容昊忙忙跪下拒絕:「皇上,臣著實沒有這等福分,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未聽得孟桓說話,已聽得樊綉冷冷哼聲,慍怒的眼神瞪著杜容昊。

就連坐在樊綉旁邊的喜寶都吃吃的笑:「爹爹要遭殃了!」

孟桓微微醒了神,露了窘色:「那朕該賞賜些什麼給你好……」

他想著,杜家權勢如此鼎盛,再賞,莫不是封杜容昊為王了?

杜容昊的目光看向杜容兮,什麼都沒有說。孟桓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杜容兮,半晌,他咳嗽了聲,移開目光。杜容昊懂的意思,是要孟桓善待杜容兮。

可是,孟桓開了口:「喜寶常在宮中小住,朕對他也喜歡得很,當兒子一般看待。朕就封他為忠信王,賜府邸,良田,府兵。」

喜寶年僅四歲,就封了王,這對杜家而言,是天大的恩賜。

不過,孟桓封喜寶為王的用心,滿座皆知。

歡至子時,宴席才散下,孟桓由宮人扶著回了寢宮歇下。

杜容兮回了鳳鳴宮正要歇下的時候,陸海就來了,躬身道:「皇後娘娘,皇上明日要出宮去晉陽幾日,皇上點了您一同去。明兒一早就走,奴才過來通知您早些收拾好行禮。」

「勞煩公公了。」杜容兮道。

陸海走後,杜容兮甚是疑惑,她知曉孟桓是常微服私訪,只是,孟桓從不帶嬪妃,怎麼這次會想著要帶著她去?

好好的,為什麼要去晉陽?

*

晉陽繁華,堪比京城。

杜容兮隨著孟桓在戲園子里坐下后,看著台上唱著《牡丹亭》,杜容兮的心中,滿是疑惑。

孟桓磕著瓜子兒,扇動著手中的摺扇,就像是個普通的世家公子,他同杜容兮說:「聽聞你喜歡《牡丹亭》這齣戲,在外面的戲園子里看,想來比在宮裡看,會有些不同。」

「是不同。雖說眼下台上唱的不如宋煥之好,可這戲啊,是唱給許多人聽的,一人聽著沒意思的很。」杜容兮笑著道,雖然心中滿是疑惑,卻不妨此時心情愉悅。

旁邊的人聽得杜容兮說台上的人唱得不好,便有不高興的站了起來,沖杜容兮嚷道:「秋公子是晉陽城裡唱《牡丹亭》最好的,你這般有眼無珠竟說秋公子唱得不好?」

鬧事的是一個女子,著裝華貴,青衫白裙,約莫十七八歲,模樣俏麗。

「晉陽之外還有天子腳下的京城,齊國之外,仍有諸多蠻夷小國,這位秋公子能算得上晉陽第一,卻算不得天下第一。」杜容兮也是心情好,才與這女子說了這許多的話。

若是在宮中,她何曾會與誰爭辯什麼。

「我便覺得他唱得好,他就是唱得好,又何須同別人比,我只覺得你俗得很。你既在這兒看戲,沒有起身就走,至少也要尊重些台上唱戲的人!」那女子仍舊與杜容兮爭辯,爭得都臉紅耳赤的,瞧她這架勢,必是要說贏了杜容兮才罷休。

「姑娘說的倒也在理。」杜容兮點頭,算是認同了女子的說法。最緊要的是。她是懶於同那女子在戲園子里爭執這些。

還不如安安靜靜的聽戲呢。

「既如此,那你可要給秋公子道……」最後一個「歉」還未說出來,聽得戲園子里一陣雜亂吵嚷,那女子如一隻受驚的老鼠一般,嚇得立即逃跑。

慌不擇路,很快被一群執了棍棒的人團團圍住。

不消片刻,就被人帶走。

聽得旁邊聽戲的人在議論紛紛:「那是晉陽知府家的女兒,看上那唱戲的秋公子了,想要尋著秋公子私奔呢,那知府大人自然是不許的。」

「堂堂知府的千金,竟然能看上那等下作的戲子?我倒聽說秋公子與晉陽侯家的小公子矯情甚篤。」

;「什麼交情甚篤,不過是孌寵罷了!那等高門大戶的公子爺,怎麼會與戲子有真交情?」

……

孟桓和杜容兮出了戲園子,突然街上一輛馬車失控,朝著杜容兮沖了過來。

孟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杜容兮:「小心!」

杜容兮整個人撞入孟桓的懷中,兩人緊緊的貼著。杜容兮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一下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她與孟桓,還從未如此靠近過。

孟桓怔在了那兒,懷中抱著杜容兮忘了放開。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那個熟悉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在一個紙風車小攤前,她臉上的笑容親切自然,偶爾會逗著懷中的孩子,孩子一笑,她便笑得更加燦爛……

那女子的眼神突然與孟桓對上,一愣后,立即慌亂的抱著孩子就跑。

孟桓急了,將懷中的杜容兮推開,就去追那女子,嘴裡喊著:「姜舞……」

杜容兮心中的溫煦高照,頓時變得陰沉潮濕,她嘴角剛揚起的弧度也僵住,她什麼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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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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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素美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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