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七十八

78.七十八

布好迷障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期間石曼生到鎮上的藥鋪幾乎買空了幾種藥材,還跑去蛇販子那兒提溜了十幾條毒蛇回來提毒液。

「小澤,以後出門,這個隨身帶著。」石曼生遞給他一個香囊。

丁澤看了半響,有些遲疑,「你做的?」

香囊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兩塊輕薄的紗布拼到一起,中間塞了好些草藥模樣的東西,頭上串了根黑繩子,針腳……相當拙劣……

石曼生耳朵一紅,面上強硬,「怎麼!看不上!有本事你出門別帶啊!」

丁澤默默接過,低低抱怨,「是有點看不上。」

石曼生一伸手,「拿來!不給了!要用你自己做去!」

他沒理她,掛在腰間轉身就走了,「勉強一下。」

還勉強!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啊!

布了迷障之後,石曼生心裡鬆了不少。

接著,她還發現了迷障的最大好處——時不時能在山腳撿到野雞、野兔、小鹿……等一系列可以下鍋的東西。自從布了迷障,再也不用去鎮上買肉了。

肉食多了,那灰毛小狐狸都被養胖了幾圈,現在成天跟在石曼生後頭,粘人得緊。

一日午後,石曼生一臉興奮地敲著丁澤的門。

「我剛看到山腳迷了只大野豬!快出來來幫忙。」

屋裡頭有動靜,可半天都沒人開門出來。

「幹什麼呢!怎麼還不出來!扛了野豬回來,今晚就能吃豬肉了!」石曼生滿心滿腦都是那隻肥乎乎的大野豬,這可是她這些時日迷倒的最大獵物!

又敲了半響,門總算開了,丁澤黑著臉站在門口,頭髮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濕。好在是夏天,一會兒就能幹。

石曼生這才想到,剛才出門的時候丁澤正在燒水,說是要洗澡……

「呃……要不我們明天再去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收手。

畢竟剛剛洗乾淨就叫人家去扛野豬,實在不妥。

丁澤冷冷看了她一眼,抬手用髮帶扎住了頭髮,「帶路。」

「其實不是那麼急……」

「帶路。」

「好咧!小澤啊,反正天氣熱,多洗幾次就是了。我等會幫你燒水,順便多燒點還能燙豬皮……」

燒水給他洗澡,還燙豬皮?丁澤表情更冷了。

走到山下,看到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野豬,丁澤明白了石曼生如此激動的原因——是只大豬。看模樣得有四五百斤,憑她一個人絕對拖不動。

石曼生從邊上跑過來,很是主動地掏出麻繩,「綁起來,綁起來就好拖了。」

丁澤看了看自己剛換上的衣服,皺了眉頭。這麼大個傢伙,要是扛回去,他也只能半拖半背,鐵定弄得很臟。

想了會兒,他從腰間取了刀。

「你幹什麼!」

「放血。」把豬原地殺了,分開來帶回去就方便多了。

石曼生伸手一攔,「別!可以做血豆腐的。」

丁澤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那你自己背。」

石曼生默默後退一步。

於是,這頭肥肥的野豬在昏迷中被就地宰殺,分成四瓣帶回了屋子。

……

山中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不愁吃穿,有錢有餘糧。

興緻來了還能到海邊撈撈貝殼,玩玩沙子,美妙無比。

本以為能就這麼過下去的時候,石曼生最怕的意外出現了。

那是八月的一天,昨夜剛下了陣雨,天氣涼爽了不少。

一大早,石曼生和丁澤駕著驢車出門了——得到鎮子上定點厚被子,不然天冷了就來不及了。順便再買點水果回來。

選了兩床被面,交了押金,這事兒就算妥了了,老闆娘給了張單子,說半個月後來拿就行。

想到剛才和老闆娘聊天的內容,石曼生有些期待,「聽說過兩天,鎮子上要來一個戲班,我們到時候也來看看吧。」見旁邊人沒反應,石曼生伸胳膊頂了頂他,「聽到沒?」

丁澤駕著驢車,目不斜視,壓低了聲音,「鎮上有幾個生面孔。」

石曼生玩樂的心思一收,「多嗎?」

「三個……不對……是四個,像是習武的。」

她咧咧嘴,「自然點。不一定是找我們的。」

更何況每次出門,石曼生都會給丁澤貼個小鬍子,就是當初那野豬毛做得。她自己也毫不猶豫在嘴角處黏顆痣,鼻樑上還點了幾個小雀斑。最重要的是,兩人的打扮如今都時分接地氣,普通的農婦衣裳,布包梳頭,一般絕對認不出來。

丁澤點了點頭,繼續氣定神閑地駕著驢車,餘光稍稍關注了下那幾個陌生面孔。

街邊只站了三個人,還有一個隱在他們身後的巷子里。三人狀似在街邊閑聊,眼睛卻一直注視著四周,認真打量著街上的每一個人,顯然是在找人。

待丁澤和石曼生駕著驢車走近的時候,三人不約而同都看了過來。

「相公,那邊有糖餅!我們買些回去給寶兒吃吧。」一個略帶撒嬌的聲音在丁澤耳邊響起,石曼生正一手搭著他的腰,一手指向街邊的糖餅鋪子。

丁澤腰間一燙,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裝作不滿地豎了豎眉毛,「少買些,別又蛀了牙。」邊說他邊拉停了驢車,石曼生麻利地從車上跳了下來,笑得很淳樸,「等我下哈。」

歡地往糖餅鋪子走去,她恰從那街邊三人身旁走過,毫無異樣。

那三人又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

買回糖餅,石曼生和丁澤兩個有說有笑地離開了,與平常的小兩口沒有任何區別。若是仔細聽一會兒,會發現兩人的對話一直圍繞著「寶兒」,就像尋常父母談論自己孩子一樣。

三人中有一位退到了身後的巷子里,「丁哥,我們啥時候換到下個鎮子去?」

柳大人說了,那石曼生極有可能會住在這些偏僻的鎮子邊上。

他們已經看了好些個鎮子了,一直沒找到線索。

「不急,再待上兩日。」這是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很粗糲,像是嗓子被什麼弄壞過一般。站在巷子中的男子活動了下手腕腳腕,「你們繼續看著。我去好好瞧瞧剛才那對小夫妻。」

「丁哥,這是……」

「剛才那男的會武。」被稱為丁哥的男子丟下這句話,轉身出了巷子。漫不經心地,遙遙跟上了石曼生他們的驢車。

……

石曼生側坐在驢車上,手依舊搭著在趕車的丁澤腰間,這個姿勢很適合講悄悄話,「怎樣?」

丁澤神色有些緊,「先前躲起來的第四個人,現下正跟著我們。其他三人還站在原處。」

石曼生暗暗思忖——不是四人全跟,也就是說,他們只是在懷疑。

果斷伸手,她指了另一個方向,眉開眼笑,「相公,你看那個。」那是賣小孩玩意兒的鋪子,她指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布老虎帽子,正是小娃娃用的。

「買個給小寶?」

「行。」

跟著他們的人放緩了步子,看著他們兩人在鋪子上挑了半天的撥浪鼓、地主帽,興緻極高的模樣。被稱為丁哥的人思忖了一下,轉身離開了——柳大人讓找的人可沒孩子。

「走了。」丁澤低聲說道。

石曼生眉頭挑了起來,拿著那虎頭帽不放,「阿寶戴了一定好看。」

丁澤乾乾笑了一聲。

「老闆!買了!」阿寶正是她養的那隻灰毛小狐狸,石曼生現在正當兒子養……

晚上回到家,吃過飯,石曼生拉著丁澤說話,「我這心裡總有些不踏實。你說白天那幾個人會不會再跟過來?」

「回來的路上沒人跟。」這點丁澤很確定。

「反正,接下來幾天還是別去鎮子上了,總覺得發慌。」說完,石曼生給小狐狸戴了帽子,提溜在手上顯擺,「怎麼樣,我就說好看吧!」

丁澤抬頭看了一眼那狐狸,見小狐狸睜著眼睛一副委屈模樣,默默別開了頭。

玩著小狐狸,石曼生面上樂呵呵的,可心裡卻很不安——今天那幾人穿著很普通,但是髮帶、腰帶都是統一式樣。應該是官府的人。

而說到官府……

柳木白這個名字,她已經許久未曾想起了。

明明不過幾個月光景,現在回想起來卻顯得十分遙遠。

既然他的人已經尋到了此處,她和丁澤只能繼續好生待著,若是這個關頭離開,反而引人注目。

現在,只能希望那些人能快些離開了。

……

然而,事情往往事與願違。

本想著離開鎮子的四人,特地按照柳大人當初的吩咐去問了下蛇販,從而探到了一條重要消息——之前,有個姑娘買了十條蛇,還都是活的,直接就買走了。

「那個姑娘長什麼模樣?」

「眼睛挺好看的,但皮膚不咋地,嘴角有顆痣。」

這不就是他們白日里,在街上遇到了那個和相公一同出門的女子嗎!

「丁哥。這……」

「立即回報柳大人。」

「是!」

第二天一早,消息送到了廣陵。

此處,正是石曼生買下的那間院子。

布置一新的廳堂內,點著驅蚊的熏香,柳木白穿著白色薄衣,側躺在榻上。

打開手中的飛鴿傳書,撇過那幾行小字,柳大人面色黑了下來——不用想,這一定就是石曼生。

——可是……相公?她倒是哪來的相公!

狠狠碾了碾手中紙條,柳木白深吸一口氣,「來人!即刻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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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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