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一一九

119.一一九

六月的京城發生了一些動蕩。

皇帝在突然從寢宮失蹤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皇宮內,上上下下大家都找了個遍,還是沒見人。

三日以來,一直是以皇上聖體違和,需要休養做的借口。

可就在今天早上,一張紙條莫名出現在了太后的床頭,大家這才知道——皇上是被人給劫了。

紙條上提了個要求——即刻釋放大理寺中華國公府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一口人。末了還給了地點,要求把所有人在子時都帶到京郊的一處視線寬闊的湖邊。

子時?豈不就是今晚?這……可不好辦啊。

「依下官看,這定是華國公餘孽或者翼黨,若是就此妥協,有損皇威啊!」

「吳大人言之有理,下官覺得當務之急應該是派出禁衛暗中查訪,找出皇上所在,再從長計議。」

「對對對!裴將軍說的是!」

一聲嗤笑打斷了眾人如火如荼的討論。

「可以啊,不妥協,把大理寺那些人一骨碌拉出去砍了,我皇兄的在天之靈定會很有皇威的。還有那探訪,也是個好主意,探一下時間就過了,我皇兄也能在天上有皇威了。」晉王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幾個出不了主意,只會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對的內閣官員。

「那睿兒你說該如何?」太后心裡本就慌亂,被這些大臣一說更是六神無主,白白浪費了這三天的時間。

如何?晉王轉向太后,「依兒臣愚見,若是要保皇兄的命,自然只有先放人。但怎麼個放人,如何放人,放了是不是再抓,這才是我們要仔細研究的事情。」

太后終於有幾分找到主心骨的感覺,「那好!睿兒,就由你去辦了!」

「只是……畢竟皇兄現下在那些賊人手上,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救他出來。只有……儘力而為了。」晉王一番話說得有些傷心,除了一門心思撲在營救這件事上的太后,大臣們都聽出了幾分別樣涵義。

若是當今皇上駕崩了,能繼位的,除了皇上那幾位皇子,晉王也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啊。

畢竟,皇上可沒封太子……

營救皇上的任務交到了晉王手中,當天夜裡,一千兵士押著華國公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連夜去往了預定地點。部分兵士就近埋伏在了湖邊周圍的林子里,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還是能看到湖邊情況。接下來,就等著反賊出現,伺機而動了。

眼看離子時越來越近,大家都有了幾分緊張。

此時,湖面上突然漂來了一尾小舟,舟上站著一個人。

晉王走出馬車,和眾人一起遙遙看著那尾小舟。

「來者何人?」有將士對著小舟高喊道。

小舟慢悠悠蕩到湖中心不動了,舟上的人也並不作答。

距離太遠,天色又黑,無法辨別舟上站著的是個什麼人。一時間,岸上眾人越發緊張起來。

「你們看!那是什麼?」就在眾人驚疑之時,從湖中的那夜小舟上有個小東西跳下了水,慢悠悠地往岸邊游來。

待那東西一路爬上了岸,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鴨子?

「王爺……這……」

「把那鴨子捉了,好好瞧瞧。」

待鴨子捉來,那腿上綁了一小截竹筒,裡頭還有張紙條。

「讓華國公府的人都站到水裡?還不許旁的人去?」晉王將那紙條翻過來覆過去看了看,確實就這麼兩個要求。

「王爺,這湖……挺深的。」一旁的謀士也有些吃不準了。

「既然他要求的,死不死就與我們無關了。但這之前,起碼要讓本王見見皇兄吧。」

「是。」得了吩咐,謀士沖著那扁舟大聲喊道,「紙條上的,我們應了。但需先見到聖上龍顏,以確安好。」

話音落,那舟上突然亮了一盞燈,照清了船頭,眾人這才發現,那個站著一直不說話的人竟然穿著龍袍,而且是被綁在了根一人高的柱子上。

「皇兄!」晉王立時叫了出來,面露焦急。這下皇上的身份便被確定了。

那燈就這麼一直亮著,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任岸上人如何發問,都沒有別的反應了。

「要不派個人游過去看看?」大將軍先發話了。

晉王沒有表示異議,於是大將軍從軍中挑了個水性最好的士兵。

六月的夜晚,已經算不得太涼,下水不是什麼難事。那士兵脫了上衣鞋襪,又紮緊了褲腳,而後噗通一聲鑽進了湖水裡頭。岸上的人都很安靜,看著那士兵漸漸游遠,大家的心也慢慢提了起來。眼看著離那小舟只有二十米的距離了,一直游得好好的士兵忽然拚命卜楞起來,「救命!抽……抽筋……救命!」

士兵很快就沉了下去。

大將軍趕忙又點了幾個人跳下水救人,可那幾個新跳下去的人快到湖心的時候,也都莫名沉了下去,不見了蹤跡。

「王爺。」六神無主的眾人看向了晉王。

晉王沉思了一會兒,目光轉向了被圈在禁軍中的華國公府眾人。

「不如,先把他們趕下水去試試?」那是紙條要求的,也許只有照辦才會有接下來的提示。

幾位大臣一合計,同意了。

此時,已接近子時三刻,湖邊漸漸泛起了霧氣。林子里埋伏的那些士兵開始有些看不清湖邊的情況了。

「下去!,快下水!」

「快點。」

所有華國公府的一百三十一人全部被趕下了水。隨著岸上兵士的緊逼,有一些人已經走到了水較深的地方。

在齊胸的湖水中,小孩已經開始哭泣,借著大人的力量勉強露了腦袋在外頭。

霧越來越大,晉王發現湖心的那條小舟已經快看不真切了。

「這霧……看著有些奇怪啊?」有人開始嘀咕起來。

霧氣越來越大,看著那些被趕下水的人,岸上的幾位大臣有些急了——怎麼還沒下一步提示?

「王爺,不會有詐吧?」

晉王皺著眉頭,「要不,把那些人再拉回岸上來?這麼大的霧……不會趁亂逃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將軍趕忙派人去拽水裡的囚犯。可這一次,凡是下水的士兵,一個個都像是被拖進水中一樣,掙扎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而水面也開始有了詭異的紅色。

「叛黨都在水裡!」不知是誰先叫了這麼一句,大將軍急得就要叫放箭,卻被晉王一下拉住了袖子。

「皇兄還在船上,傷了他怎麼辦?再說,都是水,你射得中?萬一激怒了他們,對皇兄不利怎麼辦?」

「難不成就讓叛黨潛在水中把人給救了?」叛黨肯定預先準備了無數氣囊,這才能在水中潛伏如此長的時間。說話間,本來在水中的華國公府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可是岸上禁軍卻沒人敢下水了。厚重的霧氣中,他們甚至看不到那些人是被如何轉移走的。

又等了會兒,眼看著囚犯越來越少,大將軍沉不住氣了,「就算殺了他們也不能全部叫叛黨門救走!」

「那將軍以為如何?」

「就近放箭。」反正那舟不是離得遠嗎?

……

最後,晉王拗不過眾位大臣的一致要求,不再反對了。

大將軍下令放了箭,霧氣一片之中,只能朝著大致方向放亂箭。

人質自然是死了一些。但待霧氣散后,皇上的屍體也被人們發現了。

那艘小舟不知何時靠近了岸邊,被綁在船頭的老皇上,身上中了數十支禁軍長箭。他是被自己人射死的。

「皇兄啊!」晉王痛哭流涕,滿是自責。

在場的幾位大臣也蒙了,這刺君可是重罪啊。就在大將軍準備自刎謝罪的時候,晉王一腳將他踢到在地,「聖上是被叛黨所殺。」

一錘定音,事情就按這個救駕不利的劇本演了下去。而今晚與晉王一同「救駕」的那些大臣,一夕之間都成了晉王黨。

為了體現他們不是那麼失職,華國公府的一百三十一人被計座當夜已經處死。而事實上,除了被亂箭射死的十幾位家丁,其餘人質統統不見了。但……再也無人知道了。

一個月後,晉王繼位,成了新一任的皇帝。

一封恭賀「登基」的特殊禮物擺到了他的桌前——真正的南詔中興畫卷。

新皇滿意地收起了禮物——柳木白……哦不,該叫沐流雲。合作愉快。

~~~~~~~~~

救出了爹娘和一眾親眷,柳木白將他們一路帶到了川蜀之地已經實現安排好的別院裡頭安頓了下來。

指著后,柳木白馬不停蹄地就往鬼醫谷趕去——已經將近四個月沒見她了。她會不會很生氣?

一路緊趕慢趕,待看到茅屋緊鎖的院門,柳木白心裡剎那就停了一拍。

——人呢?人去哪了?

「大人!大人!你終於來啦!」小丫頭的聲音由遠及近,柳木白一回頭就看到了正往這邊跑的回生。

走近后,看到柳木白好端端站著,回生還訝異了下,「大人,你的腿好了!」

柳木白心裡急,趕忙拉住她問,「你小姐姐人呢?」

回生嘴巴一癟,又委屈了,「她兩個月前就丟下我走了。」

「走了?可有說去哪裡?」

「沒有……」回生眼睛紅紅,「她說都沒和我說,就走了。她還帶了丁澤,都沒帶我……」越說越委屈,回生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柳木白覺得胸口悶了好大一塊石頭,無處發泄——逃逃逃,一天到晚只會逃。石曼生,你就不能換個花樣!

「那……」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安撫著回生,「她的病,如何了?後來可有找到法子?」

回生眨眨眼,眼睛哭得紅彤彤的,「不知道。小姐姐老早就把那屍體燒了。」

不知道三個字,讓柳木白心底忽然無比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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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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