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一一二

112.一一二

「小姐姐!」回生一路衝到石曼生的身邊,拉著她的胳膊興緻沖沖地朝院門口指著,「快看!」

兩人轎椅,支著遮擋的深色布幔,修長的指尖掀起布幔,露出一張俊美如玉的臉龐,男子溫雅輕笑地望著石曼生,可眼中分明帶著几絲得意神情,「石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眼睜睜看著那兩人抬的轎椅一路進到院中,石曼生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怎麼他什麼地方都進得來!此處不是鬼醫谷嗎?

怎麼梅子傾進得,他柳木白……不對,是沐流雲也進得?江湖不是傳言鬼醫谷生人難進的嗎?

來人施施然從轎椅上走了下來,「山不就我,我只得就山了。」雖然動作還有些緩慢,但那風流身姿確實一如既往,「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曖昧話語從他口中說出反倒有了幾分惆悵相思之感。

回生樂呵呵地從一旁搬了椅子給柳木白坐,「大人,快坐著,快坐著。站久了可不好!」

「勞煩回大夫了。」柳木白笑著道謝,那回生樂得眼睛都快成一條縫了。

「哪裡哪裡,應該的。」

石曼生沉默地看著自家狗腿的小回生,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有人來了?」一旁屋子裡的素西聽到動靜立時開始叫嚷,「救命!石曼生就是個妖女!她要殺我,救命啊!!!!」

回生面色一變,沖著柳木白笑得很諂媚,「你和小姐姐慢慢聊,我去解決點小問題。」說著,她便一溜煙去了素西的屋子,砰地一聲關了門,沒一會兒就安靜了。

從頭到尾,石曼生一直安靜地站在院子中央,手心裡先前拾起的几絲苦草根已經快被她碾成末末了。與柳木白一同上山的人都已經識趣地站到了遠處,夕陽西下,一片紅霞在頂,這茅屋小院中,兩人一站一座,視線輕輕對上。

她擰眉,他輕笑,一時無語。

真是難纏。

半響,石曼生把手中的苦根草末末丟在了地上,「天快黑了,你還是早些下山的好。」

柳木白「不急,回大夫說還有空屋。」

空屋?回生這丫頭!

石曼生一口氣提到喉嚨口,復又重重壓了下去,「院里住的都是女子,不便留宿外人。」

柳木白稍稍歪了腦袋,顯然對她話中最後兩個字不滿,「外人?很快就不是了。」

石曼生頭也不回就往屋裡走——對付此種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不睬。

見她要走,柳木白這才收斂了肆意模樣,說話正經了幾分,「石頭,我是有事相商。」

石曼生的步子沒有停,眨眼已經到了門口,正要推門進屋了。

「丁澤也來了。」

伏在門上的手頓了一下,石曼生眼中帶了幾分欣喜,可面上還綳著,「人呢?」

見她回頭,柳木白微微一笑,「正在古華寺。」

——所以……他今日就是想讓自己去古華寺?

石曼生略帶疑惑地看向他,問得很直接,「古華寺有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柳木白沒答,卻也表示了古華寺確實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賣關子?

石曼生輕笑了一聲,轉頭徑直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她偏就不去!丁澤,過兩天她自己去看。

「砰——」

柳木白看著被她狠狠關上的門,眼中有了幾分深意。

……

一直在偷聽動靜的回生適時走了出來,「大人,我先帶你去客房安置吧。」

柳木白剛要回復,石曼生的聲音傳了出來。

「回生,送他離開。」她已經有了幾分怒氣,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不然,剩下那半本《靈蠱》你便不用再看了!」

回生臉色一變——小姐姐好像真發火了。

柳木白沖回生輕輕擺了擺手,自己站起身,一步一步往石曼生的房門走去,邊走邊說,「丁澤正在古華寺等你,若你想以後再去,自是可以。但沒了在下,怕是也見不到人的。」

「你說什麼,我就得信嗎?」

「信不信在你。」走到門邊,柳木白扶著門框,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雙腿還是不大適應。

回生趕忙把凳子又擺到了他的身邊,壓低聲音,「大人,您坐。」

柳木白順應地坐了下來,並向回生報以感謝的微笑,小姑娘立時又樂得開心了。

他又對她做了個不用擔心的手勢,讓回生進隔壁屋去了。

石曼生此處,他須得親自解決。

……

「你說不過不會再用丁澤威脅的。」石曼生站在屋中,語氣已然不大好。

「在下並無威脅之意。」柳木白坐在椅上,隔著門與他說話,面上一直帶著笑意,邊說話他邊揉了揉腿,「只是想請你一同去趟古華寺。」

「若我不應呢?」

「那在下只好叨擾幾日了。」

「你休想住進屋子!」不讓他住下,她的方法也多得是。

「可是這山間夜寒,沒了屋子遮風擋雨……」柳木白低低嘆了一聲,「罷了,那我在院中將就便是。你何日想去古華寺,還請告知在下。」

石曼生覺得自己不能再與他說話了,她才不會被苦肉計所騙。

……黃昏很快就過去了,黑夜襲來,山間驟然降了溫度。

柳木白在院中挨到月上中天,就坐在石曼生的門外,夜風一吹,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他咳的聲音其實並不響,還壓著喉嚨掩著,但在靜夜山中,還是叫人聽得很分明的。

石曼生越聽越煩悶,終是拉開門,面帶怒氣地看向那個坐著的人。

「沐門主,苦肉計使多了小心把命賠進去。」

見她出來,柳木白咳得有些發紅的臉上立時綻了笑容。

「無妨,這條命都是你的,賠不賠你說了算。」

這話說得石曼生眉頭又是一皺,「沐門主這般死纏爛打,不覺有**份嗎?」

「在下區區一屆病弱的江湖男子,又何來身份之累?咳咳……」似乎有些忍不住咳意,當初畢竟是傷了肺脈的。

病弱江湖男子?

「你要尋死,沒人攔著。」門再一次被關上。

但很快,又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床薄毯被丟了出來,正蓋在柳木白的腿上。

石曼生躲在門后,連面都沒露,把門又狠狠關了起來。

柳木白看著手中薄毯,眼中有了暖意。他低低又咳了幾聲,「石頭,你有事瞞著我。」

石曼生坐在屋裡的桌子邊,灌了口茶,心裡有些煩躁。

聽她不說話,柳木白繼續說道,「上次見面……咳咳……」攏了攏薄毯罩在周身,想到是她用過的就有些歡喜,「你……表現得有些奇怪。」

奇怪?石曼生哼了一聲。聲音很輕,外頭的人聽不到。

「你是故意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想要與我斷了聯繫。」柳木白不緊不慢地分析道,「必定有什麼原因,不然……你發現我活著之後的絕不該是那般模樣。」

那還能是什麼!石曼生心裡被他一點點分析的語氣弄得有些慌。

「畢竟,你十分喜歡在下,見我死而復生,定當欣喜若……」

「砰——」

門板猛地一抖,石曼生收回踹門的腳,「沐門主未必太自作多情了些!」

「我是多情,但只對你。咳咳……」柳木白將腦袋輕輕靠在門板上,嘴角帶著笑意,「好不容走到如今這個局面,在下可不會將你白白讓人。」

「誰要你讓!」石曼生被他信手拈來的曖昧話語攪得煩亂不已。

「嗯,沒人讓。只我一個,再好不過。」

氣結的石曼聲發現自己完全佔了下風。

「石頭。」隔著門,柳木白的聲音忽地認真了起來,「你是不是……身子出了問題。」

屋內人眼睫一顫,「怎麼?咒我?」

「我問過藍大夫,當初你師父就是因為蠱毒反噬傷了身子。」

對話凝滯了一下,石曼生知道柳木白聰明,可她沒想到,短短三天他就猜到了。

「放心,我好得很。你死我都死不了。」嗤笑一聲,她有些虛張聲勢。

「那就好。我死你也不能死。」門外人又咳了起來,這一次竟是斷斷續續地停不下來了。

一直偷偷聽著的回生忍不住從屋裡端了茶杯跑了出來,一邊遞茶一邊高聲說道,「柳大人,喝點熱水,你這身子經不住凍的。我師兄廢了好大勁才把你救活,那可是收了一筆不菲診金的。你這要有個什麼不小心,萬一白救了,豈不是浪費錢嗎。」邊說話,她邊悄悄望了望石曼生屋內。

……

屋裡頭的石曼生不知是不是真被回生的話「打動」了,靜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鬆了口,「回生,帶他去客房。」

「小姐姐真是好人啊!」

達成目的的柳木白,裹著毯子,慢悠悠去了客屋——不出意外,應該明日,他們就能去古華寺了。

~~~~~~~~~~~~

翌日上午,石曼生已經坐在了去往古華寺的馬車上……

「古華寺有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

馬車裡,一模一樣的對話再次上演了一遍。

古華寺算不得出名,而石曼生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也只是因為它離百里宮不遠。當然,鬼醫谷離百里宮也不遠。

馬車走了有大半個時辰的模樣,便到了古華寺的山腳。

川蜀一帶,到處都是崇山峻岭,上哪兒都得爬個山。

柳木白再一次坐上了那頂二抬小轎椅。

不想被他的視線追隨,石曼生慢悠悠地跟在轎椅後頭走。

然後,就看到風度翩翩的沐門主忽然叫停了轎子,讓他們反著抬,正面對上了石曼生……

石曼生頂著某人的目光,艮著脖子上了一百餘石階,終於到了廟門口。

還好,這山不算高。

一個小和尚開了門,一見柳木白立時姿態恭敬地將人引了進去。

石曼生心裡有些懷疑——這麼個小和尚廟,究竟有什麼讓柳木白非要拉著自己過來呢?

「丁澤呢?」

「莫急。」

一路隨著小和尚左轉右轉去到寺廟後山,石曼生莫名覺得周身多了幾分寒意。好在她一直畏寒,穿得比較多。

小和尚領著他們停在了一個山壁上的洞口前,「各位施主請稍後。」

小和尚進了洞中,不一會兒,取出了幾件厚棉袍來,「洞里寒涼,還請諸位施主先穿棉衣。」

石曼生披了棉衣,她能覺出來,這石洞口的寒氣非常厲害。

洞內轎子不便,二人抬去了兩根長竹竿,便成了一人背。柳木白坐在椅子上,裹著厚棉衣,卻扔擋不住從眉眼散發出來的華貴之氣。

石曼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了幾乎縮在棉衣的回生,忽然想起了當初與柳木白石洞遇險脫逃后,那農戶猜柳木白是貴公子,而她是侍衛的事情來……

一行人慢悠悠往洞里走,越走越冷。

漸漸的,眼前出現了切削整齊的冰塊。石曼生有些詫異——這裡是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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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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