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阿斯萊德的話，讓青羽原本就有些混亂的記憶，慢慢地開始顯現出清晰的線條。

就像是一團雜亂無章的麻，終於如抽絲剝繭一般找到了一條絲的頭。

「阿彌薩河畔？」

青羽知道，那是迷霧森林最深處的一條河流，雖然是河流卻深不見底，裏面是窮凶極惡的魚獸，很少有生靈會接近那裏。

終年黑色的水潺潺流動着，如果不是偶爾漂浮在水面的點點殘破的落葉，幾乎在黑夜裏很難辨認出來它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

「我們見過？」

顯然青羽沒什麼印象，她蹙了蹙眉，手中把玩著一朵纖細的落羽花，和她的地位一點兒也不符合的孱弱的花朵，卻因為簇擁的美麗而被青羽所喜愛。

「那您還記得這個嗎？」

阿斯萊德看到青羽絲毫沒有記起什麼來，原本明亮澄澈的眼眸瞬間暗淡了許多，他將緊緊攥在手中的東西慢慢攤開給青羽看。

骨節分明的手，瑩白細膩的肌膚將掌心那顆青白色澤的寶石襯得更加蔥鬱清淺，不是很大也不算小。

但是在剔透晶瑩的寶石裏面封存着一朵柔軟的雛菊，它被保存的很完整，隔着寶石的外面就連一點兒舒展的嫩綠小葉子上的紋路也看的一清二楚。雛菊原本擁有的色澤，就如同在鬆軟的土壤里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彷彿隔閡著堅固的寶石，也能嗅到清新的花香味道，沁人心脾。

「這朵雛菊是您封存的，我當時在阿彌薩河畔采這朵雛菊險些掉入河水裏面，是您把我救了上來……」

「當時的我臉被浸濕的發遮掩住了面容，加上我太小了那個時候，所以您可能沒認出我……」

龍族的記憶力向來是好的沒話說，她的腦海里在阿斯萊德拿出這枚青白色的寶石的瞬間，便憶起了事情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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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

銀髮金眸的少女用魔法將跌入河中的小男孩從裏面撈起來，雖然濡濕的黑髮將他的臉給遮掩住了，但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的貴重的來自東方的絲綢衣料便能夠知道他身份的尊貴。

「咳咳！」

換過氣來的小男孩，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抬起頭看着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銀髮金眸的少女。

她著了一條淡綠色的長裙，裙擺很大，粗略一看有兩三層的細細碎碎的褶皺，上面綉著點點的花葉，明艷動人。她銀色的長發拖到了地上，白皙小巧的耳朵上有一顆金色的小花耳環露了出來，在一天少有陽光照射的正午，少女完美精緻的面容，在溫暖的陽光下，美麗的讓人窒息。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

「人類，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快走吧。」

少女有些頭疼，她皺了皺眉頭，想要組織一下語言，盡量柔和一點。這傢伙弱小的可能連她呵出的一口氣也能吹倒。

「我可以離開，但是您能幫我把它恢復如初嗎？」

小男孩這麼說着，眼神有些黯然失色，他看着手中殘破不堪的花葉，還有掉落在地上的幾片雛菊花瓣，眼裏滿是氤氳的霧氣。。

在這片大陸上，雛菊是很珍貴的花，只有龍族之王管轄的迷霧森林才有。

「嘖！」

少女一臉不耐煩，但是還是忍住心裏的煩躁，將手伸出來在那朵破碎的雛菊上面一揮，金色的光帶着火的溫度，有些炙熱，但是卻並不燙手。

看着那朵雛菊慢慢掉落了破碎的花葉，從柔軟的花蕊中心緩緩地再生出另一朵花，淡淡的香味瀰漫散開。

在男孩的眼裏，眼前的少女的手瑩白如雪，她的眼眸像是寒冰，卻美不可言。

明明是來為母妃生辰而冒險來這裏尋雛菊花葉的，現在眼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在手中這朵緩緩綻放的花兒。

他看着眼前從未見過的絕美少女，還有她眉宇間隱隱的不耐煩，漸漸地眯着眼眸笑了。

在那彎起的眉眼裏，少女能夠看到眼眸里淺淡如同天藍色的色澤。

可她依稀記得，這個男孩，有着和天空顏色一樣的眼眸，清澈澄亮，像青空，萬里無雲……

……

「你是當年那個小男孩？」

青羽的眼眸微微眯著，來自龍族帝王的威壓讓阿斯萊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伊森也費了好大氣力才站穩。

少年舊傷未愈，哪裏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威壓，白色的衣服一下子就因為裂開的傷口而暈染上了殷紅的色澤。

就像在白色的宣紙上潑了紅的墨，慢慢暈開成大片的艷麗的花簇，開成了一種觸目驚心的一團。

聽着青羽語氣里的質疑，阿斯萊德心裏有些慌亂，就連心跳聲也快了好幾拍。如同雷鼓陣陣，在少女金色的眼眸里，他的一切心思好像都無所遁形。

他竭力壓抑住內心的不平靜，面上沒有一絲絲的慌亂。

阿斯萊德的臉色泛白，如同四月溫軟的風幻變成數九寒天的凜冽，他沒有半點血色，黑色的眼眸里滿是傷痕。宛若深海的幽深的黑色純粹，帶着看不懂的一絲情緒，看得出來他很難過，即使這樣他還是這麼直直地看着少女。

像是迷霧森林裏晨間時分漸漸裊裊升起的霧氣，帶着冰雪的純粹慢慢地凝聚在少年的眼眸之間。

不會是要哭了吧？

青羽看到他這副模樣，金色的眼眸眯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如果敢掉下一滴淚，我就把你眼睛給挖下來！」

阿斯萊德聽後有些怔神，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少女有些惱怒的模樣，原本瑩白似雪的肌膚帶上了一點點的薄紅，就像掃了一抹胭脂，明艷的不可思議。

然後他慢慢地勾起了唇角，揚起了一個如同向日葵一樣明媚燦爛的笑容。

「您真美……」

阿斯萊德這麼讚美道，眼眸里的痴迷絲毫不做偽，但是看到這麼一張臉，青羽的內心很暴躁，最終還是沒忍住，抬起腳來極為狠戾地將他鑲嵌進了自家宮殿的牆面里。

「咳咳，疼……」

少年捂著被踢的胸口，精緻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薄薄的唇沒有一絲紅潤的色澤，帶着嚇人的蒼白。

在唇角處緩緩的流出了一點兒殷紅的血，為沒什麼顏色的唇抹上了一絲艷麗，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但是這麼美好的景色少女卻沒有半點欣賞的意思，反而內心更加暴戾。

真是脆弱的就連伊莎都不如……

「王，您不要生氣，人類本來就是這麼脆弱的模樣。」

伊莫連忙上前，清俊的臉上有些驚慌失措，他的眼眸帶着不忍的神色看了一下渾身血色的阿斯萊德，身體不由自主地擋住了青羽看向少年的視線。

龍族的人，向來極為厭惡弱小。

「讓開！」

青羽金色的眼眸掃了一眼雪發俊美的少年，手不由自主地把玩著那串紅色寶石連成的手鏈，看起來格外漫不經心。

但是伊莫知道，王越是這樣越可怕。

他抿著唇，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的琥珀色的眼眸，淺藍色的衣袍在他身上披着，看起來很孱弱的樣子。

「嘖！」

她沒有為難伊莫，看到他仍然沒有讓開只是頗為煩躁地嘖了一聲，然後從他身旁走過去。

「人類，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是偶然還是有什麼目的，但是現在，我只說一次……」

少女一個瞬身，在殘影之後，她已經來到了阿斯萊德的面前。

少年極為艱難地抬起頭，因為他傷得很重無法站起來，但是即使是仰視他人也絲毫沒有低微的感覺。

青羽就這麼俯視着他狼狽的模樣，唇角帶着一絲殘戾的冷意，金色的眼眸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豎起了瞳孔，模樣比平日更讓人心驚膽戰。

「滾！」

阿斯萊德聽到少女無情的話語，臉色瞬間慘白，原本明朗清亮的眼眸暗淡無光，就像放置許久被蒙了塵埃的黑珍珠，晦暗無比。

「我沒有家了，我不想離開你……」

「能讓我留下來嗎？」

不知何時他對青羽已經沒有用敬稱了，俊美的面容就像一束即將掉落的花葉，有些凄美哀婉，卻仍然倔強的在枝頭綻放着驚人的美麗。

這一次少女連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掐住少年的脖子，看着他慢慢呼吸困難，臉色通紅的模樣，心頭的暴戾才稍微減輕了一些。

她有些惡劣地笑了。

「咳咳，青、青羽……」

少女挺到他從唇齒間細碎的聲音拼湊出的卻是自己的名字，有些怔神。

「人類！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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