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信任

無論一個人如何放鬆或者如何緊張，他都會慢慢回復到正常的狀態，當然，瘋子除外。項天羽和大眼睛乘著熱氣球一路順利的回到牧場，因為鬧騰的也有些過了，為口袋牧場里圈養的動物加些草料還將肉乾給哈力它們留足，就準備回去西二場了。

項天羽拿著乾坤袋，很有些無奈的想著，真是鬱悶啊，每次到口袋裡休息的時候心裡都要想著外面的事情，要是手機能夠在這裡接到信號就好了，至少可以玩個痛快，總比這麼提心弔膽和趕火車一樣的強多了吧？不過西二場似乎都沒有手機信號的吧？

項天羽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其實他已經有些變化了，過去那個除了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以外基本啥都不聞不問的男生，已經開始懂得去為了一些事情焦躁了，其實這正是責任心的表現，畢竟外面的西二場的奶牛場怎麼說也是他的心血，更是不少奶農將來的生計所在。

有些責任心的他卻不知道梁子翁總經理此刻已經開始罵娘了，牧草收割后很久都不能被晒乾，所以老趙和他都不敢將他們打包存到倉庫去，生怕草沒幹透最後會霉變質，那可不是小事情！

加上勞累和對事情的擔心，因為已經有不少奶農過來抱怨給他們的牧草要曬好久才能幹。眼下風季已經到來了，誰也沒有辦法讓這些牧草很順當的被晒乾，可是烤乾的牧草又極度缺乏營養，對牲口順利過冬不利。

「梁子哇，真是沒辦法的了，這些東西總不能烘乾了吧？要是用烘乾機這電錢可是不輕啊。」老趙一邊抽著煙袋鍋子，一邊念叨著。現在他已經不喊梁子翁的「官名」了，而是稱呼他梁子。

梁子翁拍拍桌子，「真是沒想到，天羽弄的牧草居然這麼難整，四周的抱怨聲可是不小哇。」

老趙倒是說了句公道話，「那個草可是不賴，你看看咱們場子里的羊，那根本就不是外面的羊能比的，這草還厚實，也耐長。」說到這裡，老趙吧嗒吧嗒吸了幾口煙，「就是實在太不易幹了。」

梁子翁無力的向椅子里崴了崴，「沒辦法，等那個神仙來了再說吧，我是沒主意了。」

老趙吧嗒吧嗒抽著煙鍋子，「還有個事情哇，挺讓人頭疼的，也不知道咋弄哩，四鄰八場的都念道說是咱這個場子是校辦滴，將來得收到教育局底下去。」

梁子翁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凸他娘哇！」

老趙繼續抽著，屋子裡的煙滿是一團團的白煙。梁子翁很有些鬱悶的將老趙的煙鍋子搶過來，狠狠嘬了兩口，被濃烈的土煙嗆的眼淚都出來了，「咳咳，這算什麼？看到便宜就和蒼蠅見血一樣的撲？」

老趙拍拍梁子翁的後背，「梁子，你是城裡人，哪裡知道咱這裡的苦處？你現在來是好的了，年上項小子過來的時候，咱西二場的小學就三間破土房，梅子住裡頭我都擔驚受怕的。多虧了項小子來了，給學校起的新房，還進了不少好東西。要不是這樣，梅子那丫頭現在哪裡笑的出來哇，也多虧了當初，俺捭（讀敗，把的意思）那幾千畝爛草地租給項小子。要不，哪有今兒西二場的好日子哇。說實話哇，今年的那達慕都沒辦，為啥啊？你當那些蒙胞不想弄？那是實在沒錢也沒那個心思了。」

梁子翁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老趙，「看看吧，這是今年奶牛存欄的統計表。夏上咱北疆存欄的奶牛得有2oo萬頭，咱鄂斯市就要有1o來萬頭，哪家不是有點奶牛哇？有錢的硬撐著等，一些也賣到外地牛販子手裡，還有一些當肉牛賣了，剩下的基本都在咱們手裡和宋氏企業了。現在剩下的奶牛咱們鄂斯地區最多也就是6萬頭的樣子了，其中近一半是和咱們有關係的。剩下的基本都被宋氏控制了，這個宋氏是什麼來頭？」

梁子翁許是累昏了頭，老趙過去不過是個破落國營牧場的看門人，若不是這地方要水沒水、要電沒電，連草都沒有幾根，哪兒會在最後讓他得到這裡的地權呢？可以說老趙完全就是個底層人物，他除了養養狗和找幾個賣苦力的人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梁子翁看著老趙接著報告的無奈樣子，只得笑笑。

正要說些什麼的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接著就看到項天羽和大眼睛兩個人灰頭土臉的走進來。

不待項天羽拿出來給他們留的跳羚肉，梁子翁就罵上了，「我說你死哪兒去了？」

項天羽也不解釋，將跳羚肉交給老趙，「咋了？」項天羽一臉無奈的表情，梁子翁看了也只好捏捏鼻子忍了，「那啥，你弄的那個大肚子草，現在曬不幹！眼看著1o月中秋就快到了，過了中秋北疆就要進冬了！這濕噠噠的草怎麼存？」

項天羽撓撓腦袋，「還有這事？」

老趙和大眼睛看看他們兩個，無奈的笑笑，大眼睛對老趙說，「趙叔咱們爺倆出去捭肉弄弄去，讓他說唄？」

老趙拍拍氣鼓鼓的梁子翁的肩膀，大眼睛盯著項天羽努努嘴巴，就都出去了，只留下項天羽和梁子翁兩個人。梁子翁也不再和項天羽說啥，只是拉著他上了房頂去看那些攤著曬的牧草。

將牧草拿在手裡，項天羽用了用力氣，抬頭對梁子翁說，「還挺濕的啊？」

梁子翁也不理他，扭頭要下梯子回辦公室去。項天羽急忙拉住他，「大哥，別生氣啊，我逗你呢。能不能烘乾啊？」

梁子翁半笑不笑的對他說，「烘乾？能行。但是……」

項天羽聽了半天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個養殖白痴到現在的好運，算是到頭了，「那就是說咱們要是在3o天之內不將這些草弄乾，今年就要倒霉了？」項天羽其實並沒有問梁子翁，只是自己和自己說話，梁子翁也沒有接這個話茬，「事情你決定吧，沒辦法就得烘乾，牲口們瘦點總比餓死強！」

「可是這樣外頭擱在老鄉家裡的牲口就慘了吧？」項天羽倒也不是沒心沒肺，只是他是為了自己放在老鄉家的牛擔心，還是擔心老鄉自己的牲口就不知道了，不過大概看，應該是後者較多吧。

想了想，項天羽問道，「完全都是牧草的問題嗎？不可能曬好幾天都不幹吧？」

梁子翁想了想，「一批至少要曬7－8天，這麼多草哪有那麼大地方曬啊？現在就時不時起風了，過幾天就該牧草漫天飛嘍。」

項天羽看看攤在倉庫頂上和倉庫外面的路面上，以及稍微平坦點的地方上的青黃色牧草，悄聲嘀咕著，「口袋裡的風總是很小的，要是能給它們都弄到口袋裡，或者是……。」他小聲的嘀咕被梁子翁聽到了，「你說什麼呢？」

項天羽說，「哦，沒啥那個什麼，要不這樣，把割下來的青頭草給那些替咱們養牛的老鄉送去，讓他們自己曬，咱們場里的牲口就將已經曬好的存存就得了，要是不夠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好了。」

梁子翁精神來了，「對啊，咱們地方不夠，人手不足，可是不代表群眾的力量小啊！本朝太祖可是說了——人多力量大！」

項天羽看著這個工作狂和計劃瘋子，搖搖頭，「行了這個事情你去安排吧，我估計這麼著咱們的草還是不太足，我還得想想辦法去。就這麼滴吧，行嗎？梁大經理？」

梁子翁捏捏自己鼻樑，「行是行，不過這樣你就不怕老鄉虐待你的牛哇？畢竟現在咱們的飼料是當眾分，牛是當眾喂，你這麼一次性下去，是不是太多了？萬一他們給你的牛少吃點，明年產奶可就少嘍。」

項天羽微微一笑，鼓鼓嘴巴，嘆了口氣，「沒想到，你梁子翁這麼聰明的人也會這麼想。其實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什麼壞人，只是被逼到了那個位置，我和你善待別人，別人也會給我們需要的回報的了。要是別人不給我們應得的，其實他損失更大。相信點別人，就著樣吧。我餓了，找眼睛吃飯去了。」項天羽說完就順著梯子溜下去了，只是留下樑子翁一個人在倉庫房頂喝風，喃喃的道，「信任別人？不會被騙嗎？」

老趙、項天羽、梁子翁和幾個在牧場幫忙的老趙的朋友，一起做在炕上吃了頓不錯的飯食。麵糊糊、羊酪子、醬牛肉、粗麵餅還有跳羚的肉是大眼睛在老趙的幫助下弄好的，因為北疆的習俗，有外人在女人不上桌，幾個男人吃的開心，大眼睛卻只能在廚房自己吃點之前盛出來的。不過心裡卻還很高興，因為老趙看她在廚房吃東西的時候只是笑笑——外人的承認其實還是很重要的吧？

幾個男人吃的開心了，不免喝點酒，梁子翁便說起牧草外放的事情，可能是喝的太爽，「你說你這不是傻的嗎？」拍著項天羽的肩膀，說話都不利落的他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酒量已經練出來的項天羽端著一個黑瓮瓷的小海碗，輕輕珉了一口，「你就不能信任一點別人？慢慢看吧，天地良心多數人都有的。」

（9－1o點，第二更。）（晚上9－1o點，第三更）